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哲学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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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哲学象征-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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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在此间三十余年,未曾有一个禅师到此间。设有来,一宿一食急走过。且趁软暖处去也。’赵州严峻把关,未曾宽假于人;纵有入得关来,也只停留‘一食一宿’,正是指出赵州禅‘易见难知’处,而一般人爱向有施设处觅‘软暖’,赵州是‘无施设处’,只是平常”。乃光《漫谈赵州禅》,《禅学论文集》第2册第225~226页。   
    此诗描摹出宾主法战激如流星、箭锋相拄的禅机,写出了赵州心如明镜、应物无碍的机用。并以东西南北门门相对,描摹出赵州禅一切现成的特征,以“无限轮锤击不开”比喻悖离了一切现成的学人,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赵州禅的大门。 

    四、批评机锋迟钝

    箭锋犹落钝根机。对钝根机的惋叹,有“如来二种语”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95则: 
    长庆有时云:“宁说阿罗汉有三毒,不说如来有二种语。不道如来无语,只是无二种语。”保福云:“作么生是如来语?”庆云:“聋人争得闻。”保福云: “情知尔向第二头道。”庆云:“作么生是如来语?”保福云:“吃茶去。” 
    阿罗汉能断九九八十一品烦恼,诸漏已尽,梵行已立。三毒即是贪嗔痴。对于阿罗汉来说,所有烦恼都已断尽,当然也不会有三毒。但长庆却说:“宁说阿罗汉有三毒,不说如来有二种语。”旨在显示如来无不实语。《法华经·方便品》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又云:“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世尊三百余会,观机逗教,应病与药,千般说法,毕竟无二种语。《维摩经·佛国品》也说:“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如果听闻如来的说法认为如来有二种语,那是由于自己的悟性还欠缺的缘故。雪窦颂云: 
    头兮第一第二,卧龙不鉴死水。无处有月波澄,有处无风浪起。棱禅客,棱禅客,三月禹门遭点额。 
    “头兮第一第二,卧龙不鉴死水。”对本则公案,“有的云保福道得是,长庆道得不是。只管随语生解,便道有得有失。殊不知古人如击石火似闪电光,如今人不去他古人转处看,只管去句下走,便道长庆当时不便用,所以落第二头。保福云‘吃茶去’便是第一头。若只恁么看,到弥勒下生,也不见古人意。若是作家,终不作这般见解。跳出这窠窟,向上自有一条路”《碧岩录》本则引。 雪窦感叹说,只管理会第一第二,正是死水里作活计。雪窦在颂古百则中曾反复强调:“澄潭不许苍龙蟠”,“死水不藏龙”,“卧龙长怖碧潭清”,死水里没有龙藏,只有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处,方有蛟龙潜藏。 
    “无处有月波澄,有处无风浪起。”无龙处有月波澄,风恬浪静;有龙处无风起浪,势欲滔天。保福说“吃茶去”,正是无风掀起滔天浪。雪窦颂到这里,一时将人的情解荡除无余,意犹未尽,别具只眼地说,“棱禅客,棱禅客,三月禹门遭点额”,意谓长庆虽是透龙门的龙,却被保福蓦头一点。 
    此诗通过卧龙、死水、洪波、璧月、禹门跳浪、鲤鱼点额等一系列喻象,生动地表达了对粘着名相、落于钝机者的批评,指出参禅者不可溺于死水,点额曝腮,而要向活水巨浪中去,腾云挐雾,方能显发大机大用。 
    惋叹钝根机的,还有“睦州问僧”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10则: 
    举睦州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州云:“老僧被汝一喝。”僧又喝。州云:“三喝四喝后作么生?”僧无语,州便打云:“这掠虚头汉。” 
    睦州机锋,如石火电光,平常一言半句,如荆棘丛相似,使人下脚不得。常常是才见僧来,便道“见现成公案,放尔三十棒”。本则公案中,学人应声而喝,喝中自有深意,颇具机用,可惜龙头蛇尾。睦州被喝,不慌不忙,缓缓地对他说:“老僧被你一喝。”一方面许可他,一方面又在勘验他。这僧又喝,乍看之下像是懂了,其实只是装模作样。验人端的处,下口便知音。睦州看得清清楚楚,遂问三喝四喝后又怎么样,其僧果然应答不出,遭到了睦州的呵斥。且说对睦州的话到底该怎样应对?如果是明辨休咎、脚踏实地的人,谁管三喝四喝后又该怎样。雪窦颂云: 
    两喝与三喝,作者知机变。若谓骑虎头,二俱成瞎汉。谁瞎汉?拈来天下与人看。 
    “两喝与三喝,作者知机变。”雪窦具有勘验龙蛇的眼光,说若非大机大用的宗师,只会胡喝乱喝,只有大机用的禅师才知道随机应变。那僧虽被睦州收伏,却很懂得随机应变。 
    “若谓骑虎头,二俱成瞎汉。”对睦州的话,有人说:“管他道三喝四喝作什么,只管喝将去,说什么三十二十喝,一直喝到弥勒佛下生,就是骑虎头。” 这种见解不但不了解睦州的意思,就连这僧的意思也难了解。要骑虎头,绝非易事。雪窦说,如果以为一直喝下去就是骑虎头的话,那么“二俱成瞎汉”。圆悟指出,雪窦的话似倚天长剑,凛凛神威。如果领会雪窦之意,自然千处万处一时明白,也可以看出雪窦后面的颂词只是在为上文作注脚而已。 
    “谁瞎汉?”雪窦再一次询问谁是瞎汉,大有深意:到底是宾家瞎还是主家瞎,还是宾主一时瞎?“拈来天下与人看”,雪窦没有点明,让天下人自己去 “看”,这是其机用活脱之处。 
    禅门的大喝,是表现峻厉机锋的形式之一。特别是临济喝,闻名禅林。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似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千变万化,不可端倪。禅林学习、模仿临济大喝,蔚成风气。但必须是明眼之人,才能得其精髓,否则就会流于形式的模仿,而丧失禅的慧命。临济曾告诫学人:“汝等总学我喝,我今问汝:有一人从东堂出,一人从西堂出,两人各喝一声,这里分得宾主么?汝且作么生分?若分不得,以后不得学老僧喝。” 《五灯》卷11《义玄》临济的法嗣兴化也曾批评这种形式主义流弊: “我只闻长廊也喝,后架也喝,诸子,汝莫盲喝乱喝。直饶喝得兴化向半天里住,却扑下来气欲绝,待兴化苏息起来,向汝道未在!”《传灯》卷12《存奖》  本则公案中,学人应声而喝,不能作主,被睦州折败。雪窦在诗中,用明察秋毫的慧眼,评鉴学人的两喝与三喝,既肯定了其喝的合理成分,又批评其不能始终相续,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对于矫正禅林的浮浅风气,颇有针砭之效。 
    “大光野狐精”公案,也表现了禅宗对模拟沿袭、不能自作主宰的盲禅之批评。《碧岩录》第93则: 
    僧问大光:“长庆道因斋庆赞,意旨如何?”大光作舞,僧礼拜。光云: “见个什么便礼拜?”僧作舞。光云:“这野狐精。” 
    本则实承自金牛作舞公案。金牛每至正午食时,自将饭桶于僧堂前作舞,后有一僧以此叩问长庆,长庆赞叹金牛的作为。本则公案中,学人举金牛作舞之事向大光询问长庆的意旨,大光也像金牛那样作舞,学人礼拜,大光呵责其礼拜,学人也模仿起大光作舞。虽同是作舞,但实有见地高低法眼明暗的不同。大光之舞自悟性中流出,僧人之舞从模拟中生成,两者实有霄壤之别。鱼目不可混珠,否则禅旨的领悟与机锋的切磋,容易流于缺乏实悟的优孟衣冠,因此大光予以喝斥。雪窦颂云: 
    前箭犹轻后箭深,谁云黄叶是黄金?曹溪波浪如相似,无限平人被陆沉。 
    “前箭犹轻后箭深”,意指大光作舞是“前箭”,复云“这野狐精”是“后箭”。“谁云黄叶是黄金”,禅门接机时的各种方便,只不过是用来止啼的黄叶,等到啼哭停止,就会发现黄叶并不是真金。佛陀说一代时教,也只是止啼之说。大光喝斥“这野狐精”,就是为了粉碎学人的情识,其中自有权实照用。“曹溪波浪如相似,无限平人被陆沉。”雪窦敏锐地指出,如果四方八面的学者,只管如此陈陈相因地作舞,则禅的慧命,将扫地而尽。 
    此诗对缺乏实证的模仿沿袭风气进行了辛辣的批评。禅的慧命在于创新,一空依傍。扶篱摸壁、优孟衣冠,只能导致禅悟慧命的丧失。 
    对钝根之机的惋叹痛惜,还有“西院二错”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98则: 
    天平和尚行脚时参西院,常云:“莫道会佛法,觅个举话人也无。”一日西院遥见,召云:“从漪。”平举头。西院云:“错。”平行三两步。西院又云: “错。”平近前。西院云:“适来这两错,是西院错,是上座错?”平云:“从漪错。”西院云:“错。”平休去。西院云:“且在这里过夏,待共上座商量这两错。”平当时便行。后住院,谓众云:“我当初行脚时,被业风吹到思明长老处,连下两错,更留我过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么时错,我发足向南方去时,早知道错了也。” 
    天平曾到诸方游学,参得些萝卜头禅在肚皮里,却到处口出狂言,说自己会禅会道,轻薄狂妄。殊不知诸佛未出世,祖师未西来,未有问答未有公案已前,哪里有什么禅道。西院有意粉碎他的狂妄,便召唤他一声。天平应声举头时,早是落二落三。西院说“错”,天平仍未领悟,还以为自己肚皮里有禅,又前行三两步。西院又说“错”,天平依旧稀里糊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及至后来天平听了西院的话,拂袖便行,更是落七落八。雪窦颂云: 
    禅家流,爱轻薄,满肚参来用不着。堪悲堪笑天平老,却谓当初悔行脚。错错,西院清风顿销铄。 
    “禅家流,爱轻薄,满肚参来用不着。”天平寻常目视云霄,轻薄自负,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参访过许多尊宿,懂得很多禅法道理。等到向洪炉里烹炼,原来一点也使不着。 
    “堪悲堪笑天平老,却谓当初悔行脚。”天平的轻薄,终于在西院处受到了挫折,不但没有省悟,后来反而悔行脚,殊不知未行脚前已经错了。“错错”,对西院连下的两错,有的认为天平不会是错,有的认为天平无语是错,都了无交涉。这两错,如击石火,似闪电光,如仗利剑直取人咽喉,使人断除命根。能向剑刃上行,才能会得这两错,才可以见“西院清风顿销铄”。 
    此诗反映了作者对盲禅的批评。法演曾教导学人:“莫学琉璃瓶子禅,轻轻被人触着便百杂碎。参时须参皮可漏子禅,任是向高峰顶上扑下,亦无伤损。” 《圆悟录》卷13天平的禅,仅仅是琉璃瓶子禅,被西院轻轻一击,便七花八裂。此诗通过对天平的批评,表示了作者参须实参悟须实悟的禅学主张,对矫正禅林浮浅风气,有积极的意义。 
    对钝根机的批评,还有“桐峰大虫”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85则: 
    僧到桐峰庵主处便问:“这里忽逢大虫时,又作么生?”峰便作虎声,僧便作怕势,庵主呵呵大笑。僧云:“这老贼。”庵主云:“争奈老僧何?”僧休去。雪窦云:“是则是,两个恶贼,只解掩耳偷铃。” 
    本则公案中,虽然两人的机用也没有错,但仍嫌拖泥带水,不够彻底,正如圆悟所批评的那样:“是则是,二俱不了,千古之下遭人点检。所以雪窦道‘是则是,两个恶贼,只解掩耳偷铃’。他二人虽皆是贼,当机却不用,所以掩耳偷铃。此二老如排百万军阵,却只斗扫帚。若论此事,须是杀人不眨眼的手脚。若一向纵而不擒,一向杀而不活,不免遭人怪笑”,“雪窦道他二人相见皆有放过处。其僧道:‘这里忽逢大虫时又作么生?’峰便作虎声,此便是放过处,乃至道:‘争奈老僧何?’此亦是放过处。着着落在第二机。雪窦道:‘要用便用’。” 雪窦颂云: 
    见之不取,思之千里。好个斑斑,爪牙未备。君不见,大雄山下忽相逢,落落声光皆振地。大丈夫,见也无,收虎尾兮捋虎须。 
    “见之不取,思之千里。”雪窦感叹禅者正当禅机险峻处却不能显出大用,等庵主道“争奈老僧何”的时候,便应与本分草料。当时如果有这等手段,必然能下一转语。只可惜两人解放不解收,见之不取,当断不断,早已错过;拟议寻思,更是千里万里。“好个斑斑,爪牙未备。”虽然两人的应对也没有错,像两只大虫相似,但却不是威风凛凛百兽胆裂的大虫,还没有长成坚固的爪牙,不能哮吼叱咤,搏杀猎物。 
    “君不见,大雄山下忽相逢,落落声光皆振地。”雪窦引出百丈与黄檗的大机大用来与本则公案进行对比。百丈一日问黄檗什么处来,黄檗说山下采菌子来。百丈问:“还见大虫么?”黄檗便作虎啸之声,百丈于腰下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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