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法国工作上的事情不要紧吗？”
听说顾氏集团跟时尚传媒今年有个大合作，是跟法国的一家公司合作投资项目，江昀初还是时尚传媒的代表。这么重要的角色却因为顾亦晗，然后留在这里，每天就是医院里面待着，不要紧吗？
“那里有阿琛，不要紧。”
“那个，昀初，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有时间吗？吃完夜宵我们出去外面走一走？”
江昀初望了一眼熟睡中的顾亦晗，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就对曲小颖点点头。
梦里。
有顾晏铭。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朝自己微笑，笑容里面，似乎能够看到过去的很多剪影，往事如荼靡纷纷开放，花谢花开，如日光升起再冉冉而落。
不变的是他牵住自己的手，还有动摇着自己的心。
就在她一步步走上前，要去回应他的微笑时，却如同天地巨变一般，只见他的眼神一分分冷下去，沉入了永恒不见天日的深渊之后。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开，风将他的衣摆卷起，黑暗中，背影冷冽孤寂。
不！
一梦惊醒，把视线投向窗外，还是一片黑。
视线慢慢熟悉屋子里的一切，心跳还有些紊乱，这几个晚上，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有顾晏铭。
那个顾晏铭，对自己异常冰冷，顾亦晗深知，走到这一步来，她已经不能够再乞求他的原谅了，尚且不知叶欣茹有没有做什么。这么多天，他有没有找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绝望了？是不是很恨自己？
窗户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风灌进来，风帘被吹得一下一下浮动着，顾亦晗看得入神。感觉这阵风，是从遥远的天际奔来的一样，在这里放缓脚步，选择了这间屋子，然后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向自己宣告存在。17744266
偶尔寂寞感伤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譬如现在，顾亦晗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化成风一样离开了，那么，她一定会去看他的吧，只是风是不定向的，她也终究会有离开的时候。
咳了几声，喉咙生疼。这一场病真的是来势汹汹啊，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心里面偶尔还会多想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然后江昀初瞒着自己？要不然，为什么一场发烧，能够引发这么多病症来的。
鬓边的发丝被吹乱了，惹得脸颊痒痒的，习惯性伸手拨弄了一下，却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插着针头在输液，一个不小心就把架子给碰了一下，输液瓶是没有掉下来，但是管子却把放在一边床头的水杯给打翻了。
寂静的夜里玻璃啪啦碎裂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顾亦晗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捡碎片却完全没有力气。静谧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人打开了房门。
下意识紧张地朝门口看去，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是谁？昀初吗？”
没有任何人回应，一片死寂。
维持着侧身的动作，屏住呼吸侧耳细听，还是没有一点声音，看着门的位置，静等良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幻听了。重新躺下，缩回被子里面，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时间一点点在耳边溜走，一切都是错觉，困意很快袭来，眯了眯眼睛之后又重新睡了过去。
在顾亦晗看不见的地方，有那么一丝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最后伴随着微弱的咔嚓声，全然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原本暗着的灯又变亮，因为感应的关系，所以必定有人走过走廊。
这一夜，恐怕只有微风跟淡淡的月光看得见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了。
医院顶楼。
曲小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其中有自己的意思，也有顾亦晗之前说过的话，只不过从曲小颖的嘴里出来，就变得很委婉了。江昀初听得很认真，曲小颖注意到，他的眉头一直都是紧蹙的，他没有打断自己一句话，让自己从头说到尾，真的是很有教养啊。
换做是自己的话，早就已经忍不住插嘴为自己辩解了。
江昀初沉默了很久，久到曲小颖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了，站在这里又冷得不行，还打算跟他说如果没话说，就回去了。正打算开口的时候，他却终于回应了。
“我从来不觉得这样做吃亏，就算别人怎么觉得，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做出选择。我爱她，从来都不会否认这一点。我愿意在她需要人，或者脆弱的时候去照顾她，以朋友的身份都好。我的爱情，嗯……其实就是一场错过。”
曲小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有一双飞扬的眉毛，平日里看起来就是很俊秀的那种类型，此时此刻，深夜看过去，只感觉眉毛弄得如夜色般。他的容颜，不似顾晏铭那么出众，也不是俊美秀朗的类型，温文儒雅。给人一种感觉，如此时此刻流动的风那般，沉静的时候，透过空气看着他的眼神，不如往日里时刻都带着笑意，多了一份幽凉跟惆怅。
不论是对谁，他都是很温柔有礼貌，像个绅士一样。
现在感觉，却有点像顾晏铭，有他身上的那份冷冽在，原来，他也是一个藏匿情绪的高手。如同他深藏对顾亦晗的爱一样。
立于一隅守候，轻描淡写承认这是一场错过。
如同自己想得那样，如果顾亦晗真的选择跟江昀初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才是正确的选择？
其实只有旁人看得出来，之前的两年里面，顾亦晗跟江昀初在一起，生活一直是那种平淡无波澜的状态，偶尔会有小浪漫，都是江昀初用心为顾亦晗准备的。遇见重要节日的时候，顾亦晗也会亲手准备礼物送给江昀初，连旁人都以为她真的是一点点爱上江昀初了，只不过表达爱意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经历过轰轰烈烈之后，被伤害之后，就只有这样不露声色了。
曲小颖真的天真地以为，这一生，顾亦晗就会跟江昀初这样牵手走下去，没有波澜，没有争吵，也就没有分手。
可是她想不到的就是，顾晏铭的一个回归，居然能够在这平静的湖水中掀起大波澜。
最终，顾亦晗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以为余生都是这样一杯茶了，虽然微苦，但却有唇齿留香。艰难，但只要他们觉得幸福就好，可惜到了最后，都还是不得不跟残酷的现实妥协。
“过几天我会去法国，我今天离开就是回到公司了解法国那边的情况。如果亦晗愿意跟我一块离开的话，我会好好照顾她，如果她愿意留在这里同晏铭一起的话，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江昀初的话打断了曲小颖的思绪，她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发现他眼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孤寂冰冷，又是一贯的笑意温和。
“什么时候？非去不可吗？”
江昀初笑了笑：“你不是还提醒过我的身份吗？有些事情阿琛还是不太了解，所以我就打算亦晗这边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才过去。”
“如果，亦晗跟你去法国的话，你觉得你要以什么理由啊？据我所知你跟顾伯伯说你们旅游去了……大人们该把你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了吧？”
曲小颖挑了挑眉毛，万一大人们逼婚的话，这两个人要怎么办？该不会真的结婚了吧？那顾晏铭岂不是会把天给掀翻了？
感觉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掌控了，曲小颖有些头疼。
“那我就娶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江昀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正经，没有半点儿戏。他是真的愿意的，虽然顾亦晗现在心里面都是顾晏铭，但他相信时间能够帮他慢慢在顾亦晗的心中造就一个位置。或许会很长，但他愿意等下去。
“我真的觉得你好伟大，换做是我的话，当顾亦晗跟我分手，我就不会再那么热情了。曾经最深爱的人，因为太熟悉不能够做陌生人，所以也就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江昀初笑着摇摇头。
“她会成为我心里最美好的风景，不管以后如何，都会是。”
董事长夫人来公司。
这可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顾氏员工们也就是在每年的年会上面见过董事长夫人叶欣茹而已。听说这位夫人为人很和气，生活上也是一位很有品味的人，不似其他集团董事长夫人那样出席大大小小的晚宴或者是活动。反而是经常去学插花，跳跳舞，就像普通家庭妇女一样。
今天一大早，公司的员工上上下下议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夫人来公司了。兴许是来看望儿子的吧，众所周知这几天，总经理就像是工作机器一样，每天都在公司，下班时间也加班，而且态度也比以前严肃了很多。听说不少的员工都被训斥过了。
叶欣茹在秘书辛辰的带领下，进了顾晏铭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下意识拢了拢身上高贵的披肩。
“谢谢你了辛秘书，下去吧。”
辛辰颔首之后，退出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
“妈妈来公司看你，你就这种态度吗？最起码应该把工作放下，然后过来跟我聊会天，不是吗？”
叶欣茹把包包放到沙发上，然后笑着走到顾晏铭的办公桌前，用亲昵的语气开口说话。只不过顾晏铭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反而是坚持把文件看完，过了十几秒钟，才把笔放下，站起身来。
面对叶欣茹，他面色沉静，没有半点表情。
“你有几天没有回家了？你爸让你回去，你也就屁股沾了一下沙发就离开，就这么忙？还是不愿意见到我？”
顾晏铭的表情平静如水：“我最近很忙。”
叶欣茹了然地点点头：“嗯，很忙，所以我今天就亲自过来一趟。先放下手中的工作，跟我聊一聊吧。”
叶欣茹走回到沙发上坐下，而顾晏铭也随后坐到了她对面。
“没有再跟琳若联系了？她去了法国，你们就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了？”
顾晏铭深深地看了叶欣茹一眼：“您想要说什么不如直说。”
顾晏铭不是傻子，他知道叶欣茹已经知晓了一切，甚至他把顾亦晗的离开，直接联系到了叶欣茹身上。那天他找过小区的监控录像，知道叶欣茹找过顾亦晗，也正因为这样，他知道顾亦晗是为什么要离开的。所以并没有着急地找她，并不是因为曲小颖说的那番话真的奏效。
他之所以这么忙碌地工作，就是希望把手头上所有近期比较重要的事情都完成了，接下来，他才有精力去做他策划了很久的事情。关于那个秘密，只有揭发了，他才能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跟顾亦晗在一起。
因为那件事情，一旦揭发了，肯定在江城会掀起不小的波澜，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掌握好所有的证据，才能够一下手快准狠。
至于现在的顾亦晗，在哪，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
不重要。
兴许在第一次知道她跟江昀初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会有酸涩，但转念一想，江昀初肯定会好好照顾顾亦晗，那么就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把他们面前的障碍都清楚了，他就能够把她接回到自己身边了。
直到最后，她还是会跟自己在一起，顾晏铭有这个自信。
“我只是在想，事业上的事情，我是不用为你操心的，不过感情上的，作为你的母亲，儿子的终生大事，我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欣茹的眼神很有深意，哪怕顾晏铭看出什么来，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做儿子的还能把妈妈给怎样吗？况且在顾亦晗的事情上面，叶欣茹也是理直气壮，做错事情的是他们，自己都是为了他们好，为了整个顾家好。
一听又是谈到婚姻上来，顾晏铭忍不住冷笑。
“您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为我安排企业联姻吗？”
叶欣茹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哪里有什么人选给你，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要你们孩子自己喜欢才行，我们做家长的，孩子满意我们自然就满意了。”
一丝笑意闪过顾晏铭清冽的冷眸：“您这么说，就不怕推翻了您做过的事情吗？”
果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我所说的喜欢，是建立在正常的关系上面，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不容世俗承认的禁忌关系上。”
这一下子，可就是一把捅破了原本还隔着的窗户纸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个人眼中满是笑意，另外一个人眼中只有冰冷。
“所以，您就可以背着我，去找她的麻烦？”
“她告诉你了？”叶欣茹脸色有些微变，“看不出来她还是多嘴的类型啊。”
“您跟她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有什么约定我也不在意，就像现在一样，我甚至没有去找过她，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顾晏铭沉静的脸色越发冷冽，语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