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国怪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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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国怪遇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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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鸦鸦乌,龟兹国医学博士。”    
    急迈虎步,报门而进,只见护士小姐正坐在柜台之内,头也不抬,猛修指甲哩。    
    “女菩萨,”悟空曰,“鸦院长可在?”    
    “找他干啥?”    
    “这还用问,难道找他打四圈卫生麻将不成?”    
    “看你既黄又瘦,可是看病?”    
    “不看病我来干啥?”    
    护士小姐打量悟空,衣裳褴褛,一脸风沙穷苦之相,当即沉下脸来。    
    “客官,‘穷人挨整医院’就在街口,你要看病,一直前往,敝号从不舍药。”    
    悟空大怒曰:“好婊子,你敢狗眼看人。”    
    护士小姐玉手一招,出来七八个壮汉,不由分说,架起悟空,往大街一摔。悟空立脚不住,跌了个仰面朝天,爬将起来,念了定风咒,重新撞进医院。那些壮汉看见,重围上来,七手八脚,又要再摔。咦,任凭吃奶力气都用出来,竟难动分毫。    
    “列位,”悟空笑曰,“谁要能把老孙推得歪一歪,谁就当老孙外公。”    
    壮汉大惊曰:“这只瘦猴,怎的如此沉重?”    
    “不是沉重,是生了根啦。要想我动,倒也容易,快把鸦鸦乌唤将出来,为我治病。”    
    护士小姐无可奈何,只好向里招手。那鸦院长,西装革履,金边眼镜,打了一个哈欠,照护士小姐屁股上拧了一把,随即在太师椅上落座,吟曰:    
    “前年出国今年回,乡音已改口毛衰。见了老友若不识,有病无钱莫进来。”    
    吟诗已毕,问曰:    
    “小娘子,把阿拉请出,有啥事体?”    
    “生意上门,请你收银子啦。”


第六部分第十五回 恶医国(2)

    鸦鸦乌一听来了生意,有银子好收,精神不觉抖擞,吩咐悟空坐下,拿出千里眼、顺风耳、听金杖、招宝锤,胸前胸后,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拍手曰:    
    “客官,实不相瞒,阁下病入膏肓,难治难治,若遇庸医,定束手无策。也算你命不该绝,找到正路上啦。”    
    “请问如何治法?”    
    “你身上可有现款?”    
    “此是何意?”    
    “支票不收,赊欠免谈。”    
    “不知多少?”    
    “纹银五百两。”    
    “啊呀,鸦院长,”悟空曰,“你定是看上老孙这条虎皮裙,认为定有油水,纹银五百两,简直谋财害命也。”    
    “你说这话,敢是无钱?”    
    “无钱。”    
    “好赖皮,”鸦鸦乌大怒曰,“无钱竟敢害病,真是吃了豹子胆,又莽莽撞撞,前来求医,更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之事矣。打手们———”    
    “喳———”    
    “把他乱棒打出。”    
    悟空正要使法,怎奈棍棒交加,没头没脑打将下来,那护士小姐,公报私仇,还斜刺里踢了他一高跟鞋。大圣踉踉跄跄,跌出大门,后脑勺也没有看成,只落得哼唉呼痛。正在悲惨,猛抬头,忽见八戒兴兴头头,一路吆喝而来,见了悟空,唱个大喏。    
    “师兄啊,贵恙可曾诊治?”    
    “提起此事,真正可恼。那鸦鸦乌认钱不认病,把老孙轰了出来,这便如何是好?”    
    “有这等混账之事,待老猪亮亮万儿。”    
    “我既不行,你也休再去丢人砸锅啦。你耳朵里那几钱银子,连半贴膏药都不会给。”    
    八戒也不言语,走到墙角,拉了一泡猪屎,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竟变成一大锭元宝,揣到怀里,进得门来,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当啷啷一声响亮,只听哎哟一声,正打中护士小姐的玉头,打出一个大包。那小姐正要发作,忽见银子落地,不禁回嗔作喜,杏面含春,袅袅婷婷,走到八戒跟前,上去就亲了个嘴。    
    “病老爷呀,这银子可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啊呀,财神爷驾到,打狗脱鸦,还不快爬出来,更待何时?”    
    一言未毕,鸦鸦乌三步并着两步,已跑到跟前,作揖打躬,让到客厅,分宾主坐下,赔笑曰:    
    “敝院乃恶医国一等一级医院,敢问客官,可是有意住院疗养?敝院分头二三等病房,各有千秋,敬请挑选。”    
    八戒大模大样,以手捻须,问曰:“贵院头等病房,有何设备,是何待遇?”    
    “禀财神,头等病房,全部空气调节,西蒙斯床三张,沙发三套,九十九吋电视机三架,收音机三座,电唱机三台,美貌上炕女护士三名。春药免费供用,死后有金棺相葬,包管你乐不思蜀也,每天住院费三百两。”    
    “二等病房,又是如何?”    
    “那二等病房,也是全部空气调节,西蒙斯床一张,沙发一套,三十九吋电视机一架,收音机一座,美貌上炕女护士一名。春药八折优待,死后用银棺安葬,也能大大享受一番,每天住院费一百五十两。”    
    “三等病房,又是何等光景?”    
    “客官,”鸦鸦乌曰,“三等病房,岂是你我之辈所能问津?”    
    “不要作掩鼻之状,且说一听。”    
    “那三等病房,一千人住个大通舱,木板床一张,电视、收音、电唱机等,一个都无。三餐粗茶淡饭,凶恶女护士一名,执鞭看管。死啦就在脚上绑个烧饼,拉出去喂狗,每天住院费一两。”    
    “如此待遇,不当人子。”    
    “客官,俗不云乎:一分价钱一分货,啥价钱啥享受,没钱害病,死路一条,此乃恶医国宪法规定,不敢有违。”    
    “贵国竟有他妈的这种宪法,奇闻奇闻。”    
    “请问客官何时入院?头等病房,尚有空位,欢迎光临。”    
    “鸦院长,你如此心急,难道不先问问我害的啥病乎?”    
    “我们一向是只问钱,不问病。”    
    “我怕那锭纹银,不够花用。”    
    “没有关系,等钱完啦,即行出院可也。”    
    八戒惦念悟空在外等候,不敢多作停留,推辞曰:“明天我再住院,今日先请诊治,服药一剂,如何?”    
    “也罢,伸出舌头瞧瞧。”    
    好鸦鸦乌,把八戒也敲打了一遍,提起大笔一挥,“巴拉松五斤”,交给八戒曰:    
    “拿回去一次服下,药到病除。”    
    “我的娘,”八戒大骇曰,“巴拉松岂可乱服,半斤下肚,肠子都化成脓水矣。”    
    “你以为我这个医学博士是怎么来的,想当年,俺在那龟兹国,埋头苦读,经无数次临床试验,才有此伟大发明,灵与不灵,服下便知。”    
    八戒说他不过,只好买了巴拉松,刚出院门,只听后面那护士小姐一声娇唤。    
    正是———    
    孙悟空求医,有病无钱,五六七棒,乱棒打出;    
    猪八戒当行,有钱无病,头二三等,各等千秋。    
    欲知护士小姐娇唤何事?且听下章分解。


第六部分第十五回 恶医国(3)

    且说八戒刚出院门,蓦听护士小姐一声娇唤,不由得停下脚步,色迷迷上下打量。只见那护士小姐,黛眉如画,玉鼻高耸,眼若秋水,肌如凝脂,穿着三寸半高跟鞋,柳腰款摆,把八戒一把搂住。    
    “小娘子,”八戒笑曰,“轻一点才好,老猪腰窝发酸,正要治它哩。”    
    “病老爷,听奴家说句知心话儿。看你打扮,定是外路人士,前来观光,且莫三心二意,再转别家。休瞧大街小巷,医院林立,哪个不是坑人陷阱,医术差劲,医德更是马尾巴提豆腐,提都不能提。只有敝号,鸦鸦乌院长,真有两下子,去年内阁大学士柏杨先生,害了肚胀之病,经鸦鸦乌院长,剖开肚子,把气放掉,今跟年轻人一样,活蹦乱跳,好不快活似神仙也。”    
    “小娘子,你说那柏杨先生,可是一个糟老头乎?”    
    “莫非你认识于他?”    
    “我们是老朋友啦,待我前去拜望,便知底细。”    
    “等你看过大学士,可要再来住院呀。”    
    护士小姐说罢此话,照八戒骚根子上,摸了一把。八戒顿时浑身发酥,两眼冒火,就要动手动脚。那护士小姐左躲右躲,俯到八戒耳边,悄悄曰:    
    “病老爷,等住了院,缴了银子,那时任凭过瘾。”    
    八戒无可奈何,出了院门,对悟空说了一遍。    
    “贤弟,巴拉松岂可乱服。你我弟兄二人,先且去探望柏杨先生打听行情,便知端的。”    
    二人沿途询问,径到东华街,只见一座大门,上盖琉璃瓦,下装黄金柱,铁马丁冬,纱窗笼碧;门前车水马龙,尽都立正人士;门内人头乱钻,全是摇尾朋友。    
    “贤弟,”悟空曰,“你且少待,待老孙前往问讯。”    
    “这算干啥?难道你比老猪生得俊。”    
    “非也。内阁大学士之位,何等尊重。俗不云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贤弟过于莽撞,怕碰了钉子也。”    
    “我偏不服,你那两下子早已落伍啦,还褒贬我哩,羞死羞死。”    
    悟空也不多说,勒勒虎皮裙,迈开虎步,向门房势利眼施了一礼。势利眼瞧他一眼,理也不理,只顾吸他的旱烟。    
    “二爷,”悟空赔笑曰,“在下求见柏老尚书,敢请传言。”    
    “可有红包?”    
    “没有红包。”    
    “没有红包,咱们就棉花店失火,免谈。”    
    “在下与柏老尚书有八拜之交,想当年他在台北写杂文之时,有上一顿,没下一顿,三天五日,总要告贷于我,真是情同骨肉也。”    
    势利眼翻了翻白眼皮,冷笑曰:    
    “好猴头,穷极生疯。想我家柏老大人,怀胎十有六月,降生之时,红光满室,龙凤呈祥,富士山鸣于东,爱琴海沸于西,两岁能文,三岁能武,四岁即得八国博士,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科学哲学,无一不晓,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与玛格丽特公主是内亲,同詹森总统是表兄弟,怎生认识你这猴头,还不快退。”    
    “咦,”悟空大惊曰,“这般伟大经历,你阁下怎生得知?”    
    势利眼打开抽屉,掏出一书,恭恭敬敬,举到面前,把悟空唤过,共同观看,只见书名曰:《柏老尚书传》。势利眼笑曰:    
    “这本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凡靠柏老大人吃饭的朋友,一个个奉为经典。昨天我还写了一篇读后札记,登在《恶医日报》。柏老大人龙心大喜,眼看就要放我出去做官,上面可没有提过有你这种流氓朋友。”    
    悟空闻言,垂头丧气,踽踽而出,见了八戒,叹声不止。    
    “哥啊,”八戒曰,“我说你差劲,你不认输,且看老猪手段。”    
    “千万莫去,那糟老头如今人心大变,六亲不认啦。”    
    “且请站在一旁,都包到俺老猪身上。”    
    好笨货,举起五齿耙,吆吆喝喝,到了门房,大叫曰:    
    “老猪要见你们老板,快快通报。”    
    “你可有银子?”势利眼曰。    
    “银子没有,孙子不少,看耙。”    
    一耙筑去,把八仙桌筑了个稀烂,再一耙筑到门房屁股上,霎时间五个窟窿流血。势利眼看势不妙,连滚带爬,到了后堂,双膝跪下,禀报曰:    
    “老大人,有个胖和尚求见,说与你老人家有亲哩。”    
    且说柏杨先生正躺在湘妃榻上,左边一个如花似玉给他捶左腿,右边一个千娇百媚给他捶右腿,背后还有一个沉鱼落雁给他捶背,闭着尊眼,如醉如痴。忽听门房禀报有胖和尚求见,不禁皱起双眉,大模大样,慢吞吞曰:    
    “下跪何人?”    
    “小的势利眼。”    
    “侬格有啥事体?”    
    “老大人,不知你老人家原籍苏州哩。”    
    “放你娘的屁!等一会我讲起夷话来,难道原籍就成了朱紫国不成?这不过表示学问冲天罢啦,岂能当真。”    
    “经老大人这么一说,小的就恍然明白啦,”势利眼曰,“门外那个猪八戒,老大人可是要见?”    
    “我乃当朝一品,怎认识云游和尚,说我不在。”    
    “不在不在,五齿耙打过来啦。”    
    柏杨先生正要发作,八戒已大步迈进,昂然坐下,照那个如花似玉胸前,就拧了一把,把柏杨先生气得面色发青,板起脸曰:    
    “迷死脱猪,我这公务重地,岂是你撒野之处?如不快退,等我教锦衣卫把你拿了,打入天牢,问一个斩罪,你就后悔莫及矣。”    
    “柏老,咱们是老朋友啦。”    
    “咄,谁跟你是老朋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小的们———”    
    “喳———”四周跑出七八条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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