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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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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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匕首,静静等着一个落了单的兵士骑着马走过。 

  九王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只要需要,他可以杀死自己面前的一切敌人,不管他是不是他的将士,是不是他自己的下属。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士兵倒在我们脚下,九王爷毫不犹豫地跨上马,伸出手来拉我。 

  在那一瞬间,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有冷静的锋芒,有运筹帷幄的智慧,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抵挡的勇气,有对过往的回避与忧伤,似乎唯独缺少感情。这是一个没有机会去体会温柔情谊的人。“上马!”他看见我久久站着不动,吼道。 

  天上的星光和地上的火光古怪地照亮了他的脸,我看着他的额头,高耸的鼻子,以及那道被火光照亮的伤疤,他身上仿佛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意志与勇气。我只能伸出手去给他。 

  他一把将我拉上马,我们策马前奔,却恰好迎面撞上一个留有髭须的士兵。你们”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整句话,九王爷已经抢过那人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将他斩杀于马下,然后挥刀削下自己的一片衣襟,将自己的脸蒙上,然后一把将我放到那人的马上,对我吼道:“朝东走!”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绝无一点拖延。更无一星半点的犹豫。我刚刚坐稳,就看见她已经远远地朝东边跑去了。那里正是兵士最稠密、火光最耀眼的地方。 

  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九王爷这个人,不是个普通人。实在是不太容易猜测他地心思。 

  我扬鞭策马赶上他,只见不少兵士都陷入了混战中。不少人在叫嚷着要为牛将军报仇,完全无法控制。 

  九王爷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睛中仿佛没有喜怒哀乐。我颇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眼光在四处搜寻,随即看着某一处不动。我跟着他看过去。只见那黄天锡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匹丑马上,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永远都将记得这天晚上的九王爷。他看起来从来没有这样摄人心魄过。他地嘴角微微倾斜,挂着微笑,那笑容却是异样的冷漠,甚至狠毒。 

  我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已经狠狠地踢了踢马腹,那匹马在冷清地星光与耀眼的火光当中厉声长啸,如同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 

  我身边所有的喧嚣都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打斗。九王爷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在马匹地颠簸中,他脸上的布掉落了下去。在他面对着黄天锡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火光熊熊中看见了他的脸。顿时。欢声雷动。 

  可是。他们面前,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辽东王。 

  在清冷的月光下。一种诡异的气氛如影随形,附上每个人的后背。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刚才还在打斗不休地兵士,现在开始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那些聪敏的人都已经开始皱起眉头,意识到事情棘手。 

  那两个辽东王却是对峙着,谁也不先开始进攻。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出手,他们二人终于揪斗在一起。九王爷的金龙鞭早已经被黄天锡拿走,他用方才抢来地刀不甚顺手,可古怪的是,黄天锡拿着金龙鞭仿佛也不能占据上风。看来他原本不是用鞭地,只是那几天为了欺骗我,才仿造了一根金龙鞭带在身上。 

  果然,黄天锡将金龙鞭扔掉,慢慢从自己地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那柄软剑很长,如同一条银色的游蛇,在夜光下闪闪发出幽冷地光芒。 

  立刻就有人将地上的那根鞭子碰给九王爷。 

  他一直盯着黄天锡,慢慢接过那条鞭子。 

  这样一来,谁也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九王爷了。许多人立刻跪了下来,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毕竟到这个时候谁都能猜得到,这人虽然不是九王爷,却是九王爷的孪生兄弟。 

  我见过多少次战场了?那种刀戟林立时森冷森冷的感觉,那种紧迫的气氛,让人只觉得这是天地终结的日子。但是过了这一夜,过了这一战,朝阳依然会升起,天地依然运转,只有人心异样。 

  无数的记忆在我眼睛中缓缓掠过,我似乎能够看见小时候皇叔带兵攻入西赵皇宫,众人簇拥着他来到我面前,我怯生生地叫他皇叔,他惊讶地弯下腰来,将我的手拉在他的手掌中,那手掌中传来温暖,捂热了我的手,直抵内心。我仿佛能看见许多年之后南齐陷灭的那一天,我看着皇叔一点点的老去,死去……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恍然回过神来,看见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九王爷已经将黄天锡击落在马下,他的腿似乎断了,不断地呻吟,额角有冷汗流下。 

  我茫然走上前去,低声说:“王爷。” 

  九王爷示意让我到他身后。面前就是无数的人马,在火光中,人人脸上神情各异。九王爷的目光冷静而威严,慢慢扫过所有的人,他们为那种目光所震慑,都不敢开口,静静地看着他。 

  “此人挟持郡主,重伤本王,念在他与本王谊属至亲,姑且免其死罪,押至古马井监狱暂时关押,严加看管!” 

  我转头看着他,只见他的脸颊在火光下越发显得轮廓分明,那冷峻的线条似乎预示着决不会轻易了结此事。 

  每当看见这种表情,我总是会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只听见九王爷冷冷地说:“孙亮将军何在?” 

  一名戎装将军应声越众而出,跪在他面前。 

  九王爷继续问道:“你手下可有一个叫做方风的人?”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六回 曲中心,花前友(下)


  方风?黄天锡要找的人? 

  孙将军明显有些迟疑,然后答道:“有,不过他上个月就不知去向了,属下的老母有寒腿的毛病,一直是他诊治的,为此还找了他许久,不过一无所获。据说,他似乎是……” 

  他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九王爷。 

  九王爷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他继续威严地扫视了所有的兵士,传令下去,要所有人恢复之前的守卫值戍。我注意到他特别对孙将军使了个眼色。 

  “王爷还是住之前的军帐么?”所有人都渐渐退开,立刻就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脸谄媚地笑道:“那郡主她……” 

  “送去军营外扎帐,以贵宾礼节相待。”九王爷铁面如山地说。说真的,要是住在他的附近,我定然会觉得安全一些,毕竟在这个军营中,同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辽东王的铁骑,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如果他能够花些精力和心思在人心和名声上,这铁桶也似的江山,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那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了我一眼,原先眼中的谄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会意一笑,道:“烦劳您带路。” 

  “郡主这边请。”他冷冷地说。 

  “等等。”刚刚走出几步,九王爷忽然又说,“算了,最近的情势不太安稳,让郡主就住在九王妃之前住过的帐篷中吧。” 

  这时候。那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煞是好看,他努力装出些微笑,却又觉得难堪。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九王爷对我们不加理会,径自走了。 

  “将军贵姓?” 

  我微笑着问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 

  他挺尴尬地说:“小地是王爷身边的副将。姓夏。” 

  “夏将军。”我点了点头,说:“烦劳将军带我去帐篷吧。累了一天,实在想要休息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我,似乎想要看看我对于他刚才的轻慢有没有耿耿于怀。其实如果是在以前,我就算是不生气。也会对这个人地举动记在心中,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如同清风过耳,根本不能让我产生什么情绪。我也要变成九王爷那种人了么? 

  “将军,”我问,“九王妃已经走了许久了,为什么还留着她的军帐?” 

  他连忙说:“这里是往东入辽东地必经之路,常年有兵马驻扎的,所以这里的帐篷都搭得很牢。除非是大仗。否则不会拆除的。王爷也经常来这里,以前是王妃陪着他来。之后王妃……王妃走了之后,我们私下里也说不如将帐篷拆掉了。免得王爷睹物思人,可惜王爷发现我们要动手拆帐篷之后。大发雷霆。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点了点头,道:“王爷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那夏将军冷笑道:“这个么。就要看怎么讲了。他们之间地事情……这个,嘿嘿……” 

  我听他语出蹊跷,不由得转过身来问道:“怎么?” 

  他陪笑道:“这个……郡主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说罢,他只顾领着我朝前面走,明显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慢慢跟着他,心里却很是疑惑。九王爷和九王妃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普通夫妇之间的争执,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夏将军领着我穿过不少军帐,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有两座极大的帐篷。夏将军指着右边那座帐篷说:“那是王爷商议军事的帐篷。”然后又指着旁边那个朱红色的帐篷,道:“这就是王妃的帐篷了,郡主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人。” 

  我笑着谢过他,他便离开了。我独自一人掀开那帐篷,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帐篷中早已点亮了许多蜡烛,明亮温暖,异常舒适。帐篷中地布置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离园。还是那种胡风的矮桌,桌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远处有一张极阔地床,在烛光下显得温暖而舒适。床边不远处放着一副绣架,上面竟然还有一副没有完成的绣品,旁边桌几上地茶水还冒着热气这里地一切,竟就如同九王妃没有远离一般。 

  我慢慢走近那副绣架,只见一副淡青色的水绫上绣了一男一女,男地赫然就是九王爷,女的那人却只有一个背影。九王爷眉目宛然,栩栩如生,脸上还没有那道伤疤。可是那女子的身影却只绣了一半,尚未完成。 

  我只注意看那绣作,却不留神将针线碰落下地。我弯腰去捡,却看见那绣架后放着一个木箱,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绫罗绸缎,上面似乎都有绣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将那箱子中的绣品一副一副地取出来,慢慢细看。或许是年深日久了,箱子中一股腥臭的味道铺面而来,我急着看绣品,没有避开,闻了一会儿,也就习惯了,不觉得难受。 

  只见第一幅是在石青色的绸子上绣了淡褐色的桃树,上面开满了密密匝匝的桃花,旁边写了一两句既不像是诗也不像是词的东西:“桃花开处,情浓时始。”我微微一笑,心想,这定是说她与九王爷相恋最深的时候。相恋最深……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又泛起了辛酸和剧痛:我和十六王爷之间如果能够继续,如果他能够平安,说不定现在正带着我赶到西蜀去,我们之间,定然也正是桃花开处情浓时的时节。 

  一想到他,顿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胡乱将箱子中最后面的那一副绸缎抽了出来,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只见那副绸缎上赫然溅满了血迹,触目惊心,中间只用笔写了两行字:“鸳鸯离别,朝阳梦影,从此成往世。别后年年,犹自相忆离别时。无可释然时节,试听曲中心,细辨花前友,可辨当年疑问。” 

  写的人似乎很是仓促,字迹非常潦草。我连忙去那倒数第二张丝绸,身后却猛地有人冷冷地说:“你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七回 往年心事(上)


  我被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九王爷。 

  “我”我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从地上捡起那张溅满鲜血的绸缎,两手索索发抖,脸膛更加没有血色,苍白得如同鬼魅一般。 

  我欲待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他,暗暗期盼他快些平静下来。 

  然而他没有。过了一会儿,他遽然将那木箱中的绸缎全部拿在手中,大踏步地走到帐篷门口的蜡烛处,将它们统统点燃,丢到门外去。 

  静夜中,渐渐飘来织物燃烧的味道。 

  九王爷冷漠的目光,开始投向我。 

  我不自觉地缩起身子,想朝角落里躲去。 

  他盯了我半天,才开口道:“辽东乃虎狼之地,塞内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塞外风云诡谲,郡主如果想要保全自己,就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这些,他就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地上。 

  从来都没有这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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