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政界往事 作者: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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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帝国政界往事 作者:徐磊-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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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初嘛,首要的还是打仗。说到对于对手薛举父子的战争,第三场也就是唐朝正式开国的第一场大战,居然是一场大败,难免有点不吉利,差点关中都不保。李渊心中必定十分焦急气愤,但气没撒在李世民身上,却把刘文静、殷开山免职了。这也是李渊不罚或轻罚亲信重罚外人的开端,日后对元吉、裴寂似痛非痛似痒非痒的小惩小戒更是把这个特点发扬光大。而李渊曾经的仇家,则是在刀刃上过活,比如李靖就是这样。 
  和薛举同时而稍晚被消灭的李轨,本来是向唐王朝求和的,但由于不去帝号,招致灭亡。我们也只有为李轨无奈,就算他真去帝号而归唐,下场也不过如此。归唐的杜伏威又如何呢?他主动请求入朝避免了李渊下诏要他进京伴驾,可是最后也免不了一死。反正实力不如唐的话,那么除了一拼到底,就是坐以待毙。反与不反,都是一样的。 
  对付王世充时,唐军一度陷入困境——当然比起困在城中的郑军不知要好多少了。可持久战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唐军里也有人有撤退的倾向,这都是正常的,能有几个人像李世民那样坚持下来?不然李世民的评价也不会是“忍酷”了。出于担心,李渊也曾让李世民撤军,但没有公开下诏,而是密敕。看来李渊撤军的主意也不是很坚决,打这么一次仗不容易,怎能轻易就撤?李世民则大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之势,写了一道表,又打发封德彝去做说客,说得老爹回心转意。后来李世民一举拿下王世充、窦建德,李渊打心眼里高兴。这场大仗过后,唐朝基本平定了天下,大局已定,而李渊对世民的褒奖更是空前——居然想出“天策上将”这么个名堂。另一方面,王世充、窦建德落到了李渊手里,自然都别想活。李渊非要置敌人于死地,与他有着五十年压抑的官场生活和政治经验有关,而李世民则一直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中,不曾有人背叛过他(这时是没有,封伦之叛是后来才知道的),当然和他爹不一样了。古今杀降最多者,李渊算其一。刘邦够狠吧,但没杀子婴,李渊这里是一个不留,统统杀掉,说有点残忍都不为过。——要是李渊有决心把这用在自己的家事上,结果又会如何呢? 
  天下平定之时,也是李氏自家争端的开始。李渊其实是个慈父,他给儿子们的权力都是很大的,管理又很松,如果不是发生兄弟之争,李渊可能也不会想要结束这种做法。自古以来,藩王更多的是到封地去,“出阁”一词即来于此(这个词我最初是看《红楼梦》里说姑娘出嫁,后来读唐史看到是说诸王就封,感觉有点别扭)。而唐初李渊诸子(主要是长大的两个嫡子,建成是太子当然不能出去了)则都留在了京城。不但如此,还可自由出入上台、东宫,带什么东西也不管,如此宽松的条件真是少有。还有,平阳公主死后李渊硬是打破女子不得有鼓吹的惯例,给公主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送葬仪式。其实人都有这种倾向:我受过的罪,决不让我的孩子再受。李渊早年丧父,史曰:幼失怙恃,算是精准地描述了。在以男子为一家之主的封建社会,没有父亲的小孩子是很可怜的,李渊大约也尝尽苦头,所以会有“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过好”的想法。而事实上,他不只是对他们“好”,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如前所言,即是一例。李渊还准许秦、齐二王铸钱,每人各二炉。汉代邓通曾有过自己铸钱的荣宠,他是宠臣;别人很少能这样,即使是皇子也不行。有功大赏、有罪不罚,还有这些特殊待遇,如果老老实实地做亲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此外唐初亲王手中都有兵,只是护卫就有“左右六护军”、“左右亲事”等多种花样——天下未定这还好说,可是天下平定了,又是在都城长安,谁还敢对皇帝的儿子不利,难道是怕儿子被绑架?还有,他们可以随便出入上台、东宫,甚至身带刀剑都没事——那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死罪啊。权力、身份、地位,只要李渊能给儿子的,他都给了。然而这些溺爱的后果就是为争端开创了条件。   
  痛并快乐着·李渊(3)   
  李渊处在几个儿子当中进退两难。如果再退一步的话,难道还嫌不够乱,任其乱下去一发不可收拾吗?而要再进一步,自己出面强行结束这场争斗,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彻底站在一方而毫不留情地向另一方下手——他舍不得。世民,那是他一直喜爱的儿子。李世民九岁时得了场大病,应该是很严重的,以至于李渊亲自到寺中祈求平安,事后的一篇《草堂寺为子祈疾疏》虽写得简朴但读来很真切,不饰雕琢更显情深:“郑州刺史李渊,为男(男是儿子的意思)世民因患,先于此寺求佛。蒙佛恩力,其患得损。今为男敬造石碑像一铺,愿此功德资益弟子男及合家大小,福德具足,永无灾障。弟子李渊一心供养。”再加上四岁起名这些事,可见李世民一直是跟在李渊身边的,太原之行更是他独自跟在父亲左右——晋阳起兵建成、元吉当然不可能参加,首义之功无从谈起,他们没有李世民的先决条件嘛。很多人都相信李渊一直是很喜欢次子的,从现有这些记载来看,没有问题,很多其他作品中也是这样描述的,只有传统的一些小说里才会把世民写得处处被动。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宫门带”事件,可说是登峰造极了。可不同版本程度也不同,最糟的是《说唐》,把李渊、李世民叫来看一看,估计他们都得气得发昏。那么李世民受父亲偏爱,要李渊下决心处置他真是得花费好一番功夫。而李建成,这位大唐帝国首任名正言顺的太子(长子的身份,在世民还没有建立足以压过他的功劳前,已经足够成为太子了),这些年来一直在这个位子上,也没有什么过失。无过更不可轻易废立太子,历朝历代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李渊不想冒险。因此,在两人之中要做出选择很难,只要有一线希望,李渊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儿子。在处理家事上,当然不能像对反王那样,李渊的办法一直是极力缓和矛盾。这样做了几年,毫无效果,而事态却是愈演愈烈。此时李渊一定也很郁闷,无论干什么,甚至就连去仁智宫避暑都会出事。被诸多烦恼困扰的他一定想起了当初全家团圆和睦的日子…… 
  武德九年,气氛相当紧张,这时大家都争得不可开交,已是沸沸扬扬的一锅粥了。事态告诉李渊他不能再以慈父的身份解决事情,而必须拿出君主的作风来,因此直至最后李渊才稍下狠心。即使这样李渊也还曾想过让李世民到洛阳去。这个办法明显对唐朝是不利的,很可能会制造分裂,大概是李渊被气昏了头脑,觉得只要能缓解一下,也比再争下去强。这是他最后的好办法了,却行不通。六月太白星白昼划过天空,李渊把傅奕的奏表交给李世民,暗示世民要他自尽。但假如李世民听话自杀了,李渊也会非常地悲痛。事实上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李世民才没有那么傻,就凭李渊没有公开下诏就知道事情还有救。李渊答应他让他们三兄弟次日集聚,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不出意外,李渊第二天的办法当然不会是改立太子。从建成、元吉安心进宫“自问消息”来看,他们在父皇处理这件事上是有把握的,而相反李世民第二天则不得不发动政变。李渊次日到底想怎么办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的是,是对世民不利。不利到何种程度,削爵?罢官?免职?贬谪?还是杀?……感觉是要剥夺他所拥有的权力,但不一定会杀他,从李渊召见的人——萧瑀、陈叔达、宇文士及,虽然不一定是秦王党,但都是有偏向世民的倾向。由此能看出来李渊的指导方向是并不想杀世民的。比如当年李渊决意杀刘文静时,就派了刘的死对头裴寂参与审理。而他让这几个偏向秦王的人来参加,当是预备着要他们为世民求情。如果真是彻底的对世民不利,那么有裴寂、封伦这几个中间或偏太子的人就够了(封伦的真实面目,李世民不知道,但李渊一定知道)。六月四日,本该是李世民政治生命的结束日,却因玄武门之变而彻底翻转。 
  玄武门之变中的悍将尉迟恭 
  听说建成、元吉被杀的李渊第一感觉会怎样?惊讶,愤怒,痛苦,难过,悲伤……李渊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他的第一句话是转向裴寂说的:“该怎么办?”揣测一下,这时靠得住的也就是这个自己人了,别的人都已向李世民的铁腕屈服,而且他们素来都不曾得罪过世民,在这个关头上更犯不着得罪未来的执政者。莫非李渊这时曾起心要惩办李世民吗?在突然听说此事时,心里一下子涌上来的气愤极有可能使李渊冲动。李渊不是个软弱废物,要是那么软弱,李世民事先也就不值得苦恼良久了——当时他思考的更多应当是对付李渊的问题。可是这时裴寂没有说话,而别人则争先恐后的劝李渊赶快交权。裴寂当然知道眼前的情势了,为自己着想,最好也和大家一样说。这时他并没有支持李世民,不过要向相反方向劝李渊惩治世民更是没胆量这么干,而且那样也不明智。休说他,就是李渊这下子都难保了。连裴寂都不支持自己,别人更是墙头草一样倒向另一方。李渊情知大势已去,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再闹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一开始的冲动已经缓和,对当前形势业已认清,还有丧子悲痛袭上心头,以及对自己未来命运的隐忧……面对着满身血污、已经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而且很可能是领了李世民的旨意逼宫不成就斩草除根的尉迟恭,李渊也只能退让了。   
  痛并快乐着·李渊(4)   
  下面就是令人“感动”的父子相拥大泣的场面。总觉得李渊此时应该对李世民是又怕又恨又痛惜。我看过一个比较好的版本里这样写的:李渊当时的反应是惊呆了,口中嗫嚅着李世民的小名,半天才缓过神来。回到宫中悲痛交加,想到:“诛兄杀弟,二郎你好狠啊!……”描写虽然简单,但是却很到位,当时的李渊除了这么想,还能想什么呢。觉得这才像李渊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至于他“投杼”的那番言语,隐约有向李世民道歉的意思,这个则是有些无奈,父子之情到此还能剩下多少实难揣测。如果玄武门之变发生之时他知道的话,还可以阻止或缓解,然而此时他明知十个孙儿要被杀却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们被绑赴刑场。“二子十孙同日丧命”,六十多岁的李渊泪流滂沱,同时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本身也必须为此付出点什么了,这一天无疑是他一生中最悲凉的一天。 
  权力,对,他要交出的就是权力,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就是为了它吗?于私于公这都不失为明智之举,于私不必说了,于公,让年轻有为的李世民早些主政无疑对大唐是有利的。因此不久之后,皇帝名号名存实亡的李渊彻底退出政治舞台,做了唐朝第一个太上皇。他也许不知道,他身后的唐朝还会有若干个太上皇…… 
  李渊后来在贞观三年又迁居大安宫——就是当年他下令给李世民建造的宏义宫。要是当初知道这里会成为自己的养老之所,李渊当时真应该让人好好建这座宫。不必再为什么而发生冲突的父子渐渐地缓和了关系。在李渊生命最后的九年中,李世民也算尽了孝道,对老父亲还是很照顾的。有人考证说从几件事可看出来李世民对李渊时而也会暴露不满,比如他在故汉未央宫说:“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就是暗讽李渊和汉太上皇是一样没有眼光。这讽刺是够狠,把父亲说成是刘太公,还要说自己不会像刘邦那样妄自尊大,真是一句冷冰冰的话。然而此事通鉴与新旧唐书记载是不同的。《新唐书》高祖太宗传里都不曾提到;《旧唐书》中有前面“之所以有这些成就都是父亲您所教”这些话,而且很具体;通鉴里则是前面说着好好的,话锋一转,转到了那句话。若说《旧唐书》尚有为唐朝尊者讳的限制,成书于宋的《新唐书》完全可以不管这些,通鉴所据何来也值得研究。粗看了一下《唐国史补》、《大唐新语》等几本重要的唐野史,好像也无相关内容。单纯就凭这点就说李世民对李渊说话多刻薄也不太全面,何况据《旧唐书》前面还有那么多夸老爹的话呢。另外一件事就是李世民贬裴寂时说武德时期朝纲紊乱的一席话,的确是有过分之处,但也是事实啊,不见得有指责李渊的成分在内,很多皇帝不都说过前任皇帝时出什么事的情况吗,这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李世民把责任全推给裴寂而不提自己与兄弟争权引起的影响,对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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