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类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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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类死亡-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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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太上镜。”我说。
  “怎么回事?”
  “你听听就知道了。”
  许小冰不再说话,我们认真地听着新闻。也许南城的新闻事件太少了,这样一则新闻足足播报了十五分钟,不但详细说明了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还采访了李云桐。最后,播音员说:“据李先生描述,当时湖面上能够清晰地看到落水女子的头部,但是他的同事和前来营救的警察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接着,播音员又提到李云桐最近几次宣称自己看到某些人或者其他东西而别人并未看到这其中没提到医院里的那次我这才知道李云桐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不由吃了一惊。“李先生看到的那些人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种幻觉呢?”播音员明显带有诱导性质地道,“流芳湖的死者究竟是如何溺水身亡,死者身份能否揭晓,真相有待进一步调查,我们将进行追踪报道,欢迎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提供线索,热线电话是……”
  “他有病吧?”许小冰看完之后,怀疑地问我。
  我没吭声。任何人看完这则新闻之后,都会认为李云桐有幻觉的毛病,实际上我也有这种怀疑,不过李云桐是个好人,我不愿意这么说他。
  “这事你跟我说过,”许小冰说,“我当时还以为他见鬼了呢,现在看来,他肯定是幻觉。”
  “不知道。”我说。李云桐下午的时候将孟玲归结为他所见到的那一类“看不到的人”,也就是护士冯楠所说的鬼魂,经过刚才那一番翻看资料,我越来越觉得李云桐的话有几分道理了。
  必须弄清楚李云桐是否产生了幻觉。
  我发现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短短几天,简单的生活变得复杂起来。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生活假如太复杂了,就会变得沉重,我还不到过那种沉重生活的年龄。我脑子了浮现出妈妈总是叹息的那句话“你还没有长大呢!”
  想到妈妈,她的电话就来了。看到手机屏幕上浮现的那行熟悉的电话号码,包括我家乡那个城市的区号,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骤然发热起来,连忙看了看许小冰,她已经起身去做那顿被打断了的晚餐了,菜刀声又忙碌地响了起来,耳边是妈妈的声音,这种感觉,恍惚又是回到了家中一般。
  妈妈照例是问平安,问健康,问温饱,问事业,等等等等,等她一连串问题问完之后,我用“一切都好”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之后,再回问相同的问题……这样的对话单调而重复,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可是比任何新鲜的小说都更吸引人。我们聊了许久,妈妈说我的一个同学从美国回来了,刚刚打电话找她要了我的手机号。我们又聊了一会其他亲友的近况,便依依不舍地挂了。
  “你吃晚饭了吗?一起吃点吧?”许小冰说,“我今天煮多了一点饭,不要浪费了。”
  肯德基的那点东西已经消化殆尽,实际上我早已饿了,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客气地点了点头。许小冰见我答应了,便命令我去洗芹菜,我一边洗菜,一边还在回味着刚才和妈妈的对话,心里觉得暖洋洋的毕竟还是家中好啊。
  “你以后还是和我一起做饭吧,”许小冰说,“两个人吃饭能省钱。”
  “好啊。”我想想也好,总是在外吃饭,对身体似乎也不大好,“不过我不会做菜。”
  “没关系,你洗菜好了。”她说。
  匆匆将芹菜洗完,许小冰检查过后,发出了惊叫声:“没洗干净啊!”
  “哪里?”我心虚地凑过去,她掰开芹菜粗大的茎杆,绿色的缝隙里赫然还有污泥,这让我的脸蓦然变红了。
  “你在家很少做家务吧?”她一边洗芹菜一边问。
  “嗯。”我小声说。
  饭很快做好了,许小冰的手艺很不错,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我边吃边赞不绝口,许小冰很谦虚地说她的手艺不行,不过勉强能吃罢了。
  吃完之后,我自觉地收拾碗筷,正打开水龙头洗碗之时,手机又响了。我揩干手,对许小冰道:“我一会洗碗,你去看电视吧,不用管了。”
  电话是那个从美国来的同学打来的,她在大学二年级那年出国留学,关于她的传闻有很多,有人甚至说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寒暄了两句之后,我立即问:“你是不是嫁给了美国人?”
  “啊?”她在电话那边大笑起来,“听谁说的?”
  “很多人这么说。”我问,“你在美国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留学啰,还能干什么?”
  我也笑了:“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啊,这年头,谁也不信漂亮的女人能专心学习啊。”
  “哈哈哈,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她继续笑着,“小家伙还没长大呢。”
  ……
  两个很久不见面的朋友,自然会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人。说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偏离原来的话题十万八千里之遥,谁也不记得话题是怎么转来转去的,就这样转到了各自的男朋友身上,她用很长的时间诉说着她的恋爱经历,我很少打断她,只是中间要她停了两次,一次是因为耳朵被手机贴得发烫,换了一边耳朵,另一次是因为手机的电已经用完了,临时插上了电源。
  “……所以,我现在又自由了,”她笑呵呵地说,接着便问,“你呢?你和余非怎样了?”
  “什么?”
  她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你们还在一起吗?”
  “谁?”我莫名其妙地问。
  听到我这么问,她沉默了一小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连你们这么好也……”很快,她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没什么,正常的,初恋很少能成功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忍不住提高嗓门问,她说的话实在叫我听不明白。
  “行了,在我面前你不用硬撑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甩他还是他甩你?”她又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万分无奈,这个徐丽莫非是脑子错乱了?听她这口气,那个所谓“余非“似乎是我的初恋男友,并且现在已经不幸分手了她的语气里有种哀悼的味道,这更让我哭笑不得一定是她这些年认识的人太多,将我和别人搞混了。
  “你记错了吧?”我连连摇头,“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能跟什么人分手?不要诅咒我!”
  “你这么恨他?”她惊讶地问,似乎完全没听进我的话,依旧依照她自己的思路在说着。我忍无可忍了,对着手机大声道:“我是江聆,你大学的同学,你没搞错人吧?”
  “我知道你是江聆,”她冷静地说,“但是你和余非怎么分手了?”
  “我和余非怎么了?”我懒得再解释,索性顺着她的话来说。
  “你们不是我们班的梦幻组合吗?两个人都挺傻的,什么也不懂……”徐丽的话语声中充满感叹,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此时的模样一定是穿着她最喜欢的睡衣,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应该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面膜,一双眼睛从面膜的缝隙里透出光来她的眼睛不大,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就喜欢贼溜溜地朝左右两边转动此时那双眼睛一定在骨碌碌转动不休,也许她同时还在听一首很老的歌,以配合这种怀旧的气氛。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应该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面膜,一双眼睛从面膜的缝隙里透出光来她的眼睛不大,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就喜欢贼溜溜地朝左右两边转动此时那双眼睛一定在骨碌碌转动不休,也许她同时还在听一首很老的歌,以配合这种怀旧的气氛……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徐丽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心思,继续用回忆的腔调说着,“只有余非那样的人,才会跑到山里去采野花来给你种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被他这种行为打动……他不是还每天给你画一幅画像吗?你那本画像集子呢?还留着吗?”
  “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个浪漫的故事啊……”
  徐丽的梦幻回忆被我打断了,一点也不气恼,也笑了起来:“是啊是啊,浪漫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对象这种事情我以前也遇见过,不过那都是在老人们身上才出现,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们,经常张冠李戴地将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强行安在我身上。徐丽还这么年轻,居然就犯这样的糊涂,我又好气又好笑:“徐博士,你读书读傻了吧?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她好像真的傻了。
  “我不认识什么余非,你记错了,真是张冠李戴,”我笑道,“你也不想想,那样酸掉牙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
  “行了,我不逼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件事,”她很“理解”地说,这更让我哭笑不得,“说实话,这样的故事居然发生在你这种人身上,我们也都觉得奇怪。”
  “行了行了,少胡扯了,你回来呆多久?”我问她。
  话题总算从“余非”身上扯开了,我们开始热烈地回忆大学里的生活。这是一个很适合回忆的夜晚,春天潮湿的气息在黑夜中弥漫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浮在暗夜之上的点点灯火,即使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我似乎也感受到那些灯光之中散发出来的暖意。一直到徐丽挂了电话,我依旧出神地凝视着那些灯光,在蒙蒙雨雾之中,灯光被化得有些润开了,这平空而来的晕染,如同老房子墙壁上的水渍一般,勾起许多岁月味道。一个和自己拥有共同过去的人是可贵的,因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中,我和徐丽回忆过去的那些同学的同时,其实也是在缅怀我们一去不返的学生时代。时间能够改变一切,终有一天,徐丽和我,也包括其他的同学,无论我们在校园里曾经多么亲密,终有一天,我们也将渐渐从各自生活中淡出这是一种规律,和有情无情没有关系,这是时间在作怪。然而,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彼此之间有没有联系,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我们都不会忘记的谁也不能忘记生命中的某一段,即使不记得全部,但当时的感觉始终存在,并且存储得越久,便越有滋味在记忆中,即使是少年时代互相没有好感的人,也会变得很珍贵,因为正是这些人和我之间发生的种种故事,才构成了过去的生活,那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忘记那些,就意味着忘记自己。有很多人我也许再也联系不上了,但是那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构成了我过去的一段生命,而未来,是由新的人和新的故事构成的……人们喜欢回忆过去,其实就是在回忆自己……我出神地想着这些事情,忽而觉得高兴,忽而又有些伤感,要不是厨房里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我还会继续想下去。
  厨房里的声音是许小冰弄出来的,我愕然起身,看见她正收拾着水槽里的碗筷,弄出很大的响声。我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洗碗,连忙走过去,挽起袖子道:“我来洗吧。”
  “不用了。”她冷冰冰地将最后一个碗冲洗干净,面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不好意思,我刚才电话打得久了点……”我说。
  “你电话打得久我不怪你,”她斜睨着我,鼻尖对着其他地方,“但是打完电话你却坐着不动,什么也不干!”
  “我想事情去了,”看来她对我没有洗碗这件事非常生气,我连忙解释,“不好意思。”
  “你想事情倒想得久,我在这边快洗完了你才站起来!”她用力将袖子捋下来,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
  我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便只好沉默不语。我的沉默也让她感到愤怒,她怒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将门关上了。
  我怔怔地望着那扇骤然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又回头望了望窗外的灯火假如生命中相遇的每个人都构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的话,我和许小冰这段相处又将如何呢?很多年之后,我们回忆起彼此,记得最多的将会是什么呢?倘若能够选择,许小冰一定不会愿意遇上我,我也不会愿意遇上她,我们实在是不同类型的人。刚才发生在我和许小冰之间的事情,颇有些像结婚多年失去感觉的夫妻之间发生的冲突,这个联想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不免叹息。人们没必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这个世界是自由的,我们应该可以选择自己的同伴。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暂时还无法分开。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就这样被捆绑在一起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孟玲孟玲,围绕这个人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捉摸,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许多存在过的痕迹,却丝毫不让人看到她本身?这样的孟玲,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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