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秘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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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秘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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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嗐,”他说,“我不想再麻烦你,只是一个黑人女佣的事。”
  “她怎么了?”
  “她的牙疼得厉害,我估计,你大概是个医生。”
  如果一个德国人来到东方国家,当地人都把他看成是个医生或者是个园丁。
  *我能看看她吗?”
  “一个黑人女佣?当然。”
  “把她叫来吧!”
  纳西尔拍了拍手,门外的黑人走了进来。他获得命令把女佣带来。她还很年轻,没有一般黑人那种扁鼻子和厚嘴唇。她的右面颊高高地鼓着。女孩张开嘴,用手指点着四只牙齿,说它们都疼。我立即清楚这是神经性的牙痛,因为所有的牙齿都没有毛病。我答应立即为她治病,并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用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然后让她回去,并嘱咐她今天不要出门。
  这并不是骗人的把戏。她的牙痛是一种神经性的现象,它同真正的疾病无关,我清楚,只要对我信任就会产生效果。一个白人医生的触摸,会对这个黑人女孩产生比任何药物都强得多的效果。我,或者说是黑女佣对我的信任解除了她的疼痛,后来这件事还救了我的性命。
  过了一会儿,老黑人男佣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鸡,周围摆着一圈烤牛肉块儿。还有当地的主食烤饼。没有叉子。我和胖子都抽出了刀子。我刚吃完一块肉,其余八块肉就早已消失在纳西尔闪光的牙齿后面了。我拿起一只鸡腿,但我的嘴却停止了工作,因为我看到我的东道主是如何灵巧地褪下了那只酥脆可口的鸡骨头、把大块的鸡肉塞进嘴里去的。这个土耳其人,似乎根本不咀嚼,简直是生吞活咽,一直到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为止。他推牙托盘时,我才刚把鸡腿吃完。把手上的骨头和其他骨头放在一起。黑人端来了脸盆,我们洗了手。
  “好,我们完成了一件事。”这个大食客满意地说,同时还安慰我道:“今天晚上还可以多吃一些。现在我们再去啤酒馆!在那里比在这座寂寞的房子里有趣得多。”
  我真想留在这里,看一看死去的少校留下的书籍。当我拿起一本书时,纳西尔说:
  “放下它吧!这些书对你这个基督徒有什么用处,它们甚至没有帮助死去的少校的灵魂渡过奈何桥。他在远征塞纳尔时,曾进行了残酷的杀戮,为此他的良心受到了严厉的谴责。这才使他在晚年变得虔诚了,把房产献给了兄弟会。放下那些没用的书,跟我走吧!一瓶奥地利啤酒比那些学者的全部精神财富都强得多。”
  我只好屈从了他的这种生活哲学,而且能喝皮尔森啤酒,我也并非不乐而为的。管家赛里姆站在外面。他赶紧为我们打开大门。
  “这位尊贵的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的主人告诉他,“他要住在我们这里,将为我们驱赶鬼魂。”
  赛里姆张大了嘴,把巨大的头巾推向脑后,木然地盯着我,然后又记起了他的责任,打开门,把上身再次躬成直角。
  “正是,正是这样!可他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高个子保持着这个姿势,期待着答案。
  “办法就是他比你聪明得多。”纳西尔对他说。
  赛里姆突然直起身来,好像有个弹簧把他弹了起来,有些委屈地说:“难道我没有无时无刻地带着武器吗?”
  “是的,你是带着的。”
  “难道我没有不断祈祷圣人法蒂哈和颂读《古兰经》战斗篇吗?”
  “我相信你做了。”
  “一个穆斯林对付这个恶鬼所能做的一切,我都做到了,我不应该受到责备。我是聪明和勇敢的。人们公认我是我们部落的英雄,我流过很多的血,就像尼罗河里的水一样。我愿意和宇宙间的一切敌人战斗,可是我怎么能和一个鬼魂作战呢?子弹可以穿过它的身体,但它却安然无恙,我的腰刀碰不到它的身体,而它只要愿意,就可以把我的脸拧到脖子后面去。”
  “是的,你不需要这样做,一个鬼魂是用枪打不死用刀刺不死的。我对你很满意。”
  “正是,正是这样!”部落的英雄喊道,他又重复着弯腰动作,等待着关门。
  “这个赛里姆,真是个奇特的人!”我说,“他在你这里很久了吗?”
  “不,我是在这里才雇他的。”
  “他以前在哪里,是做什么的?”
  “赛里姆曾长期担任金字塔导游,后来和一个英国人发生了争执,他气不过,于是决定用其它方式赚钱糊口。他在我这里工作很卖力,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陪你去喀土穆吗?”
  “是的,我是为这次旅行而雇佣他的,因为他说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我祝贺你。如果他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是个英雄,那他就会在一切危险中保护你,所以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带上我了。”
  “是的,”土耳其人说,“赛里姆整天都把勇敢和不可战胜放在嘴边。你还会进一步了解他的。他口中的献媚之词和每日的弯腰鞠躬是不厌其烦的。而且也不能怀疑他的勇敢,否则他会变得很粗野。我确信,在危急时刻他会挺身而出。”
  “哼!老说自己勇敢的人,往往胆小如鼠;在这方面我有很多切身经历。”
  “赛里姆肯定不是这样。他讲过他的很多经历,可以看出他在使用武器方面受过良好训练。我刚才提到那个英国人,就是被他一个耳光打死的。”
  “你亲眼所见?”
  “不,是赛里姆讲给我听的。”
  “我觉得事实可能正好相反。英国人打了他一个耳光,干是他就再也不愿意当导游了。如果真像赛里姆自己讲的那样,那么英国领事馆只要一句话,他就得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们来到了啤酒店,又坐到了一张桌子旁。为了不再发生意外事件,纳西尔认为有必要在落坐之前,先检查一下椅子的牢固程度。他满意地做完了检查,要了两瓶啤酒。黑人小男孩送上酒来,还有两只水烟袋。这次他不再害怕了,而且充满信任地看着胖子,我感到十分有趣。这是个机灵的黑人小男孩,头发剃得精光,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有了纹身。在眼眉之间有一道深痕,两条环形虚线从眼眉处通向发际中间,并伸向额头两侧。这是丁卡黑人部族的一种纹身,男女都有。我很快就得知,这个小堂倌和胖子处于经常性的战争之中,他的最后一次进攻,是指向胖子穆拉德的胡须,但他的秃头上也挨了一记价值一个皮阿斯特的大巴掌。


第02章 如此主持
   啤酒店前大街上展现出来的景象,真是妙不可言。从我们坐的地方,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大街的全貌。 
  在我曾走过的街道的街角处,有几个驴童正等待着他们的生意。这里的驴童扮演的角色有些像柏林的鞋匠学徒。毛驴在南方和在北方完全不同,在北方它只是个不修边幅、喜怒无常形像的像征。而埃及的毛驴,却是它主人不知疲倦和永远活跃的仆人,而所得到的报酬却是极少的饲料和很多的拳打脚踢。即使背上驮着沉重的骑手,它也会不知疲倦地走上几个小时,甚至还不时有意地跳上两跳以戏弄骑它的人。驴童则流着汗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打它、推它、踢它或者用石块驱它加速前进。这些驴童都有好眼力,他们第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英国人,谁是法国人、意大利人或者德国人。这些国家的语言他们也都能说上几个单词或几句日常的话;他们甚至还了解点儿这些国家的现状和历史。他们招揽游客骑他们的长耳毛驴时,也有其独特的办法:如果他们见到一个外国人走了过来,认为他是个德国人时,就会高喊:“这西(是)一个表亮(漂亮)的俾斯麦!”。俾斯麦他指的是毛驴。如果一个美国人过来,他就会喊:“Her is a fine general Grant!”要是英国人来了,就喊:“Here is a good beefsteak,a cerebrated Palmerston。”对一个共和派的法国人,你就可以听到:“Monsieur,voilale plus grand Napoleon ;i‘ ai l’animal le plus preferable de la Fance!”
  在我们的正前方,两个阿拉伯艺人蹲在地上变戏法;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说书人,一群好奇的人围在他的身边,想花上一两文钱再听一遍已经讲过上千次的故事;一个黑人男孩吹着类似笛子的乐器,踩着高跷跳舞。街上不时地走过几个骑在毛驴上的蒙着面纱的妇女,然后又过来一队满载货物的高高的骆驼,每头骆驼的鞍子都用草绳连着,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脚夫,头上顶着沉重的袋子和箱子。他们边走边唱着号子,以便不失去节奏,那是不断重复的几句歌词。那边又过来一个烟袋清洗匠,肮脏而充满烟味的手上拿着一捆裹着麻丝的铁条。又过来一个卖水人,拖着一只陶制的大水罐,口渴的人花上很少一点钱向他买一碗清水。在街的另一端,你可以看到,人们在大呼小叫地进行着各式各样的买卖。街面上所有的房门都是打开的,行人可以看到每家店铺和每个住宅的里面。那边一位老者坐在一块坐垫上,用腿夹住一个两脚乱蹬的男孩,正在从他头上捉拿早在法老时代就已在埃及大量存在的小生物。住在旁边的另一老者,正向街上扔出一只刚闭上眼睛的猫。它的尸体将在街上腐烂,没有人会理睬它将发出臭味。帕夏刚刚从死猪旁边驶过,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的随从根本就没有注意这只死猫,开路的行役甚至不屑动一动脚把它踢到路旁去。就在刚才提到的替孙子捉拿虱子的老者坐的地方,一位庄重的白发老人背靠在支撑房屋的木柱上闭目养神。他恬静地闭着眼睛,陶醉般地坐在那里,用消瘦而颤抖的手指按抚着项链上的捻珠,嘴唇在喃喃自语。他对周围的世界不闻不问,因为他的精神已离开地球、进入了穆罕默德为信徒们所描绘的天堂。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我们的早晨是白色的!”这是卖牛奶的人在叫卖自己的商品。另一个卖西瓜的喊道:“饥渴人的福音!汁甜味美!”卖玫瑰的商贩喊道:“来自先知的汗水,芳香之王!”卖葡萄汁的小贩则喊:“长生不老!清洗血液!”啤酒店对面站着一个矮小的、七八岁的黑人小姑娘,脖子上用小绳挂着一个小篮子,不时怯懦地喊一声:“无花果,无花果,比我的眼睛还要甜!”
  不知是谁让这个小女孩站到这里,并给她编了这句叫卖词的!肯定是个很有心计的生意人,因为小姑娘的乌黑的眼睛放射出的梦幻般的光芒,确实很甜蜜。虽然是黑色的皮肤,但她却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那有些胆怯的声音和伸出的乞求的小手,会使每个走过的人都花上几文钱买几个无花果的。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小姑娘了。她的细嫩的声音所表露的胆怯和那“无花果,无花果”的声声叫卖,在我听来恰似求助的呼喊。我决定在回去时,一定要给她一些救助。我发现,我并不是唯一被小女孩打动的人。那个年轻的堂倌,在一个小时里已经到女孩那里去三次了,每次买一个无花果回来。是他嘴馋还是出于童稚的爱心?每当他接近女孩时,女孩的眼睛就会放射出光彩,小脸会显现出无比幸福的神情。每当她把目光转向我们这一面时,也会出现同样的神采。
  那个男孩正背对着我们,蹲在一个角落里他在哭泣!我看到他不断用手背擦着涌出的泪水。一个调皮的男孩也会哭吗?看来决不是普通孩子的痛苦使他动情、使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任泪水流淌。
  小姑娘的目光看到了角落里的男孩,她看到他在哭泣,立即把自己的双手也放到了眼睛上。两个黑人孩子必定有着更密切的关系。
  我无法说明我在干什么或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确是站起来,走到了角落。男孩见我走过去,站起来想离开,他在压抑自己的轻声呜咽。我拉住了他的胳膊,和气地问道:“你为什么哭?能告诉我吗?”
  他看着我的脸,拭去眼中的泪水,说:“因为没有人买嫦哥的无花果。”
  “你是说对面那个卖无花果的小女孩吗?”
  “是的”
  “可你不是去买了吗?我看到你已经去了好多次。”
  看来,他以为我是在责备他的嘴馋,所以立即有些生气地说:“我没有吃那些无花果,等主人离开以后,我还要还给她。我买她的东西,只是为了她能得到钱。如果她到晚上还赚不到五个皮阿斯特的话,她会挨打的,而且还没有东西吃,手脚将被绑到一根柱子上。我每天必须挣八个皮阿斯特。今天我已经得到四个皮阿斯特的小费,啤酒店老板还要给我三个,我今天只需要再挣一个皮阿斯特就够了。会有人赏给我的,这样我就可以给嫦哥二十个帕拉买她的无花果了。”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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