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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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往生-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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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半夏静静地等赵垒接着说,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回音,很是失望。就只有没话找话说:“我跟郭总说了,他说他周末要是出来一天还可以,两天是怎么也出不来的,公司的事情离不开他。”
    赵垒等了一会儿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地道:“我跟阿郭也说了,他的管理方式与我不一样,他喜欢事无巨细都抓。”
    许半夏心想,他当然事无巨细地抓,因为他需要从那些事中淘金。不过赵垒是郭启东的朋友,这事自然不能乱提。“怪不得郭总这么瘦。”
    不想赵垒却沉吟了一下,道:“一个职业经理人想保住位置,只有好好做到几点:一个是永远上基建,看似干劲十足为老板考虑,其实是想使流动资金永远紧张,老板不敢解雇他,怕换一个生手接手了导致资金链断裂;一个是不能赢利,没有利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经理人自然不可能怎么去贪,老板比较放心,不过也不能太久,否则老板失去信心,还是会长痛不如短痛,换人;第三是赢利但不死不活,就不会有人觊觎这个位置,不会在老板面前进谗言,只要老板不想费事,就太平。”
    许半夏听了吃惊,赵垒与她说这些干什么?他既然这么说,说明他是很清楚他是坐在火山口的,那么坐在火山口的人是什么心态呢?几乎都不用问,只有一种:找后路。赵垒既然与她许半夏说,说明他有意和她合作。便火上浇油地道:“涉及到钱,尤其是大笔钱的时候,人不可能太超然,几乎没什么人能真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老板与职业经理人的矛盾肯定会一直存在。除非投资人众多,老板们互有牵制,职业经理人也是筹码,而不是任意移动的棋子。”
    赵垒略微吃惊地看看许半夏,几乎是想都没想地道:“不错,你说得很对。”
    许半夏没想到赵垒那么直截了当,也是错愕地看向赵垒,两人对视半晌,许半夏才道:“这是就我的立场说的话,或者,经理人与投资人是永远的矛盾综合体。呵呵,赵总你别吃惊,我这是从《商界》什么的杂志里看来的。”
    赵垒的脸色由惊讶转为嘻笑,道:“我原以为《商界》是种在墙上画一张饼,激励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励志读物,原来还是有好东西在的,以后得看看去了。小许啊,不知你怎么看杭州时候伍建设说我的那番话,阿郭听了就很上心了。”
    许半夏听赵垒说的是阿郭,其实他自己今天特意拎出来说,说明他也在意着呢,无非是想借阿郭而看许半夏的态度。“赵总,伍总这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是不同的效果。如果是郭总跟你说这话,那意思是惺惺相惜,可是伍总说出来,味道就朝反方向走了。不过伍总说的又何尝不是真话。”许半夏明白,这个时候说的话很关键,赵垒是聪明人,听得出她的话是敷衍还是实话。这种面对面的情况下,还不如说实话,只要语气掌握得好,反而给人坦诚相对的好感觉。
    赵垒听了不说,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深深地吸,从他吐纳烟气的呼吸声中,许半夏仿佛听出他心里深深的叹息。不知为什么,许半夏心里有点疼,很想冲口说出“来来来,有什么郁闷,摊开来我们一起说说”,但是许半夏很明白,在赵垒心目中,她许半夏的身份地位还不到足以与他平起平坐,不足以到两人推心置腹或者针锋相对的地步。赵垒能对她许半夏说这些,一者有试探以便为未来他的某个计划作打算的意思,二者是她许半夏微不足道,跟她说这些,影响不了赵垒什么,甚至还可以借此作为拉拢人心的一点小恩小惠。至于赵垒更深层次的考虑,那就不足为人道了。依赵垒之城府,或许郭启东都不得与闻。
    所以,许半夏也不说话,还是半眯着眼看海,晒太阳,不去打扰赵垒的思考。不过许半夏想到了郭启东的问题,联系赵垒说的经理人与出资人之间猫和老鼠的关系,郭启东其实也有他说不出的苦衷吧,裘总这个不求上进,只想做大哥的人,却又偏偏每天呆在公司“监视”郭启东的一举一动,并低级地插手其中的某些管理,心高气傲的郭启东肯定有口难言。一次还好,两次三次的话,难免不生异心。
    许半夏联系到自己,收购废品的生意交给小陈打理后,其实自己还是垂帘听政,童骁骑的运输车队也是,她对其中的操作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知小陈与阿骑心里有没有什么反感?如果有的话,会不会积少成多,终至最后兄弟反目?也不是没有可能。看来郭启东的事也是个借鉴,回去好好考虑,干脆与小陈和阿骑摊开来讲,大家明确职责、明确收成,虽然这会在短期之内造成不便,不过对长期发展而言,若真做大了,没有个明确的规矩,难免小陈和阿骑会像郭启东那样挖墙角。别的倒也罢了,多年的兄弟情谊要是因此毁掉,这才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许半夏虽然没有吞云吐雾,不过心头的起伏一点没有比赵垒不激烈,只是各有所思罢了。
    等赵垒起身找地方把烟头灭了,扔进主人家的看似垃圾桶的东西里,许半夏这才道:“赵总,据说郭总用的人都是他以前的同事,按说他应该少一点操心,为什么他比你还忙?是不是你俩用人方面观点不同?”
    赵垒看着许半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阿郭的性格是一个优秀技术员该具备的,他追求完美,什么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所以他永远忙不过来。我比较懒,有些事眼开眼闭就过去了,虽然还不敢自诩无为而治,不过也差不多了。”
    赵垒的话点到为止,就看许半夏自己怎么理解了。所以许半夏听了笑道:“赵总性格圆通,手法大气,不走极端,属于陈平、吕端那类的管理思路吧。”说完就自己暗中咬自己的舌头,胡说什么陈平、吕端,这下没法用《商界》来搪塞了。
    还好赵垒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微笑道:“把握好大局,管住几个影响利润的主要环节,其他一些小细节,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得给员工一点小活路不是?再说管得事无巨细,管理费用也会上去,所得未必能偿失,还把公司弄得成一滩死水,员工少了主观能动性,自己又累得半死。何必!”
    许半夏听了忙道:“是啊,得失取舍之间都是学问。”一边暗中庆幸赵垒对陈平、吕端没感觉。
    赵垒似乎对许半夏的这句看似感慨,实是马屁的话很受用,才要说话,身后传来他的女伴的声音,“咦,你们没去钓鱼?”
    赵垒回头温柔地笑道:“舒服点了?你吐得要躺床上去,我还怎么敢顾自己去玩?”
    女孩走过来,轻轻趴到赵垒肩上,轻轻地取笑道:“你自己也吐得没力气玩了吧?别充好人。”
    许半夏看不得他们两人打情骂俏,干脆起来道:“好了,屋里还有一个就扔给你们照料,我早等不及要去钓鱼了。”说着便笑哈哈地觅路下去。
    女孩看着许半夏走远,这才轻道:“我刚才在里面听你们说话,这个胖子好会拍你马屁哦。”
    赵垒笑笑道:“做人不要太狷介,依现在她与我的关系,她也只有这样做,好在她的马屁比较高明,不会让人反感。小许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不过见识还是有的,为人也实诚,最好的是知道规矩。她还年轻,活动能力强,而经历的事毕竟比较少,容易操纵,与她合作会比较省心。给她点拍马溜须的机会,她才会跟我接近。否则我一字一句挑出她话中的小花招,她还怎么敢接近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啊。”
    女孩佩服得五体投地,轻轻地吻了赵垒一下,道:“你真是老谋深算,什么事到你手里,哪里还能瞒得过你的法眼?可怜的胖子,我都开始同情她了。”
    赵垒微笑道:“与我合作,小许怎么可能可怜?我是最公平合理的,否则合作不成了一锤子买卖了?遇到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都得凑巧合适,我不会亏待小许。”
    女孩撒娇地道:“我不依,你怎么不与我合作?我也做得好的。我还可以请出爸爸和他的朋友们帮忙。”
    赵垒心里想,你那两把刷子哪里是做生意的料,不过嘴里却道:“你啊,好好的清福不享,做什么生意?这种低三下四需要求人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做,连我都懒得做呢!”
    看着许半夏下去的身影,赵垒心想,这个胖子看来心机还差了一点,人还算是实诚,而且从她帮老宋的事来看,也着实勤快,能上能下,正好弥补他赵垒因身份问题,有些事不能去做的不足。如果在她微时拉她一把,这个许半夏应该是会感激在心的吧?

(九)

    裘毕正这次虽然以手背被抓出三道血痕的代价抢了伍建设的上位,但他在回程车上一点都不开心。今天无聊去冯遇公司,正遇上冯遇要到伍建设那里对帐,他就跟了去。吃饭的时候,这回裘毕正吸取教训,对付伍建设这种土匪是不能客气的,所以先下手为强,虽然遭到伍建设的强烈反抗,但因为裘毕正有备而来,还是得手了。不过伍建设心里不服,喝酒时一直起哄,裘毕正哪里怕这些,他以前在鞍钢进货时候遭遇的酒局那才叫狠呢,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潇洒风流得很。是以伍建设非常咽不下那口气,开始冷嘲热讽,裘毕正心里正得意着,就当他耳边风。不过有一句话还是听进裘毕正的耳朵里,“裘总啊,你是应该出来走走,你说你每天在公司里像泥菩萨一样地呆着有什么用,你这人是外行中的外行,郭启东是内行中的内行,他要蒙你,你二十四小时盯着他都没用,卖了你你还帮他数钱呢,不如潇洒一点,每天找兄弟们打牌搓麻将的好。”
    裘毕正记得伍建设说这话的时候,被酒精和抢坐落空的郁闷烧红的眼睛里全是不屑,这种不屑正击中裘毕正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裘毕正不由暗想,是不是郭启东暗中做什么手脚,被也是行家的伍建设知道了?不是没有可能,就像丈夫外面彩旗飘飘,妻子往往是最后知道的一样。如伍建设所说,郭启东要做什么手脚的话,他裘毕正还真察觉不到。
    因为心里存了疑问,裘毕正实在忍不住,在路上就问冯遇:“冯总,伍建设今天说叫我出来走走的话是什么意思?阿郭难道会对我做什么手脚?”
    冯遇早得许半夏的情报,知道郭启东有小手,不过何必管他们这种闲事,闻言只是稳稳地操着方向盘,微笑道:“伍总寻你开心的吧,会这样吗?”
    人在疑虑时,总希望能从别人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而当对方口中的答案正好与他心中的美好愿望吻合时,他就比较容易相信。裘毕正听冯遇这么说,心里安心不少:是,肯定是伍建设不服气他坐主位,所以胡说八道来气他,一定是。
    可是裘毕正毕竟是多年老江湖,虽然不懂技术,做小本生意时养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在的,坐了一会儿后,忽然想到,冯遇回答时候用的不是很肯定的语气,会不会是他也知道郭启东有事,但只是懒得插手,所以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两边不得罪?裘毕正一边怀疑自己疑心生暗鬼,可一边又下意识地把怀疑推向深入。
    到冯遇公司下了车后,他无心答应冯太太搓两圈的邀请,匆匆驾车前去寻找以前一起做小生意发家、如今也金盆洗手,开个小工厂稳当度日的老友老勖。老勖的工厂做的还是他们以前做批发时候经销的小物件,裘毕正以前就做得比老勖好,所以后来因为他开的工厂跳出小商品的范畴,进军钢铁冶金行业,他还颇在老友老勖面前得意了一把,不过老勖是真心地羡慕他。大哥就是大哥,就是比寻常人等高瞻远瞩。
    所以想到今天必须低头向老勖讨教工厂运作中的问题,裘毕正颇为踟躇了一番,终是因为不问清楚不行,硬着头皮去了。不过好在老友还是老友,并没有取笑他,推心置腹地帮他想了不少可以操作的方法,两人商量后,得出一个最佳主意。裘毕正深刻感觉到,现在的这些朋友怎么都不如以前一起在上海城隍庙和义乌小商品市场一起混的老友合得来。
    冯遇既然懒得管裘毕正这一头的闲事,自然也不会快嘴向郭启东通报,他们爱怎么就怎么,都是人民内部矛盾,他一个外人,又没啥企图,操那闲心干什么。不过为回报许半夏,他还是笑嘻嘻操起电话与她通了声气,电话两端的笑声里都有看好戏的愉快。冯遇听出了些什么,笑问:“胖子,你在哪里?怎么身边都是北方人说话的口音?”
    许半夏对冯遇也没什么隐瞒,老老实实地道:“赵总带我到北方一些他们公司常进货的工厂转转,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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