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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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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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总又说:“没见过郑眉。但这个冷婷的确是个好女孩子,你要认真把握啊。”他给了我4天假,工作由叶惠玲和冯美好帮我完成。“家乡的工作你准备怎么解决?”他问。 




        “我这次回去就是辞职的。”我说。 



        《早安,深圳》33(1) 



        所谓白山、黑水,所谓罡风、飘雪,所谓豪迈、直率,还有所谓穷乡、僻壤、萧条、下岗……这些都是描述我家乡的词汇。 



        同深圳的前卫、发达、壮观相比,家乡的小城是毫无战斗力的,经济的薄弱是当今时代最孱弱最可悲的定义,纵是英雄之城、战略要地,没钱,也就啥都没了,说啥也没有用…… 




        从坐上飞机那一刻起,我心情开始激动、亢奋、喜悦,这是回家了呀!甭管我回家干吗去,只要真真切切地回到家乡那座并不算美丽的小城,哪怕只待上一个小时也是回家啊。家乡有我的爸爸妈妈、哥们儿兄弟、同学和邻居……恍惚间,所有我认识或不认识的家乡人的面貌呼啦啦地全都展现在我眼前,他们一个个是那么的笑容可掬、那么的和蔼可亲、那么的关心你、呵护你…… 




        看得出郑眉也是激动的,脸颊潮红,眼睛发亮。她坐在我前面隔一个人的位子,不用想这就是她的刻意安排。是为了我们俩不要恢复到夫妻的感觉中去,还是担心空姐们把我们当成两口子?总之,我倒要谢谢她的这种安排,一路上我可以逍遥自在地望着窗外棉絮似的云层,任我的思乡情意四处飞扬。 




        傍晚时分,走出飞机场我和郑眉每人打辆的士回自己的父母家。之前我未通知爸爸妈妈,不愿他们劳师动众地来接我。 



        走进父母居住的典式楼,楼道里漆黑依然肮脏依旧,谁家煎刀鱼的气味溢到走廊上,竟是那样的诱人。我敲了两下门,门开了,妈妈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妈妈未显老,精神头儿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好。看见我,她平静的眼睛刷地一亮,几乎大叫起来:“他爸呀,快来!小寒回来啦。” 




        …… 



        爸爸妈妈火急火燎地做了几样菜,不喝酒的爸爸还拿出瓶白酒来给我倒上一杯自己也斟满一杯。直到饭快吃完,妈妈才小心翼翼地说:“你同小眉……真的就拉倒了?” 




        “是的。我们已经分开大半年多了。”我说。 



        “就没有一点活动气儿和好吗?”爸爸问。 



        “没有了。”我把冷婷照片拿出来,告诉他们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广西女孩,人很好。“模样挺秀气的,比你小很多吧?”妈妈温和地看着照片,向爸爸那边偏了偏身,爸爸戴上花镜也跟着仔细看。放下照片,妈妈眼泪呼儿地流出来,她拿过纸巾轻轻擦眼睛,哽咽着说:“挺好的俩人儿,日子过了4年多了,咋说分开就分开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俩去深圳。唉……” 




        我搂过妈妈的肩膀:“很多事情在深圳同在这里是不一样的,妈,我也变了呀,性格、脾气还有对工作对领导的看法。其实对我来说这是好事,我变得越来越成熟了不是吗?” 




        妈妈推开我:“歪理!没听说过谁为了成熟就离婚的。” 



        看着妈妈,我笑了,笑得无奈也无力。 



        第二天上午我同郑眉一起走进我们从前的家门。一进门,她就哭了。我没去劝她,任她哭得越发激烈,自己的双眼也缓缓地湿润,我用力眨眼将泪水在眼睛里抹净。我穿着鞋走进去,在以前,这是决不允许的,家里的地板她每天都要擦上一回,那地板比我脸都干净。如今大半年的光阴,我的鞋印在地板厚厚的尘土上印得真真切切。我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她渐渐止住哭泣,也穿着鞋走进屋子。 




         
      墙壁上还挂着我俩的大幅结婚照片,上面的我身着燕尾服在装模作样地看书,一身洁白的婚纱打扮得公主一般的她站在我身后,也装模作样地看我手中的书。后面的背景是一片长满爬山虎的古旧的城墙。记得结婚前,我挂这张照片时她在我后面指挥我挂正,指挥了我半个多小时差点没吵起来。 




        屋子里还有我们晚上挤在一起看的电视、做饭时便打开来听的音响,办公桌上摆着我那台当年花1万元钱买的拼装电脑…… 



        我们并肩坐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屋子里静得似乎都能听得到灰尘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还有什么要交代或者协商的吗?”半晌,我轻声问。 



        她慢慢摇头,泪水依然汹涌流淌,咬着嘴唇说:“我什么也不要的,你来处理吧。” 



        我看着她,真诚地说:“郑眉,我们夫妻一场,既然分开了也就分开了,但我希望我们以后依然是很好的朋友。我萧寒不会怪罪你的。” 



        她转过头用含满泪水的眼睛看我,说:“对于我们曾经的家庭来说,我是错了!但是对我个人来说,我并没有错!谢谢你对我的理解。萧寒,我们4年的感情我并不能说忘就忘了的,毕竟我们曾有过这样一个甜蜜温馨的小家啊……”她说不下去了,失声痛哭。我仰起头抑住泪流,伸出手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揽过来,她没有回避,顺着我将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 




        我们就这样哭坐着好久好久…… 



        后来我们的情绪分别稳定下来,又像以前那样等着她去厨房先洗了脸,我再去洗。然后我说:“我拿着证件吧,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4年前我俩欢天喜地去结婚登记处登记的情形我依然记得。那天她的脸红得像刚演出完没来得及卸装似的,我摇头晃脑兴奋得像喝多了酒。在柜台前等着登记时我突然想起什么飞跑出门去,弄得郑眉急着大喊:“你去哪儿?” 




        “买糖!”我边跑边喊。回来后提着一兜糖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分了一把。不巧另一个柜台前有两个正在办离婚的中年男女,我也不顾忌冲过去给他们抓了一捧,我看见那两个人每人拿了一块糖含在嘴里,都面露微笑地看着我和郑眉。 




        《早安,深圳》33(2) 



        “你俩一个是大记者一个是小老师,配得挺好啊!”给我们办登记的胖大姐笑着把结婚证递给我,“谢谢你们的糖,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祝你俩幸福!哈哈。”郑眉笑得羞涩极了,把头顶在我胸脯上。 




        “你们看你们看,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呢!”胖大姐把郑眉说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走出登记处的门,暖和的阳光像聚光灯一般照射着我们,弄得我俩惬意极了,我骑上自行车,待郑眉坐上后座猛地加快速度。“你慢点儿……”郑眉捶打着我的后背喊着说,“去哪儿啊?” 




        “公园!”我也喊着说,“我要到草地上打滚儿……” 



        …… 



        《早安,深圳》34(1) 



        一共是哥儿6个,在小城中被他们誉为“最讲究的羊肉串”的小店里围坐一圈,黄涛也是同其他哥4个头遭见面,经我引见后迅速与他们混熟。黄涛将扎啤杯高高举起:“头回同萧寒的好哥们儿在一起喝酒,我先打个样儿,大家见我喝多少都跟着学好了。” 




        说着,黄涛慢慢将两升扎啤死去活来地灌到肚子里,之后,瞪着眼珠子哐哐打了两个大饱隔儿。我也举起杯子:“涛子,我现在是南方人哩,人家喝不了那么多呀……”黄涛红着 
      眼站起来:“你姓萧的这杯酒不喝下去你就是王八犊子!给我喝!” 



        我笑笑:王八……让我好沉重啊。见到了这群不着四六的好哥们,我还能装吗?我仰起脖子将两升酒直直地顺下喉咙,嗓子里似乎有东西猛地向上漾,又被我生生吞下去,眼泪都逼出来了——喝酒喝急了。 




        陈远航是我的中学同学,刚刚荣升为一家银行的副行长,已经变得面色沉稳,举止沉着。他将杯子端起来:“朋友们!首先欢迎小寒百忙之中抽空回到家乡,再有!为了家乡的将来更美好希望小寒回来同哥们儿一起胡打滥砸,来,我也一口干了!” 




        我匆匆让服务员换了小杯,将一口酒喝下。家乡的羊肉串味道就是绝妙!自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陈佩斯、朱时茂演过那个烤羊肉串的小品,这座小城的烤肉摊一夜之间遍布四面八方,几番耕耘几番增删,味美绝伦,已达到东北人不吃便想的程度。这里俨然成了全国闻名的羊肉串基地(除了新疆烧烤),在附近城市都有以我们家乡城市名称命名的烤肉店。以前,我每周都要与同事或陈远航们吃上几回,每一回都醉醺醺地回家,然后往已经躺下准备入睡的郑眉的怀里钻…… 




        回家的信儿我最先告诉了陈远航,然后告知黄涛,他两个在电话里还疑惑着:“别是开玩笑吧?”我说现在我就在百货大楼门口。三分钟后,两人行色匆匆相继赶来,见到是我,哈哈大笑。 




        家乡的哥们都是从小长大的,现在微笑地望着他们,除了给我一股浓浓的家乡气之外,还是彼此间的成熟,大家都很会讲话。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我回来是同郑眉离婚的,但他们都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一个劲儿问我在深圳嫖娼是啥滋味。 




        我可怜兮兮地回答:“在那边哪里有你们这般休闲自在,我没找过的……” 



        接下来陈远航讲了一个附近城镇某领导去深圳的故事:“还是个书记级人物哩,没出过远门,听说要去深圳,快活得头发都变黑了,耷拉着口水坐飞机就去了!到了深圳,找了一间不算大的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女服务员进房来倒开水,这老小子一把就将女服务员搂住,还嘻嘻地问:是先干后给钱还是先给钱再干?那服务员扬手给他一记耳光,跑出去报了警。最后还是托家乡政府的关系把他捞出来,好嘛,从此这老小子一蹶不振,性生活在他身上绝迹……” 




        听得我们都笑歪了。 



        这顿酒喝到午夜,直喝得我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回到家妈妈给我开的门,她已将小屋的床铺好,把我扶进去,说:“快躺下吧,大半年没见面,怎么一见面就要人命哩?” 




        我将自己剥成裸体,打电话给冷婷,好一会儿她才接。 



        “想你想你想你耶……”我喊道,“干吗呢才接电话?我很不放心哦!” 



        “你怎么啦?说话像嘴里含颗枣儿似的。”冷婷还没睡,口齿伶俐。 



        “喝多啦!一帮哥们儿,我被灌得死过去好几回。” 



        她咯咯地笑:“就不会少喝点儿?干吗那么拼命啊。” 



        “没事没事……你干啥哩?” 



        “我呀!”她继续笑,“我在同一位好帅好帅的王子躺在一起,它好乖哦,一动不动地看我,我喜欢死它了!” 



        “什么王子?怎么回事?我们早晨才分开的,怎么还没过一天呢你就另有新欢了?” 



        “我现在都爱死它了,不想再爱你啦!有它我就足够了……” 



        这个“王子”原来是只猫,只有几个月大,楼下士多店给的。士多店的老板喜欢养猫,基本是养一只丢一只,只有这只小猫呆呆傻傻不知道出门闯荡,冷婷一看到它就喜欢上了,可爱的老板索性将小猫送给她——也就是今天中午的事,冷婷在电话里告诉我她一个下午都为小猫吃什么担心,给它买了烤鱼片、螃蟹籽、小虾米,“我还给它买了只小领结,好精神啊!”她高兴的声音哇啦哇啦很响亮地传过来。 




        “它叫什么名字啊?”我问。 



        “还没想好,你是文人嘛,给取个名字嘛。” 



        “叫它呆呆吧,谁让它那么老实……” 



        “呆呆……不好!我看它好聪明的嘛,并不呆啊。” 



        “那就叫它猾猾,聪明猫嘛。” 



        “哎,我想起个好名字……” 



        “讲……” 



        “叫寒寒吧!看它的眼神很像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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