《[儿童]一岁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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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一岁的小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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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举枪早就跑了。他只能等待着,盼望那公鹿一面觅食,一面能到他的有效射程中来。但它却移动得非常缓慢,慢得使人发狂。
  有一阵子,裘弟觉得它就要离开他上南面去觅食了。后来,它开始径直向他走来。他在掩蔽着他的树枝后面把枪举起。他的心怦怦跳动。无论如何他也分不清那鹿究竟是近还是远。那鹿隐约地似乎很大,但他觉得诸如那鹿的耳目这一类细节还不太明显。他等候了好象无穷无尽的一段时间。那鹿终于抬起头来。裘弟瞄准它强壮的脖子。
  他扣动了扳机。在击发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他对猎物瞄得太高,没有留下充分的余地。这一枪偏高了。可是他觉得似乎已打中了那鹿,因它跳到空中的情形,似乎比害怕还要厉害。它高高跃起,越过光滑冬青丛,划了一条长长的摇篮底似的弧线,直接从他藏身的松树底下疾驰而过。假若他有他爸爸的新双筒猎枪,他就可以再补上一枪。几秒钟之内,他听见了贝尼的枪声。他颤抖了。他爬下松树,顺着来路跑回到那小片硬木林去。公鹿在那大栎树的树荫下躺着。贝尼已在开始剥皮了。
  裘弟喊道:“我打中它了吗?”
  “你打中它了,打得很好。但它还没有倒下。当它经过时,我又打了它一枪,正中要害。你打得稍微偏高一些啦。”
  “我知道。我一开枪,就知道我打高了。”
  “好,知道了毛病,下一次你就明白了。你看,这是你的弹痕,这儿,那儿是我的。”
  裘弟跪下来审视这优美的躯体。一看到那呆滞的目光和流血的咽喉,他又一次感到恶心。
  他说:“我想最好我们不打死它就能有肉。”
  “不错,是很遗憾。可是我们总得吃啊。”
  贝尼熟练地工作着。他的那把猪刀仅装着一个玉米瓤子做的刀柄,一边已象用平的锯齿似地磨钝了,并不十分锋利。但他已剖开鹿肉,割下那沉重的鹿头。他把它膝盖以下的皮剥起,四腿交叉地缚住了,再将双臂从结扣那儿穿过去,熟练稳妥地把尸体掮在背上站了起来。
  “当我们到伏留西亚镇上把鹿皮剥下。鲍尔斯一定会要这张皮的。”他说。“但假如你喜欢拿它作为送给赫妥婆婆的礼物,那我们可以不答应他。”
  “我想她一定高兴用它来做一块地毯的。我希望我能单独打死那只鹿,把皮送给她。”
  “很好,那次是你的。我将送给她一只前腿,作为我的一份。奥利佛出海去了,除了我们以外,她再也没有会替她打猎的人了。那个缠扰着她的笨拙的北佬①是不善于打猎的。”贝尼开玩笑地说道。“也许你会将皮拿去给你的爱人。”
  ①北佬是当时美国南部各州对北方人带有敌意而又轻蔑的称呼。那时正值南北战争之后。
  裘弟阴沉地皱起了眉头。
  “爸,你知道我没有爱人。”
  “我曾见你们在一起搀着手玩呢。你不惦念龙曹莉娅①吗?”
  ①伏留西亚镇杂货店主鲍尔斯的侄女。
  “我没有和她搀手。那是他们玩的游戏呀。爸,要是你再说一句,我就死掉。”
  贝尼很少打趣他的儿子,但有时在某种场合,却禁不住这样做。
  “婆婆才是我的爱人。”裘弟说。
  “好的,这正是我要搞清楚的。”
  沙路又长又热。贝尼出汗了。但他还是掮着鹿,从容不迫地走着。
  裘弟说:“我来掮一段路好吗?”但贝尼摇摇头。
  “这些家伙只适合大人的肩膀。”他说。
  他们涉过裘尼泊溪,又走了两哩小路,然后上了那条通向大河及伏晋西亚镇的大道。贝尼停下来歇了会儿。天快傍晚时,他们经过了麦克唐纳部长的屋子,裘弟知道他们已在勃特勒堡附近。在路的拐弯处,松树、丛莽橡树等耐旱的生长物消失了,出现二片新绿。这里生长着香胶树和月桂树,还有柏树,象路标似地指示着那大河。迟开的野鹘鵳正在低处怒放,那多情的花朵沿路张开了它那淡紫色的花冠。
  他们到了圣约翰河。那河显得又黑又孤独。它似乎对在它两岸来口横渡或是使用着它的人们毫无兴趣,冷漠地流向海洋。裘弟注视着它。这是通向外面世界的途径。贝尼向对岸呼喊,招呼伏晋西亚镇那面的渡船。一个人撑着粗糙的木筏过来了。他们注视着那河流缓缓的流水,渡了过去。贝尼付了渡钱。他们踏着那弯曲的鹅卵石铺的路,进入伏留西亚镇的一家店铺中。
  贝尼向店主打着招呼:“你好,鲍尔斯先生。你看这家伙如何?”
  “卖给轮船上真太好了,船长一定要的。”
  “现在鹿肉卖什么价钱?”
  “老价钱。一挂肉一块半钱。我敢发誓,那些在河里上下旅行的城里人,最爱吃鹿肉。可是鹿肉,你、我心里有数,实在没有猪肉的一半味道。”
  贝尼将鹿举上大自砧,开始剥皮。
  “是的,”他同意道。“但如果一个大肚子的家伙不能出门给自己打猎,我想鹿肉对他是极有滋味的。”
  他们一起大笑起来。贝尼是这店中深受欢迎的老主顾,他的那些风趣话和故事,象他的公乎交易一样受人欢迎。鲍尔斯本人在这个小镇上是一个公断人,也可说是法官,而且是“万宝全书”。他现在站在他那幽暗狭小、有各种气味的店铺里,伊然象是一位正在驾驶着航船的船长。他的货物包括日常必需品和整个乡下都少有的奢侈品,从犁、大车、手推车、工具直到常用食品和威士忌,还有五金、干货、杂货和药物。
  “一只前腿,明天我做客回来,要带回家去给我老婆的。另一只前腿带去给赫妥婆婆。”贝尼说。
  “祝福她的老灵魂,”鲍尔斯说。“为什么我要说‘老灵魂’我也不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妻子有赫妥婆婆那样年青的心灵,那么,活着就算有福气了。”
  裘弟顺着柜台下面的玻璃橱柜走过去。那里面放着甜饼干和各式糖果,勃罗牌的和崭新的罗吉土牌小刀。还有鞋带、钮扣和针线。较粗的货物放在沿墙的木架上。木桶和水罐,脸盆和点猪油的灯,新的煤油灯,咖啡壶,熟铁长柄锅和荷兰灶象奇异的初生雏鸟一般,挤在一个窝里。用具的那面是衣料:细布和奥士那堡布、斜纹布和次等绒布、上市和家织布。几匹驼绒、混纺呢和绒面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因为这种奢侈品是难得有人买的,特别是在夏天。店的后部是杂货、火腿、干酪和熏肉。还有一桶桶糖、面粉、粗粉、谷物和青咖啡豆;成袋的土豆、小桶的糖浆、成桶的威士忌。这儿没有诱人的东西,裘弟折回到玻璃柜那儿去。一只生锈的口琴放在一堆甘草纲梗上。他顿时被吸引着想用他那鹿皮换这口琴。那么,他就可以吹给赫妥婆婆听,或者和福列斯特兄弟们合奏了。但是赫妥婆婆大概是喜欢鹿皮的。鲍尔斯叫住他。
  “小朋友,你爸爸很久没有来做交易了。我愿意送给你一角钱的货物,随便你想要什么。”
  他用渴望的眼光察看着各种货物。
  “我想那口琴不止一角钱吧?”
  “唔,是的。但它放在那儿已经很久了。带拿去玩吧。”
  裘弟对糖果看了最后一眼。赫妥婆婆大概会有糖给他吃的。
  他说:“谢谢您,先生。”
  鲍尔斯说:“你的孩子很有礼貌。巴克斯特先生。”
  “他对我是很大的安慰。”贝尼说。“我们已死去了那么多小孩。但我想有时候我对他也过于宠爱了。”
  裘弟心里洋溢着一种热乎乎的感觉。他很想表现得更善良和更高尚。他带着他的好名声离开了柜台。他一眼看见门旁有人影晃动,鲍尔斯的侄女尤曹莉娅站在那儿,正傻乎乎地凝视着他。他的血顿时恨恨地沸腾起来。他恨她,因为他爸爸曾取笑过他。他很她象绷紧的猪尾巴一般挂着的头发。他恨她比他自己还要多的雀斑。他恨她那松鼠般细小的牙齿。她的手,她的脚,以至她那瘦小身躯上的每一块骨头。他迅速地俯身从袋子中拣起一个小土豆并把它举了起来。她恶意地看着他,然后象一条黄颔蛇似地朝他慢慢吐着舌头。她又用两个手指扶住鼻子做出憎恶臭味的姿势。他把土豆猛掷过去,它刚巧打在她的肩膀上。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朝后退去。
  贝尼叫道:“干什么,裘弟?”
  鲍尔斯走近来,皱着眉头。
  贝尼严厉地说道:“马上给我出去!鲍尔斯先生,你不能给他口琴。”
  裘弟走到外面炙热的阳光下。他丢脸了。但假如他还能再做一次,他一定会向她扔一个更大的土豆。交易做完后,贝尼到了他那里。
  贝尼说:“不幸得很,你竟然认为可以丢我的面子。也许你妈的话是对的,你不应该和福列斯特兄弟们搅在一起。”
  裘弟在沙地上拖着脚步。
  “我不管,我恨她!”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究竟怎么会想起干这种事情来的?”
  “我就是恨她。她向我扮鬼脸。她真难看。”
  “可是孩子,你总不能在一生中朝你遇到的所有丑女人扔东西啊。”,
  裘弟毫无悔意地往沙地上唾了一口。
  “好吧,”贝尼说。“我可不知道赫妥婆婆会怎么说呢?”
  “啊,爸,不要告诉她。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贝尼不祥地沉默着。
  “我会讲礼貌的,爸。”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能从你手中拿到这张鹿皮。”
  “把鹿应给我,爸。要是你不告诉赫妥婆婆,我就再也不向任何人丢东西了。”
  “好的,就这一次。但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做这种坏事。把你的鹿皮拿去吧。”
  他的精神振奋起来。威胁着他的乌云消散了。他们转向北,踏上了一条与河流平行的小径。木兰花沿河怒放。稍远处,是一条夹竹桃夹成的小巷,树上繁花盛开。几只红马飞落在他们前面的树巷里。夹竹桃一直通到白色围栏里的那扇门边。赫妥婆婆的花园象是一条鲜艳夺目的锦被铺在围栏里面。她那小而白的茅屋被忍冬和茉莉的藤蔓缠绕着,牢牢地缚在坚实的土地上。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又可爱又熟悉。裘弟顺着穿过花园的小径,跑过那块盛开着羽毛般的玫瑰红与淡紫相间花朵的靛青地。
  他叫道:“嗨!赫妥婆婆!”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屋内响了起来。她出现在门阶上。
  “裘弟!你这小无赖。”
  他向她跑去。
  贝尼叫道:“不要把婆婆撞倒了,孩子。”
  她拥抱着他的小身躯。他紧紧地贴住她,直压得她尖叫起来。
  “你这恼人的小熊。”她说。
  她笑起来了。他把头歪向后面望着她的脸,同她一起大笑。那脸是粉红色的,有皱纹。她的眼睛和刺莓果一样黑。她笑起来时,它们一张一合,鱼尾纹从两眼的外角象水波似地漾开去。她浑身抖动,那小小的丰满的胸部也抖动着,就象一只鹌鹑在抖擞羽毛。裘弟象一只小狗似地在她身上用鼻子乱嗅。
  他说:“呣——,婆婆,你真香。”
  贝尼说:“这次你可不能替我们辩护了,婆婆,瞧我们是多么肮脏的一对啊。”
  “没有什么,只是打猎的气味,”裘弟说。“鹿皮、树叶……,还有汗臭。”
  “这可是极好的气味。”她说。“我正寂寞得需要孩子的气味和男人的气味哩。”
  贝尼道:“不管怎么说,这里有我们请罪的东酉,新鲜鹿肉。”
  “还有鹿皮,”裘弟说。“给你做一条地毯。这是我的。我打伤了它。”
  她把两手举向空中。礼物立刻变得价值很大了。裘弟觉得他一定能独自猪一只豹带来,以报答她的赞赏。她摸着鹿肉和鹿皮。
  贝尼说:“不要弄脏了你的小手。”
  她象太阳吸收水分似地从男人身上吸收了豪侠气概。她的大胆,使男人们都为之着迷。年青人从她那儿离开时,染上了一种勇敢的感情。老年人也被她那头银色的卷发所征服。她身上有着一种永远属于女性的,能使所有男人变得更有丈夫气概的力量。她的赐予,激怒了所有的女人。巴克斯特妈妈在她那儿住了四年,带着对她极端憎恶的心情回到垦地。但这位比她年长的女人却以宽宏大量来回报她。
  贝尼说:“让我把肉放到厨房里去。我想最好将鹿皮钉在棚屋的墙上,我替你弄好它。”
  裘弟叫道:“这儿,‘绒毛’!”
  那白狗很快地跑来。它象一个皮球般扑向裘弟,跳着舐他的脸。
  婆婆说道:“它见到你这样高兴,就象碰到它的亲骨肉一般。”
  “绒毛”看到了裘利亚。老猎狗正安静地蹲着。“绒毛”却怒耸着身子向它走去。裘利亚坐着动也不动,它的长耳朵耷拉着。
  婆婆说:“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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