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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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丫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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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芊丫头手探向袖口,大吃一惊:“我的钱袋……”

    “被刚才那个小鬼偷走了。”老板语带幸灾乐祸的说着。

    “能不能先赊两个馒头?”芊丫头只好厚脸说,在她家乡,助人为快乐之本。

    “你念我身后的牌子。”老板睨她一眼,脸有轻蔑之色。

    “人多手杂,提防小手。”芊丫头颇为后悔一开始没看到警示牌。

    “不是这块牌子,是另外那一块。”老板纠正。

    “钱包被抓,恕不赊借。”芊丫头怔住了,这是什么狗屁牌子嘛!

    “金陵城什么都多,妓女多,嫖客多,小偷多……”老板诿道。

    小气鬼也多!芊丫头心里暗骂,但仍维持着笑脸:“老板可认得刚才的小偷?”

    “当然,是媚香楼的小杂种。”老板鄙夷。

    “媚香楼在哪?”芊丫头不记得这两天有看过这个招牌。

    “从钓鱼巷走进去,最后一间就是。”老板指出。

    “谢了。”芊丫头转身离去。

    “欢迎你找回钱袋后,再来找这儿买馒头。”老板提醒道。

    哼!芊丫头心想,就算踩破布鞋,走遍了金陵城,她都非找到大而美的食物不可!

    ※※※

    走进钓鱼巷,并没见到当街拉客的鸨娘,可见这里是南曲地盘。

    钓鱼巷面临秦淮河,荷花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天水共氤氲,风景怡人。

    一眼望去,崇楼丽阁,小亭清馆,犹如人间仙境,唯独媚香楼,窗棂残破,石阶生苔,外观像长了烂疮的野狗,芊丫头迳自推门而入,门像得了风湿的老妪,发出哀叫,而大厅雕梁黯淡,画栋斑驳……若不是桌椅一尘不染,芊丫头还以为自己来到鬼屋。

    等了一会儿,不闻人声,芊丫头只好放声大叫:“有没有人在?”

    “客倌,欢迎,欢迎。”是位年纪不大,颇有姿色的鸨娘从内室走出。

    “我不是来寻欢,而是来找一个小男……”芊丫头话未完,鸨娘已拉开嗓。

    “小保,你给我滚出来。”鸨娘的声音尖锐却不失温柔。

    “娘……”名唤小保的小童应声出来,一见芊丫头脸色刷白。

    “把钱袋还我。”芊丫头凶巴巴道。

    “在这。”小保从腰间取出瘪如薄纸的钱袋。

    “里面的钱呢?”芊丫头接过钱袋,立刻发觉里头空空如也。

    “全花完了,我买了三个馒头。”小保一脸愧色。

    “五文钱能买到三个!?”芊丫头感到生气。

    城里的人真不老实,欺侮她是外地人,漫天喊价,这种没天良的奸商,在她家乡,生出来的孩子可是会没屁眼,总有一天,她要脱了那个卖馒头小孩的裤子瞧瞧……虽然小镇并非她真正的家乡,但她已习惯以苏府为家,以老爷夫人为爹娘,视宣、眉、朵、晴四个丫头为亲姐妹,一想到她们,她开始紧张,十五天了,不知道那四个丫头进展如何?是不是都已经开始赚钱了?

    她一向自认是丫头中的老大,如今盘缠用罄,两袖清风,不思赚钱,却只想吃馒头,若宣、眉、朵、晴知道她如此不济,不知会如何取笑她?

    急,她的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阵晕眩,分不清是急?是饿?芊丫头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小保!你不是说你去帮朱爷糊纸灯……”鸨娘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是去了,可是朱爷今天生病,没做纸灯。”小保辩解的说。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做偷儿!”鸨娘痛心地斥责。

    “我是怕娘肚子饿……”小保眸里泛滥着泪光。

    看样子,小保并不坏,至少他偷钱不是拿去买甜糖,而是为了孝顺母亲。这点的确值得嘉许,不过偷窃毕竟是不对的行为……但念在小保一片孝心,芊丫头也就决定不追究。

    说来奇怪,她原本是气呼呼地来到媚香楼,但这对母子令她心生好感。

    数落完小保后,鸨娘大义灭亲道:“客倌,小保任你处置。”

    “算了,我原谅他。”芊丫头挥了挥手,不计较的说。

    “还不快向倌人道歉。”鸨娘压着小保的头,做出鞠躬的样子。

    “对不起,不敢再有下次了。”小保毕恭毕敬。

    “我只想知道,那三个馒头呢?”芊丫头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只想快点填肚子。

    “对不起,我刚才咬了其中一个馒头一口。”鸨娘不好意思的承认。

    “我已经吃掉半个。”小保也认错的说。

    “我的馒头……”芊丫头发出仿佛自己被咬了好几块肉似的惨叫声。

    “小保,快去把那三个馒头拿出来还人家。”鸨娘催促着。

    “不用了,还我那一个没吃过的就好了。”芊丫头网开一面,无奈地说道。

    “为了弥补客倌的损失,我想以两个荷包蛋抵偿,不知客倌意下如何?”

    “那太好了。”茶叶蛋一颗三文,芊丫头知道自己不赔反赚。

    “小保去把馒头拿出来,顺便多前两个荷包蛋。”鸨娘嘱咐。

    “我可不可以在此吃完了再走?”芊丫头已经肚饿脚软。

    “欢迎。”鸨娘洞悉道:“媚香楼空房很多,知不嫌弃,欢迎你留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芊丫头简直欣喜若狂,看来今晚终于可不必夜宿街头了。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好鸨娘,可是好鸨娘只是理想南曲要素中的一项,而媚香楼这么破旧,要做的事一定很多,能拿到钱也一定很少,这两项要素就已完全不合格,那她该不该留在媚香楼摘艳旗?还是到别的楼另谋发展?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馒头夹蛋,此刻吃来胜过大鱼大肉,芊丫头几乎是狼吞虎咽。

    已经吃饱的小保说:“娘,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你再做小偷,我就不要你了。”鸨娘警告。

    “娘放心,小保发誓,再也不做小偷。”小保保证后告退。

    “你有个好儿子。”芊丫头微笑。

    “在这乱世,好人命苦。”鸨娘感叹一声。

    芊丫头跟着叹了声,老爷夫人也是好人,却命苦地生到了个败家子。

    啜了一口茶后,芊丫头不由地纳闷说道:“坐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其他姑娘?”

    鸨娘的眼眶顿时蒙上一层薄雾,语带哽咽地述说着……她本名李丽,原本家有薄产,但由于其父嗜酒赌钱,在五岁那年,父亲挥尽家产,因而卖女至媚香楼做养女,她开始习舞学歌,十四岁成了南曲名妓,可谓风光一时。

    至此,媚香樱每日车水马龙,来往多为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但李丽都看不上眼,独爱侠义之士,二八年华不计金钱,与一侠客梳拢。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次日清醒,侠客不告而别,李丽以泪洗脸,珠胎暗结。

    养母心疼,安排她到乡下产子,并将其子,也就是小保,托付亲戚收养。

    回到媚香楼,李丽强颜欢笑,处以委蛇,终至风光不再,养母也因染上重病,撒手人寰。之后,她以钜资赎子,再也无心接客,从此媚香楼欲振乏力,姑娘散尽,媚香楼名存实亡,积蓄也掏空,院中养鸡,偶接熟客,以此维生。

    虽然,曾有人欲出高金买下媚香楼,但她坚持不卖。

    “为什么?”芊丫头百思不解。

    “我相信他会回来。”李丽含羞带怯,含糊不清的说。

    “他?小保的爹吗?”芊丫头虽没谈过爱,但她看过这种表情,苏府有一出嫁的丫头,归宁时回到苏府,一说到郎君就是这副娇滴滴的模样,不过婚后两年,再回到苏府,说起郎君却是咬牙切齿。

    并耳提面命她们五位丫头──天下男人皆薄幸。

    看来李丽的心上人恐怕也是如此,只是李丽太傻,还痴迷不悟。

    “我怕他找不到我。”李丽眼凝忧色。

    “他若有心,踏破铁鞋也会找到你。”芊丫头这么相信着。

    “我知道,但我愿效法王宝钏,苦守下去。”李丽的心意颇为坚决。

    “你别忘了,宝钏的男人娶了西凉公主……”芊丫头提醒着。

    “别说了,听完我的故事,该说说你的。”李丽打断,并转移话题。

    “我?”芊丫头杏眼圆睁,不知李丽看出了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是男扮女装。”李丽指出。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芊丫头松开朴巾,顷刻秀发如瀑。

    听完苏府的故事,李丽立刻说:“我介绍你去牡丹楼,牡丹楼的如意妈妈和我交情不错,你在那儿一定能成为花魁。”

    “不,我想留在媚香楼,跟你一起奋斗。”芊丫头下定决心。

    “媚香楼残破不堪……”李丽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凭我们两个,一定能让媚香楼重现风华。”芊丫头自信满满。

    “再加上我。”小保忽从门后探出小脑袋,加入话题。

    “你能做什么?”芊丫头调笑问。

    “我会做的事可多呢,煮饭、炒菜、扫地、洗衣……”小保如数家珍。

    就这样,因为一时好心,芊丫头就在秦淮河畔最残破的媚香楼待了下来,只不过她非但一文卖身钱没拿到,还肩负起照顾这对母子的重责大任。

    不过,她有自信能在一年之内复兴苏家和媚香楼。

    ※※※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在杯中回荡。

    蓦地,在杯中深处,火光熊熊,一群带刀持火把的侍卫分站两列。

    急促的脚步声顿时消失,乍见一名负伤的黑衣人双膝落地,模样惶恐而狼狈地跪在布幕低垂的轿子前,四下无声,但杀气惊惊,连月娘都害怕得躲到云后面,不敢看由地上冒出的腥风血雨。

    半晌,轿子内传出尖细刺耳的声音:“乱党捉到了吗?”

    “禀公公,业以悉数歼灭,除了……”黑衣人抖头着牙齿说。

    “什么?有漏网之鱼!”布幕猛地被掀开,一个白面男子坐在轿中。

    “属下无能,请公公开恩。”黑衣人拚命以头磕地,磕得地上血迹斑斑。

    “你拿什么叫我开恩?”公公一脸无动于衷的冷凛阴气。

    “属下死里逃生,不是贪生怕死,是来回报莫子弁的下落。”

    黑衣人解释。

    “他在哪?”公公挑起细眉,那模样竟比女人还妩媚。

    “他一路往南逃。”黑衣人据实以答。

    “南?南没有好几个省,他去了哪一个省?”公公追问。

    “属下……属下会尽快查清楚。”黑衣人期期艾艾。

    “饭桶!留你何用!”公公一扬手,轿边的武卫纷纷拔起刀。

    “公公饶……”黑衣人话未讲完,瞬间,整个人已倒在血泊中。

    “真是头痛,南边那么大,他会去哪里呢?”公公目光四下梭巡。

    “公公,属下猜得出来。”轿边一名武卫自告奋勇。

    “其他人返到一里外守候,你留下来。”公公一声令下。

    “是!”数十名武卫整齐划一地鞠躬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

    静,四处一片安静,静得连树叶从枝上飘落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通常阉割的时间越早,太监的皮肤会越白皙,外表也会越像女人,目下的这位白面公公姓郭,本是瑶族,三岁的时候瑶族被灭而成了俘虏,因为长相清秀,被送到后宫除去男性象征,做一个小役使。

    长大后,相貌更加秀丽,犹胜女人几分,深得皇上喜爱,自此平步青云,成为掌管军权的五名提督之一,但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掌管内宫的大公公,他和其他四位太监提督表面上和谐,暗地却不断较劲,都想成为大公公的接班人。

    这次缉拿乱党,就是大公公试探他,给他表现的机会。但──他却搞砸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坏,坏到笑出声来。

    不过,他的情绪一向隐藏得很好,在冷笑之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杀人,杀尽天下人,杀光男人和女人!

    因为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恨自己──不男不女!

    冷笑之后,郭公公道:“说得有理有赏,没理就自断舌头。”

    “依属下拙见,莫子弁有可能回金陵。”武卫进一步解释:“人在走投无路,或是大限将至时,跟落叶归根一样,最想死在故乡。”

    “有理。”郭公公面有难色:“不过金陵人多口杂,我等不方便去。”

    “若让上头知道,必会错怪公公办事不力。”武卫压低声音。

    “我就是担心有人趁机挑拨离间,坏我前程。”郭公公眉头不展。

    “这事好办。”武卫胸有成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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