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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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云起时-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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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紧吧?难受吗?”温润的声音中透出隐隐的担忧。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担心的模样。
  “我没事,”我开口说道,“这里是哪里?我奶娘怎么样了?”
  他一笑,“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原来住的那地方不适合养伤,所以我就把你带过来了。你奶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皮肉伤,休养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到奶娘没事,我稍稍放下心来,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冲动,那么也许奶娘就不会为了我而受伤。但是,当时的我是真的十分气愤,根本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你饿吗?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吧。饿着肚子吃药可不太好。”他说道。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吩咐人送东西进来。侍容,偏房,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别人的偏房。而那个别人还正是我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父亲。身为男子,却要去服侍另一个男子,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呢?是否觉得屈辱呢?还是他和那人是相爱的,所以心甘情愿呢?
  
  

第 7 章 
  我就这样在和彦这里住了下来,和彦是他的名字。那日我因为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而踌躇了半天。他看见了,便笑着告诉了我他的名字,说我直呼他的名字就好了。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父亲——啊,称呼一个陌生人为父亲,感觉真的好奇怪呢。只是,奇怪,却也只能如此称呼了,因为这具身体确实是他的儿子。和彦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父亲的侍容,辈分上就比我大了一辈。所以权衡之下,我还是称呼他为和侍容,而不是像他所说的直呼他的名字。听到我对他的称呼,他的神色黯了一下,但很快又平和了下来。
  和彦是我父亲所娶的那些人中最宠爱的一个,他在南家的地位正如我所想的那样,可说是举足轻重的那种。父亲把家里面的事情基本全部交给了他管,而不是他的正房夫人。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我要称呼为父亲的人还是托了和彦的福。南秀天到和彦这里来过夜,和彦把我的事和他说了,他便过来看了我两眼,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和彦趁机便和他说想把我带在他的身边。记得南秀天当时反问和彦为什么,和彦说,我只是孤身一人,他也没有后人,这样不是正好?
  南秀天当时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看了和彦许久,而和彦也不言语,只是和他对视着。最终,让步的是南秀天,他说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要等我好了,再正式过继到和彦的名下。和彦听到这话便笑了。而我根本没有插嘴发言的机会,也没有这个权力。郁闷。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彦要收养我,就如同我不清楚和彦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一样。
  
  南家的下人们都知道了,当初那个被扔在角落里自生自灭的南家小少爷如今找着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顿时,人人对着我都开始奴颜献媚起来。突然一下子要天天面对这么多的人还真的让我好生困扰了一阵子。后来,和彦见我烦恼,想方设法的躲人,就和我说,和那些人打交道,保持著自己的平常心就好了,不用怎么正经搭理他们。只小心别落了什么口舌给他们便是。我点头受教。
  
  休养了个把月,我便可以起身了。和彦当时还笑我说,不愧是年轻啊。好的就是快。怎么看他的模样都是取笑多于赞叹。我好了以后,便在整个南家亲人的注目之下正式过继到了和彦的名下,成了他的儿子。感觉好怪。
  奶娘伤好之后便回到了我的身边服侍,常常的掉泪说,我总算是熬出头了。总算是在南家有了靠山了。这下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了。奶娘的这个模样常常让我觉得好笑又心酸。想来她担了一辈子的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了。
  
  和和彦处得久了,我越发的觉得他不简单。应该怎么说呢?他这个人,琴棋书画样样都懂,说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是不夸张的。对于经营也很有一套,怎么看也该是个做大事的人。可是,这么个人,他怎么就成了我父亲的侍容了呢?他就甘心这么一辈子吗?
  我一直都想不通这些,但我从未问过和彦。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每每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和彦是个很好的老师,自从我过继到他名下之后,他便开始教我各种知识,指导我学习各种技艺。相对来说,他也是很严厉的,在教学的过程中可以说是毫不假以颜色。做得好了有奖励,做得不好了也是一定要受罚的。这可就苦了我。好在我也不是那不学无术的人,虽说原本学的东西大部分都在这个世界用不上,但还是有些是可以拿来充数的。而且我的想法多少有些新奇之处,和彦倒也不真的和我很是计较,有时还会和我好好的探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来,我对这个世界更加的了解了,也更加的适应了。想起当初想要离开的缘由,我还是很踌躇,说到底,我还是想走。只是,现在要走,只怕要比当初更难的多了吧。如今谁会不知道南家的小少爷南溪呢?唉,真是麻烦呢。
  南秀天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冷不热,说他喜欢我吧,他从不会和我说太多的话。说他不喜欢我吧,他却时不时会问问我最近跟着和彦学了些什么?奇怪的一个人。
  
  在我眼中,和彦是一个很镇定的人,我从未见过他失态。而第一次见到他失态是在我父亲娶第十四房小妾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和彦如此的失魂落魄。他一个人躲在房中,只是让我到前厅去替他恭喜父亲。看着他的那个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原来先爱上的人真的比较吃亏。原来和彦是爱着父亲的。
  那天和彦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酒,口中低低的说着些什么。我走近了才听出来他声声唤的都是父亲的名字,秀天,秀天。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深情。
  半夜,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和彦房中有动静,忆起他喝了不少酒,有些担心,便起了身。来到和彦屋外正想推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父亲正站在门内。
  我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只是看了我一会,波澜不惊。最终淡淡说道,和彦想喝水。
  我忙跑去倒了水来给父亲,看着父亲扶起和彦小心翼翼的哄他喝下。
  我有些感慨,父亲,他也是喜欢和彦的吧。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一房又一房的娶那些人呢?为什么明明爱他却要伤害他呢?默默的退了出来,带上门,看向月亮,想起那个今天才过门的小妾,她也很可怜呢!洞房花烛之夜,丈夫却离开了她。仔细说起来,这个家中的那些人有几个不可怜?和彦看起来是最受宠的一个,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可是,他也不得不和别人分享他所爱的人。他心里也不好受吧?真亏得他平时那么淡定的模样。
  


第 8 章 
  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推开客栈的窗户,是上弦月啊。清冷的月光洒照着大地,无情而冷冽。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倚着窗,我微眯起眼睛,心底满是惆怅。
  名丛啊,在今天之前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地名了,今天听见之后一直藏在心底的记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苏醒过来,然后在半夜将我惊醒。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也许我会在南家待上更长的时间吧?我不确定的想着,那个地方毕竟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初得到温暖的地方。也不知道和彦怎么样了,他好不好呢?那件事情有没有牵扯到他呢?希望没有,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的。而那个疼我的奶娘,她年纪那么大了,又有不少的毛病,这些年她过的是否艰难呢?我下意识的抬头向南边看去,名丛就在那个方向,一直向南走,那个热闹的地方还和以前一样吗?
  
  “公子,你起来了?早饭是在房里吃还是下去吃?”茗烛站在门口,嬉笑着问道。
  我回身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拿好,我们下去吃。吃完就退房,该回去了。”
  “是,茗烛知道了。”一转身,那个家伙就收拾东西去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茗烛,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茗烛是我一次下山办事的途中救下的,当时的茗烛被好几个地痞无赖团团围住,揍得浑身是血,缩在地上连动也动不得一下。当时的我心中一个激灵,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已出手救下了他。
  茗烛昏迷了一天一夜,好容易才醒了过来。
  我问他是哪里人氏,顺手给了他些银子,让他伤好了便回乡去吧。说完我便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着的啜泣声。
  回过身去,只见茗烛一张脸已哭得花了。那一瞬间,茗烛的脸和小崖的脸突然重叠在了一起。站在原地,我恍惚忆起小崖伤心时也是这般不顾形象的哭鼻子,只是他可不会压抑自己,先大哭出来再说。完全不管自己是一个男孩子。
  见我回转身去,茗烛一下子就从床上扑了下来,跪在了我的面前,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求求公子,救救我爹吧!”茗烛不顾自己满身的伤,跪在我面前重重的磕起头来。
  我呆了一下,伸手扶他,“你起来。”
  我始终不习惯这个世界的这种跪拜礼。这总让我心里不舒服,也许在他们看来下跪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我不习惯。也许这就是文化和教育的差异吧。在我那十九年里接受的教育中人人平等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很多事情都是基于这个基础而去展开的。而这个世界,说白了就是一个权贵的世界。有权有势的人可以任意欺压贫寒之人。而出身低微的人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对着那些权贵弯腰屈膝,甚至下跪磕头。这一切都让我反感,可却又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我扯起他,斥到。
  茗烛抹着泪,哽咽道:“我爹,我爹快不行了!呜呜,求公子救救他吧!”
  说着便又要下跪。
  我叹了口气,头疼了起来。我很清楚,如果我不答应,只怕这孩子会缠个不停。何况,他还是为了他爹,这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我无法拒绝他。
  
  随着茗烛向城外破庙赶去,却已是迟了。茗烛的爹等不及他回来已咽了气。茗烛跪在他爹身旁哭得声嘶力竭。
  我看着他哭,没有去劝。他心里的苦痛,如果不哭出来只怕是无法消散的吧。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便是了吧。一直到他的哭声小了些,我才说道:“你爹已去了,早些让他入土为安吧。”
  茗烛眨巴着眼看着我,似乎并没有明白我说了些什么,仍是抽泣不止。
  我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递到他手中,“好好葬了你爹吧。”
  转身想走,衣角却被人揪住。侧身望去,却是茗烛。
  茗烛见我回头,忙松了手,又是磕头,口中道:“公子的大恩大德,茗烛没齿难忘。求公子等等,待茗烛把父亲葬了便给公子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看你也是孝顺的人,这才出手助你。你葬了你爹后,若是银子有剩,你就留下寻个活路去吧。”
  茗烛听了猛的抬头将手中的银两高举起奉还给我,“公子不要茗烛报恩,这银子茗烛是万万不能收的!”
  我扬眉,“没有银两你怎么葬你父亲?”
  茗烛低头不语,手却仍举的高高的。
  我们两个就这么对峙了有刻钟的样子。最终还是我先让了步,几不可闻的低叹了一声,“好吧。我在刚刚那家客栈等你。”
  茗烛惊喜的抬头看我,忙又要磕头。
  我一把拉住他,“你若要跟我,须记住一件事,你不需跪我。你可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但不需跪我!我不喜人对我行这等大礼。你可记住了?人生而平等,谁都无须跪谁。”
  茗烛似懂非懂的听着,迟疑着问道:“那,皇帝呢?高官呢?跪公子怎么不好了?”
  我知道这是个君主制的世界,跪君王于他们是理所当然,虽然我觉得皇帝也不过是个人罢了,有什么好跪的?但我却也知道我的想法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在必要的时候,我也只能对这些习俗妥协。但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却还是可以不必理会这些。
  “你以为你想跪皇帝就能跪上了?怕是见都见不到。我,你是绝对不用跪的,记住了吗?”
  茗烛点了点头。
  
  我回了客栈,过了大半天,茗烛便寻了过来。一双眼肿得都快成核桃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茗烛跟在了我的身边,而时间一晃已过去三年了。真的很快啊。
  
  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我睨了茗烛一眼,低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哪有当初那么可怜可爱了?油嘴滑舌的一个小滑头。
  茗烛背着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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