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我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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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我怀-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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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完了吗?”冰冷的声音倏然将她拉回现实,眼前渐渐清晰,朱煦景依然冷如冰雪,“如果问完了,就请回吧!”说罢,一甩袖,负手背对着她,不再理会。
  惨淡一笑,她摇晃了身躯,转身欲走。指甲深深没入掌心,划破肌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为什么连自己在哪里都感觉不到了?她……她到底在哪里?她要往哪里去?
  “风小姐!”白玉在她身后追唤,却叫不住她,只能看着她恍若未闻地一步步离他远去。
  一步一步,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跌倒,随着她慢慢踏出大厅,一滴滴的鲜血从紧握的掌心滑落,溅在青石板上,鲜明得触目惊心。她的掌心曾经有一个伤口,那个伤口是为护他而伤,她以为那是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印记,而今……好痛啊,为什么会痛呢?明明刺破的是掌心,为什么痛的却是左胸那个地方?为什么……
  三人不由地心中一酸。“黑岩……”正在叫黑岩去护她,黑岩已早一步跟着出去了,白玉看着那远去的一片雪似洁白,从来都没觉得它是那么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融化在空气里。
  唐行文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地开口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有回答,背对着他们的修挺背影依然稳如泰山。
  白玉心中不禁为风凌楚感到忿然,跨进门去,也不管上下有别,怒声道:“王爷,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太过份了……”声音忽然止住,她呐呐不成言,怔在当场。
  战功无数的昭王、凛然无畏的昭王、铁骨铮铮的昭王……真的就是此刻闭目流泪的男子么?
  她这才知道,说出那番话,最痛的人竟是他自己。
  伤心离去的情人啊,那个雪地里坚忍无畏的男子、那个月光下沉郁忧伤的男子、那个拥她在怀眉目似水的男子,他一直在这里……

  第十章

  午后,卓王府内,朱翊炎打开房门,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叫:“苏辞、苏辞!”
  一个侍卫连忙跑来:“王爷,有什么事?”
  丢给他一眼,朱翊炎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要去见苏墨?”
  “是的,王爷。”
  点点头,他似是不经意地一甩袖,袖口轻飘飘地飞出一张纸,掉落地面。苏辞连忙捡起:“王爷,您东西掉了。”
  “咦,这东西是我的?”朱翊炎惊讶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啊?”苏辞呆了一呆。
  他甩着衣袖,懒懒地道:“你不是说要给苏墨带个什么治刀伤的秘方过去吗?昨天晚上可是说了好一会儿,怎么这会儿不记得了?”
  昨天晚上?他有说吗?苏辞呆呆地想着,一抬头,看到朱翊炎看似玩世不恭的眸中闪过一道沉凝,当即了然,立刻受教地点头:“是,属下知道了,苏墨还说英王殿下也很想知道,我等一下就拿给他。”
  “那就好。”满意地拍拍他的肩,浪荡无匹的卓王殿下又开始想着去哪个花街柳巷逛了。
  “翠玉楼?还是飘红院?”他决定不下。
  清晨,几辆简朴的马车慢慢驶出城门,往南方行去。
  车厢内,坐的正是前些天正要和昭王府结亲,却又被临时退婚的风家一家人。这件事在数天内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风家也因此面子扫地。
  风允看到风凌楚回家时那痴傻的模样,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上殿大闹,结果那个该死的昭王居然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直到太后出面决定给风家封赏当是陪罪,这才算是了结。风允虽然生性谨小慎微,脾气却死硬得很,为了风家的骨气,他什么也不肯收,当即提前辞官,带着一家人回归故里。风家如果真的因此败落,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他也无可奈何了,再怎样,骨气比荣耀更重要。
  风夫人与女儿坐在同一辆车里,小心翼翼地唤女儿:“凌楚,有没有觉得渴了?”
  好半晌,风凌楚应了一声:“不会。”
  风夫人一阵心疼。自从那天开始,女儿就变成这样了,不笑、不哭,总是安静地坐着,问一句才应一声——这哪里还有往日活蹦乱跳的样子?相比起来,她倒宁愿还是要以前那个嚣张跋扈不守礼法的女儿,至少那个女儿活得很开心。
  都怪那个昭王,把他们家好好一个女儿给弄成这样了!
  一边抹泪,风夫人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那个害惨女儿的罪魁祸首。
  风凌楚眼神一动,轻声开口:“娘,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乖女儿!”风夫人更是伤心,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哭道,“都是娘不好,要是娘以前多关心你,你就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认识那个混蛋了!”
  母亲的泪水滴落在脸庞,冰凉冰凉……风凌楚突然心中一震,沉寂了好些天的脑袋这才开始运转。她……是不是该醒一醒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把痛苦丢给家人?因为自己也悲伤,所以就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不管别人了吗?
  好久好久,一滴泪滑下眼眶,她这才清醒地看到自己,这才从忧伤中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脑袋几乎处于停摆的状态,不去思考,不去感受,因为只要脑子一动,总会想起他决绝的眼神……心痛得无法呼吸。但是,痛的人不止她一个,怎能任性地要求父母也跟着悲伤?
  她……该醒了。
  “昭王殿下!”朱煦景刚跨上马,英王府的侍卫飞骑而到,匆忙呈上一封信函,“我们家王爷让属下送信来,务必请殿下在入宫前看到。”
  他微一挑眉,拈起信:“是翊晨么?”
  “回王爷,正是英王殿下。”
  拆开信函,朱翊晨冷锐的字迹出现在眼前:千万不要入宫,有陷阱。
  他身躯突然一震。陷阱……这一日这么快就要来了么?皇兄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他仰头望天,白云飘游。临风啊临风,你既然走了,应该会有另一段生活吧?对不起,带给你这样的伤痛,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走入你的生命……有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你:遇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仰头淡淡地笑,握着信的手收拢掌心,忽然轻轻一扬,漫天的白蝴蝶随风而舞,如同漠北胡地纷纷扬扬的雪。
  “王爷——”在喊声中,他一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在一片白茫茫中纵身奔向不可知的未来。
  “昭王殿下觐见——”
  “昭王殿下觐见——”
  一层层传报而上的呼声中,他一步步踏进紫禁城巍峨的城楼。红墙绿瓦、美仑美奂,这是华夏大地权力最颠峰的象征,多少忠臣义士的慷慨悲歌曾在这里一幕幕地上演,多少骨肉相残、丑恶难言的丑事同样也在这里一场场地重复。一切巨变的开端,一切罪恶的源泉……
  二十多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睁开眼睛,哭出第一个音符。这个华贵不可言的城中城曾经锁着他最初的幸福,现在,要来带走他最后的幸福……
  权力、财富、地位……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毫无疑问地拥有,因为他出生在这里。这里,给了他生命的开端。
  然而,在他短暂的二十七年生命里,拥有了更宝贵的东西:责任、信仰、尊严……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可以无愧史书。纵横十数年不败,守护过,也爱过,现在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天地面前,说这一句:我,朱煦景,没有白活。
  够了,一切都够了。
  边疆有翊晨守护,他安心;朝政有翊炎在京,他放心。如果他的引颈就戮可以省去漠北大营的暴动、省去内乱的发生、省去许多无辜的人受累,那么,他何必迟疑?
  多年前的另一个古城,一个战功显赫却被排挤的王侯也是这么安静地进入宫殿,结果被乱斧砍杀,血溅未央宫。那个人的名字,叫韩信。现在他也要踏这一条路。以韩信横扫关中之智真的不知道吕后设下圈套么?到底是失算被杀,还是有心就戮?不管答案为何,他至少知道自己心甘情愿,这就够了。
  “昭王殿下觐见——”高呼声中,他平静地跨出这一步,平静地走入宫门。
  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阖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关住了一个个传奇,关住了一段段历史。他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往前走,纵使听到众多逼近的脚步声,纵使看到蜂拥而来的人群,纵使刀峰剑芒在头顶上映出凛凛寒光,他依然安静地往前走。
  然而,第一刀并没有落下。耳畔响起的,是刀刃切入躯体的声音。
  “王爷!”白玉惊声大喊,拔剑在手,放倒一个个欲接近他的士兵。另一侧,黑岩一言不发,夺过大刀,砍得血肉模糊。
  朱煦景大惊,震怒:“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白玉望着他,悲切地叫道:“王爷,士为知己者死,我与黑岩同心同命,愿与王爷共进退!”
  黑岩咬了咬牙,又砍倒了一个:“王爷,你若不还手,他们便要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哗——”身后朱门被再度推开,一队锐不可当的精兵冲了进来,加入战团。朱煦景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随即暴跳大叫:“混蛋!谁把他们带进来的?我对你们说过什么?漠北大营的人,绝不把刀砍在自己人的身上!你们知不知道这到底在做什么?!”
  这队突现的强兵,正是他从漠北带回来的亲兵,虽只有几百人,却个个骁勇无比,以一当十。
  “誓与王爷同进退!”回应他的,是如雷般的喊声,几百个士兵气势如虹,以必死之心拼杀。
  “你们……”失神地站在宫门前,朱煦景不知说什么才好,眼眶也慢慢地开始湿润,他本不想连累他们的呀,可是,他们却义无反顾地为他以命相搏。
  “王爷!”白玉护甲染血,悲愤叫道,“你征战杀场立功无数,他们却要杀你,这样的人,我不承认他们是自己人!”
  黑岩恨恨砍出一刀:“敢伤王爷的人,我们都不承认是自己人!”
  但是……他苦涩闭眼:“你们,你们不应该来,来了也是必死,禁卫军有多少人知道吗?他们一个个不比你们逊色多少,你们……何苦陪我来死?”
  回应他的,依然是雷鸣般的喊声:“士为知己者死!”声音远远地传了开来,直达天际。
  乾清宫内,仁举帝听到喊声,皱了皱眉,担忧地问:“国舅,不会出问题吧?”
  司徒越恭敬回禀:“皇上,臣安排了禁卫军三千人埋伏,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虽然失算让昭王的亲兵也闯了进来,但也不过两百人左右,再英勇也打不过三千精镜的禁卫军。”
  杀伐声不断传来,仁举帝转了好几圈,又道:“当初如果赐杯毒酒……”
  “皇上,”司徒越跪地道,“您如果赐毒酒,只怕没到昭王手上就被人砸了。他那些亲兵到时候拥他谋反,昭王也只有走上不归路,万一让他逃回漠北,那就不堪设想了!”
  想到漠北大营兵强马壮,个个惟朱煦景之命是从,仁举帝颤了一下。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这个皇位就真的坐不稳了。
  “父皇、父皇!”焦急的喊声传来,而后,是总管的阻挡:“英王殿下,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进殿。”
  “本王要进去,谁敢挡?!”然后是总管痛呼“哎呀”一声,朱翊晨急忙冲了进来。他“扑通”跪地:“父皇,请父皇三思,杀九叔一人事小,激怒漠北大营百万将士事大呀!”
  “英王殿下。”司徒越沉声道,“如果此事不传出去,漠北大营处在边缍,又如何知晓?”
  “你!”朱翊晨此时也不管不顾了,对这个老臣怒目而视,“司徒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骨肉相残?亏你人模人样地站在这里大放厥词,杀自己的亲人也叫为国吗?”
  “放肆!”仁举帝怒声喝道,“翊晨,别以为朕宠你就可以胡言乱语,这点分辨能力朕还有!你这是在讽刺朕假借为国之名杀自己的亲弟弟么?”
  朱翊晨忙低下头去:“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敢得很!”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又传来骚动。
  “皇儿、皇儿!”太后苍老的声音依然威严,被朱翊晨狠揍了一顿的总管半个屁也不敢放,乖乖地让太后进去了。
  看到太后,仁举帝终于现出一丝慌乱:“儿皇见过母后。”
  龙头拐杖猛地一顿,太后大怒:“皇儿,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么?若不是被外头的声音惊动,哀家还被你蒙在鼓里!你真是长进了,居然杀起自己的亲弟弟来了!你知不知道外头那个是与你一母同胞、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弟?”
  “太后息怒……”
  司徒越刚一开口,就被太后怒声斥断:“好你个司徒越,仗着自己是国舅就在这里嗦使哀家的大儿子去杀哀家的小儿子!你这也叫忠臣?你枉读圣贤书啊你!”
  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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