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芳录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西泠野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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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芳录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西泠野樵-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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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如掷得公子章台酣眠者:学他三眠三起,入赵邑之邯郸;感伊春去春来,寻庄周之蝴蝶。借垂杨以作帐,拂嫩草而为茵。掷此者终日昏昏,性耽花柳,罚二杯。以与乞儿有同志,彼此共饮一杯。如有柳姓在座,掷者当与同饮一和合杯。
  如掷得公子方丈参禅者:关心岁月如流,来香国竖看一指;回首烟云转瞬,向蒲团彻悟三生。惟藜藿之是甘,觉浮华之若梦。掷此者少年挥手尘世,洵非易易,当与在座老僧猜花,以证拈花之意,负者罚一杯。再掷者,宜自陈平时宿过,饮二杯。
  从龙还要再看,王兰夺过道:.“不要看了,不过颠来倒去,都在此中翻腾。待我们行到那里,再看不迟,休要耽搁工夫。况,且一时也看不完。”从龙笑了笑,也就不看了。即推小儒为令官,又取过一粒博骰,由小儒掷起。
  小儒拈起缎子,掷了个二,该是老僧,便将牙简内老僧筹子抽出,放于面前。其次即该从龙掷,得了个四,却是屠沽。王兰笑道:“好个没意思的东西,不过屠沽之辈,酗酒行凶,行同泼赖耳。”说着,自己拉过骰盆,掷了个五,该是妓女。从龙拍掌大笑道:“报应,报应。我这市井挥拳,较之你那倚门卖俏似觉稍胜一筹。少停我们倒要瞻仰你那倚门卖俏的手段呢!”引得众人大笑起来,齐道:“这一来,者香是没有说的了。你只怪那骰子不争气,偏生滚出个五来,给你打嘴。”
  众人笑了一会,该是二郎掷了,得了个六。梅仙笑道:“别人掷此皆不贴切,惟有楚卿是最相宜的。可回想当年,只恐不胜今昔之感。”二郎听说,不禁满面绯红,欲待认真,又知梅仙是句无心话,断非有意奚落。小儒忙瞅了梅仙一眼,用别话岔开去了。梅仙也自知失言,低头不语。王兰等人即一阵说笑,混了过去。随后伯青掷了个幺,是公子。五官掷了个三,是少妇。汉槎与伯青同点,遂起身换坐到伯青肩下。梅仙与王兰同点,也坐到王兰肩下。
  席间,众人各认执名目坐定,双福取过博骰,将那六粒令骰放于盆内,推在小儒面前,又取了三个高脚酒锺来。小儒道:“我们在席八人,只得六根筹子。子骞,小癯是附在伯青、者香名下的,我想每人须得掷一把,头次该伯青掷,子骞照行,一转过来,二次即该子骞掷,伯青照行,如此方无欺弊。者香与小癯,亦是如此行法。”众人皆点首称是。小儒先饮了一杯令官酒,便伸手抓起骰子来掷。未卸掷出怎么名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执觞政令主首当权严酒律王郎偏受罚
  话说陈小儒既做令官,该由自己行起,取过骰盆头一掷,即成了点面,看去却是老僧倚门挥拳。二郎笑道:“掷得好,既曰老僧,偏又挥拳,而又倚门挥拳,倒要看这条令如何注解。”便将令本取过,翻开看道:
  如掷得老僧倚门挥拳者:怕闻钟得得而来,先装此金刚努目;竟傍户汹汹以待,休说那菩萨慈心。犯此嗔念之愆,愧彼蔺黎之号。掷此者有犯清规,又生气恼,非空门所宜出此,当重罚。姑念势利乃僧家之本等,依栖羞士子之烦多,减罚两大杯。须出席斟一大杯,恭敬于公子之前,说:“僧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知罪了,望相公恕我。”再唱《势利僧》曲词一支,敬酒不恭者,不唱者,罚三倍。
  二郎看毕,大笑道:“这令未免罚的太苛,小儒可谓作法自毙,请敬酒唱曲子罢。”小儒无奈,只得斟了一杯酒送至伯青面前,照令而说。说罢,引得满座大笑。王兰道:“这故事是我姓王家的,若我抽着公子的筹子,才切当呢!怎么倒便宜了伯青?”小儒道:“者香且慢高兴,这令中惟妓女罚款最刻,自然会临到你头上去;我曲于是不会唱的,情愿罚三倍。”便先将正数两大杯罚酒吃了,正娈再斟,五官止住道:“九杯酒你也难吃,我替你唱宁罢。”
  王兰道:“别人代唱不算,还得小儒自家唱才好。他是令官,先就找人代唱,少停我们罚了令,也落得效尤找人了。”五官道:“不是小儒找我的,是我愿意代他的。况且小儒真实不能唱,一定苦人所难,亦觉无趣。就是我不代唱,他横竖罚九杯酒也没有事了。”王兰笑道:“我也不同你辩,只要我罚了令,央你替代,你别回我就罢了。”五官也不答言,遂从从容容唱了一支《势利僧》。
  下家该从龙行了,从龙掷了个屠沽闺阁卖俏,笑道:“屠沽儿在闺阁中,本不可了,何况还要卖俏。料想注解是定然发科的。”即寻出这条令看道:
  如掷得屠沽闺阁卖俏者:杀牛好酒虽英雄,底事惯憎脂粉;卖笑争妍偏顾盼,何妨暂媚钗裙。不意帏幔之间,有此须眉之辈。掷此者矫揉造作,殊失本来面目,罚三杯。然既思效学巾帼,恐未悉其致。令在座之妓女,添媚增姣,唱艳曲一支。掷者当诚心敬意,危坐以观罚酒。并令少妇俯眉承睫,与掷者把盏。
  从龙笑道:“这条令便宜了我,却很难为了者香、小癯两个了。怪道小儒说妓女的罚款最刻。大约此令少妇与妓女两条不罚则已,罚则都是有趣的。”五官笑着,起身道:“让我来敬酒,要请教者香、小癯了。”王兰道:“你这促狭鬼,不肯代我唱,还要取笑我。好在令条上说,少妇须俯眉承睫与掷者把盏。你若错一半点,我也不依的。”五官道:“不用你担心,我的门面我自会做的。”说着,满斟三杯,放出本来做戏的身段,曲意柔情,一杯一杯送到从龙面前。真乃眼横碧水,眉锁春山,腰肢若杨柳临风,行动似芙蓉带露。合席同声赞妙,连王兰亦不禁叫好。既见五官送过酒,自己也难推托,便自低眸,细细的唱了一支《佳期》。梅仙电照样接着唱了一支。从龙果然正襟危坐,以听唱罢。合席又赞好不绝。
  从龙将三杯酒吃过,该王兰接行。王兰正要伸手去掷,梅仙道:“者香太爷,你可要掷好了。此次是你掷骰,我附着你行,再不要带累了我。适才我已经唱了一支冤枉曲子,总怪我怎么偏偏附着你这条令!”王兰笑道:“你不要说馁气话,我若自家掷出受罚的令来,不要你罚,我代你就是了。”说着,掷了两次,方成点面,是妓女闺阁酣眠。遂展开令本,看上面写道:
  如掷得妓女闺阁酣眠者:君向巫山,妾可为云为雨;神来洛水,人讶胡帝胡天。翩翩疑汉室宫中,袅袅记柳生梦里。掷此者既已酣眠;不便再饮。当央在座之公子,代饮一大杯。如有附令者,亦饮一大杯。掷者随意唱小曲一支,须词意贴切本旨,四座宜寂然以听,不可扰其香梦。
  王兰看了,只得先央伯青吃了一杯,梅仙也吃了一杯。五官命人取过琵琶,拨着弦索,催王兰唱曲。王兰道:“我今日犯了唱的罪了,大曲小曲闹个不清,行终了令,到底派我唱多少?”遂顿开歌喉,唱道:
  昨宵梦入阳台里,携手罗帏,同效于飞。弱蜻蜓低回款点秋江水,俏鸳鸯酣眠软借春花蕊。醒来犹记,重订佳期,问今宵可能再领风流味?
  唱毕,众人齐声赞好。下家该二郎行了,二郎掷了个乞儿章台走马。梅仙一眼看见,忍不住又笑了。小儒恐梅仙再说,更使二郎难处。忙取过令本,代二郎展开念道:
  如掷得乞儿章台走马者:郑元和风流不减,扬鞭重唱莲花;唐六如放浪堪思,击筑豪倾竹叶。依稀柳色犹存,落拓花容未改。掷此者身虽沦落,心尚雄豪,当满饮一杯以自幸。然与公子把臂章台,窃恐不可,须同公子与在座妓女轮流拇战,谁胜妓女,则令妓女与谁送酒三杯,以订永好。
  二郎遂让伯青与王兰掐拳,伯青输了,随后二郎胜了王兰。王兰只得送了三杯酒与二郎,二郎站起一吸而尽。下家该伯青行令,伯青掷了个公子市井卖俏。汉槎忙取过令本,看道:
  如掷得公子市井卖俏者:效当年掷果潘安,观来士女;输昔日游街京兆,容欠端庄。争强於什伯之中,夸美於闾阎之地。掷此者虽然风流自赏,本属少年未免矜张太甚,有失端严,是与屠沽,乞儿同志矣。可与在座屠沽、乞儿拇战,以分胜负,负者罚一大杯。再与在座少妇、妓女猜枚,掷者负,则分送少妇,妓女每人一杯;少妇,妓女负,则合唱小曲一支,须暗含劝其归去韬藏之意。
  王兰笑道:“有趣,独这条令满座皆不寂寞。惟苦了老僧,没人理他。”伯青道:“好在拍拳是两个人,猜枚也是两个人。我与子骞同你们,恰好配作两对儿。”遂议定伯青与从龙掐拳,与五官猜枚;汉槎与二郎掐拳,与梅仙猜枚。因王兰罚得太多,—让他躲过一次。伯青道:“未免便宜者香了,我是刁;依的。既你们说下饶了他罢。”王兰笑道:”伯青不要太满,你保得住不受罚么?你若罚了,我也会钉钉认木的。”说着,众人早隔座吆五喝六搳起拳来。少停,伯青胜了从龙的拳·,二郎胜了汉槎的拳;猜枚却是五官,梅仙负了,各人吃了酒。五官抱过琵琶,与梅仙合唱道:
  冤家犹是少年心,终日把闲花野草寻,可知你闺中妻子望殷殷。你只顾斗鸡走马,似落叶飘萍,一味价东西不定,决不想旁人的议论批评。他只说你恋着了奴家,改了情性。
  唱毕,众人称赞不绝。下家该五官行了,五官丢下琵琶,抓起骰子,掷了个少妇方丈参禅。王兰忙取过令本,笑道:“倒要看这少妇怎样在方丈参禅呢?”便展开念道:
  如掷得少妇方丈参禅者:小鸾彻悟三生,自陈诳戒;琴操顿空万念,独矢皈依。羞他巾帼称姣,向我蒲团兀坐。
  掷此者深闺弱质,遁迹空门,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当恭
  敬在座老僧一杯,拜为师父。须再别其格,以法叶小鸾贪
  嗔淫杀四问。
  五官听说,即起身恭恭敬敬送了小儒一杯酒。小儒接过饮毕,笑道:“五官应该跪下,候我讯问才是。”五官笑道:“小儒将就些罢,你此时不是在任上,还要行出那做官的排场来,别要讨我笑话了。你快点问罢,若再延挨,我可不说了。”小儒笑了笑,问道:“你可犯过酒戒么?”五官答道:“犯过。”
  洞房喜饮合欢酒,画阁祥开庆寿筵。
  小儒又问道:“可犯过色戒么?”五官答道:
  眉黛时教夫婿画,衾裯惯与小星争。
  小儒问道:“可犯过财戒么?”五官答道:
  姑嫜每赐添妆锦,儿女同分压岁钱。
  小儒又问道:”可犯过气戒么?”五官答道:
  嗔婢掐来花带叶,怪郎笑对谑兼嘲。
  众人听了,点首痛赞。小儒回身看了看架钟,已交申正。向众人道:“我们吃饭罢,停会晚间再行,好在已行过一遭了。”即吩咐摆饭,大众吃毕,散坐盘桓。
  里面丛桂山庄,众位夫人也散了席,各自品茶闲话。巴月娥邀着他母亲与王氏等人,至各处游赏。众丫头仆妇带着各府公子小姐们,也在满园里玩耍。
  方夫人偶与洪静仪说到朱家亲事,—方夫人道:“今年乡试之期,两个孩子是要去观光的,倘能侥幸,转眼又要进京,这件事非明秋不可。我意在请王人人先写封信通知朱府,如宝徵托庇中得一名举人,娶朱小姐过门自然是明秋了。否则今冬即看年庚,好让朱府早为预备。虽说两家不争竞财礼,一切零碎等物也非一朝—厶夕可以办成的。”静仪道:“我也这么想,男女孩子皆大了,早早完全,你夫人也少却一件心事。若大公子中了举,那是正经事,耽迟到明秋亦非好意的。明日即催我家老爷寄信去,看朱府回信来是何说法?恐他家尚有扭难,再通知冷府一声,请他从中成全。”方夫人点头称善。
  少顷,已掌灯时分,内外灯烛点的明如白昼,又映着一天月色,上下交辉。早又摆上席来,众夫人仍是原座。巴氏母女等人即在里间退步内也设了一席,又扯了锦筝同坐。因今日是五官的生日,众人推锦筝首座。锦筝再三不肯,还是素馨在外间听见,吩咐他坐了。月娥等人又轮流与锦筝送酒。内外两席,浅斟低语,倒也热闹。
  外面红香院内,小儒等人亦入了座。王兰道:“我将才也算罚够了。此番仍是小儒的令官,我也要罚人这么几回方罢。”小儒笑道:“只怪你掷的名目不好,.要想罚人是难的,只求不受人罚就好了。”仍叫人将骰盆、令本取过,自己又吃了一杯门杯,伸手掷了个老僧古庙参禅。取过令本,看道:
  如掷得老僧古庙参禅者:青灯向壁,于此中见佛见心;红叶满山,竟若个无人无我。三橡破屋栖身,几片秋云补衲。掷此者空谷修行,影形相吊,於世无知,真如已得,当自饮一大杯,下家接行。
  小儒笑道:“妙,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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