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世界樱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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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世界樱桃版-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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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单一个例子说明什么是主观的真理吗?”
   “举例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基督教是否是真实的。这不是一个理论上的或学术上的问题。对于一个‘了解自我生命’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关乎生与死的问题,而不是一个你光是坐下来为了讨论而讨论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应该以最热情、最真诚的态度来讨论。”
   “我可以理解。”
   “如果你掉到水里,你对你是否会淹死的理论不会感到兴趣。
   而水里是否有鳄鱼的问题既不‘有趣’,也不‘无趣’,因为你已经面临生死关头了。”
   “我懂了。谢谢你。”
   “所以我们必须区分‘上帝是否存在’这个哲学性的问题与个人与这些问题的关系。每一个人都必须独自回答这些问题。而这类根本性的问题只能经由信仰来找寻答案。但照祁克果的看法,那些我们能经由理性而得知的事情(也就是知识)是完全不重要的。”
   “你最好说清楚一些。”
   “八加四等于十二,这是我们绝对可以确定的。这是笛卡尔以来每位哲学家都谈到的那种‘可以推算的真理’。可是我们会把它放在每天的祈祷文中吗?我们躺着时会去思考这样的问题而不去想我们什么时候会死吗?绝不是的。那样的真理也许‘客观’,也许‘具有普遍性’,但对于每个人的存在却完全无关紧要。”
   “那么信仰呢?”
   “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你对不起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否会原谅你,因此这个问题对你的存在而言是很重要的,这是个你会极度关切的问题。同样的,你也不可能知道一个人是否爱你,你只能相信他爱你或希望他爱你。可是这些事情对你而言,要比‘三角形内各内角的总和等于一八O度’更加重要。你在第一次接吻时绝不会去想什么因果律啦、知觉模态啦这类的问题。”
   “会才怪!”
   “在与宗教有关的问题上,信仰是最重要的因素。祁克果曾写道:‘如果我能客观地抓住上帝,我就不会相信他了。但正因为我无法如此,所以我必须信他。如果我希望保守我的信心,我必须时时紧握住客观的不确定性,以便让我即使在七万叶深的海上,仍能保有我的信心。”
   “满难懂的。”
   “许多人曾经试图证明上帝的存在,或至少尝试用理性去解释他。但是如果你满足于这样的证明或理论,你就会失去你的信仰,同时也会失去你的宗教热情。因为重要的并不是基督教是否真实,而是对你而言,它是否真实。中世纪的一句格言‘我信,因为荒谬’(credoquiaabsurdum)也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哦?”
   “这话的意思是:正因为它是非理性的,所以我才相信。如果基督教所诉求的是我们的理性,而不是我们的另外一面,那它就不叫做信仰了。”
   “现在我懂了。”
   “我们已经谈到了祁克果所说的‘存在的’和‘主观真理’的意义,以及他对‘信仰’的观念。他创造这三个观念是为了批评传统的哲学,尤其是黑格尔的哲学。不过其中也包含尖锐的‘社会批评’在内。他说,现代都市社会中的个人已经成为‘大众’了,而这些大众或群众最主要的特色就是喜欢说一些含糊不确定的话语。他的意思就是每一个人所‘想’、所‘相信’的都是同样的东西,而没有人真正对这些东西有深刻的感受。”
   人生的阶段“我实在很想知道祁克果对乔安的父母会有什么看法。”
   “他对人的评语有时满严苛的。他的笔锋犀利,讽刺起人来也很尖酸刻薄。比方说,他会说‘群众就是虚伪’、‘真理永远是少数’,以及大多数人对生命的态度都很肤浅之类的话。”
   “搜集芭比娃娃已经够糟了,但更糟的是自己就是一个芭比娃娃。”
   “这我们就要谈到祁克果所说的‘人生三阶段’的理论了。”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祁克果认为生命有三种不同的形式。他本人所用的名词是‘阶段’。他把它们称为‘美感阶段’、‘道德阶段’和‘宗教阶段’。他用‘阶段’这个名词是为了要强调人可能会生活在一个较低的阶段,然后突然跃升到一个较高的阶段。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活在同样的阶段。”
   “请你再解释清楚。因为我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个阶段。”
   “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只是为了现在而活,因此他会抓住每个享乐的机会。只要是美的、令人满足的、令人愉快的,就是好的。这样的人完全活在感官的世界中,是他自己的欲望与情绪的奴隶。对他而言,凡是令人厌烦的,就是不好的。”
   “谢啦,我想我对这种态度很熟悉。”
   “典型的浪漫主义者也就是典型的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因为这个阶段所包含的并不只是纯粹的感官享乐而已。一个从美感的角度来看待现实,或自己的艺术,或他所信仰的哲学的人,就是活在美感阶段里。他们也可能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待痛苦或悲伤,但这只是虚荣心作祟罢了。易卜生的《皮尔金》这出戏的男主角就是典型的活在美感阶段的人。”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没有很典型的。不过我想少校有点像是那样。”
   “也许吧,也许吧,苏菲……虽然这是他展现他那病态的浪漫主义反讽的又一个例子。你应该把你的嘴巴洗一洗。”
   “什么?”
   “好吧,这不是你的错。”
   “那就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一个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很容易有焦虑或恐怖和空虚的感受。
   但果真这样,他就有救了。祁克果认为,害怕几乎是有正面意义的。
   它表示这个人正处于‘存在的状态中’,可以跃升到更高阶段。可是你要不就晋升到较高的阶段,要不就停留原地。如果你不采取行动,而只是在即将跃升的边缘徘徊是没有用的。这是个两者只能择其一的情况,而且没有人能够帮你做这件事,这是你自己的抉择。”
   “这很像是决定要不要戒酒或戒毒一样。”
   “是的,有可能。祁克果所描述的这个‘决定的范畴’(categoryofdecision)可能会使人想起苏格拉底所说的所有真正的智慧都来自内心的话。是否要从美感阶段跃升到道德阶段或宗教阶段,必须是发自个人内心的决定。易卜生在《皮尔金》里面也描绘了这一点。
   另外,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大作《罪与罚》这本小说中,也生动地描述了存在的抉择如何必须发自内心的需要与绝望的感受。”
   “那时你最佳的选择就是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如此你也许才可以开始活在道德阶段。这个阶段的特色就是对生命抱持认真的态度,并且始终一贯的做一些符合道德的抉择。
   这种态度有点像是康德的责任道德观,就是人应该努力依循道德法则而生活。祁克果和康德一样注重人的性情。他认为,重要的不是你认为何者是、何者非,而是你开始在意事情的是非对错。相反的,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则只注重一件事是否有趣。”
   “像那样活在道德阶段,人难道不会变得太严肃了吗?”
   “确实可能。祁克果从不认为道德阶段是很圆满的。即使是一个敬业尽责的人,如果一直彻底的过着这种生活,最后也会厌倦的。许多人到了年长之后开始有这种厌倦的感受。有些人就因此重新回到美感阶段的生活方式。可是也有人进一步跃升到宗教阶段。他们一步就跳进信仰那‘七万吋的深渊里’。他们选择信仰,而不选择美感的愉悦和理性所要求的责任。而就像祁克果所说的,虽然‘跳进上帝张开的双臂’也许是一件很令人害怕的事,但这却是得到救赎唯一的途径。”
   “你的意思是信仰基督教。”
   “是的,因为对祁克果而言,活在‘宗教阶段’就等于是信奉基督。不过对于非基督徒的思想家而言,他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
   盛行于二十世纪的存在主义就是受到这位丹麦哲学家的启发。”
   苏菲看看她的手表。
   “已经快七点了。我必须冲回家去了。妈妈不急死才怪。”
   她向艾伯特挥一挥手,就跑到小船那儿去了。

   马克思
   ……在欧洲游荡的幽灵……
   席德起床走到面向海湾的窗户。今天是星期六,一早她就开始读有关苏菲十五岁生日的那一段。前一天则是她自己的生日。
   如果她爸爸以为她会在昨天读到苏菲生日那一段,他显然不太实际。她今天整天什么事也没做,只有读书。可是有一点他说对了:后来他只再向她说过一次生日快乐而已,就是当艾伯特和苏菲对她唱生日快乐歌的时候。席德心想,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现在苏菲已经邀请朋友,在席德的爸爸预定从黎巴嫩回来的那一天,到她家参加一场哲学性的花园宴会了。席德相信那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但究竟会如何不只是她,恐怕连她爸爸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她爸爸在回到柏客来山庄之前,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是她能为苏菲和艾伯特所尽的一点心力,尤其是在他们向她求助之后……妈妈仍在船屋那边。席德跑下楼走到电话旁。她查到了安娜和欧雷在哥本哈根的电话号码,并小心地按下那几个数字。
   “喂,我是安娜。”
   “嗨,我是席德。”
   “哦,太好了。你们在黎乐桑还好吧?”
   “很好,我们放假了。爸爸再过一个星期也要从黎巴嫩回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好希望他赶快回来。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
   “原来如此。”
   “我想他会在二十三号星期六下午五点左右在卡斯楚普机场着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在哥本哈根呢?”
   “我想会吧。”
   “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件事情。”
   “当然可以啦。”
   “这件事情满特别的,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行得通。”
   “你可把我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席德开始把事情的始末——包括那讲义夹、苏菲和艾伯特等所有的事情——告诉安娜。这当中有好几次她和安娜都忍不住大笑,以至于她不得不重新讲过。但是当席德挂上电话时,她的计划也开始实行了。
   她自己也得开始准备准备,还好时间仍很充裕。
   那天下午和晚上,席德都和妈妈在一起度过,最后她们开车去基督山看电影。由于前一天席德过生日时她们并没有特别庆祝,因此她们觉得应该利用今天补偿补偿。当她们的车子经过通往凯耶维克机场的出口时,席德计划中的神秘行动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当天晚上她上床时,夜已经深了,但是她仍拿起讲义夹,读了几页。
   苏菲从树篱钻出密洞时,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当她出现时,她的妈妈正在前门旁的花坛那儿除草。“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从树篱里。”
   “从树篱里?”
   “你不知道那边有一条小路吗?”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呢?这是你第二次无消无息就凭空消失了。”
   “对不起,妈。因为今天天气实在太好了,所以我去散步散了很久。”
   妈妈从那堆杂草上抬起身子,严厉地看着她。
   “你该不是又跑去跟那个哲学家在一起吧?”
   “老实说,是的。我告诉过你他喜欢散步。”
   “他会来参加我们的花园宴会吧?”
   “会呀,他等不及要参加呢!”
   “我也是,我正在算日子。”
   妈妈的声音里是否有一些恶意呢?为了安全起见,苏菲说:“我很高兴我也邀请了乔安的爸妈。否则我真会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这个艾伯特谈一谈。”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用我的房间。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还有,今天你有一封信。”
   “哦?”
   “上面盖着联合国部队的邮戳。”
   “一定是艾伯特的弟弟写来的。”
   “苏菲,事情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苏菲绞尽脑汁。突然间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行的答案,仿佛有某个精灵指引她。给她灵感似的。
   “我告诉艾伯特说我在搜集罕见的邮戳。所以他就叫他的弟弟写信给我。”
   妈妈看起来好像放心了。
   “晚餐在冰箱里。”现在她说话的声调稍微柔和了一些。
   “信在哪里?”
   “在冰箱上。”
   苏菲进屋里。信封上的邮戳日期是一九九O年六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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