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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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未晚-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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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说吧!”迟疑的嗓音之中有着明显的结巴。
  自从五年前柳弱雨去世之后,胡德寅就一直很害怕见到他们的女儿,打从胡荼靡还是个女娃儿时,他就一直很纳闷她究竟像到谁。
  她不似娘亲一样拥有沉鱼落雁的美貌,性子也不似她一样柔弱堪怜,这女儿的倔强高傲,比起他这个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被她那一双睿智的眼眸瞅着时,他总会感觉自己就连骨子都被看穿了,忍不住感到心慌想要逃避。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爹成全我。”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成全你。”
  闻言,胡荼靡在心里冷笑,她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的二娘脸上,看见她听闻丈夫的话,立刻摆出一脸不悦的表情,明显得就怕人没瞧见。
  她当然知道爹亲说的只是好听话,能否达成她的要求,还要看二娘的脸色,但她没拆穿他的大话,只是扬唇浅浅一笑。
  “我想请爹允婚。”
  “允婚?!你要嫁给谁?”
  “乌天耀,乌家堡的大当家。”她话才出口,就见到每个人的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我听说他来向爹提亲,说想娶胡家的女儿,既然桃花和牡丹都不想嫁,可否就由我嫁出去呢?”
  “你?你是想嫁人想疯了吗?你可要知道,乌家堡可是个龙潭虎穴,你进得去,还不见得能出来呢!”胡二娘啧啧了两声,不敢置信地叫道。
  “我不怕,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荼靡很明白,只要爹和二娘答应让我嫁过去,以后再苦也绝对不怨二位长辈。”
  胡荼靡听了二娘的话,心里觉得好笑,要是不知情她们关系的人,只怕会以为二娘在担心她呢!
  “算起来,你也该是论及婚嫁的年纪了。”胡德寅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是,是该论及婚嫁的年纪了。”胡荼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双透澈的眸子若有所指地瞧了胡二娘一眼。
  胡二娘媚眸横扫,定定地看着荼靡这丫头,打从心眼儿里觉得不喜欢,她心里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想尽办法让这丫头过最苦的日子,吃最简陋的食物,但是这丫头浑身却仍旧散发着一股天成的贵气。
  果然,柳弱雨这对母女都是一个样子,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别人!当年,柳弱雨一嫁进胡家门,她就不喜欢那个名门出身的女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身分就像是在嘲弄她这个青楼出身的倡优,更别说柳弱雨无论是学识谈吐。还有琴棋书画都比她好上太多,让她就算再努力,都像是东施效颦般令人觉得可笑!
  这时候,在一旁的牡丹与桃花再也坐不住,她们不约而同地跳起来,跑到荼靡身边,一人拉住她一边手腕。
  “不行!不行!荼靡不能嫁出去!”
  “对!不行!荼靡不能嫁!”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出声喊话,桃花和牡丹两个姊妹从未如此有默契,话才说完,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眼。
  “为什么不行?荼靡说得对,如果爹还要跟乌家堡有生意往来,答应这门亲事是最明智的选择,你们都说不嫁,如今她愿意嫁出去,说起来是帮了咱们家一个大忙,爹没有道理不答应。”
  “我也觉得这主意好。”胡二娘笑得非常灿烂,开口说道:“桃花,牡丹,你们都给娘闭嘴,说起来,咱们家的荼靡也不像外表那么冷情嘛!说到嫁人,不也是春心动了?”
  “二娘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只要您肯答应让我嫁过去就可以了。”
  “不可以——”胡牡丹话才喊到一半,就被娘亲的一记狠视给盯得住嘴,虽是如此,却难掩满脸焦急。
  胡荼靡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一旁的姊姊与妹妹,看见她们的脸色充满了焦急,宛如两只被搁到热锅上蒸烤的蚂蚁。
  “荼靡嫁出去之后,就请二位姊妹自己多多保重了,以后,荼靡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请多见谅。”
  “你这丫头少胡说了,我两个女儿需要你帮上什么忙?你才要自个儿好好保重,二娘把丑话说在前,出了胡家门,你就休想再回来,咱们胡家可担不起女儿从夫家逃跑的丑事。”
  “不会的,出了胡家门,从今以后,我与胡家再无关系,二娘,你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吧!”
  “哼哼,你明白就好。”
  “荼靡出嫁之后,还望二位姊妹多加珍重,因为以后荼靡再也帮不上二位姊妹的忙了。”胡荼靡扬趄眸光,装出惋惜的表情,然而在眸底深处,却有着报复的快意。
  “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两个女儿都是人中之凤,她们既聪明又伶俐,哪需要你帮上什么忙?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最好收收你那野猫似的爪牙,免得你的夫家后悔娶了一个泼辣女子进门。”虽然这几年,荼靡这丫头乖乖的没闹事,但胡二娘没忘记,以前这丫头给过她不少气受,对于她的伶牙俐齿,还是记忆犹新呢!
  闻言,胡荼靡回眸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四十,却风韵犹有的女人,她的脸上笑意盈盈,“多谢二娘的教诲,荼靡会记在心上。”
  当年,听了风水师的建言,胡家大门就开在人潮最热闹的一端,说这样可以收纳人气,做生意才会兴旺。
  果然这几年来,胡家的生意确实也做得不差,而为了博面子,让人觉得胡家乐善好施,徽商出身的胡德寅每个月十五都会在胡家大门前发粥放粮,总是会吸引不少老贫妇孺前来领取。
  大门对街,客栈的二楼扶栏旁,乌天耀坐倚着扶栏,深邃的眸光一派佣懒,对于对街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他的心里很明白,商人做善事,好心是有,但是更多的居心廷为了要博得好名声,只要不伤及筋骨,大多数人都会乐意拿些钱出来做善事。
  这时,在一旁的陈宁远再也看不下去了,“天爷,能不能请你积极一些?要娶妻的人可是你自个儿啊!”
  “娶妻的人是我没错,可是逼我娶妻的人是你,陈叔,只要你中意就好,不要问我的意见。”
  “如果你不愿意,我能逼得了你吗?”
  “你不能吗?是谁说如果我不娶个贤慧的娘子回来管理家产,他就要放手让我们乌家的商号倒得半间不剩?这不是逼迫、不是威胁,那是什么?”乌天耀没好气地挑起眉梢,轻哼了声。
  虽然,他心里很明白陈叔说那种话只是“威胁”,但是他一向不受拘束惯了,听到这种话自然不太舒服。
  这时,他转眸扫向对街,一抹纤细的柔白闪入他的眼帘,那抹柔白的纤影没站在粥锅前受民众感激,而是在远远的一个角落,摆着一个茶水桶子,让等候领粥的人可以先从她那儿喝碗温热的茶水。
  “就是她吗?”
  “是,那位姑娘就是胡荼靡。”陈宁远点点头,其实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因为胡家提出的人选竟然不是胡桃花或是胡牡丹这两位千金,而是根本就没没无名的胡荼靡,因为如此。他才提议年轻主子先见过人,再决定是否要做进一步的交往,当然就算主子打消念头,他也觉得无妨。
  “她的名字奇怪得很有趣。”
  乌天耀定定地望着她,深眸跃上一抹笑意,他看见她斟了碗荼给面前的小男童,先吹了凉再交给他,动作温柔而且恬静,虽然只是眉清目秀的脸蛋,却让他感觉就像幅画般赏心悦目。
  “喝慢些,别烫着了。”她扬着笑,柔软的唇形应该是说了这两句话。
  一瞬间,他眸里的笑意更深了,她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爹和娘,他爹吃东西怕烫,尤其喝药时,总是坚持汤药太烫而不喝,等汤药冷了,却又拗说冷掉的汤药尝起来更苦,依然不肯喝。
  最后,总是由他娘亲逐口吹温凉了,喂到他爹嘴里,让他爹根本就没法使性子,只能乖乖把药喝完。
  “天爷,你想说的究竟是奇怪,或是有趣呢?”陈宁远看了看女子,又回头看着主子,看见他脸上那抹诡谲的笑意,心里有点忐忑。
  “很奇怪。但很有趣。”说完,乌天耀瞪了他一眼,耸了耸宽肩,“娶就娶吧!眼下咱们乌家堡需要一个女主子是事实,既然同样都是胡家千金,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天爷?”
  “怎么?先前逼着我娶亲,现在我说要娶她,你们反倒不太乐见了?”
  “不不不,我们怎么可能会不乐见乌家堡有新主母呢?”陈宁远连忙澄清,深怕主子拿这一点作文章,下一刻又反悔说不娶了。
  其实他会逼主子娶妻,是想要让他定下性子,原本他以为要费尽千辛万苦劝说,没想到主子轻易点头答应,如今换他自个儿心里忐忑,深怕主子背后暗藏了另一副如意算盘。
  从小就看着主子长大,陈宁远不会不知道他如风般不受拘束的性子,他拥有足够担当乌家堡首领的聪明与魄力,包括他在内的手下们都极爱戴这位主子,但他很清楚,这位主子需要一位妻子,约束住他的狂放不羁,所以,不仅仅是希望他可以娶妻,而是可以娶回一个能令他倾心的女子。
  “那就照我刚才说的,我要娶这位胡荼靡,谁都不准有意见。”乌天耀说完,回眸看着对街,却没再见到刚才那抹柔白的纤影,他不自觉地四处张望,最后终于确定她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他回头看着陈宁远,眯细的眸光中有一丝恼怒,要不是因为陈叔的多嘴,也不会让他连她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许久不曾办过热闹的乌家堡,如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无论是里外都是一片喜气的大红色,家人们来回穿梭,没有人能够片刻得闲,因为,今儿个是他们家主子的大喜之日。
  吉时一到,花嫁被迎进乌家堡大门,令他们讶异的是随着新娘子而来的嫁妆并不多,只有两个匣柜,简单到令人觉得可怜的地步,但乌家上上下下在陈宁远的约束之下,谁也不敢多说半句闲话。
  拜过了堂,胡荼靡被领进了新房,她低着头,沉实的凤冠压得她的脖子发酸,在红帕子的遮盖之下,她只能看见自己双足之外不到半尺之遥。
  直到这一刻,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胡家,这些年来,她积极地争取机会要离开胡家,但是,在二娘的强势主导之下,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那个地方了!
  她心里明白二娘轻易答应让她嫁到乌家堡,其实是为了等着看她的好戏,想她嫁进了正在没落的海贼窝里,哪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但是对胡荼靡而言,就算乌家堡真是一个穷凶恶极的海贼窝,都强过待在胡家百倍。
  依稀之中,她听见了外头传来了人声,由远而近,逐渐地清晰了起来,接着,她听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脚步声。
  最后,是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她看见了一双男人的靴子,这双靴子刚才在拜堂时她见过,就站在她的身畔,与她一起拜堂成亲。
  乌天耀站在自己刚娶进门的媳妇儿面前,敛眸盯着凤冠上的红盖帕,半晌没有动静,他看着盖帕上的花绣,就算他是个不懂风雅的粗人,都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来这绣帕的精致细腻。
  “你还是不揭帕子吗?这凤冠压得我好沉。”见他久久没有动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娇嫩的声音柔软而且含蓄。
  闻言,乌天耀扬起一抹轻笑,浑实的笑声从他的喉间震出,他伸出大掌,以修长的手指勾起盖帕的一角,撩起到足以看清楚她全貌的高度。
  这时,胡荼靡恰好扬起眸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瞬间,她心里感到讶异,他比她想像中看起来年轻,飞扬的剑眉下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因为微笑而弯着好看的角度,她以为自己会嫁给一个满脸横肉的海贼头子,但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无论以哪个角度看来,都称得上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我先帮你把头冠取下来。”他说。
  “嗯。”她点点头,敛下杏眸,任他伸手取下沉实的凤冠,再仰眸,吃惊地发现他的脸庞就近在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之外。
  “荼靡。”他定定地瞅着她光洁的脸蛋。即使在如此近的距离细瞧,依旧瞧不到她的脸上有一丝毫的瑕疵。
  听见他以低沉的嗓音唤出她的名字,胡荼靡微讶地仰视着他,好半晌不能动弹,她无法厘清此刻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有一圈淡淡的涟漪在心中激起,唤起她心里熟悉的怀念。
  五年了!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就不曾再有人只是唤着她的名字,而不带任何厌恶或是鄙视的意味。
  直到这一刻,当他唤着她的名字,在她心里涌起的激动,才让她赫然发现,这些年来她是如此地孤单寂寞。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能这样喊你的名字吗?”乌天耀挑起眉梢,对于她的讶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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