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凋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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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凋英雄传-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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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房子是我亲手盖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地盖一个房子呢?有点想不起来了。好象是为了纪念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至于是不是为了林朝英?我实在是说不上来。是?有这可能,我知道林朝英是我这辈子里特别重要的一个。不是?也有可能,我知道林朝英不是唯一让我刻骨铭心的那一个。这房子完全是按照江南水乡的风格弄的,精致而娴雅,挺好看的。 

  这院子也是我亲手设计的。 

  回廊在山、石、树、潭之间自在地延伸着,那是我散步的地方。 

  山,是石头的。越奇特的石头,我就越喜欢,我喜欢石洞中清凉的感觉。天热了,我就在石间睡觉。 

  树,是桃树……人面桃花,桃花也如玉人脸么?本来我不喜欢桃树,也不大喜欢桃花,我的院子里没有这些东西。后来就有了,因为有一个人最爱三月的桃花。 

  她跟我说:“……我找到了一个遍地桃花的地方,你要去看么?” 

  我想跟她说:“跟我走,我那儿也遍地都是桃花。” 

  我没说,因为我不能骗她。那时候我的园子里的确没有桃花,而且在我住的地方,桃花很不容易种。 

  潭,是流动的潭。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水四季如一,始终潺潺地在我的园子里流淌着。真的很费劲,因为我们这儿一到冬天就会结冰的。我在水流经过的地方的下面开了一些暗渠,用来加热,使水不至于冻上。再费劲也值得,因为不流动的水是不能和她般配的。 

  我把它盖好了,可我总是一个人住。 

  我住在这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象这园子一样就这么落寞地等待下去。 

  “主人,少主人的飞鸽传书。”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蛇奴低垂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很精致的小竹筒沿着从月亮门过来的小石径膝行过来。小竹筒上刻着一条正在吐信的小蛇,是克儿的标记。 

  我正坐在清潭的边上一边洗脚,一边用我那根没有鱼钩的鱼杆钓鱼。 

  通常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的,打搅了的话,那后果蛇奴们是知道的——桃花开的时候,主人是最孤僻的时候,也最暴戾。 

  只有一个情况是允许蛇奴进我的园子的,那就是克儿有了什么消息。 

  克儿已经长大了,他都二十六岁了,他也已经开始闯荡江湖了。但我始终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我始终担心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武功练的不赖。克儿是我的骄傲,是我的生活中最亮的那颗星,我没法说清楚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是啊,生活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光彩,本来已经变得昏暗了的天地,在他那非常甜美的咧嘴一笑之下就绚烂了起来。 

  哦,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的笑是那样地把我从灰色中拽了回来。现在的克儿笑得可不是那么纯真了,尽管他现在比小时候还爱笑,还爱显摆他那漂亮、整齐的牙齿,但真的不如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不可爱了?不是,我还是那么的爱他,他是我的一部分呢!而且他也的确有让人喜欢的地方。 

  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他的容貌继承了他妈妈的丰姿。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头脑可能是继承了我的吧,我们练武都不用教第三遍。 

  一个出色的孩子是容易骄傲的。现在想来,也许是我对克儿娇纵得太过了,也许是我太喜欢他了,他的武功虽然不赖,但好象照我二十来岁时的水平有相当大的差距。的确是有很大的差距呀!他的心思总不能专一地放在练武上,他好象觉得练武之外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值得他去干。 

  很早我就发现了克儿这毛病,我甚至为这事打过他,那是唯一的一次揍他。 

  “叔,你要是打我,对我不好,我娘在天之灵是……”他梗着脖子不屈地看着我。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我的手说什么也打不下去了。我怎么能下得了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于是,克儿的武功就象他的学问一样那么半瓶子晃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也没办法。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克儿的身边有我。 

  我打开小竹筒的盖子,从中间取出克儿的手书。 

  “叔父大人钧鉴:侄在江湖,啸傲风月,凡年余。险恶未有之,然辛劳疲顿,风露磨砺,思切矣。 

  往,偏居白驼而不知天下之妙,蛙也。侄年二十有六矣,婚嫁之事未及。叔父大人常辗转告之,然侄以为其甚羁绊,例不理睬,以至韶华似水,憾甚。今徜徉中原繁华。有女黄氏,霞瑞若仙;烟笼雾熏,翩然似羽;顾盼流彩,直非凡尘人物。侄欲妻之,甚切。烦叔父大人亲履东海一行,非此不足成美事矣。切切。侄 克字。” 

  我用手捋了捋刷子一般的胡子,很高兴。值得高兴呀!克儿居然想成家了。 

  女人是克儿乐于琢磨的一件妙事,他的身边永远都有数不清的女孩子,于是他从来也没想过成家的事情。 

  其实成不成家也没什么大了不得的,但孩子很重要,那是生命的延续呢。克儿好象不明白这道理,他只是在玩。 

  真的那么好玩么?女孩子是挺妙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身体上的快感很快就会消失掉,更多的会是自己孤身一人时枕畔的凄清。男人是要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个归宿的,我花了多少年才弄明白了这点事情。 

  克儿还年轻,还有点幼稚,也许他长大了就会知道了,我总这么想。多经历一些女人是有好处的,洗尽铅华之后,才能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从来也不阻拦克儿那对女孩子近乎偏执的爱好。 

  现在,他千里迢迢地从中原送信过来,让我为了一个女孩子就走一趟中原,我真高兴。想必他是找到了吧?克儿长大了吧? 

  我把脚从清潭里拽起来,也不穿靴子就站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有点红,眼神是不是有点太兴奋,我起身的动作是不是有点急,我的心跳得好快。 

  蛇奴显然是有点惊诧,他居然抬头看我。 

  我失态了么?哦,是有那么一点了,也许是太高兴了吧。 

  “你去暖阁给我收拾行李吧,我要出门。”我解下腰带上那串白银钥匙扔在蛇奴的面前。 

  “是。”他诚惶诚恐地捧着钥匙倒退了出去。 

  我没有抬眼皮再看这个蛇奴一眼,我对不会再在这个世上留存的东西都很不感兴趣。 

  ***    ***    ***    *** 

  今天的主人真的有点特别,那张总是没有丝毫表情的白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红晕,那双总是空灵缥缈的眼睛里也居然有了一丝激动,主人居然让自己去暖阁!我的天!暖阁啊!那是个梦一样的地方呀! 

  沿着精致的石子路,闻着路边娇艳的桃花散过来的那股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的香气,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踏上小桥。只要再前行十五步,绕过掩住了视线的那个小山,粉色桃花中的那栋带着飞檐的小楼就在那儿。蛇奴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哆嗦,那串白银钥匙透明了一般。 

  除了主人,还没有别人进过那谜一般的暖阁呢。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有什么?有传说中的仙女么?应该有吧?据上了些年纪的蛇奴说过,主人是能把雪山上的仙女带回来的英雄人物,而且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过。传说中的那些奇珍异宝也许是在暖阁中的吧?据说主人是江湖上最好的刺客,好象也是特别富的杀手,他的那些…… 

  有琴声,哦,是筝声。 

  暖阁里有人?是谁?会不会是仙女? 

  肯定是仙女,主人这样的奇男子应该是有仙女相伴的。 

  听,这筝声多好听,象是融化、脱落的冰凌溅落的声音。 

  小楼的窗子开着,筝声是从窗子里溅出来的。 

  筝声中似乎真的还掺杂了一个女子的叹息声!这叹息象空谷中游过的风。 

  蛇奴加快了脚步,抓着钥匙来到了暖阁的门前,门上有一个银色的锁。 

  心在跳,手在抖,象着魔了一样。 

  里面是主人和仙女住的地方,没有人见过是什么样的。现在,自己就要进去了。是荣幸,还是……?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进去看看,那叹息似乎是魔咒。 

  一楼的厅堂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地板上却没有一丝灰尘,反射着光线,把整个厅堂都映得亮堂堂的。正南的板壁上有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这男人是谁?好象不是主人的画像。这个男人的个子比主人要矮,好象比主人要壮一些。头发和衣襟都在风中飘荡着,好象要从画中飘出来了。画得真好,那简单的线条就勾勒出了一个非常飘逸的男人的韵。 

  筝声停了,但嗡嗡的余韵似乎没有停,象一颗珠子落了,还滚着。 

  楼板轻轻地响了几下,接着…… 

  蛇奴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向楼梯,期待着。 

  淡淡的幽香浅浅地送过来了,轻柔徐缓的脚步声接近楼梯了,看到楼梯口一荡的那片白色的裙裾了,有一只雪白、粉嫩的脚丫在裙角边露了一下……哦,那脚趾甲上居然涂着娇艳的红色。 

  难怪脚步声那么轻,原来仙女是不穿鞋子的。蛇奴呆呆地凝视着楼梯口,用手使劲地捂住胸口,忘了规矩,也不在乎钥匙掉在地板上。眼睛里就是那只又躲到裙角里的脚,那脚丫真的好漂亮!俏皮、娇艳的脚指头;那纤美白腻的脚背竟如白玉一般通透;哦,那粉嫩的脚掌;还有那浑圆精致的脚踝;还有…… 

  “上来。”那柔嫩的嗓音真好听,软软的,是那种江南的飞燕呢喃吧! 

  上去?她要我上去呢!她干嘛要我上去?难道她知道我特别想…见她一面? 

  我能么?我有这样的福分么?我仅仅是一个下贱得不能再下贱的蛇奴。 

  可是,可是那声音就是魔咒,抓着我的脚,抓着我,我居然迈步向楼梯走了过去。我太想看她一眼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想。她的裙角飘逝的那瞬间,就是没有她的邀请,我觉得自己也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我就是有点不敢。现在,她居然邀请我了,太好了! 

  主人不是要我来收拾行李的么?这里为什么会住着一个仙女?难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去,她让我上去呢。 

  筝声又响起来了。每迈一个台阶,就响一下。又好象是心每跳一下,就响一下。中间还有轻轻的笑声。 

  她笑,是因为我来了么?是吧?没有别人呀! 

  她笑,是什么样的?仙女的笑会美到什么程度? 

  手脚都有麻痹的感觉了;身体好象是在膨胀,又好象是在萎缩;头皮、肌肤、毛孔,说不清楚是在发紧还是发松,的确是在运动的。这十几节台阶实在是一个漫长而又奇妙的旅途呢,在这个旅途中能感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在心里冒出了头。 

  二楼的陈设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一张矮几,两个蒲团,有一个把房间分成两半的竹帘,竹帘的里面是一片朦胧的神秘。 

  “坐。”她的袖子轻轻地摆了一下。 

  真的想坐下,腿好软。可是,脑袋好象不大好使,只傻愣愣地看着竹帘里面的风景。 

  实在是一道风景呢,如同细雾飞丝中婀娜的山温水暖。竹帘使里面的风景很朦胧,这朦胧真好。 

  那里有一张摆着筝的琴榻,琴榻的旁边斜倚着一道流溢着的曼妙的曲线。好象是有点抽象了,女人是用曲线就能形容的么?的确是不能,因为那曲线柔美之极的同时,还在流动着,那该怎样形容呢? 

  其实根本就不用去费劲地形容了,她就那么斜倚在那儿,娇慵、疏懒、娴雅,而且自然地流露出一丝不是人间气象的虚幻感。这虚幻感好象有点人为的痕迹了,除了竹帘,还有笼在琴榻旁香炉中袅袅的青烟。光线错落中,青烟袅袅,于是景物似乎就有点象飘荡起来的样子,于是虚幻。 

  虚幻感其实还在心里,我看见光影中的白衣胜雪,看见她娴静优雅的侧面,看见她轻轻搭在筝上的那只手……哦,这欣长的手指,这纤美柔腻的掌,不能忽视袖口那一抹润泽的腕,不能忽视那白衣中的肩,那优雅舒展的流线,那裙角处露出的那一点脚丫…于是,她在那里又好象随时会在我的眼前消失,空灵虚幻。 

  傻愣愣地站在竹帘外,傻愣愣地不知所措,还没有看到这个仙女的容貌,人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坐呀。”银铃一般的笑声,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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