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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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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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真的很简单。
  宫家古朴正厅的供桌上燃着两颗粗大的红烛,火苗呼呼的跳着,红色的蜡油渐聚渐满,沿着蜡烛间或的曲折淋漓。两根蜡烛中间靠后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深褐色的香坛,上面燃着几根星火明灭的檀香。再往后的墙壁上,便是一幅多年陈旧的老画。唐泽认不出画面上那个身姿飘逸的老者是谁,画中的那人鹤发童颜,白髯飘飘,目光淡定而幽深,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更使人惊奇的是,在那如此陈旧的背景上,画中老者的形象竟然出奇的生动和逼真,仿佛随便就能从画中飘出来似的。
  宫明见唐泽对着画像发呆,淡淡一笑,停下手中正在布置的活儿,悄悄走过来,轻声说:嗳,想什么呢。
  唐泽这才收住思绪,笑笑,继而又望向画面,好奇地问:这画里的是哪个神仙?
  宫明扑哧笑了。
  唐泽不解地看着她,一眼的迷惑。
  呵呵,你的表情真像个孩子……他啊,不是什么神仙,他是我们宫家的祖先。
  祖先?
  是啊,不过说他是神仙也未尝不可,听妈说我们这位祖先可厉害着呢,他还会法术……
  宫明!一声严厉的招呼忽然从门外传来……是婆婆的声音:你过来,帮我去楼上拿些红布来……说完老婆婆转动轮椅,已经缓缓来到了门前。
  宫明看上去有些惊慌,她看一眼唐泽,低头说声对不起,我去去就来。随后匆匆地上楼去了。
  唐泽为这一小小的变故愣住,一时摸不清这母女俩的意思,就原地站着没动。但他可以隐约感到那是因为这幅画。
  烛光忽明忽暗地亮着,在他脸上辉映出跳动的影子。
  婆婆的轮椅依旧停在门槛外面,她脸色温和下来,对唐泽笑笑,说:唐泽啊,正厅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过来我屋吧,给你试试新郎的衣裳……
  唐泽和宫明结婚时的穿戴,竟然全是旧时古朝的服饰,这在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说未免太不可思议,也十分的滑稽。他不知道宫家哪来的这种衣服,应该是家传了很多年的,如果拿去当古董拍卖的话,说不定还能卖到不低的价钱。
  在他用一个挽有大红花的红布条引着宫明往正厅走的时候,心中更是有种怪怪的感觉。除了略感压抑之外,他仿佛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即将成婚的新郎,却像是个演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拍戏。他和宫明在婆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声音中和宫明一起完成动作的时候,拍戏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他甚至开始忍俊不禁。他不知道宫明此刻会是什么感觉,他很想掀开她的盖头看一看她的脸。但他忍住没去做,坐在高堂位置的婆婆一直都很认真。
  婚礼不久结束了。
  没有婚纱,没有戒指,没有教堂,也没有宾客……甚至没有一丝欢快的乐曲。只有夜色和凄清的灯光下浮现的不真实的画面……一场清寂而怪异的婚礼。
  唐泽那种怪怪的心态,一直持续着,直到他和宫明在黑暗中共处一室,在一股难以置信的馨香中真切地体验到对方身体蕴涵的美妙和消魂时,他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结婚了……
  窗外,风轻云静,月已偏西,零落的鸡啼声开始间或的响起。唐泽却十分的困倦了,翻个身抱着美丽的新娘,沉沉的睡去……
  唐泽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这一觉是完全无梦的,空空的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自己的身体连同意识都一下湮灭了一样,湮灭得没留下半颗尘埃。
  后来,他终于醒了。他长长地伸个懒腰,打出一个臃懒的哈欠……他感到自己的面颊过于的潮湿,身子有些发冷。他怀疑自己把被子蹬开了,他总是有这个毛病。他伸手在身边摸了一阵,想要拉被子盖上,但什么也没摸到,手指还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微微疼痛。那是什么呢?像是块石头,石头?床上怎么会有石头?
  他吃惊地睁开眼,却望见一片蓝天。他荒忙翻身坐起,又看见一片坟地,一片公路旁边荒草丛生的坟地……

  回首一破缘(1)

  喂?怎么不说话?你是谁?
  唐泽闭只好上眼睛,狠狠地抚摸着胸口。终于,他稍微镇静了,气息逐渐地顺畅。他打开口,说:……
  还没等他发出任何声音,对方忽然传来一声:谁这么神经病!
  然后挂了,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唐泽半张着嘴巴僵了片刻,然后悔恨万分,深刻痛责自己的懦弱与没出息,连这么点小小的惊喜都受不住。他自责了一会,便来到一处杉木稍疏的地方,立稳马步,收敛神气,嗨一声喊过后练起拳来。那是一套极其简单的少林黑虎拳,由他打来却也是虎虎生威。终于,他用激烈的运动排遣了内心的激情,心绪渐而平缓下来。他擦擦汗,长长深嘘一口气,拿出手机,启动拇指,再次拨动了那个号码。谢天谢地,通了。
  喂……还是那个软软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你是宫明吗?唐泽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静静等候着回音。
  是啊,你是……
  我是唐泽。他狂喜了一下,没敢再作停顿,便又补充说:那晚你在镇外的坟地给我治过伤……
  哎呀,是你啊!对方溢满了惊喜,清越说:我也正想联系你呢,你还好吗?伤怎么样了啊?那晚真不好意思啊,你昏睡得叫也叫不醒,我就自己走了……对了,你是怎么晓得我电话的?
  后来唐泽告诉我,这个号码的问题,一直都他俩之间不能解开的一个谜,宫明坚决否认她留过什么号码。她说她那晚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想过要留下那个手巾。只是当时手巾在唐泽手里攥着,唐泽又睡很死,没能向她提起还手巾的事,她也就忘记了。
  在他俩正式恋爱以后,二人还为此吵了一次嘴。那次,他们一起去后山坡玩耍,忽然聊起谁先追谁的问题。唐泽就笑着对宫明说,既然是你有意留下号码,你就承认了吧,不然我还真以为见了鬼呢,哈哈。不想宫明竟然恼起来,小脸蛋憋得红红的,冲唐泽气咻咻地说: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还老问?你自己打听了人家的号码,还死不承认!见鬼是吧,好啊,那你就当见鬼吧,对,我就是鬼,你以后别再理我好了……说完,她哭着委屈地跑走了。
  当然这次偶然的吵嘴并没影响到二人的感情,他们不久又和好如初了。只是唐泽再也没敢提过号码的事情。他只会偶尔在心底里暗自迷惑,感叹着这是天意。是啊,天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呢。
  和宫明在一起的日子,应该是唐泽回乡后最为快乐的时光。除了在家帮着爸妈照顾爷爷和打理一些家务外,唐泽基本上过得十分清闲,有着大把的时间陪伴宫明。宫明虽然是个医生,也有较多的事情要忙,但她毕竟不是医院的上班族,时间相对自由而充裕。她医校毕业后,由于家境的关系,她就没花钱进什么医院。她的身份和以前的赤脚医生相仿,诊所就设在自己的家里,看病的范围也就是一些乡亲邻里。而且在家里工作,也更容易照顾残疾的妈妈,进医院工作反倒不自在。她说她死也不会像哥哥一样丢下妈妈不管,自己以后嫁到哪里,就把妈妈接到哪里。唐泽便顺势笑着说:那当然,你就嫁给我吧,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把伯母接过来一起住,咱们一起孝顺她老人家,再说我爸妈也都是热心肠,也一定很赞同咱们的想法……宫明被他说得面色红润,柔柔地偎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关系公开以后,双方的家长都非常高兴。尤其是唐泽去过一次宫明的家,宫明的母亲看见了唐泽,便更加放心二人的交往。她当着唐泽的面就对女儿夸赞说,凭她几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能看出唐泽以后准会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丈夫。宫明自然是十分喜悦。只是唐泽却对婆婆的赞扬兴奋不起来,他更多的是诧异,甚至是心惊。
  从一开始宫明带他来的时候,他就在不停地惊异。眼前的房屋,房屋周围的树林和小河,以及那条通向宫家的路子,无一不是那次他在梦中见过的,就连宫家房屋布局和屋内的摆设也和梦中见的一模一样。甚至婆婆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也和梦中的毫无二致。
  唐泽的意识在渐渐飘忽,他甚至听不清母女俩的谈话。之前梦中发生过的一切像潮水一样涌进了现实,而现实中的一切,也汹涌地纠缠着梦中的情节。他逐渐的头痛欲裂。
  他分不清,理还乱,诧异和恐惧一起澎湃着,淹没了他的整个身心。
  眩晕在顷刻侵袭,眼前黑了下来……

  回首一破缘(2)

  唐泽在宫明家忽然晕阙,给母女带来不小的麻烦。首先唐泽的身躯过大,拍在地面上带来的沉重感让母女俩惊慌失措。宫明惊慌后下意识地往身后的唐泽怀里钻,却发现倒地的正是唐泽,她险些惊叫起来。一边喊着唐泽的名字,一边俯过去给他掐人中,揉穴位。可是唐泽的眼睛依旧紧闭,没多少好转的迹象。
  宫明想了一下,决定把他抱到床上,施行针灸。但这又显然是个不切实际的构想,凭唐泽的重量和长度,要把他弄到床上,至少也得两个人抬着才行。何况宫明又是如此娇小,老婆婆本身已经坐了轮椅,更是没法过去充当帮手。宫明没办法,只好搓着小手皱了会眉头,狠心决定将唐泽的上衣就地扒光。
  唐泽的肌肉结实而温暖,宫明面色微红。她伸出粉嫩的手指,在唐泽的胸前轻轻摸了片刻,然后她取出一袋细若蚕丝的银针……
  一只秋虫吟唱,颤巍着爬过门框,填充了那寂静的片刻。
  唐泽醒了,视线被一颗晶莹的泪滴遮住,随后是左边眉毛上一丝微热。宫明俯视着唐泽,眼中是幽幽的担忧和泪水。见唐泽打开眼帘,她笑了,盈眶的泪水随之落下。
  宫明准备的饭食,丰盛而可口。她把唐泽的晕倒归因为气血不足,做了许多滋补的食物,满满的摆上一桌。她一直冲唐泽心疼地笑着,给他夹这夹那,唐泽面前小小的磁碗里,几乎有着餐桌上的每一样菜色。宫家婆婆也微笑着,不时地关切几句。
  唐泽此刻仍有些许的迷糊,只是内心不再有先前的惊惧。他眼前的宫明,温柔而体贴,是在梦中不曾见过的,婆婆也不似梦中的那样阴郁和神秘。这是活生生的一对母女,有着平凡女性应有的祥和与温暖……
  这让唐泽的疑心逐渐化去,他香香地吃着,感谢地笑,偶尔也关心着对方。只是心中依旧琢磨着这个自己梦中来过的地方,何以会与现实如此相似……突然,他想到一种有关磁场的说法,这个说法有点怪,既是有些磁场的存在会引起人与人,或者人与某个地方之间强烈的感应,这种感应往往会使人产生清晰而准确的预感。莫非……
  可能吧,唐泽暗自想,可能我与宫家有着相引的磁场,我们是注定了这个缘分……
  秋日午后的阳光,澄澈而温暖。从宫家出来的路上,唐泽一直牵着宫明的小手,走在蓝天映衬下的林间小道,神色融洽,愉快地说笑。他们聊着彼此的过去,彼此的家庭,还有一起的未来……他们要订婚了。宫明的母亲已经欣然同意,唐泽要带着宫明回家,告诉爸妈自己的喜事,他可以想像出他们脸上意外而喜庆的笑容。唐泽看了看身边甜蜜的宫明,发现她更加美丽了。
  唐家这晚洋溢着浓浓的喜气。尽管没有张灯结彩,每个人愉快的脸旁,以及厨房里活跃的烹炒带来的诱人香味,使自爷爷病后一直压抑的唐家一扫往日的凄清,变得温馨起来。
  爷爷的病情似乎也轻了许多。他把唐泽和宫明叫去他的床前,然后抬起半个身子,努力摸索着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虚弱而不乏喜悦地说:孩子啊,爷爷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你们就要订婚了,真好,我现在又多个心肝了,我还能看到你们订婚的日子……以后啊,要记得好好对对方,要相敬如宾……记得孝敬父母……
  二人蹲跪在床前,微笑地听着爷爷的谆谆教导,认真地回应着,宫明更是甜丝丝地和爷爷说些开心的话。
  只是,唐泽却觉出了一些异样。他发现爷爷在和宫明说话时,左手一直在宫明的头顶不停地抚摸着,看上去像是疼爱的举动,其实唐泽已经看出,那是爷爷探测鬼气时惯用的手势。手掌平摊,手心向下……
  唐泽心下一阵悸动,他怎么……他忽然又想起父亲见到宫明第一眼时的神情,那是一种十分惊异的表情,包含着很多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唐泽当时虽感意外,却也没去多想,他知道宫明的美丽非同一般,任何人看了都会难免惊讶的。而且,后来父亲的表现又是那样的高兴和亲切,一点也没有别的异样,唐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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