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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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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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定定地看着他,吃惊地问道:“他难道认不出你来么?” 

  他摇了摇头,笑道:“朱裕已经带着你的婶娘到某个地方去避难了。他不会见到朱裕,至多看见他的亲笔信。他能够见到地,将是朱裕手下的一个管家,以及五十名身怀绝技地异人。” 

  “你要捉拿齐清海?”我怔了怔,很迟疑地说:“可是……你还没有抓住他对你父皇不利的把柄啊。” 

  梁叔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那是一种真正的冷笑。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在那间光线暗淡的房间中,那个看起来不管人间杂事地男子,在我面前昂起他的脸,野心勃勃地说:“我蓄养了三千宾客。为的就是这一刻。我完全可以让齐清海和他的亲信随从在今夜全部消失。” 

  今夜?! 

  我惊骇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害怕地说:“他目前还没有对你父皇怎样,你何必一定要在今夜” 

  他冷冷地转过头来。对我说:“因为今夜,正好是他要交出某个东西的期限。他没找到这个东西。至少也要说出掌握这样东西的人的下落才能够交差,所以他必然会来心急如焚地逼问你。而且。”他的嘴角再次浮现出那种冷笑,道:“今夜也正好是他地第二房小妾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平时戒心很重,今夜,也许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关心政治地人。”我喃喃说。 

  “哼!”他冷笑道:“我以往确实不关心谁能够掌握天下……政权争斗,屠戮厮杀,都是我所厌恶的东西。我喜欢地,是春日地时候,与我的妹子和兄长一起出门踏青,采来野菜,交给宫中厨房里地人,要他们细细地炒了,晚上尝新;夏夜的时候,宫中的荷花都开了,幽香四溢,扁舟花底,水波彀皱,月影浮动。秋夜,有清风明月黄酒青蟹。冬日的时候,穿得暖和厚实,到外面去围猎,或是在宫中陪母后准备过年的种种庆典物事……” 

  他微微闭上眼睛,如同已经置身于自己所描述的环境中,嘴角微微扬起,神态安详。我忽然能够隐约了解到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地狠。 

  只听见他继续说:“有一年的秋天,父皇去围猎,带我们一同去。齐清海随驾出行。他仗着父皇宠信,竟敢在我们兄弟俩面前指手画脚。那种张扬跋扈,肆无忌惮的人,让我莫名地感到担忧。当年冬天,我大哥意外坠马,养了几个月的伤,他竟然趁机将大哥的兵权收归己有,父皇对他宠信有加,默认了这一事实。”他说到这里,停下来道:“公主,你经历过几次亡国,在大军兵临城下之前,你是否早就能够从那种政局中体会出国之将亡?” 

  我点了点头,问道:“难道你认为” 

  他语气凝重,认真说:“若不除掉齐清海,达纳必亡。” 

  他的眉毛,忧心忡忡地拧到了一起。 

  原来如此。他担忧自己的家国,一定要杀死齐清海。 

  我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对他说:“我可以帮你。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扬了扬眉毛,冷笑道:“难道尽心竭力地治好你还不够?”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告诉我,九王爷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将我接到这里来,达纳人到底是什么人?” 

  梁叔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或许你应该先问,齐青枝到底是什么人。” 

  对。可是我为什么有些害怕?我看着他,低声重复道:“齐青枝到底是什么人?” 

  梁叔毅冷笑道:“如果季书没有及时说明你的身份,恐怕你被押来的时候就会被推出去砍了。”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三十九回 月进高楼伤客心(上)

  多年前的往事,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曾经多少次问过九王爷,或是其他人,问了无数问题,却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有弄清。如今梁叔毅总算是愿意对我讲了,我却异常恐惧。 

  天下,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如此残忍而用尽心机?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讲起。”梁叔毅重新坐到我床沿上,缓缓讲道:“我们的祖上,原本是胡人,族名达纳。达纳人一直居住在辽东,每年冬天,南朝总会派人来收取很重的贡品,将我们的女子掳掠走,或是将达纳的勇士们抓进朝廷的兵营中去。有一年冬天,很早就下了大雪,冻死饿死了许多人。朝廷不管不顾,仍旧来收取贡品。收不到,就硬抢。终于,有一个勇士再也忍受不了了,带领着达纳族的勇士们去跟南朝的官兵打仗。岂料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一溃千里。勇士们大大受到了鼓舞,一鼓作气,竟然将南朝的兵马赶出了辽东,建立了自己的王朝。这个勇士,就是我的爷爷。” 

  他不急不徐,娓娓道来,我听得入神,悠然神往,道:“你爷爷真是个英雄。”“可是他没有心机,他只是个塞外纯朴的汉子,带兵打仗,都是同普通士兵一样的冲锋陷阵,有人来归顺他,他就欢迎别人。那几年他着实有了不少兵马,来归顺他的人越来越多,中间还有许多汉人,他们舞文弄墨,用诗词歌赋来讨我爷爷的欢心。一路看文学网他渐渐地被他们说动了心,打算带兵出辽东。去攻下更多的城池。他的心里面,渐渐开始有了天下。” 

  说到这里,他脸上呈现出苦笑。暂时停住了话头,从药壶里给我倒来一碗药。递在我手里。我忍不住催促他说:“继续讲呀,你爷爷可是建立了北朝地人?” 

  梁叔毅苦笑道:“算是吧,可又不是。我爷爷当年从辽东起兵时,开始有了不少的谋士。南朝当时的皇帝并不圣明,可是有几员大将甚是了得。我爷爷经过了五年地血战,才占领了十个城池,定都淮安。谋士们请他称帝,可是他总是说,要得了天下,才能称得上是个皇帝,天子不能坐拥天下,那还算是什么天子?” 

  不能坐拥天下,那还算是什么天子? 

  我忽然想起来了刚到的那天梁伯骏和梁叔毅地父皇曾经问过我是否承认他这个皇上。我也是这样回答。他当时脸色顿时变得和蔼,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梁叔毅也笑道:“这个说法,跟你当时回答我父皇的话倒是一样。”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空口说说,当真有个帝王的位子摆在面前。却还能够这样说。就真是了不起了。” 

  梁叔毅点了点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从辽东起兵的那个莽莽撞撞的汉子,却是个目光远大,发誓要争夺天下地人了。” 

  “这恐怕得多谢那些汉族谋士吧。”我笑道:“没有他们,你爷爷恐怕仍旧是辽东达纳族的一个首领,只不过是让达纳一族更加强大而已。” 

  他却没有应和,沉默了许久,才很严肃地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正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说道:“在当年的那些谋士当中,有一个人姓曾,名叫苟,这人完全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投靠了我爷爷,却只是做些溜须拍马的事情,我父皇和几个叔父们都很瞧不起他。可是我爷爷偏偏喜欢他说的那一套话,无论去何处,总是带着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南朝的流犯到了淮安,他与曾苟是亲戚,便来投奔了他。这个人姓吕,名叫贺。” 

  “这个人跟齐青枝的身世有关系么?”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是齐青枝的祖上?父亲?” 

  梁叔毅刚要说话,却听见窗外有个人冷笑道:“你父亲危在旦夕,你却还在这里陪伴女子讲些陈年往事,难道不会觉得愧疚么!” 

  我们吃了一惊,梁叔毅冲上去打开房门,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梁叔毅慢慢关上门,满脸诧异,自言自语地说:“这王府中居然还有我听不出声音来地人?” 

  “立刻让王府的人将四处通道看守起来。”我立刻对他说:“最好要将此人抓到。” 

  他摇头道:“他如此提醒我,看起来不像是要进来为害我们的,而且他来去自如,区区几个侍卫,恐怕是抓不住此人地。我看我最好听他的劝告,过去看看父皇。你在此多加小心。” 

  我点头答应,他就匆匆走了,留下那段没有讲完地往事。我觉得有些困倦,慢慢躺下,却觉得很是担忧。当年地那些事情,黄家的天下是如何得来地,恐怕并不光彩,但也并不是秘密。如此看来,九王爷知道许多的事情,却没有告诉我。恐怕……十六王爷他也知道。他们将我蒙在鼓里,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理由。恐怕九王爷要将我送来这里,也是一片好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觉得自己如同处在一个井中,四处碰壁,无法走出。天下到底是天下,就算是要搞清楚这许多年来许多人之间的恩怨都已经非常费力了,再加上如今各自勾心斗角,阴谋争斗,何时才是个结束?结束的时候,是谁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天下苍生? 

  刚刚想到这里,门外忽然有人轻轻地扣了两下门。声音很小,小心翼翼。我透过窗户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矗立在门外。“谁在外面?”我问。 

  门外的人不回答,我又问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第二卷 八王乱 第四十回 月近高楼伤客心(中)


 “进来吧。”我咬紧牙关,心想多半是齐清海来了。 

  门轻轻地开了。 

  一只枯瘦如同干树皮的手轻轻地搭在门缝上,将门推开。 

  房间里的药才刚刚熬好,还在桌上冒着热气。蒸汽氤氲中,我无法看得太清楚。 

  恐惧如同绳索一般地缚住了我。 

  “谁?!” 

  我大声喊道。 

  门外没有人回答。 

  那只手,继续慢慢地将门推开。 

  一个老妪出现在门口。她的嘴都紧紧地皱在一起,露出没有牙齿的干皱的粉红色牙床,似乎是在对我微笑。她挣扎着,好像要向我下跪。 

  “不用!”我连忙制止她。 

  还好,她的耳朵似乎还很灵,立刻就站直了,对我继续微笑。 

  说实在话,这是我第一次渴望自己面前站着的是齐清海。 

  有的时候,不,不是有的时候,而是很多时候,人的见识往往是被外表所蒙蔽的。 

  我们自己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却总是任由自己的眼睛去欺骗自己的 

  那个老妪颤巍巍地取出一个红色的布包,伸长手臂来递给我。 

  我只好胆战心惊地接了过来。 

  打开布包,只见那布包里是一块精致的金锁,上面刻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还有一些吉祥话儿。 

  屈指算来,拥有这个金锁的孩子应该有十八九岁了。一路看中文网 

  齐青枝!!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掀开被子,跳下床来。那老妪见我只穿着一条绿色的绸裤。立刻着急起来,蹒跚走过来将棉被盖在我身上。 

  看样子,她不是齐青枝的养母。就是以往照顾过她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老妪,她却以为我是认出她来了。两眼含泪,用力地点头。 

  面对这样地眼泪,我还敢继续装成自己是齐青枝么?反正我在这里的身份也早已被拆穿,何必欺骗这个老人。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种负疚的心态。当这个老人来找我地时候,想必是满怀希望的吧。而我却必然要打碎她地希望。这样老的老人,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已经不可能见到她所思念的那个弱小可爱的女孩子了? 

  老人的枯树皮一般地手轻轻滑过我的面庞。我看着她喜悦的热泪横流的脸颊,说不出话来。 

  “您是谁?我想不起来了。”我低声说。 

  她笑得更开心,抖抖索索地握着我的手,挣扎着挤出两个字来:“奶娘” 

  奶娘?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是以齐青枝的身份被抓进来的,这个老妪多半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便乘着这里没有人的时候过来见我。 

  我咬了咬牙,正准备对她说我不是齐青枝。门忽然又被推开,门外进来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他刚进来就跪下对我说:“小姐,总算是将你盼来了。咱们这就走。” 

  走?! 

  我大吃一惊。他们又想带我去哪里? 

  “史老夫人,海叔。你们想带小姐到哪里去?”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得欢欣鼓舞。这个人,是梁叔毅。 

  那个叫海叔地人回转身来。看着他,咬牙道:“二皇子,我总是要带小姐走的,不能让他呆在这里。若是皇上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小姐难道还有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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