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霍妮_自我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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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伦·霍妮_自我的挣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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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智慧成就的人们,还是喜欢强调他们自己是愚钝的,而较不承认他们的高度热望,因为在任何代价下,他都必须避免那种被嘲笑的危险。而在十分失望之余,他们会放弃一切矛盾的证据或证明,而接受此种判决。
  自贬的过程,在各种不同的程度上阻碍了对任何兴趣的主动追求,其效应在活动之前、当时或之后即会显现出来。一个屈从于自卑的心理症患者,也许会感到十分沮丧,因而无法说外国语或对公众演说。或是他在从事某些活动中,一旦碰到困难就随即放弃了;或者他在公演前或公演时会感到恐慌(怯场)。此外就像关于“易受攻击”一样,自负与自卑都会产生这些禁忌与恐惧。总之,他们乃是左右为难的结果;一方面需要大加称赞,而另一方面却主动地自辱与自败。
  当不顾所有的这些困难而完成或做好一件工作时,自卑都未曾终止过。“任何人同样可以做好与这工作相同的事”;譬如在钢琴演奏时有一章节弹得不尽完美,他会自忖道:“虽然我这次勉强逃过了,但下次必定会败溃的。”在另一方面,失败唤起了自卑的全部力,而阻碍了其实际意义。
  在我们讨论自恨的第四种表现──自摧之前,我们必须先藉分别与其看来相似或具有相同效应的现象,而将此一题目缩短至某一适当的范围内。首先我们必须区别自摧与正常的自律之不同何在;一个健全的人会放弃某些活动或满足,但他这样做只因为对他而言有更重要的目标存在,所以他需要追求价值阶层中的那些更高部分。因此年轻的夫妻可能会剥夺他们自己的享乐,因为他们更需要节省家用。一位专心于工作的学者或艺术家可能会限制了自己的社交生活,因为宁静与专心对他而言具有较大的价值。这些戒律必以对于时间、精力与金钱上之缺陷的认识为先决条件,(在心理症中,则缺乏此种认识)同时也必先要知道自己的真实愿望可在,而且具有舍弃较不重要之事而追求重要者的能力。这对于心理症患者而言是颇为困难的,因为他的“愿望”大都是强迫性的需要,而且每个愿望的性质都是同样重要;因此没有一种愿望可被舍弃。在分析治疗中,正常的自律通常是一种被接近的目标而非真实。如果从经验中我仍不了解心理症患者并不懂自动的自制与摧折间的差异,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提到这一点。
  我们也必须考虑,在某种程度上,心理症患者事实上是个遭受摧折的人,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他的强迫性驱力、他的冲突,这些冲突的假解决以及疏离自我,都阻止他去了解他所具有的潜能。此外,他经常会感到被摧折,因为他为求“无限权力”的需要依旧无法达成。
  然而这些挫折──真实的或想像的──都不是因自摧的意向而导致的。譬如,为求爱好与赞成之需要,事实上造成了对真我或真我情感的挫折。心理症患者会产生这种需要,(姑且不管他的基本焦虑)乃是因为他必须应付他人。自我剥夺虽然残忍,但必是在这种情况下此一过程的不幸副产物。就自恨而论,此处吸引我们的,乃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已讨论过由自恨的表现所引发的积极的自我挫折。“应该”的暴行实际应是“自由选择”的一种挫折,而自责与自卑则为自尊的挫折,此外,还有其他这种自恨的主动自摧特性表现得更为清楚之事,那就是享乐方面的禁忌与希望、热望的压制。
  享乐方面的禁忌,破坏我们渴求兴趣或做符合我们真正兴趣的事以求充实我们生活的此种率直性;一般言之,病人愈了解自己,就会愈确切地体验到这些内心的禁忌。他想去旅行,但心底却呐喊着:“你不应去旅行的。”或另一种情况:“你无权休息,或看电影,或买衣服。”或是一种更普通的意义:“好事并非全为你而备的。”他想自己去分析他怀疑为是不合理的那种暴躁,但却感到“宛若用铁手去关重门似的。”他厌倦而终止了明知他有益的分析工作。有时在这方面,他会产生一些内心的对话:在他做好一天的工作后,他累了而想休息,于是内心又会呐喊着:“你真懒。”“……不,我真的很累。”“喔,不,那纯粹是一种自我放纵;这样,你将会处处一无所获。”在如此往返的对话后,他可能会带着犯罪感去休息,也可能会强迫自己继续工作──但这两种方式都无利益可言。
  一个人当他外求享受时,他如何去打消他自己的意志呢?通常这会呈现在梦中。譬如,有个女人梦见自己置身于充满佳果的园子里,只要当她一想摘取一个或已经摘到一个果实时,很快地就会有人从她手中抢走。或者,失望中的梦者,力图打开一扇重门,但却打不;或是他赶着去搭火车,但火车恰好开走。他想吻一位女孩,但女孩却消失了,同时他还听见了一阵嘲弄的笑声。
  享受上的禁忌可能是隐藏于社会意识中:“只要其他人还在贫民窟,我就不该往华丽的公寓……只要有些人仍遭受着饥饿,我就不该挥霍食物……”当然在这些情况下,一个人必须省察这些反对是否起于真正深切的社会责任感,或者是否只是禁制一种享受的屏障物。通常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澄清这个问题而揭露出那一份虚假的荣光:有可能一个人不自己花钱却可真实地将包裹寄到欧洲吗?
  我们也可从“既成的抑制”而推论出这些禁忌的存在。譬如,某个人只能够与他人共享事物,的确,就许多人而言,分享喜悦是种双重的享受。但他们却强迫性地主张别人应该与他们一道听唱片,不管别人是否喜欢那些唱片,同时他们也无法单独地享受任何事物。其他人可能过分吝啬于自己的开支,而使自己无法对它做任何更多的合理思索。这在下面的情况中更为显著:他们同时过度耗费力量在那些能增加他们威望的事情上,像以明显的方式施舍,举办舞会或购买对他们毫无意义的古董。他们的行为宛如被某种法律所绳治住了──只许他们做荣誉的奴隶而禁止任何“只”能增加他们舒适或幸福的任一事项。
  像其他任何禁忌一样,足以挫伤他们的障碍乃是焦虑或其相等物,一位病人不肯喝下人家为她所准备的咖啡(美好早餐的一部分),当我大声地赞赏这是一种好表现时,她全然被惊吓住了,因为她以为我会为她这种“自私”的行为而责备她。再如搬到更好的公寓,虽然在各方面都很舒适,但是却可有引起她极端的恐惧。享受宴会,可能会招来恐慌,因为在此种情况下,内心可能会呐喊着:“你将要为此付出代价。”一位买了一些新家具的病人,仿佛听到自己自言自语道:“你将无法活着去享受这些。”就这种病人的特殊情况而言,这意味着她对癌症的恐惧正在此时偶然地抨击上了她的心坎。
  希望的压制在分析中可清晰地被观察到。“决不”这字眼,具有无法克服的“结局”的意义,而且它会继续再发。虽有实际的改善,但总会有声音对他说到:“你决无法克服你的依赖性或你的恐慌;你将无法自由。”对此,病人将会表现出恐惧,而狂乱地要求治疗他或帮助他等等的再保证。即使病人有时不得不承认情况已有所改善,但他也会说道:“是的,分析已这样地帮助了我,但却无法更加的帮助我;因此它究有何益处呢?一当希望的粉碎是如此剧烈时,毁灭的感觉将会由是而生。”各位或许会记得但丁的地狱吧,在入口处刻有:“所有进入此地的人,抛弃你们的希望吧!”对已有明显改善所生的反应通常“都是这样”,因此是早在预料中的。有位病人感到情形较好了,已经能够忘却恐惧,已经知道有一种重要的关系,可以指示他逃离恐慌的途径──但后来却又恢复了原状,而且显得相当气馁与抑郁。另一位病人,已经放弃了生活的重心,每次当他想起自己实有的优点时,总会发生恐慌而面临自杀的边缘。如果使自我落败的这种潜意识意向深刻地确立后,病人就会拒绝任何带有讽刺意味的再保证。在某些例子里,我们可以探寻出导致再发的过程。当病人已经晓得某种态度是良好的时──就如放弃不合理的要求──他就会觉得自己改变了,而且在他的想像里,他登上了绝对自由的高峰。然后,他会因无法如此做而憎恨自己,他告诉自己说:“你一无所用,也绝无法达成任何目的。”
  最后一项且是最隐伏的自我摧折,乃是对任何希望的禁忌──不只是对狂大的幻想,而且对于想利用自己的机智,而成为更强壮更优秀的人选之各种奋斗的禁忌亦然。此处自我摧折与自卑间的界线特别模糊。你想做、想唱、想结婚吗?你将会一无所成的。
  这些因素在一个后来变得颇为精进而有所成就者的历史中可发现到。大约是在他另求较好工作的前一年──外在的因素乃毫无改变──他与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人交谈,她问他希冀什么以利用他的生命,以及他渴求或期望完成什么。结果他虽有智慧、思想、勤勉,但对于未来却未曾考虑过。他所回答的是:“喔,我相信我将永远谋求生存。”虽然他已被认为是有前途的人,但是成就重要事情的意见全然地被抹煞了。由于外在的刺激以及自我分析的帮助,他变得更为精进,但他在对自我所做研究上的发现,都不晓得其意义何在,甚至于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成就,因此无法增加他的自信。他可能会忘却他的发现,其后再意外地重新发现他们。最后,当他为了工作上曾留有的禁忌而开始做自我分析时,那些关于自己所希求的事物、或渴求之物、或了解自己的特殊禀赋等等的禁忌,却依旧难以克服。显然地,他所具备的才赋与驱策他追求成就的壮志过于强烈而无法完全被阻止,因此虽然他做完了某件事(即使是在痛苦下完成的),但他仍必须避免了解此一事实,而且无法拥有它且享受它。就其他人而言,结果同样是不很顺利的,他们退却,而不敢冒险去尝试新事物,对生命无所期望,而过于降低他们的标的,因此他们生活在低于他们能力于心灵的工具之下。
  像自恨的其他方式一样,自我挫折可在“外移作用”中表现出来。一个人常抱怨要不是他的太太、他的老板、缺钱、气候或政治等等的影响,他将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不用说,我们也不应该趋向另一极端而认为所有的这些因素都不相干。的确,他们也许会影响我们的幸福。但在我们对他们的评价中,我们应该细察他们的影响有多大,内心所拥起的思虑有多少转向他们,常常一个人会因对自己较为友善而感到宁静与满足,而不顾外在的困难尚未解决。
  自苦就另一方面而言,乃是自恨的必然产物。不管心理症患者试图鞭策自己追求无法获得的完美,或激烈地谴责自己,或轻视、摧折自己,他都真确地折磨了自己。使自苦在自恨的表现中成为分立的另一类,包含了使自己受苦的意向。当然对于每种心理症的痛苦病例,我们必须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譬如,要考虑自疑,它们可起于内在的冲突,而且表现在无目的与无结论的对话中,此种对话乃是病人用以防护自己以对抗自己的自责行为;它们也可能是自恨的表现,而针对着他所置身的不定的处境中。事实上,它们可以是最痛苦的,就像哈姆雷特一样──或甚至于比他还差──人们可被“自疑”吞噬。无疑地,虽然我们必须分析之所以发生此类情况的一切理由,但它们是不是也构成了一种对自苦的潜意识意向?
  另一种与此相同的特性:拖延。就我们所知的,许多因素都会造成某种决定或行动上的迟延,如一般的惰性或无能力作主都是。拖延者知道自己所拖延的事通常是愈积愈多的,而使自己将极多的痛苦加储于自己身上,在此我们偶会匆匆一瞥地忽略了一些不确定的问题。当他因拖延而不曾导致到不悦或祸害的地步时,他将会满怀喜悦的告诉自己:“它给你权利。”但这仍非意味着,他因被驱策去折磨自己致有所拖延,而是代表一种“幸灾乐祸”,这是对使自己蒙受到痛苦的一种报复性满足。虽然至今我仍无法从中发现主动折磨自己的迹象,但却可看出那种因眼看别人局促不安与痛苦所表露出的喜悦表情。
  要不是有其他观察足以显示主动自我折磨的驱力作为辅证,则我所谈的这一些都将无法成为定论。在某些自我吝啬的方式中,譬如病人发觉他的琐碎节约,不只是一种“抑制”而且特别能满足自我的要求,有时几乎已经近乎是一种爱好。于是有某些患有忧郁症嗜好的病人,不只具有忠实于神的恐惧,而且还用相当残忍的方式来打击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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