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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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堪剪-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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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生迅速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初夏无厘头地笑,这个,我该和谁拥抱,你吗?那么现在我要抱你了。
  这下换成小姑娘吓的不轻,连连摇头,不是和我。求助的目光赶紧朝她的同伴发射。
  初夏一头一脑的黑线,心中滴血,果然近墨者黑,跟白露那个拉拉混的时间太长,自己的性取向居然也被人怀疑了。
  “小学妹,怎么了?”有英雄出来救美,见着初夏张大了嘴巴,“倪老师!”
  初夏认出来他是自己当辅导员的其中一个班的班长,笑着点点头,你们在搞活动?
  大概是碰见老师紧张,男生面色微窘,结结巴巴道:“是我们志愿者协会在搞活动。老师,你可以不必理会的。跟陌生人拥抱,其实挺尴尬的。”
  小学妹瞪大眼睛,连忙驳斥,学长,早晨动员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初夏忍俊不禁,姿态摆的很高,没关系,我还好。正准备寒暄两句就走人,有学生押着战利品过来了,兴奋地向班长邀功,学长,这位先生愿意参加我们的活动。
  “正巧,这位小姐,哦不,是倪老师也愿意参加,这样就组成一对了。”小姑娘大乐,好像玩连连看通关了一样。
  初夏大窘,恨自己假惺惺,这般骑虎难下。男人的个头很高,初夏一米□的身高踩着小高跟眼睛也只是正对着他的下巴。方正的下巴,稍嫌宽阔,线条却不失优雅,微微有层青色,好像草色遥看近却无。男人穿着黑色的Ralph Lauren西装,这是秦林喜欢的品牌。初夏记得他有一套,是秦父在他高考完之后送给他的。他平常鲜少有机会穿,只是收藏着,便很欢喜。
  那个时候的我们,总是特别容易快乐。一本好书,一场精彩的电影,一张精美的CD,都能叫我们眉开眼笑,甚至什么也不做,背靠背窝在沙发里,听听音乐,静静地看时间流淌,舌尖触到的滋味都是甜。而人生最大的烦恼莫过于下周一要考古代文学史,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
  “其实,如果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男子的声音温和醇厚,低低地响起。初夏猛然发觉自己迷恋的盯着的身体并不属于秦林,越发手足无措。她尴尬莫名,垂着张脸,暗恼自己的无状。真是吐血,还是在自己学生面前。
  “老师,你有事就先走吧。”小班长善解人意地替她解围,眨巴眼睛示意,“陈老师正找你呢。”
  “呵呵,没关系的。”初夏收敛了心神,无所谓的笑笑,主动伸手抱了下男子,轻声道,“嗨,祝你快乐。”
  男子先是一惊,而后礼貌地回抱她,低低的嗓音仿佛蝴蝶的触角吻过她的耳垂,谢谢,同样祝你快乐。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混着肥皂的清香,很好闻。有多久不曾与人拥抱了?好像上一个拥抱还是四年前,微笑着拥抱,然后挥手再见,再也没见。初夏看到旁边有对拥抱的陌生人,男子脸上的月球表面让她偷偷庆幸:阿弥陀佛,幸亏跟他拥抱的人不是我。
  主啊,请原谅我的外貌协会会员身份。
  她朝男子点点头,低眉顺眼推开。初夏皮肤比一般人薄,雪白的手背上青筋隐隐可见。因为毛细血管浅,脸也容易发红,所以她不习惯与人对视,眼睛一沾立刻游走。秦林曾经为此取笑过她很多次,他极爱逗她脸红,每每看到素来淡然安静的她脸红,总会很有成就感一般。
  白露抓着电话对她吐吐舌头,笑着给她一个熊抱,没办法啦,Rose提前两天赶回来给我惊喜。你的老鸡汤只好下次再吃了。
  初夏叹气:“就知道会有此噩耗。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Rose也带上,免得她老怀疑我要挖她墙角。”
  “哈哈哈,你这样,改了性向也是当小受的料。咱俩还不是她对她。”
  结果初夏也没有喝到老鸡汤。
  回家刚换好拖鞋放下袋子,舅妈的电话就打过来。初夏手忙脚乱地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一面接听手机,喂,舅妈,是我,初夏。
  “初夏啊,晚上来家里吃饭。舅妈今天在菜场看到野生的黑鱼,赶紧买了两条回来炖上。记得回来吃饭,看看你这些天瘦的。”
  “嗐,舅妈,我没瘦。你上次看到我我不穿了件黑色连衣裙么,黑色显瘦。”初夏打着哈哈,心里盘算,冰箱里好像还有瓶酸奶,一会儿喝要留点做面膜。
  舅妈跟初夏聊了点生活工作上的事,不外乎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子,别太拼之类的话。临到挂电话,她还一再叮嘱“六点钟准时开饭,我等你过来盛饭”。初夏头皮一阵发麻,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叫白露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又被抓去相亲。苏家的规矩,相亲得在长辈眼皮底下进行。对象都是经过三筛五选之后方可登堂入室。大概是舅妈把关把的紧,从去年相亲到现在,虽然没谈成一个,但还没让初夏碰到什么极品。
  她看着桌上那一摊理应在两个小时后变成一砂锅老鸡汤的原料,重重地叹了口气。女人一过二十五,想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的说辞都没办法拿出来推脱了。浑身的劲儿一下子被抽空了,懒懒的使不上半点力。直过了半个多小时,发呆发到爪哇国的初夏才被门铃声吵醒。
  表弟在门外笑得欢畅,姐,我妈怕你这时候赶不上车,叫我接你来了。
  初夏摸摸鼻子,闷声道,你等等,我先把菜都放冰箱里去。直到系上安全带她还忿然,至于嘛,我又没打算落跑。
  “啧啧,我怀疑我再迟到五分钟你就不见了。”他熟练地拉杠点火,把车倒出去。
  初夏没理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苏鑫,我想学开车。
  “干什么?我妈没逼你到开着车子亡命天涯的地步吧。”表弟怪笑着朝她做鬼脸,“老姐,你要哪天离家出走别忘了通知我一声。咱行走江湖也好有个伴。”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折磨自己,忙碌是忘却的最好良药。都好久不再想起秦林,肯定是今天突然闲下来一时不适应,所以才会一再拿回忆跟现实敷衍。
  
                  原来你也在这里
  谈判了一路,苏鑫在威逼利诱中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等到初夏想练车,他得随时候命。
  “说真的,姐,你也不急这一时。你弟弟我不是还没成家立业么,在此之前我可以一直给你充当司机的。”苏鑫想到自己的帕萨特新款会惨遭女魔头(女司机+磨合期+头回上路)的蹂躏就心痛不已。
  初夏目标达到,懒得再跟小孩啰嗦,眼睛瞭也不瞭,自顾自地玩自己手机上的小挂件。小小的线娃娃已经磨得毛都快掉光了,衣服的颜色也早就洗败,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个挂件,有六七年的历史了吧。手机换了三个,唯独她一直跟随自己,哪怕本色都已被时间湮没。初夏看着车前放着的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忽而笑着问,我一直好奇,仙人掌呆在这里能活?
  “你见它死了?”
  有些东西死掉的时候不仅看不见,连感觉都感觉不到。等到时间化为灰烬,猛然回头,唯有满目苍夷。
  初夏从包里拿出瓶保湿喷雾往脸上喷了喷。冰冷的水雾刺激的她一激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空白的近乎清明。
  苏鑫呵呵直笑,砸吧着嘴巴感慨,老姐,长觉悟了,都知道给自己补水了。别急,咱给你带了一整套组合化妆品,到家好好打扮打扮,争取即使寂寞梧桐深院,也要妖娆地开房,哦,不,是开放。
  初夏咬牙切齿,苏鑫,你找死是不?连你老姐我的便宜都敢占。
  进了门就被舅妈勒令先到房里去换套衣服。初夏家在外地,大学时一半时间在学校,一半时间住本市舅舅家,到现在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她无奈地摸摸鼻子,认命地从橱柜里找出一套烟光紫的收腰小外套配白衬衫换上。苏鑫正在自己的房间打游戏,初夏的手提早搬到自己的小屋,看着眼馋,就伸手攘他,眨巴眼睛哀求,让我玩一会儿。苏鑫被她挤的没地方坐了,只好丢下鼠标让贤,嘴里一个劲儿的抱怨,到底谁大谁小?
  “苏鑫啊,姐姐没告诉过你在女士面前要保持谦谦君子文质彬彬?就是伪装也得给我坚持到底。”
  其实初夏的游戏玩的极烂,刚上大学那会儿,《传奇》风靡。人家男性玩家用女号骗取装备,她倒是正儿八经的女玩家呢,却向来都是被人骗,最后再也不敢相信游戏世界里的任何人。秦林跟舍友组队打魔兽,她在旁边看到呵欠连天,从此不再勉强自己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百无聊赖一下午。玩最简单的连连看时,她永远都不能一眼发现谁跟谁应该连成一线;玩了这么些年,至今没有通关,也算是奇迹。
  苏鑫电脑上装的是魔兽连连看,看着那一个个熟悉而相似的头像,她越发头昏脑胀,整场游戏只有手在动,全是苏鑫在旁指手画脚点明行动的方向。玩了半天,因为她反应迟钝总是无法通关。舅妈已经在外面喊吃饭,她连忙趁机合上电脑。表弟在身后鄙夷,玩不了就逃跑,一点游戏精神都没有。她也装作没听见。
  饭桌上果然有外人,而且不止一个,热热闹闹的围成一大桌。初夏直觉失礼,竟然在里面光顾着玩,全由舅妈跟家里的阿姨忙碌。舅舅介绍完她身份后,她匆匆朝他们点点头,赧然一笑,躲进厨房帮忙。阿姨连连说不用,让她出去。舅妈倒觉得这是个展现她贤惠懂事的契机,叫她帮忙把菜一道道端上去。
  家里的阿姨以前是开私家菜馆的,烧了一手的好菜。餐桌上客人们皆赞不绝口,谈笑风生。长辈们忙着说自己的事,回忆峥嵘岁月。表弟冲初夏眨眨眼,偷偷踢了她一脚,用口型征询意见“怎么样?”
  初夏闷头吃菜,有一句问就答一句,没人开口她绝对不起话茬。今天介绍的相亲对象是舅舅战友的侄子,年龄比初夏大五岁,没说是干什么的。初夏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只觉得他肩膀很宽,下巴也生的好看,其余的印象皆是模糊。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她只惦记着早点吃完散场,好赶回家看《乔省长和他的女儿们》。自从看完《亮剑》以后,她就成了李幼斌的铁杆粉丝。那一年中国还流行一部韩剧《大长今》,有种说法叫“女人看《大长今》,男人看《亮剑》”。她是女儿身,却偏偏独爱《亮剑》。那曲大街小巷传唱一时的“呼啦啦”一响起来她就犯困,在网上看的时候又一个劲的往后拉,迄今没有看完整部剧。
  这顿饭吃的时间颇为漫长,足有一个小时还没散场。《城市零距离》是舅妈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到了点儿,客厅里的电视打开了,照例是那个本市著名的光头主持人在针砭时弊,倾听民声。初夏努力数着碗里的饭粒,又找机会帮忙去盛了碗汤。端上来,坐自己对面的男子连忙站起身道谢,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原来是他要喝汤。初夏觉得尴尬,唯有微微点头,含混不清地道了句“不客气”。舅舅战友的妻子注意到了这一幕,抿着嘴儿一笑。初夏越发面红耳赤起来,明明心里还清澄如镜,脸上却止不住发烧。只好放下掖在耳后的长发,用来遮挡自己的困窘。
  “咦,那人怎么这么像我姐啊。不对,就是我姐,连衣服都一模一样。”苏鑫筷子还含在嘴里,瞪大眼睛看电视屏幕,“妈,你看,跟我姐抱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沈诺。”
  话音一落,饭桌上立刻安静下来。人人都抬首转头盯着电视画面猛瞧,荧屏上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和白净秀气的女子拥抱。给的是特写,连那两句“嗨,祝你快乐”和“同样祝你快乐”都听得清清楚楚。
  初夏一头一脑的黑线,心想,这活动事先跟媒体沟通的未免太好了点,居然还上了电视!记者镜头竟拉的这么长,自己都一点也没感觉到。抬头看那个叫沈诺的男子,也是惊愕的样子。见她目光递来,他点头微笑。两人异口同声指着对方:“是你?换了衣服都认不出来了。”
  其实初夏这话说出口有些心虚。上帝给了女人一张脸,她又给自己创造了另外一张。自己换了衣服化了裸妆,还把盘起的头发放下伪装青春时光,乍一眼确实不是本来面目。对方只是把黑色西装换成了深灰色,自己就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沈诺不以为忤,笑了笑,没有多言。长辈们笑容满面,调笑了几句就又持续餐桌上原先讨论的话题。尽管有心当月老,途中还几次试图再把焦点集中在这双人身上,无奈老友情深谈性甚浓,一会儿就又悄然无声地回归到自己的事情。两家的男主人都是经商的,说起商场上那些奇闻异事谈的津津有味。沈诺偶尔会应要求说几句话,言简意赅,并不卖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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