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7-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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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7-战士-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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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    
    我无言以对。裴干事说,股长要我过来给你打个招呼,他要你放明白点儿,还要我把你的琴给没收。招呼现在我已经给你打过了,至于缴琴的事情,暂时我还不想夺人所爱,但绝对是下不为例!    
    我说了声谢谢。裴干事说,你还是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吧。工作上你是干出了点儿成绩。但是工作上再有成绩,生活中也不能骄傲自满!在军队,会做人比会干事更重要!    
    我说,是啊。裴干事说,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你还犯傻呢?机关这么好的条件有多少士兵眼馋你想过吗?年底的三等功你还想不想立?有些事情非要我说出来你才能完全明白?难道你真的愿意回到边境连队,整天累死累活地巡逻放哨,到头来只有苦劳没有功劳吗?    
    我请求裴干事别对我下毒手。裴干事说,我和股长永远都不会对你下毒手,我们朝你下手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有啊,前几天有人向团长反映,说见你在酒吧里喝酒唱歌,还带了一个挺漂亮的女人,真还是假?今天我不想就此事批评你。驻地青年用鸟枪崩你脑袋的时候,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末了,裴干事语重心长也是声色俱厉地对我说:    
    ——刘健,好好想想吧!可以不替父母着想,仅仅为自己的出路想想吧!你已经不是新兵了,再过一年半载你就要退役了,难道你真的打算在军队一事无成?我和股长都是爱才之人,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军队埋没,我们一直在暗中保着你。刘迪伦,你来到机关的第一个星期就在领导眼里挂上了号。你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是保不住你了。到那时你的出路只有一条,回哨所巡逻放哨去吧!裴干事转身走了,我呆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清醒过来之后,我把裴干事的话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真没想到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我以为自己是一座在黑暗中引导世人前进的灯塔,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扑火飞蛾、折了翅膀的萤火虫。是啊,我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年底的三等功还想不想立?我想啊,想啊。可以不去替父母着想,仅仅是为自己的出路想想吧!可以不为自己的出路着想,仅仅是替父母想想吧!我想啊,想啊。服役已经两载,再过一年半载就要解甲归田了,我却连信都没给父母大人写过一封,还算人吗?!我想啊,想啊。难道我真的打算在军队一事无成?再这么下去,结果必将是鸡飞蛋打!我想啊想啊。摇滚乐到底是什么?摇滚乐它什么都是,惟独不是音乐!我想啊,想啊。为什么我有了今天这副德性?20 年前,我是百分之百的天真烂漫儿童!我想啊,想啊。青春期的生理反应?荷尔蒙分泌过剩?“和平演变”势力的阴谋得逞?觊觎富饶华夏的西方列强向中国发起的第三次鸦片战争?我想啊,想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中国?你的孩子该怎么办?我想啊,想啊。中国,我的祖国?你的孩子该怎么办?    
    我走出房间,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想啊,想啊。军队需要音乐吗?    
    我趴在阳台上,看着看不清楚的远方想啊,想啊。军队压根儿就不需要音乐!


第四部分我们打了军官

    军队需要什么?军队需要的是再多一些的核潜艇、洲际导弹、远程火炮、隐形战斗机… …忽然间我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啊,想啊。我为什么执迷不悟地被摇滚乐诱惑了这么多年?摇滚乐它到底教会我什么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我用脑袋撞击着阳台想啊,想啊。摇滚乐教会我的无非就是狂妄、焦躁、混乱、莽撞、自虐、饥饿、自恋、自大、自满、天真、可笑、卖弄、浅薄、滑稽、欠揍、贪婪、可怜、好色、无赖、出风头、幻想狂、乌托邦、纸老虎、冰雕老虎、杀鸡取卵、离经叛道、忤逆不孝、自以为是、螳臂挡车、自私自利、意淫人生、好高骛远、好吃懒做、哗众取宠、泼妇骂街、小丑跳梁、鸡蛋碰石头、不知天高地厚、戴着镣铐跳舞、揪着头发飞翔、“皮鞋皮带”、“列宁退学”、“老爷子交枪” 、“这个兵的思想有问题”、“老兵在我身上夯断贝司”、“精神病医院里调来的新兵”!    
    我不愿再想下去了,我想从楼上跳下去!    
    我站在阳台上,纵身一跳,泪流满面地跪在走廊。    
    我跪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在膝盖骨钻心疼痛中想啊,想啊。什么他妈的摇滚啊、朋克啊、艺术啊、另类啊、地下啊、边缘啊、江湖啊、精英啊、先驱啊、质疑啊、颠覆啊、重估啊、名称啊、觉醒啊、梦想啊、革命啊、使命啊、关注啊、拯救啊、责任啊、荣誉啊、张扬啊、燃烧啊、圣雄啊、大师啊、旗帜啊、火种啊、我反对啊、我抗议啊、想像力啊、创造性啊、标新立异啊、与众不同啊、舍我其谁啊、先知先觉啊、持不同政见啊、不要说不要啊、不自由毋宁死啊、严禁使用严禁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啊、为注定要失败的事业而战斗啊… …都去去去去去他妈妈妈的吧,统统都是拾人牙慧的臭狗屁!想了整整一夜,我像菩提树下的释加牟尼佛,觉悟了。    
    早晨,军号响起,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太阳喷薄而出,然后回房间把这么多年苦心创作的几十首歌曲整理一遍,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点燃。上班号响起,我从垃圾桶里捡了几张未燃尽的乐谱残片,找到股长,向他检讨了我的从前。    
    股长朝我瞪着眼睛,半信半疑。我把乐谱残片拿了出来,说,乐谱都烧了!从今天起,我将抛开所有的非分之想,全身心地投入新闻报道。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立功受奖!    
    股长相信了我的诚意,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完后我又找到裴干事,故伎重演。    
    裴干事的表现与股长同出一辙,于是我就趁机向他提了一份建议,证明自己已经把全部心思投入了新闻工作。我建议裴干事说服团机关领导,办一份属于自己的报纸,每周一出版。报纸内部发行,上至团长下到新兵,大搞舆论监督,客观公正地刊登战士们无渠道表达的难言之隐,报名就叫《我们打了军官》。    
    裴干事说,不错不错,真是个好主意。今天报纸出来,咱哥俩儿明天就得一起滚蛋!    
    …………    
    为了在新闻报道上有更大的建树,我决定给自己装备一台相机。在突发新闻事件面前,图片不但比文字更直观生动,而且还更加可信。我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看到柜台下面那些可调焦距相机最便宜的都贴着“价格:988 RMB”。我去哪儿才能搞到这么多钱?倘若积攒每月下发的那几枚铜板,恐怕凑够数的时候,这款相机也成了古董。    
    我想起了老爷子,如果向他寻求支援,我想他会出手相助。    
    但是,怎么可以向他开口?我怎么可以让憋了两年的骨气就这样被铜臭熏走?    
    我开始思谋一个能挣到“988RMB”的办法。想了好几天,我决定卖掉吉他。“十六分之二拍”已夭折,乐谱已烧,吉他留在身边还有何用?我这把吉他品质优良并且价格不菲,再怎么折旧也能值个几百块钱。    
    决定卖掉吉他那天,我从琴袋里翻出了几枚值钱的邮票,当即我就去了县城的“跳蚤市场”。一番讨价还价,邮票贩子给了我200多块钱。交易过后,邮票贩子见我穿军装,问我手里有没有军队刚发行的“义务兵免费邮票”,听说是“错票”,愿意出高价收买,我为之一振。    
    早就从报纸上得知军队发行了“义务兵免费邮票”,不再像过去那样在信封上盖个三角邮戳当邮票使用。遗憾的是报纸上说这种邮票目前只在北方某军区试发行,南方军队暂时还得盖戳。但我想兄弟们手里面应该有“义务兵免费邮票”的可能性,譬如他们在北方服役的老乡曾给他们写过来信之类。    
    我一路小跑回到机关,写了两份小广告:吉他转让战友们:    
    本人现有一把〃VENSON〃牌吉他(电箱两用、缺角民谣型,市场售价1600元),因本人另有摄影之好,现将吉他低价转让(含拨片、变调夹与一本中级教材),有意购买者请拨打96 221找宣传股刘先生联系即可。


第四部分没什么好检讨的

    回收邮票战友们:    
    本人有集邮之好,哪位手头上有“义务兵免费邮票”或其他精美邮票,请拨打96221与宣传股刘先生联系,价格面议。完后我骑着单车去街头把广告复印了十几份,奔赴侦察连、特务连、通信连以及附近的一个集训队,用透明胶布把广告粘贴在了上述单位的墙壁、黑板报和门口的电线杆上。广告是否有效?我把希望寄托在了通信连的少男少女身上。通信连有女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兵们收到的信件总比男兵多。还有,“吉他是浪漫男人的标志”,我想通信连的少男们应该有知此名言者。在女人面前,男人都愿意浪漫。手指不够灵巧?缺乏乐感?不识五线谱?看不懂六线谱?这都没关系,只要你在床头挂把吉他,就有人赞美你的才华。所以,我把通信连饭堂的“菜谱栏”里也贴了一张。这一招儿还真管用。广告贴出去的第二天,通信连的一位兄弟打来电话,说是要买我的吉他。来团部看了货,他报出500元的价格。我二话没说,当场就让他把琴背走了。下午又有两位兄弟拿着几枚盖了戳的“义务兵免费邮票”来找我,我以每枚5元的价格买下,去邮票交易市场卖出了每枚38元的高价。    
    差不多够买相机了,如果明天生意兴隆再收购几枚邮票的话。    
    次日清早,我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到达办公区,拎着扫帚打扫卫生。尽管秋天还没来临,走廊里每天依然会有几片绿叶落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悬挂着几个被嬉戏孩童扔上去的一次性塑料袋。白色塑料袋像旗帜一样,在树上迎风飘扬。    
    卫生打扫完毕,我拎着水瓶去了水房。我是否真的甘心于这种活计?我把热水瓶对准一人多高的热水器,扭开水龙头,水蒸气把我淹没。我在腾腾雾气中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开水悄悄溢出水瓶,100℃的开水流到我手上。我并没有躲闪或者惊声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开水爬行过后的皮肤红肿起来。热辣辣的疼痛像针扎,刺破了我心中那个好高骛远的脓疮。    
    我捂着手臂拎着热水瓶,浑身轻松地走出水房。参加交班会的政治处主任刚好从楼上走下,我们碰了个正面。我向主任问好,他既没正眼看我也没理我,我轻松的心情蓦然沉重起来。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被开水烫过的手臂刚治愈心灵,头儿就用冷落烫伤了我的眼睛。    
    我跟在主任屁股后面,把开水拎进他的办公室。主任的脸色很难看,我当然不愿多看一眼。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主任把我叫住,说,别走,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口气异常的严厉和生硬,完全没了往日的和蔼可亲。    
    我隐约感觉不祥之事将要发生,把这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主任的脸色如此难看?我坐在藤椅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主任。    
    主任朝杯子里加了点儿开水,轻呷一口,说,刘先生,你来政治处已经好几个月了,工作上还是做出了一定成绩的,领导和同志们对你的评价都不错。由于主任我平时公务较忙,对你的生活啊工作啊等等各方面的关心不够,这一点请你谅解。近段时间,你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稿子。从你发表的稿子来看,我们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对军队的基层生活还是缺乏了解,体验不够。本着对你成长负责的态度,经政治处党委研究决定,明天你就打背包回二连再锻炼一段时间,怎么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团机关办公楼又旋转起来。    
    我双手拼命揪着衣襟,不让自己再次与办公楼一起轰然倒地。    
    办公大楼晃了好几晃,终于没有把我晃倒在地。    
    怎么样?我能怎么样?还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就是赶我走吗?明说不就得了,绕这么大的弯子干吗呀?!    
    我连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都没有问,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走出主任办公室。还没进宣传股的房门,裴干事就迎了上来,说,我都找你半天了,去哪儿了?    
    我说,给主任送水去了。    
    裴干事说,团直属连队的“转让吉他”还有“倒卖邮票”的广告是不是你贴上去的?    
    我说,是的。    
    裴干事说,不错啊你?刘先生,敢做敢当。这回你总算不死心眼了,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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