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从书 俄罗斯诗神-普希金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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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从书 俄罗斯诗神-普希金的诗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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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熊表演时结识了一位迷人的茨冈歌女。她似水的柔情和异族的魅力竟让普希金忘记了自己贵族的身份,跟她一起混入茨冈人的队伍在大草原上流浪了几天,与茨冈兄弟姐妹同吃同住同乐。当上了真正的“自由民”,与茨冈人交友的日子里,普希金更深入地了解了他们的个性、道德观念,行为准则。所有这些经历构成了他最后一篇浪漫传奇诗《茨冈人》真实的生活基础。

  《茨冈人》的故事就发生在比萨拉比亚的那一群茨冈人中间。活泼可爱的茨冈女孩泽姆菲拉结识了一个名叫阿列哥的贵族青年,他当时正在逃避当局的追捕。女孩把他带回家并求父亲把青年收留下,老人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于是阿列哥开始了贫穷而自由的生活。起初,他完全被这奇异的生活吸引住了。每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茨冈人嘈杂而欢乐的一天就开始了。家家户户拆掉栖身的破帐篷,人们把家什和道具装满大篷车,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城镇走去……

  空旷的平原上熙熙攘攘,毛驴背上横架着两个大筐

  小孩儿就坐在筐里玩耍,丈夫,兄弟、媳妇和姑娘,老的,小的,都跟在后面;

  叫声,闹声、茨冈人的歌声、熊的吼声和它的铁链子

  不慌不忙的哗啦声、狗的汪汪声和嚎叫声、风笛的呜咽和大车的吱嗄声、色彩斑斓的烂衫破衣、老人和儿童的衣不蔽体——

  一切都贫穷、野蛮、乱七八糟,但是,一切又都那么活蹦乱跳。

  茨冈老人让阿列哥学一门手艺,希望他能以此安生立命。他还真学会了耍熊,日子过得平静而愉快。天长日久年轻的贵族爱上了泽姆菲拉。女孩儿问他抛弃了城市和同胞是否可惜。阿列哥告诉她,城里的空气令人窒息。泽姆菲拉羡慕城里高大的宫殿、漂亮的地毯、贵妇的装饰和欢乐的盛宴。她不能理解这个贵族青年为什么喜欢他们这不安定的生活。阿列哥说:他只要真势的爱情。他自以为习惯了这里的一切,飘然而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茨冈人放荡不羁的生活原则。他同泽姆菲拉共同生活了两年之后,姑娘又爱上了部落中的另一位小伙子,阿列哥不能容忍这种背叛。看见阿列哥痛苦不堪的样子,茨冈老人就用自己失恋的经历和他们部落的观念劝慰他:

  何必呢?青春比鸟儿还自由。

  谁又能够管得住爱情?

  欢乐应该大家轮流享受;

  已经过去的事,覆水难收。

  阿列哥则坚持自己的生活准则,他不愿意放弃他的权利,发誓要向夺走他幸福的人复仇。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从恶梦中惊醒,发现妻子又不在身边。于是,他顺着脚印追踪到泽姆菲拉与情人幽会的山坡上,毫不留情地将他俩杀死。茨冈人没有向阿列哥复仇,而是用特殊的方式惩罚了他:“离开我们吧,骄傲的人!

  我们野蛮,我们没有法律,我们不拷打,也不惩罚,我们不需要鲜血和呻吟;

  但是不跟凶手生活在一起。”

  这些流浪者已经感到,阿列哥和他们不是同路人,他追求自由,但只是为了他自己,而不顾他人。茨冈人中不可能再有他的位置。最后,他们把阿列哥孤零零地留在可怕的河谷之中,慢慢地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同《高加索的俘虏》一样,普希金在这篇传奇长诗中要表现的是有个性的贵族青年的孤独、忧郁和叛逆的情绪。阿列哥在都市里心灵受到伤害,上流社会的污浊空气窒息了他的青春,专制政府的压迫逼得他愤然出走。他渴望在异域他乡找到自由的空间,到迥异于城市的草原旷野上去呼吸难得的清新空气。跟俘虏相比,阿列哥的行动更进了一步。他不仅闯进了异族的领地,而且深入到他们的内部,企图以同他们结合的方式,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他的这些单纯愿望起初似乎都得到了实现。遗憾的是,他最终发现,茨冈人在本质上与他格格不入。阿列哥虽然不满专制制度,但他毕竟还是文明社会的一员。他需要道德和秩序,不能容忍落后部族的无法无天,野恋无序状态并不是他的理想归宿。普希金对阿列哥的极端个人主义作了无情的批判,同时,也谴责了泽姆菲拉的无道义和轻浮的行为。在作者看来,没有道理的“爱”不过是低下的情欲。阿列哥要求的“自由”是一种狭隘的个人主义的自由,泽姆菲拉要求的“自由”则是超然于社会道德之上的自由。这两者都是人类自由的死敌。他们悲剧结局证明,这两种处世方式都是行不通的。

  阿列哥和泽姆菲拉也都具有“拜伦式”主人公的特征。前者忧郁孤独,后者带有野性的激情。从《高加索的俘虏》到《茨冈人》,普希金完成了俄国“拜伦式英雄”心路历程的探索。诗人对所谓完全回归山野荒园的浪漫主义行为方式有了更深的认识。诗人叹道:

  但是,大自然的贫穷子孙!

  在你们中间也没有幸福。

  在那破破烂烂的帐篷底下

  你们做的是痛苦的梦,你们那到处流浪的帐篷

  在荒原里也未能免于不幸,到处是无法摆脱的激情,谁也无法与命运抗争。

  普希金由于思想的局限,不能够为这一代有志青年找到正确的人生之路。南俄之行给他带来了慰藉,也加深了他精神上的惶惑,“俘虏”和阿列哥一类可以说是19世纪20年代俄国社会“迷惘的一代”,他们不愿意消沉,却也万般无奈。而诗人本人面对这种令人痛心的现象也陷入“宿命论”中。

  如果说,《高加索的俘虏》表现了山野的险峻和山民的剽悍,《巴赫奇萨拉伊的喷泉》突出了东方迷人的色彩和风情,那么,在《茨冈人》中最吸引人的则是茨冈部落的狂放。这篇传奇长诗很像一出既热烈又悲凉的歌舞剧。诗人善于捕捉他描写对象的特点。茨冈人爱闹、爱唱,长诗开篇就再现了他们沸沸扬扬的生活场面。没有约束的生活首先是通过放纵的声响表现出来。诗的第一句就点出了这一特色:一群闹哄哄的茨冈人在比萨拉比亚到处流浪。“闹哄哄”这个形容词极为传神,它写出了茨冈人杂乱无序的状态,突出了这个民族放荡不羁的性格特征。接着诗人具体写出了各种声音:女人的歌声、孩子的叫声、铁匠打出的“叮当”声,这当中有时又夹杂着狗的吠叫和马的嘶鸣,风笛的鸣咽声、铁链的哗啦声,大车的吱嘎声。所有这些声音汇成了一支风格独特的“茨冈交响曲”。诗人还用歌声来推动情节的发展。泽姆菲拉唱的哪首茨冈情歌就是她与阿列哥的感情发全转变的前奏曲。普希金在诗中融进了戏剧的手法,采用对话来表现主人公的性格冲突与思想交锋。抒情与戏剧两种方法的结合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技巧。诗人认为,他从《茨冈人》的创作开始感到负有写作戏剧的使命。这篇长诗的完成也确实成为普希金戏剧创作的良好开端。

  普希金的这四篇传奇长诗写作于不同的年月,虽各有各的特色,但总体的思想和风格是一致的,创作方法在统一的基础逐渐发展深化。它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人物在对称的原则下由少到多,《高加索的俘虏》有两个人物,《巴赫奇萨拉伊的喷泉》有三个人物,《茨冈人》中就发展到四个,这是其一。其二,在叙事与抒情相统一的原则中突出抒情因素并逐步融进戏剧的表现手法。其三,形式越来越自由,语言越来越大众化。几乎每篇都有一首民族歌遥。其四,在浪漫主义的外衣下始终包容着现实主义的精神实质。普希金的南俄传奇诗篇是俄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瑰宝。

  奥涅金与达吉雅娜

  像英国诗人莎士比亚塑造了罗米欧与朱丽叶,像德国诗人歌德刻画了维特与绿蒂一样,普希金也向世界文学宝库奉献了自己的著名文学典型——奥涅金与达吉雅娜。他们是诗人的长篇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男女主人公。

  普希金为了创作这部诗体小说花费了七年多的时光。可以说,这部作品是诗人呕心沥血之作。也是他艺术创作的最高峰。

  还在南俄流放的时期,诗人就已经开始动笔写作这部巨著。1823年,普希金在比萨拉比亚的首府基什涅夫 (今莫尔多瓦共和国的首都)给友人维雅泽姆斯基写了一封信,说他正在创作一部新样式的文学作品。它既不是古典式的小说,也不是旧体叙事长诗,而是诗体小说。普希金作为一个喜爱创新的诗人,有信心也有能力把这一新的尝试进行到底。不过,鉴于诗人当时的处境,他也没有奢望将新的作品付诸出版。在另一封信中,诗人自嘲地说,小说既不在莫斯科,也不在彼得堡,而将在天国里问世。这部新作前前后后、继继续续地写出了十章,几经删改,最后与读者见面的只有前八章。但从结构和情节来看,这八章作为一部诗体小说是完整的。七年多的创作历程反映了普希金艺术探索道路的艰辛。

  诗人写作诗体小说的那一时期 (1823—1830)正值俄罗斯贵族革命由兴起转向低潮的历史阶段,也是亚历山大一世沙皇统治最黑暗最反动的时期。1812年以来的革命浪潮在俄罗斯社会中逐渐高涨,在1825年12月14日终于爆发了反沙皇专制的“十二月党人”的武装起义。但是由于贵族革命党人的致命弱点——脱离广大民众和力量分散,起义很快被镇压下去。以“十二月党人”为代表的进步势力遭到严重削弱,俄国社会又充满了压抑和窒息的气氛。一些曾经为革命运动所鼓舞的进步青年因此而意志消沉。他们由于自身的局限,找不到正确的出路,最终在忧郁、颓丧和庸庸碌碌中消磨掉自己宝贵的青春。这就是《叶甫盖尼·奥涅金》这部诗体小说产生的时代背景。普希金正是这一时代现象的见证人,也是这一历史氛围的感受者。诗人以小说主人公奥涅金朋友的身份叙述了这样一个悲剧性的故事;

  青年贵族叶甫盖尼·奥涅金得知伯父病危的消息后,匆匆忙忙地乘上一辆马车从京城彼得堡奔向伯父的乡下庄园。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乡下时,老人已经命归黄泉。于是,这位远道而来的侄子从此继承了伯父的全部遗产,成了庄园的新主人。身居乡间的奥涅金很喜欢独自一人欣赏周围的自然风光:

  一座幽静的地主庄园,它的屏风是一座大山,门前一溪清流。眺望远方,色彩斑驳。一片繁荣景象,那是牧场和金色的农田

  和几处疏疏落落的村庄;

  牧场上四处游荡着牛羊,一座巨大的荒芜的花园,绿树铺开宽阔的浓荫,遮蔽着沉思的森林女神。

  美丽的景色使他愉悦,而邻近的地主乡绅却让他反感。每当这些人前来拜访时,他总是悄悄地溜之大吉,叫他们难堪。更令地主老爷们坐卧不安的是,这个城里来的时髦青年居然还要进行什么农村改革。奥涅金打算制定出一套新的章法,用较轻的地租制取代沿袭久远的沉重的徭役制。贫苦的农奴们为此拍手称快。而地主们则认为,改革将危及他们的利益,暗中对奥涅金怒骂不休,他们一致认为奥涅金是个极其危险的怪人。

  奥涅金有这样的举措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同他所受的教育和时代发展状况有关。他的父亲曾身居高位,家境富有,一年举办三次家庭舞会。奥涅金从小受到法兰西式的文化熏陶。他天资聪颖,读过一些历史、文学和经济学的名著,熟练地掌握了拉丁文。在他年轻的心中曾经也荡漾过理想国的方舟。这个贵族公子的主要兴趣是近代资产阶级的经济理论和政治学说。

  他咒骂荷马和费奥克利特,但读亚当、斯密却颇有心得,俨然是个经济学家,莫测高深,就是说,他还喜欢发发议论;

  一个国家怎样才生财有道,靠什么生存,又是什么理由,当它拥有天然物产的时候,黄金对于它也并不需要。

  奥涅金的农村改革由于旧势力的抵制而不了了之。久居这落后的偏僻的乡村,初来时的短暂兴奋像一阵轻风似地转瞬即逝。他又像在城里一样颇感寂寞。这时,邻村一位素有教养的年轻乡绅来到了奥涅金的庄园。小伙子名叫弗拉基米尔·连斯基。他曾经留学德国,具有哥廷根大学的派头,是德国古典哲学家美学家康德的信徒。这位青年天性浪漫,富于激情,喜欢幻想,经常作诗并自得其乐。在奥涅金寂寞无奈的书房里,连斯基的出现犹如阴郁天空中的一丝光亮。共同的文化素养使奥涅金似乎感到遇见了知音。只是由于性格上的差异,开始还无法推心置腹。

  他们交了朋友。水浪与顽石,冰与火,或者散文与诗,都没有他们这样大的差异。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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