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这一着棋，走的很妙。
可是，余阳真正关心的，或许不是载誉，只要能够若有似无地刺着某个人一下，他的心情就莫名的舒畅。
果然，唐卓然一向平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程素转头笑笑：“唐总，有空吃个饭？”
他愣了一下，客气地递过名片。
阳台上风很大，他的领带被风扬起，他很烦躁地扯下来，从撤了鸡尾酒会，他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
余阳姗姗来迟：“唐总，久等了。”
“余总平常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唐卓然口气很冲，这么多年的磨练，他已经比当初大学时代沉稳很多，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一见了余阳，顿时理智全部被浇灭，屈辱感蒙蔽了心智。
他不该见余阳的，或者说，不敢。在把余阳从商业帝国大位拉下来之前，他实在没有底气和余阳见面，生生咽下当年的耻辱。
“这么多年，谢谢你替我照顾小妤……”最后的面子，他还是打算要。
余阳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一点没变。不客气，她是我太太，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唐卓然反唇相讥：“好好照顾？五年来，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和林佩婉还是藕断丝连！把家事闹到娱乐版让人看笑话吗？！你有没有为小妤想过，别人怎么看她？”
余阳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突然笑道：“你很关心小妤？”
“不可以？”
“你关心的是别人的老婆，你说可不可以？”
……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一阵风吹来，他身上的香水味儿隐隐散去，余阳心里窃喜，差点忘了他还准备了这个大杀器！真像校园里男孩子的较量，只要是和小妤相关的事，他的智商瞬间从战斗力爆棚的商场大鳄降为负值。
唐卓然皱皱眉：“万花丛中过，总会留下痕迹的。你对小妤好？”
他知道唐卓然这样念旧的人，不会闻不出这是舒妤常用的香水，普天之下，恐怕只此一家，只有那个傻女人，才会仍然用着多年以前早就过时的香水。唐卓然也聪明，只怕是明明心里有数，却不肯承认。
余阳不动声色：“让她别用香水，她偏不肯，都快生了，万一对孩子不好怎么办？女人的心思，是不是我们都猜不透？”他笑笑，把唐卓然当成了牌桌上的损友，大倒苦水。
果然，他转过了头，神色黯然。
“唐，卓，然……”他眼角上扬，叫出这个名字时，分明带着点儿不屑：“我要多谢谢你，娱乐版的新闻……你花了不少钱吧？”
他最恨的就是余阳这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眉梢眼角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施舍。就像当年，在F大的校园里，余阳从跑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时，用的正是这种表情：
“唐，卓，然？”
很不屑，他的自尊在这样不经意间的目光逼迫下无所遁形，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掏出了支票，当场填写：“要多少？”
让还是学生的他不知所措，轻薄的自尊心顿时粉碎。那年他还很稚嫩，很青涩，余阳却已经出了社会，开始涉足商界，不得不承认，余阳天赋很好，当年F大的新闻系曾经以校友的名义采访过这位初出茅庐便赢了第一桶金的年轻企业家。
可是唐卓然没有想到，他见到闻名已久的余阳时，竟是在这种私约的情况下。他微微有些讶异，不明白余阳的意思。
“支票，要多少钱，你离开小妤？”他直截了当。
“舒妤？你是说……舒妤？”愣小子挠了挠脑袋：“你认识舒妤？”
余阳微微皱眉：“青梅竹马。我喜欢的姑娘。你们最近似乎走的有些近？”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舒妤，他感到了莫名的威胁。只有那个傻女孩，好像永远也不懂。
☆、第十二章 情敌相见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
唐卓然仰了仰脖子，把手□裤兜里，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
“别晃，眼花。”余阳摆了摆手。
“既然你都知道了……”他笑道：“那我大可以告诉你，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带小妤走，至于你和林佩婉的事……无风不起浪，你谨言慎行，又怎么会被我抓到把柄？我只是借了一下娱乐版的界面，不算冤枉你吧？”
“你要带走小妤？”余阳轻嗤一声，话说的很不好听：“你配吗？既然当初放手了，现在还想要回来？你把小妤当什么了？”
“当成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余总，这么多年，你把小妤当什么了？她快乐吗？”
余阳有点心虚，背过身去，轻轻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多年前的往事袭笼而来。
“舒妤？你认识舒妤？”唐卓然感到很意外。眼前这位公子哥，不在他平时鄙视的二世祖之列，余阳是有些能耐的，身为已经毕业的学长，在F大依然是个传说。学金融的校友们偶然提及这个名字时，都是敬佩不迭。可是小妤不一样，平静朴素，永远埋在书堆里，兴趣来了，才会参加社团活动。谁都知道舒妤是个大美人，可惜木了点儿，戴着厚厚的瓶盖儿，永远捧着一叠书，拿每年的国家奖学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和财富榜上声名赫赫的年轻企业家扯上关系呢？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余阳笑笑：“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呢？你说吧，怎样才会和小妤保持距离？”
唐卓然仍然一头雾水：“你，你是说……你喜欢舒妤？可是，可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谁？”余阳差点吐血，自己看着舒妤看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是给看走眼了？
“我，我……”唐卓然有点局促，搓了搓手，说道：“她……每次放假，都会有人在她宿舍楼下等着……开……开车来的……”
余阳舒了一口气：“那是连凯。我们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我没空的时候，就是他来接小妤。”
“连凯？F大物化系当年外派的高材生？国际大赛拿过金奖的连……”唐卓然显得很兴奋：“我……我们社团当初联系过他开励志讲座，他……好像很忙。”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余阳敲了敲脑袋：“好像那小子是F大肄业的？连老三志不在此，他喜欢打打杀杀的部队生活……”他突然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大哥，我跟你谈的是小妤，小妤。”
唐卓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次交锋，年轻的余总铩羽而归，那个农村来的娃朴实敦厚的让人不忍伤害，唐卓然君最后用一句话噎的余总满地找牙：
“这么说……那个连……连凯？他不是小妤的男朋友？太好了！我有机会了！我……我我……明天就去和小妤表白！”
他这是挖了坑给自己跳啊。他丫的，到底年轻，处事不稳，给唐卓然钻了个空。
余阳差点一拳揍过去。
余阳身边是不缺女人的。他和林佩婉的校园爱情，不过是擦枪走火，或者说，实在是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得，负负得正。
他得知舒妤和唐卓然已经是男女朋友的那晚，约了连凯，两人在酒吧拼个你死我活。他知道错过了，就回不来了，舒妤是个死性子，认定的事情，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他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在舒妤眼里，统统不作数，比不上唐卓然两根棒棒糖的诱惑……那个大院里长大的单纯女孩子，眼里看着的他，只不过是和连凯一样的身份，哥哥，大哥哥，小时候吸溜着鼻涕跟在后面屁颠屁颠跑，骗棒棒糖吃的冤大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小时候的余阳哥哥，已经长成了男人的模样。她是可以爱的，他们是可以相爱的。
那天，连凯也是心事重重，酒过三巡，和他在酒吧里抱头痛哭。
“你小子哭什么哭？你哥女朋友都被人拐跑了！”他大笑，抹了一把眼泪。
连凯闷着不说话，大口喝酒。
“哥，干啊！干了这杯酒！”
那时他还不清楚连凯的心事，也是这样重。
小妤是他的初恋，可是小妤的初恋不是他，余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撬了墙角。却无能为力。
那一年，他终于逮着了机会，毕业季，他不信唐卓然那个臭小子依然会和生活抬杠，摆在面前的大好前途不要，守着和舒妤的一份虚无爱情，奋力挣扎。
他终于出手了。
一场谈判，悉陈利弊，用国外名校的进修机会，换来唐卓然的妥协，一边是前途，一边是臭小子玩不起的爱情，不过三年时间，当初农村跑来的傻小子已经圆滑的多，懂得为自己筹谋，权。
他笑了，临了不忘踩上一脚：“不要以为你对小妤的感情有多深，你还不是妥协了？如果小妤知道真相，该多么伤心。”
唐卓然低头，沉默不语。
他用最卑鄙的方法，拆散了毕业季的小情侣，快狠准，商场的权谋手段，在感情上，他同样运用自如。
“你根本配不上她，你以为‘红星’的千金小姐，会嫁给一个穷小子？”说这话的时候，他是不屑的。他故意要用装出来的不屑把对手薄弱的自尊心击的无所遁形，英雄不问出处，余氏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早已看惯了社会形形□的人物，公司里那些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才，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个顶个都是唐卓然这样的野心、志向。余阳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数，穷小子非池中之物。可是他偏偏要这样说，偏偏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偏要气他。
唐卓然退后一步，立在树荫下，像根树干一样杵着，过了很久，才勉强逼出一句话：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他故意冷笑：“请你记住，唐先生，小妤是给你一张支票卖了的，你明码实价地开出来的！这一点，我永远也做不到，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小妤在我心里是无价的，千金不换！”
“那……那她知道你搞的小动作么？她……她会瞧不起你的！”唐卓然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瞧不起？我为什么要她瞧得起？我要得到的是她的人，她的心！目的达到了，还在乎手段？”
果然是一副商人的老成。那时候的唐卓然永远也不会明白。
而今他明白了，舒妤却已经嫁做人妇。如果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宁和，那便算了，况然……她过的不好。
而当年那桩事，却成了如今的他心底最深的伤口，他永远也抹不去的耻辱。
在这里和余阳再次遇见，无形之中，他俨然低人一等。
阳台上风很大，他抖了抖西装，笑道：“余总要什么赐教？”
“小妤快生了，你要去看看她么？”余阳叼了一支烟，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显露的蔑视让人溃无可溃。
“替我转告她，什么时候离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我永远都在等她。”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好好地，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
他抖落了烟灰，突然狠狠一捏，放手，烟蒂落到地上。在扬起的风里，星火明灭。他一脚踩灭了烟头。
这场架打的很痛快。不得不承认，是他退伍以来，最热血的一次。
程素和一帮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捡起了西装，迎着灯光，向她比了个V字，一脸笑容就像校园里的小男孩：
“素素，回头别告诉我老婆啊，我怕太太的，就说我和小六打篮球摔的。”
“Boss，您疼吗？这篮球打的，唐总被球砸了吧？”程素翻了个白眼。
得，明天boss余估计得从娱乐版转战社会新闻。
辜鸿博笑的满脸开花：“我说哥，您这一把年纪了，还让我去警察局牵人，您丢不丢人？”
余阳为难地牵了牵嘴角，只能用眼神意骂：“……&@#￥％……”
程素煲了汤带过来，一脸埋怨：“Boss，秘书还兼任保姆么？您得给我加工资，我记着呢！”
那次在阳台上痛快地干架，有主办方罩着，双方又是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是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的。大家只当看了一场热闹，顶多在心里腹议一番，谁也不敢说什么。关键是这两位爷……
唉……程素想起来便唉声叹气。
这两位爷，出了会所找了条僻静的小路两言不合又痛快地开打！！这回在公共场合，只当是路人，谁也罩不了谁，被警车像拉骡子一样拉走了。
只好劳烦小辜总去领人。
辜鸿博赶到时，笑的差点岔了气。
“哥，您和我打篮球摔啦？哈哈哈哈……”爪子搭在余阳肩上，差点被余力尚存的二少来个过肩摔。
没费太大的力便捞了人出来。辜鸿博和余阳当年在一起当兵时，系统里认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