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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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阑开处-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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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阑开处     
 
作 者:王之于水 
作品关键字:林桐芝 贺延平 顾维平
一个性格安静得近似于无趣的女生的青春经历。 
附:
     《鹧鸪天》    李清照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画阑开处 正文 第1章
章节字数:2204 更新时间:08…09…20 19:38
    林桐芝的童年,是在一个小山村度过的。

    那是一个很典型的江南小山村,村子三面环山,前面是大片的稻田,屋后就是一条发源于山间的小溪涧,小溪涧里随处可见身子透明的小虾,呆头呆脑的石蟹,扎着两只小红脚在鹅卵石上跳来跳去毛色鲜艳的翠鸟,跃过小溪后就是越来越深的山林,山林里盛产令孩子们永远无法抗拒的水果零食,春天的茶耳蘑菇,夏天的桃、李、枣、杏、秋天的石榴、梨子、板栗、桔子……以上一切的一切,使得林桐芝一直固执地认为山青水秀这四个字是为了形容她的家乡才被发明出来的。

    自幼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林桐芝自然也成为了一个上房掏鸟,爬树摘果的一流好手。当然,日常时候,她也会挎了小竹篮割猪草,骑着水牛放牧,双抢或是秋收的时候,她也挽起打了一串补丁的裤腿,磕磕绊绊而又有模似样地拿了她的小镰刀踩在水田里割下一小把一小把的稻子,总而言之,她象一切同龄的小伙伴一样,为家庭尽了她的那份微薄的力量。

    但是就连最迟钝的伙伴也知道,林桐芝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她身边最亲近的亲人是爷爷奶奶,她是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隔不了多长时间,爷爷就会把这个小馋嘴丫头架在自己脖子上带她去供销社买个发饼,笑咪咪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完,而奶奶,见天晚上拈着线在月亮地下飞针走线地帮她衲补被树梢挂坏的衣服时,林桐芝总是早早地搬了小凳倚在奶奶腿边,听奶奶轻声地说起那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新奇故事,其他小朋友最最熟悉和亲密的父母兄弟,对林桐芝来说只是意味着新年的时候才能看到的两道依稀模糊的影子和那个永远藏在大影子后面胆怯怯一捏就碎的小影子。

    而且林桐芝并不喜欢他们,对她而言,那两个衣着整洁举止斯文的她得叫做“爸爸妈妈”的客人每次看着她的目光都很奇怪,让一向自由来去上窜下跳的林桐芝很不自在,而那个胆怯怯傻乎乎以无限倾慕的眼神追随着她的小男孩虽然让她起过一下收小弟的心思,但林桐芝刚带着那家伙往山上走了一圈,生了一头一脸的风疹就不用说了,居然被七奶奶家那两只散养的大白鹅追得号啕大哭起来,还是林桐芝走上前去一手一只掐住两只笨鹅的脖子才靠一段落。而且他们这次走之前跟爷爷奶奶提到了什么“暑假”“接……”“幼儿园……”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儿,他们走了之后,爷爷蹲在地上低着头长长久久地没说话,而奶奶一边把客人带来的纸包糖分给林桐芝,一边背过头不住地擦眼睛。

    孩子特有的敏感使林桐芝并没有接下奶奶手里糖,她眼睛滴溜溜地在爷爷奶奶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她很害怕,而且她认为爷爷奶奶的异常表现和奶奶要拿给自己的糖果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于是她象躲毛毛虫一样不肯接受奶奶手里的糖,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出门,只是沉默地固执地跟在爷爷或是奶奶身后,紧紧地拽着他们的衣角。

    这一年林桐芝并没有过上一整年才见上一次父母,一个初夏的中午,她吃力地提着她的装了满满一篮猪草的小竹篮兴高采烈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奶奶开门”的时候,门如往日一般应声而开,而门边站着的,是和她有着同样兴奋表情的一对青年男女。

    林桐芝的竹篮应声而落,她马上意识到了这近在咫尺的危险,她开始大哭,并且奋力地往外边跑。当然,她很快被抓住,但是她又很快地从那人手里挣了出来,开始象她所见过的最泼辣的农村妇女处理问题的方式一样,滚入泥地里,一边嚎哭打滚,同时撒开嗓子大叫着爷爷奶奶。

    哭声中林桐芝求救的对象终于来了,这次走出来的是奶奶,奶奶抱着林桐芝叫了一声“乖儿”,眼泪水已经噗噗地涌眶而出。

    奶奶流着眼泪跟林桐芝颠三倒四地反复说了几句相同的话,“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读书要用功”“想奶奶的时候要爸爸妈妈带你回来看奶奶”但是这样的话对孩子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林桐芝一句话也不懂,她只是知道奶奶已经放弃了,不会再来救她,她的哭声更加恐惧,两只手乱抓着逐渐向她靠近的父母,衣服揉成了一团看不出颜色来的腌菜,头发混合了泥浆一绺绺硬硬地挂在头上。幼儿的细细嗓子凄厉绝望地反反复复地尖叫着一句叫人听了耳朵发碜的声音“我不要啊,我要我奶奶啊。”

    她哭得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她被妈妈抱着坐在一个能移动的庞然大物之中,爸爸坐在旁边俯下头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的目光扫过父母从那个宠然大物的洞洞向外看去,周围一幅幅地变换着各种全然陌生的景象和事物。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哭泣,只是低声抽搐着紧紧搂住了妈妈,就象一只被母亲第一次叼下树的袋熊幼仔。

    就象坐在疾驰而过的火车里的人不可能看清楚窗外的所有风景一样,林桐芝的记忆在这里也有了一些断裂,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口音变的和弟弟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穿起了漂亮的衣服,蓄着两根黑亮的辫子,以及,以及好象是天生成的秀秀气气温婉斯文的模样。她长大之后能够回忆起来的在院子里最早的记忆是一棵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的桔子树以及树岔上一个怀抱了一堆桔子的打着一双赤脚的短发女孩。不知哪里传来了“咔”地一声响动,那女孩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飞快地从树上溜下来,打个唿哨,桔林里本来有着的一群小小梁上君子,顿作鸟兽散。(当然,这段相遇的过程于很多年后在另一个当事人那里被完全否决了。那个女孩不屑地抬了头,“我陈墨从小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岂是这种鸡鸣狗盗之徒?”其大言不惭的程度,使得一向唯妻命是从的文涛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画阑开处 正文 第2章
章节字数:2341 更新时间:08…09…20 19:38
    林桐芝看到陈墨的第一眼,首先是震撼,好象穿越时光遂道看到半年前的自己。她的眼睛是成人式的垂直看向地上,只用眼角余光不屑地打量着陈墨那头鸡窝也似的乱发和胸前已经看不出颜色来的粉边小洋装,但是她的心里的感觉和她故意表露出来的恰恰相反,那惊鸿一撇似的一眼,已经让她心里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混合了羡慕与嫉妒的感觉,也许是下意识知道不管自己多么留恋过去的生活,但实际上她永远也回不去了的缘故。那种感觉简而言之类似于你最心爱的玩具在家中被盗了,然后隔天你在邻居阿四怀抱里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家伙而且他手里还拿了张正规商店出具的税务发票一样。

    林桐芝第二次看到陈墨是在幼儿园里,她自然是第一次进幼儿园,糟糕的是,比她小一岁的弟弟林简也是第一次进去,比一只菜鸟更糟糕的自然是两只菜鸟了。两只菜鸟傻呆呆地被大人领进教室,傻呆呆地在小椅子上坐好,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涨红了面孔双手吃力地提着一个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的一个热水瓶走进来。

    纯粹是出于曾经是一个劳动积极分子的本能,林桐芝站起身伸手去帮着小姑娘把热水瓶放稳在地上。小姑娘一边呲牙咧嘴地吸声,一边抬起头咧着嘴对她笑了笑,小孩子的喜恶说来也奇怪,就是这一笑,林桐芝的态度马上由前几天的无限蔑视变成了十分的欣赏。

    小姑娘们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互相把对方排在了自己生命里的第一位,两个人很慷慨地把林简和刘鹏程拿出来和对方共享。于是陈墨多了一个跟屁虫弟弟,林桐芝也有了一个异性朋友,而且很快尝到了身为机关幼儿园的地头蛇的姐妹的好处来,她不喜欢幼儿园里流行的骑马打仗游戏,陈墨和刘鹏程商量了一个晚上后,创造出一个恶霸带恶奴抢走小九妹,大姐带着其他姐妹奋力把她抢回来的游戏来。当然,陈墨在游戏里自然是威风八面娥眉不肯让人的大姐,而林桐芝在这个游戏里是永远的小九妹,不用排兵布阵,不用阵上厮杀,只需要在被抢的时候凄凄惨惨地叫一声“大姐,救命。”然后就顺水推舟或是不由自主地被强盗们掳去,然后就躲在树荫下或是墙角中看两派人为自己而争斗。而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安于游戏里那个美丽娇弱身份尊贵而实际作用仅限于推用剧情的身份,很多年后,对于这种身份泛地球大陆有一个统一的形容词:花瓶。

    放寒假的时候,幼儿园给每个小朋友发了一大包零食和一本小人书。林桐芝不认识多少字,拿着小人书把里面的图画翻了两遍后于是就把注意力转到了零食上面。下课的时候,她正喜滋滋地从零食袋中捡出一根麻花在啃,却看到陈墨愁眉苦脸地拉着刘鹏程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她忙拿起她的东西凑了过去,“陈墨你要吃麻花还是大白兔?”陈墨却象没听到一样,拉着刘鹏程的衣角身子扭得就象麻花一样,“把你那本书和我换换嘛,我这本席方平一点也不好看。”而一向对陈墨百依百顺的刘鹏程也皱了眉说,“可是席方平我也不喜欢看,我这本可是杨家将啊。”

    这两个人的对话完全超出了林桐芝的理解范畴,真奇怪,明明是几个天天混在一起的人,为什么陈墨听了杨家将三个字后会立马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并且扯着刘鹏程的衣角扭得更厉害了,虽然在林桐芝听到就象在听天书一样,但是好歹也听明白了两个朋友的困惑是和书有关的,于是她忙把自己的那本小人书递了过去,“陈墨,这本书你要不要?”

    陈墨果然立马转移注意力,抢过她手上的书看了看,又指着书上的字问道,“咦,刘鹏程,这是真假什么丽什么啊?”

    看到陈墨不再纠缠着要自己的杨家将,刘鹏程求之不得。忙凑近了一边看一边回答,“真假什么丽君吧,中间那个字不认得,要回去问爸爸呢。”

    从乡下刚来的那段时间,爸爸妈妈一直在教林桐芝认字,只是她从来也不觉得认字看书有什么乐趣,可是朋友们又为什么这么地喜欢呢?林桐芝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过得越久,这群小伙伴们性格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可是这不妨碍她们手牵着手一起长大,林桐芝越来越象一个公主,娇弱的美丽的,和陈墨曾经的共性已经荡然无存。她会用凤仙花瓣弄漂亮的红指甲,会用家里的瓷杯子装满热水烫平自己扎头发的缎带,无疑地林桐芝比陈墨漂亮很多,但是她没有陈墨的那种感召力,有一年陈墨沉迷于某件事的时候,刘鹏程一度和她走得很近,近到不容陈墨靠近的程度,林桐芝当时心里又是负罪又是开心,小姑娘并不是没有私心的天使,她一直羡慕或者说得强烈一点是嫉妒陈墨所拥有的刘鹏程的友谊,可是陈墨闭关出来后,又三招两招很快挽回了败局。林桐芝灰心之余,觉得自己实在是讨厌,可是她再就算讨厌也让人恨不起来,因为她的性格益趋平淡,就象一杯温开水,谁都会喝但是谁都不会注意。而陈墨是一杯滚烫的白开水,能温暖人也能灼伤人,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都能在第一时间从人群中突显出来。常委楼那边的那个发起少爷脾气来不可理喻的小男孩在她面前老实得就象一摊任她揉捏的橡皮泥一样。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陈墨的外向,强烈的反抗精神和林桐芝的内敛,顺天安命恰恰成为两个极端的对比。她本来也以为她们两个能这样一辈子亦友亦敌走下去,可是又让她知道了爸爸要调动工作的消息。一直到林桐芝搬家的前一天,她都没有向陈墨透露过哪怕是半点消息,既然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告诉陈墨又有什么用?让她提早几天就开始伤心?她是见过刘鹏程搬走时陈墨的伤心的,她不想再亲眼看到一次,后来她常常想自己应该比陈墨残忍,那么小的孩子就有那样的心机,那天她不动声色地一直和陈墨写完当天的家庭作业,看着陈墨收拾书包蹦蹦跳跳地回家,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提醒她,“我听说明天语文可能要小测,你再看一下书不?”她一直在笑着点头,一直在笑,看着那丫头齐刷刷的童花头在晚风中跳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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