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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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芦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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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香香有艳福,你可要请客哩。香香越发像捏糖人似的,往白秋怀里乱钻,撩得
白秋口干舌燥。
    香儿,我口渴死了。白秋说。
    香香抿了一口茶,对着嘴儿送到白秋嘴里。大家哄然而笑,都说香香这骚精真
会来事。香香也不管他们笑不笑,又抿了口茶送到白秋嘴里。
    白秋酒喝得很多,不知不觉就醉了。醒来时已睡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女人。
他知道是香香,心便狂跳起来。他开始害怕自己荒唐了,想要起床。女人见白秋醒
了,就转过脸来,问,好些了吗?白秋仔细一看,却是芳姐。芳姐捧着白秋的头,
说,他们都走了。你喝得太多了,不省人事,把我吓死了。我把你留下了,又叫车
送到这里来了。不是酒店,是在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放心休息吧。
    芳姐只穿了件宽松的睡衣,露着一条深深的乳沟。白秋心乱,忍不住打颤。芳
姐问,冷吗?是发酒寒吧。来,芳姐抱着你。不等白秋说什么,芳姐早把他搂在怀
里了。白秋不好意思把下身贴过去,便拱着屁股。
    芳姐说,白秋你是干净身子,不要跟她们去玩,免得染病。老虎爱和她们玩,
迟早要吃亏的。
    白秋问,她们不是你请的吗?
    芳姐说,哪是我请的?我听老虎说了,你原来还是个学生,这几年也不在家,
不知道现在社会变到哪一步了。人都变鬼了。你开酒店,没有女人陪酒,客人就不
会来,生意就做不下去。请女人吗?公安的又三天两头地来找碴。这些女人都是自
己找上门来的,我不给她们开工资,但也不收她们伙食费。她们就像一群赶食的鸟,
哪里食多就往哪里飞。你这里要是生意不好,她们又找别的店子去了。她们只凭自
己本事去陪客人喝酒,客人开的小费归她们自己。要是有人带她们出去睡觉,我也
不管,出事我不负责。但是有一条是死的,决不允许她们同男人在我店子里乱来。
就是这样,公安的也常来找麻烦。后来全靠老虎帮忙,公安那边算是摆平了。老虎
在公安有朋友,也常带他们来这里玩玩。
    白秋听着这些,全是新鲜事,但他也不怎么感叹,只是阴了一下脸。芳姐就问,
怎么?不高兴了是吗?芳姐说着,就一手搂着白秋的屁股往自己身上贴。白秋再也
拗不过了,就硬邦邦地顶了过去。芳姐的肚皮被戳得生痛,就爱怜地揉揉白秋的脸,
啄嘴咬牙地说,好老弟,你真傻呀!说罢就脱下了睡裙。
    白秋醒来,只是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是灌满了浆糊,把昨夜经历
过的事情稀里糊涂粘在一起,怎么也想不清白。起了床,就见芳姐留了一张条子:
你起床以后,洗脸吃饭,饭在锅里。
    条子没有开头,也没有落款。白秋这下好像突然清醒了,满心羞愧,脸也没洗,
拉上门就出来了。
    出了门,才知芳姐住的是三楼,下楼估了下方向,又知这是城东。他马上就想
起白一了,她的家就在附近。他这会儿想不到应去哪里,家是不想回的。在外同朋
友们还有说有笑,只要回到家里,他就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想过父母的难过,但
就是开不了心。
    白秋这么一路烦躁着,就到白一家门口了。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上前敲了
门。门开了,白一歪着头探了出来,微笑着问,是白秋哥吗?
    白秋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未必有特异功能?
    我是神仙啊!白一把白秋让进屋来,才说,你敲门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两人就找一些话来说。白秋尽量显得愉快些。白一却说,白秋哥,你好像精神
不太好?
    哪里?我很好的。
    白一脸朝白秋,默然一会儿,说,你精神是不太好。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出。
你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那些没睡醒的人,脸也没洗,头也没梳就出门了。
你去洗个冷水脸,会清醒些的。
    白秋被弄得借头借脑,去厨房倒水洗了脸,还梳了下头发。
    白秋回到客厅,白一已坐在风琴边了。白秋哥,我想弹个曲子给你听,你要吗?
    当然要,当然要。白秋忙说。
    白一低了一会儿头,再慢慢抬手,弹了起来。曲子低回,沉滞,像是夏夜芦苇
下面静谧的湖水。起风了。天上的星星隐去了,四野一片漆黑。风越来越大,惊雷
裂地,浊浪排空。芦苇没了依靠,要被汹涌的湖水吞噬了。但芦苇的根是结实而坚
韧的,牢牢咬住湖底的泥土,任凭湖水在兴风作浪……风势渐渐弱了,天际露出了
曙色。又是晨风习习,湖面平展如镜。芦苇荡里,渔歌起处,小船吱呀摇来……
    白一弹完了,理了理搭下来的头发,半天不说话。白秋说,真好。是什么曲子?
白一这才转过脸来,说,没有曲名。你在外面这几年,我和哥哥总是记起你。哥哥
又不能去看你。他只要回来,我俩总爱说你。哥哥知道你去的地方是湖区,那里有
大片大片的芦苇。芦苇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从哥哥讲的去猜测,琢磨。
我想那该像女儿的头发吧,长长的软软的,在风中飘啊飘啊。有时一个人在家没事,
就想起你在那里受苦。那里有很多芦苇……哥哥不在家,我又不能同别人说你,就
一个人坐着由着性子弹曲子。
    白秋很感动。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同白一存有某种灵犀。这是非常奇妙的事。但
他没有说出来。白一见他不作声了就问,你在想什么?白秋说,不哩。我在想,你
这架风琴太破旧了。我今后要是赚钱了,买一架钢琴送你,你要吗?白一脸一下子
红了,说,我哪当得起?白秋说,你自一妹妹当不起谁当得起?
    闲话着,白一爸爸回来了。一见白秋,把眼睛瞪得老大,说,哎呀呀,白秋你
在这里呀!你爸爸妈妈找你找得发疯了。你昨晚家也不回,哪里去了?
    白秋脸上顿时发烧,说,昨天跟朋友喝酒,晚了就没有回去了。
    王亦哲转身对女儿说,你女儿家的,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来了生人不要随便开
门,白秋便手足无措了。王亦哲说罢停一会儿,又说,就是白秋来了,也要听清楚
是他才开门。
    白秋听出了白一爸爸的意思,就起身说,王叔叔我回去了。白一爸爸客气几句,
就进屋去了。白一站在门口,叫住白秋,说,我爸爸这几天心情不好,一定是他工
艺美术社生意不好。要么就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你常来玩啊。白秋答应常来看她。
原来白一爸爸他们文化馆日子不好过了,县里只拨一半工资,少的自己想办法。白
一爸爸就开了家“亦哲工艺美术社”。
    从白一家出来,碰上西装革履的朱又文。朱又文好像老远就看见白秋了,目光
却躲了一下。白秋就目不斜视,挺着身子走自己的路。两人本已擦肩而过了,朱又
文似乎又觉得过意不去,猛然回头,说,这不是白秋吗?白秋也佯装认不出了,迟
疑片刻,说,哦哦,是又文。这么风光,真是认不出了。两人客套几句就分手了。
当年袭击三猴子,本是朱又文最先出的主意。要是白秋把他顶出来,说不定他也要
关三年。但白秋没有说出他来。白秋今天见朱又文对他是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白秋回到家里,妈妈像是见了陌生人样地望着他,半天不回眼。爸爸望他一眼
就埋了头。白秋根本不听妈妈爸爸说什么,也不想吃中饭,只想回房睡觉。刚要去
房间,爸爸说话了。你回来几个月了,天天像鬼魂一样满街游荡。今后到底怎么办,
你想过没有?白秋本来不想搭腔的,但爸爸嚷个不停,他也就喊了起来。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是我愿意变成这个样子吗?难道我就不会做人上人?我本来可以体
体面面过一辈子的,是你!是你这个迂夫子毁了我一生!白秋说罢,转身进房,砰
地关上了门。
    妈妈被吓得嘴巴半天合不拢。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声,颓然瘫在了沙发里。迂夫
子?我真是迂夫子吗?是啊,我真的很迂啊!老人想起前几天在街上碰上的一位男
生。这学生原来读高中时最调皮,成绩最差。现在他混得最好,自己办起了公司,
当了不大不小的老板。这学生见了老师,格外尊重,硬是要请老师下馆子喝几杯。
老人心里闷,也就随他去了。喝了几杯酒,老人问他怎么这么有出息了?学生哈哈
一笑,说,这个容易啊!只要把学校里老师教的大道理全部反过来用,就放之四海
而皆准!老人被弄糊涂了,望着学生那张过早发福的胖脸,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陌
生了。

    白秋在家要死不活地睡了几天,出来到街上闲逛。正巧碰上老虎。老虎清白秋
喝茶。两人坐下之后,老虎说,你不够朋友,这么多天都不出来玩一下。我又不敢
到你家去。白秋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家又没有老虎。老虎说,我怕你爸爸,他老
人家蛮有股煞气哩。白秋就不说什么了,只问他有什么事吗?老虎说,事倒没什么
事。只是芳姐要找你,说要你帮什么忙。白秋脸就红了,胸口狂跳不已,支吾道,
知道了。
    白秋岔开话题,问老虎靠什么发财。老虎神色有些得意,说,也不一定。那天
你见的那些妹子,我保护她们的安全,她们每人每月给我两百块。这钱在她们不算
多。我也不多要,凑在一起也有千把块了。再就是帮别人催账。有些人借了钱耍无
赖,不肯还,我一出面,他们老老实实还钱。你借人家一万,我要你还一万五你也
得还。这些事都用不着我自己出面,我手下的兄弟都很铁的。
    白秋听罢,摇了摇头。老虎觉得奇怪,问,怎么了?白秋说,你这么搞不行哩。
老虎板了脸,说,听你这口气,就像公安。白秋笑道,老虎,你我是患难之交,千
金难买。我这不是教训你,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我们这些人出来之后是没有人帮
助的,但人人都瞪着我们。我们就得聪明些,既要讨碗饭吃,又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不然,我们要是再出事,就不是送去劳教,而是正儿八经坐牢!
    老虎一副不信邪的样子,说,那你说我们怎么活?去招工?有人要我们吗?要
么干脆当干部去?笑话。
    白秋摆摆手,说,你听我讲完吧。就说你帮的那几个妹子,你说是做好事,她
们也要你撑腰。但人就怕背时,一旦有人耍弄你,你就成了胁迫妇女卖淫了。
    老虎发火了,红着脸说,谁胁迫她们了?是她们找上我的。她们找上我时×都
生茧了!
    白秋不火,仍只是笑笑,又说,你发什么火呢?我是说,要是有人整你,没边
的事都可以给你编出来,还莫说你这事到底还有些影子呢?还有你帮人催账的事,
弄不好人家就告你敲诈勒索。
    老虎不服,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拉板车?这是我老虎做的事吗?
    白秋说,不是这意思。
    老虎想想,觉得也对,就说,我先按你说的试试。你知道我一向是信你的,你
读的书比我多。反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就是赚了钱,也不
急着买棺材,还不是朋友们大家花?
    老虎的这股豪爽劲,白秋是相信的。在里面同处了两年,老虎对白秋像亲兄弟
一样。但老虎对别人也是心狠手辣的。白秋想劝他别太过分,都是难兄难弟。又怕
老虎说他怕事,看不起他,就始终没说。老虎出来之前,专门交待自秋,心要狠一
点,不然别人就不听你的,你自己就会吃亏。白秋想这是老虎的经验之谈,一定有
道理。但轮到他做元帅了,狠也照样狠,却做得艺术些。他只是不时让几个大家都
不喜欢的人吃些苦头,威慑一下手下的喽罗。
    老虎问白秋,你自己想过要干些什么吗?
    白秋说,没想过。我现在天天睡觉,总是睡不醒。老虎,你知道三猴子现在怎
么样了吗?
    老虎说,三猴子现在更会玩了。看上去他不在外面混了,正儿八经开了家酒家,
其实他身后仍有一帮弟兄。三角坪的天霸酒家就是他开的,生意很好,日进斗金啊!
他那个东西叫你废了,身边的女人照样日新月异。听说他现在是变态,女人他消受
不了,就把人家往死里整。女人留他钱的,或是上了他当的,跟了他一段就受不了
啦,拼死拼活要同他闹翻。可是凡跟过他的女人,别的男人你就别想沾,不然你就
倒霉。白秋你也绝,怎么偏偏把人家的行头废了呢?
    白秋笑道,也不是有意要废他。只是他把我同学那地方捏肿了,我们一伙同学
就以牙还牙。不想几十个同学都往那地方下手,哪有不废的?嗯,原来跟他的那个
秀儿呢?
    老虎叹道,秀儿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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