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我穿着破旧短小的囚衣，黑发因为一直没有修剪而垂至脚跟，细瘦的手腕脚踝上带着沉重的铁链。夜晚，明亮惨白的月光从狭窄的铁窗投进来，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瓣，很美，很凄凉。
那样纯洁的雪花，那么干净的白色，那么柔软脆弱，和它相比，我的衣服和身躯是如此肮脏狼狈。鬼使神差的，我努力踮起脚尖，伸长手指，想要触碰月光下飘落铁窗的那瓣瓣纯白，仿佛这要这样做就能净化黑暗，净化我的心。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掌心，很快融化，像一颗泪珠。第二片也是，第三片，第四片……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已经被冻成麻木的紫红，最后发白，和冬天的夜晚一样毫无温度。
冰冷到极点的手上终于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棉絮般轻薄的一层。我有些欣喜，正要收回手仔细观察那脆弱纯白的雪花瓣，却听见牢房外传来一声好听少年嗓音。
“你这样，手会冻坏的。”
我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穿紫色貂裘的贵气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眼十分温和秀丽，皮肤就像我手中的雪花一样白皙漂亮。
尽管他看上去毫无恶意，但他华贵的装束还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与他，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他让我羞耻，让我愤恨，让我不甘。
别过头，不理他。
没想到那漂亮的大哥哥居然对他身边唯唯诺诺的狱卒说，“我要和她关在一起。”
“什么？大王子殿下，不可以啊！”狱卒吓了一大跳，结巴道，“这丫头是妖孽，接近不得！”
少年十分固执地坚持，“母王只说让你们把我关进地牢反省，但没有限制我选择牢房的权力吧？我就要和她关在一起。”
狱卒劝解无果，他们只好无奈地将我锁到牢房最偏僻的角落，限制我的活动范围，好像生怕我会将那个高贵的皇子吃掉似的。
这样一来，我接近不了飘着雪花的窗户了，手中的雪花很快化为冰水，融化，消失不见。都是因为那个骄纵的少年，我连触碰雪花的权力都没了。
我怨毒地瞪着朝我走来的少年，雪水浸湿的双手紧握成拳。
那紫衣少年毫无防备地朝我走来，淡绯色的唇弯成一段优美的弧度，浅浅的笑意。他在我面前蹲下，笑道：
“我叫紫毓，君紫毓。你叫什……”
他话还没说完，我如一头小野兽般猛地扑到他身上，张开尖牙狠狠咬住他的手腕，带着与生俱来的恨意，我使劲吃奶的力气咬他，恨不得喝血啖肉！
那个叫紫毓的男子竟然只闪过一丝诧异和痛苦的神色，随即恢复淡然，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笑。
反倒是狱卒吓呆了，巴掌拳脚狠狠招呼上来，骂道，“臭婊…子！你他妈…的快松嘴！你知道你咬的是谁吗，不知死活的东西！”
脸上挨了两巴掌，背上被踢了几脚，我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腥热的液体溢满了我的口腔，顺着嘴角流淌而出，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都给我住手！出去！通通出去！”少年似乎有些发怒，厉声将那些打我的人喝退。
也许是因为这位王子在我母王身边的地位较高，那些狱卒竟然无一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全都如狗般夹着尾巴退到牢房外，神情复杂地往里边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下巴发麻了，不禁放松了力道。最后，我擦擦嘴角的血，抬头看着那个一直微笑的男人，不屑的冷笑。
紫毓毫不介意，将血肉模糊的手腕藏到背后，温和笑道，“对不起，你一定吓坏了吧。”
没有不满，没有憎恶。猝不及防的一句对不起，让我愕然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甚至连他伸出手来亲昵地抚摸我的头发，我也没有反抗……
“这就是我与你父亲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实在不是一个什么美好的邂逅，对吧？”闭着眼眸，我累得昏昏欲睡，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明颜扳过我的脸，眸中有些惊诧和茫然，“这么说来，你不仅仅是我养母，我们有血缘关系？你应该是我的……亲姑姑？”
他的语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无措，搂着我腰的手勒的我生疼。
我睁开眼，直视着他，“你在害怕，阿颜，是因为我是你姑姑，还是惧怕血缘？”
“不，我只是怕羁绊太多，留不住你。”明颜叹一口气，如同儿时那般，将头埋进我的胸口。
我抚着他纯白柔软的发丝，道，“女尊国还未统一时，历代璃国女王都会收养一些貌美听话的男童作为养子，以便与其它王国联姻。紫毓就是母王的第一个养子，我与他虽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却没有血缘关系。”
明颜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问，“那当年父亲是为什么被关进地牢？”
“那家伙啊，和你一样外柔内刚，倔强的要命。”我轻笑道，“母王打算将他嫁给芸国二王女，他不肯，顶撞了母王，就被丢到了地牢反省。不过没带几天就被接回去锦衣玉食养着了，大概是因为他是最美最有才的养子吧，母王终究舍不得他。”
“莲，你看着我，我是阿颜。”
“嗯……我知道，怎么了？”
“我不是紫毓，不是父亲……”
明颜嗫嚅着，我忽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了。他是怕我把他当做他父亲的替代品，他以为我还怀恋着那段没有结果的初恋，他甚至不确定我爱的人是不是他自己。
我笑，“真是个傻孩子，拿出自信来，你才配得上我的爱。”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想到九月初七是阿颜的生日，便说道，“阿颜，你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明颜一怔，随即扑过来吻我，“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一个人。”
吻越来越炙热，融化我的理智，朝无法控制的方向迅猛发展。抵挡不住年轻人的热情，我回应着，随他折腾去吧。
第18章
风昭怀孕快四个月了，肚子已有些微微的隆起。
偶尔去看看他，陪他吃吃饭，发现他总是含着笑意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腹部，仿佛肚子里装的是一件珍贵脆弱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自从有孕后，风昭的气色红润了很多，也更加俊美迷人。
我问，“你很喜欢孩子？”
“是的，陛下。”风昭笑笑，“孩子是生命和感情的延续，有了孩子我便有了牵绊和活下去的理由。”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来对我笑道，“感谢陛下的赐予，我很爱这个孩子。”
我将视线移至他微隆的腹部，若有所思，“风昭，要做父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感觉很幸福，非常幸福。每天盼望他的成长和降生，那种期待令我一直处在欣喜中。”
“是这样啊。”原来有了孩子，连生活都会变得充满惊喜和活力么。
那如果，是我和明颜的孩子呢？如果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就会稳定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会得到永恒的幸福？
想到这，我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陛下，您摸摸看。”风昭温暖的掌心牵引我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腹部，柔声道，“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了吗？它正在一点一点的努力成长呢。”
掌心下一片平静，说实话，这个小生命才四个月不到，根本就感受不到胎动。但我心情不错，便笑道：
“本皇的孩子，很活泼健康。”
风昭笑了，眼中满满是慈祥的父爱。我恍惚了一瞬，仿佛风昭变成了明颜，他用一种万分怜爱的眼神看我，看我们之间的孩子……
离明颜的生辰还有两个月零五天，我想我知道要送他什么礼物了。
之后，姜国又派来使臣议和。
换了新面孔，新使臣唯唯诺诺，礼数周全，没有了上一次的嚣张。议和书上说，姜国愿意用安康公主和五百布匹，八百牛羊和万两黄金换回落紫英，两国永修旧好。
我将议和书随手一扔，嘲讽道，“安康公主？谁不知道你们姜国女人如衣服，没一点价值！想用一个无用的女人换回你们尊贵的六皇子？姜国人挺会做生意的嘛！”
姜国使者擦着冷汗，再一次灰溜溜地被赶了回去。
回去后，我命御医送来了生子果，将其去皮熬汤，连服三日，可让女子受孕生子。本来女皇受孕之前要准备祭天祭祖诸多仪式，连父亲是谁也要通过朝廷三司仔细斟酌再确定人选，受孕成功后还要公告天下，大宴三日庆祝璃国皇室后继有人。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诸多繁琐的仪式通通免了，一个人低调进行。除了口风严谨的莫御医外，连阿颜也不知道此事。
喝生子汤的那三天，女子会来红，下腹隐隐绞痛，如同经期般。
因为来红，自然不能行房…事，我便没有再去找明颜。下…身濡湿，腹部胀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连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
中间明颜来看过我两次，我瞒着他说身体不舒服，怕他看出端倪，便一个劲地赶他回去。
明颜拧着眉有些不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也只轻叹一声，替我掖好被角，嘱咐我好好歇息，按时吃药之类的……又在我床边坐了好一阵，一声不吭，直到我看上去睡着了，他这才吻吻我的唇角，悄悄离开。
明颜一走，我便睁开眼睛，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滚，眼前发黑，冷汗涔涔。
几乎是咆哮着命人找来了莫御医，我咬着牙冷哼道，“本皇要止痛的药。”
年轻的御医眼也不抬，不卑不亢道，“恕臣无能，陛下的腹痛不能用药物压制，否则会影响生育。”
“不能？！废物！你要疼死本皇吗？”我将软枕砸向她，厉声道，“你到底要本皇怎么办？”
“忍。”她拾起地上的枕头垫到我背后，安抚道，“忍过今晚就没事了，陛下。”
她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我倒发不出火来了。无言，只好气呼呼躺下。
莫御医又开口道，“不过臣可以为陛下开副安神活血的方子，睡一觉就不那么疼了。”
“你怎么不早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最近越来越不对头，不像是狠绝的女皇，倒像是一个会撒娇的孩子……真是丢脸！
果然，莫御医讶异地抬眼看了看我，但很快识趣地垂头退下，熬药去了。
服下安神药，迷迷糊糊间我又想到前些日子，落紫英在石牢中的那些话。
“君莲舒，我笑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天真，幼稚……”一声一声，像是梦魇，不断在我耳边回荡。
我现在，真的已经变成小孩般的蠢货了么？隐隐约约有些警觉起来，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放纵软弱下去，但，不可自拔地越陷越深。爱情的诱惑，实在太大……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果然肚子不再疼痛。瞥了一眼案上堆积的奏折，我皱皱眉，匆忙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赶去颜王府。
明颜正在后院练功，一见到我，有些诧异。连忙还剑入鞘，朝我奔来。
“莲，你怎么突然一个人来了？”见我身后没有带一个侍从，他大步走过来，蹙着眉担忧的样子还真可爱。
我一笑，倚在他怀里。本来有三天的委屈要倾诉，但却顾及到那是秘密，只能生生咽入腹中，不痛不痒的说一句：
“没事，有点想你。”
阿颜垂下头仔细观察我片刻，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身体好了吧？”
我点点头，问，“阿颜，你喜欢小孩吗？”
指腹轻轻碾过我的五官轮廓，明颜墨色的眸子中满是怜爱。他说，“我更喜欢你，娘。”
“傻孩子。”我仰起头，忘情的吻他。
阳光透过院中大树的叶隙，在我俩拥吻交缠的身躯上洒下一层暧昧的金粉。
屋内，满是情…欲的气息。软榻上，上衣褪尽，我跨…坐在明颜的身上，当他炙热的欲…望一鼓作气顶进身体最深处时，我喘息着将双腿紧紧缠上他的腰，呻吟着扭动腰肢。
一遍遍摩擦与抽动，细微的水渍声在耳边回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滚热的气息好像要将我融化重铸。我的身躯不能自已地随着上下耸动，每一次顶动都让我想要疯狂尖叫。紧闭的唇已经无法阻止呻吟外泄，我张嘴一口咬在明颜结实光滑的胸膛上。
明颜闷哼一声，埋在我体内的炽热喷洒出爱的暖流，少许液体顺着交…合处渗出，湿润彼此。那一刻，我仿佛连灵魂也得到了净化。
回过神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咬的地方有些异常。忙松口一看，只见明颜的右胸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疤痕拱起，虽然颜色淡化得差不多了，但盘踞在他光洁胸口的疤痕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仔细观察下来，明颜身上的大小疤痕一共有十二处，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淡化得几乎看不出来。
上一次做的时候天黑，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