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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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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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雄飞便用自己的各种追求方式满足了她,弄得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是白雪公主。 




        她们是未婚的年轻人,有着与我不同的生活概念和生存意向,也许爱情对他俩来说是驱赶寂寞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感情至少是真实的。相应再来看我,我和郑眉从前的感情及生活充满形式感,那种缺一不可看似完美的各个程序。我们像上楼梯似的逐级走过,但到头来呢,到头来脚下竟是一深渊,直摔得我一佛出世,晕头转向…… 




        我像疯了似的想找人倾诉。昨天夜里与郑眉分开我牛气十足地从酒吧里出来,走到巴士站点就控制不住了,眼泪像阀门坏了的水龙头里喷出来的水,肆无忌惮。我靠着站牌躲避着行人和等车人的目光,手捂着脸,像个逃犯。身体抽搐着,干巴巴的嗓子直想不要命地嚎上几声。 




        我甚至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董方或肖晓,但上了巴士坐下来后觉得不妥,都是家乡人,平时并不算熟,告知他们郑眉失踪的事时我都有些后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丢了老婆是男人的一大耻辱,在东北,邻居间是很在意这些的。如果黄涛在这儿就好了,我可以毫不避讳地伏在他肩膀上像个刚刚解救出来的被拐卖少女那样号啕大哭,就是哭昏过去也没事儿…… 




        回到住处失眠一夜。脑子里交替出现从前的郑眉和现在的她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两种形象后来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旋转,越转越快,直转得我不得不睁开眼睛盯住天花板。 




        结婚4年,我们生活得极为平静,记者和教师组成的家庭充满雅致与浪漫,邻居大妈每每见到我俩上下楼都禁不住竖起大拇指:“看这小两口儿,多好!”听得我俩虚荣得像两只骄傲的大蝴蝶。那时在我们耳中出现的婚外恋、包二奶什么的是遥之又遥的事情,像非洲又饿死了多少人似的与我们没关系。电视里演的那些搞破鞋的肥皂剧我们很少看完整的,即便是看也是充满鄙视地看。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洗脸刷牙看电视,整个儿一曲流畅而又祥和的城市民谣啊。 




        搂着她窄小的肩膀在家乡的大街上闲逛时,我根本想不到这个身体瘦弱、简单如水的女人会在数年后的深圳玩出这套让我哑巴吃黄连的把戏。所谓女人善变,变得让你抓耳挠腮让你瞬间窒息! 




        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第二天上班一整天默默无语,齐仓过来要烟我就直接把包给他甩过去;叶惠玲好像看出我的脸色不好——这段日子我脸色一直不好——很知趣地没有惹我。倒是傍晚回住处时遇见了准备去吃潮洲菜的曹雄飞、冯美好小两口儿。 




        人可能受不得同情,我们坐下来冯美好问了一句:“萧寒怎么最近老是好忧郁的样子?”这一句话再次勾出我的大把浊泪。 



        我终于忍不住同他俩讲了我与郑眉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曹雄飞就哈哈乐个不停:“你哪里是东北佬?你是客家女啊!磨磨唧唧的,她走她的,正好你玩你的。男人三十一朵花呀,深圳男女比例一比七你晓得吧,这边美女成灾,随随便便就能抓上一大把的。 




        冯美好捅他一下,杏目圆睁。曹雄飞夸张地大喊大叫,把冯美好又逗笑了。 



        他们俩搞这一出,弄得我倒哭笑不得,对我来说有如天塌地陷的悲剧,到他俩那儿像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简单。 



        “好了好了,听萧哥继续,讲呀讲呀,后来呢?”见曹雄飞面色缓缓端正过来。我又接着讲了昨天的咖啡馆故事。 



        听得冯美好唏嘘不已,赞叹郑眉“好有福气耶!”曹雄飞像丢了钱似的哆哆嗦嗦指着我:“你为什么不要那张卡?为什么不要那笔钱?你你你……” 



        我低下头玩着手里的酒杯。曹雄飞急得差一点掀了桌子:“老大!那是……那是……一笔财呀。我都不瞒你,毕业到现在三四年了我才积攒十来万块钱,这笔钱是你进步的阶梯啊我的傻逼大佬!” 




        两个人极力劝我把那张卡要回来。“你要是没时间我替你去要,少给我点提成就可以了。”曹雄飞搓着手说。 



        《早安,深圳》21(2) 



        “你敢!”我厉声道,“东北人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我既然不要她的钱自然有我的原则。” 



        “咳咳,狗日的原则。” 



        冯美好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给曹雄飞,大概她看出我的脸色越发阴沉。 



        我勉强笑了笑:“小雄说得是有道理的,但……” 



        曹雄飞面色充满讥讽:“但你是刚强的,是个贞节烈男!鬼才要她那个资本主义的臭钱啊!哈哈哈。” 



        “行了小雄,谢谢你们听我倾诉。无论怎么说,我不会那样去做的。” 



        岳母来深圳那天上午我打电话给郑眉,她说由她去接机,“我会同她解释的,谢谢你的关心。”她说。 



        “还没离婚哪,客气得过分了啊。” 



        她停顿几秒:“只是不希望你……对我太牵挂。”她叹了口气,“我会心平气和地同妈妈说明我们的事的。” 



        我变了口气,轻声说:“希望你注意她的反应,毕竟是老人,要注意她的身体……” 



        她抽泣着说:“谢谢你,萧寒……” 



        放下电话,我很轻松。刚才的通话已再不是夫妻间的对话了,而是一种老朋友间的交谈,包括叮嘱式的口吻和讲话时的分寸。 



        当天晚上,郑眉打过电话来要我出去一下。“爸爸也来了,他们执意要见见你,我们在顺德人家等你。”接着她声音变小:“小寒,我们都平静些……好吗?” 



        我冷笑道:“郑眉,我们相处4年,你真的不了解我吗?请你放心好了。”我有些惊讶,岳父居然也来了!这下该热闹了,下一步就该轮到我父母了。想起爸爸妈妈,心里绞痛一下,可怜的父母亲,我的悲剧也成了他们的悲剧,很可能,这种打击对他们来说比对我还要大! 




        我找出套干净衣服换上,然后打电话给冷婷。 



        我从她家出来的那天上午,她坐飞机带着新招聘上来的业务员去青岛集训。想想也该回来了。在我沉落于她的坦白里不能自拔、痛不欲生时她欢天喜地地打电话给我,说正在海边喂海鸥,“这里有好多好多海鸥,好可爱哦!” 




        我正闹着感冒发烧,无力地说:“喂吧喂吧,就像喂我那样喂海鸥。” 



        我决定带着她去赴宴!去面对郑眉及我的岳父母。如果冷婷不在深圳,我再向曹雄飞借他的冯美好,总之我要报复!我要证明给郑眉看,痛苦是双方的,不能全都他妈的灌我这一边,我招谁惹谁了我?——对不起了岳父岳母大人,我萧寒已经不是你们的女婿了。 




        给冷婷拨号时我甚至突发奇想,如果找不到借不到女孩,我就上街找一招嫖女客串。 



        冷婷的声音传过来:“是你吗?” 



        “是我,你回来了吗?” 



        “刚刚回到公司,你可真准,算好了我现在回来?” 



        “心有灵犀嘛。能出来一下吗?帮我个忙。” 



        “现在……恐怕不行,老总还等着我汇报哪。” 



        “我现在去公司门口接你,你请个假嘛,明天再汇报。” 



        “什么事这么急?” 



        “见面再说吧。” 



        我叫辆的士,让司机开到丰收保险公司。 



        《早安,深圳》22(1) 



        冷婷身着斜肩奶白色连衣裙,脖颈笔挺,肩胛莹白,虽显单薄些,但看上去楚楚动人煞是靓丽。显然是刻意涂抹过的鲜亮的嘴唇映着忽闪的光,这架势让我眼睛一亮。上了车我将她一把搂过来,她看着假装若无其事的司机小声说:“不要不要,好讨厌啊你。” 




        “你好漂亮!”我由衷地说。 



        她像恋人那样将头轻轻靠到我肩上,有气无力地说:“两个小时前才下的飞机,带一群学员,累都累死了。你什么事这样急?” 



        我招呼司机开到顺德人家酒楼。过了片刻才说:“让你帮一个忙,这是我求你的事。等帮完这个忙我们再细谈。”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家乡来人了,给你找了个对象,催你结婚?”她的声音里透着顽皮,让我忐忑不安。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但是不行。 



        窗外夜色中的深圳多彩而斑斓,霓虹灯有如鱼网,多得让人窒息。街道上来回闪耀的车灯像从天际边甩过来的发光的陨石,从身边嗖地掠过,容易让人产生出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我……是家乡来人了……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知道我没有资格来追求你,但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 



        她把下巴支在我肩头上望着我的脸,幽幽地问:“你担心什么吗?” 



        “我……”我频繁眨眼想让我要说的话语调协调一些,但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说不出来。 



        实际上,对于冷婷,我目前仍有太多未解的事情。比如,她既然有一个相处了1年多的男朋友,为何还要自己一个人住着那样偏僻又寒酸的小屋?再有,在李桑田去世的夜里电话中她并未透露自己已有男朋友,好像我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地问过这样的问题。相应地,如果有了男朋友她为何还要与我频频接触?或者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有了裂缝彼此都已不在乎了? 




        我可以这样理解:那是她同男友合租的小屋,仅为租金便宜,因其男友经常出差;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一次挺厉害的吵架让她对我赌气说没有男朋友,而后来在他们分手后她出于对我的依恋才向我和盘托出…… 




        如果说我与冷婷间也要彼此间强调一个代价,那么她对我所隐瞒的及我马上就向她公开的秘密从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是差不多的,至少算是扯平了吧——我认为! 



        在车上她并没有多问,头靠着我的肩一动不动。我是欲言还休,自个在脑子里飞快串词儿琢磨怎样讲才能在她心灵上不造成震动。想着想着后悔不如找曹雄飞把他的冯美好给借过来。 




        到地点了。我俩下车。顺德人家在一个宽敞的庭院中。走到庭院的门口我停下来,双手扶住她的肩,有些紧张地轻声说:“婷婷,我不能再瞒你了。” 



        她抬眼单纯地看着我。 



        “听我说,我是已婚男人……” 



        “嗯。” 



        “可是在我刚到深圳不久,妻子就离开了我,她爱了另一个男人,同那小子跑了……” 



        “嗯。” 



        “今天,我想求你帮我做这样一件事:你是我的爱人,我们去面对这个女人和她的父母,我要同她离婚!” 



        冷婷的眼睛渐渐显得惶惑,肩膀在我手里微微颤动。下意识地缓缓向后退。我不敢握紧她的肩膀,我怕她会反抗或者尖叫。 



        “是这样啊。”她终于说话了,口气平静。然后她伸手指指不远处的路灯,“你去站到那里。” 



        “……” 



        “站到那里,让我自己在这儿考虑考虑。” 



        我注意她的眼睛,看不清楚是灯光的反射还是有泪花在晃动。我后退着乖乖地站到路灯下,手机响了,是郑眉。 



        “小寒,你到了吗?” 



        我小声告诉她快了,碰上红灯,稍等。 



        冷婷低着头,一手环胸一手托腮,一条腿微微弯曲,动也不动,像极了橱窗中的塑胶模特。 



        在我感觉很久的一段时间后,她抬起头看我。我蹑手蹑脚蹭过去。 



        她盯着我,严肃地问:“萧寒,你是在骗我吗?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缓缓摇头:“婷婷……对不起!我现在才发觉不该让你来,对你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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