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冲击波-纪伯伦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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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冲击波-纪伯伦评传-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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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他的创作了。

  无疑,不知疲倦的工作摧毁了纪伯伦的健康。1928年,纪伯伦受到了他所称的“夏日风湿症”的侵袭,痛风症与关节炎折磨着他,使他的健康大受影响,但纪伯伦坚持创作。 1929年3月,纪伯伦又病倒了,主要病症是小腿痛与牙痛,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11月,这种糟糕的状态使纪伯伦感到“生命不多,大限将至”。于是他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工作。将全部时间用于绘画与著述。他不愿意去医院。他咨询过很多医生,医生要求他停止写作与绘画一年,好好休息,但纪伯伦无法做到。他离不开他的神圣事业。每次接受完治疗,精神刚刚有所恢复,他便利用这一段两次病发之间的时间,利用他暂时再次拥有的力量进行工作。结果他的病情愈发加重了。

  1930年,纪伯伦似乎再也不可能恢复他一直渴望的健康了。他迅速地憔悴下去,吃得更少,身体也更见消瘦,这令他的朋友们极为担心。他们不知道,纪伯伦已经了解到自己患的是肝病,但他向朋友们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波士顿的一位医生曾建议过动一次手术,但纪伯伦最后还是拒绝了。3月13日,他立下了自己的遣嘱。

  纪伯伦对生活还没有失望,“疼痛没有使他的手麻痹,死亡的恐惧也并没有给他的想象套上镣铐。”他仍旧不懈地利用每一点时间来完成新作《大地之神》与《先知园》,他不肯屈服于死亡。他热爱生活,也热爱生命,因为他需要他的生命之光照亮他创作的道路。

  纪伯伦憎恶一切软弱的表现,在他患病期间,他总是独自与病魔作战,不肯让他人看出他遭受着怎样的痛苦。他的朋友们从没听到过他发出“哼呀”、“哎呀”的叫苦声。在他们面前,纪伯伦总是压抑住自己的呻吟声。而他也很少让朋友去他那里看望他或照顾他,除非病痛已到了他不能忍受的程度。孤独又占据了他的心,消磨着他的精神力量,而纪伯伦正是依靠这种精神力量,产生出对抗病魔、忍受痛苦的耐力的。当朋友看到他如此衰弱而痛心时,他反而安慰他们,说自己染疾不深,仅仅是重感冒未愈而已。当朋友恳求他放弃工作,安心养病时,他回答说“……绘画和写作,除了这两件事,生活就没有了意义。它俩是我唯一的安慰。”

  纪伯伦始终没离开自己的“禅房”,他与死神争夺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纪伯伦一直没把波士顿的妹妹玛尔雅娜叫来照顾自己。因为他知道她在那里也有许多事情,而他不愿打扰她的生活,使妹妹为自己劳累、操心。为了不使妹妹担心难受,他甚至一直没向她透露自己的病情。同样,他也拒绝了朋友想来照顾他的要求。

  1931年3月,纪伯伦的诗剧《大地诸神》正式出版。这使纪伯伦几乎又振奋起来,他在给玛丽的信中透露他正在赶写另一部书,预计十月出版。但纪伯伦没有想到,他已经没有机会完成这全书了。

  这天早晨,女佣人安娜·琼斯按照惯例登上楼梯,给纪伯伦送来早饭。她打开房门,看到纪伯伦脸色发黄,煞是难看。她心里有点发慌,问了一句,就马上跑出去找邻居利奥诺贝尔·吉考伯兹太太。这位太太原住纪伯伦的隔壁,后来搬远了一些,但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密切。

  吉考伯兹太太立即和医生联系,请医生快点赶来。医生来后,立即给纪伯伦进行诊断,他要求立即把纪伯伦送往医院。纪伯伦开始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让步了。不过他只同意次日把他送往医院。

  午后时分,芭芭拉·扬女士来了。她一直陪着纪伯伦,和他谈话。他向她谈到已经完成和尚未完成的工作。纪伯伦激动地说:“在走出这间屋子之前,这双手还有许多事要做啊!”

  晚上大约在八点半左右,吉考伯兹太太再次陪医生来看望病人,大家再次催促纪伯伦去医院,但纪伯伦就是不肯,他坚持要在画室度过这一夜。

  芭芭拉·扬女士一直守护着纪伯伦。他向她谈起黎巴嫩,谈呀、谈个没完。他还谈到自己逝去的母亲,谈到在波士顿的妹妹玛尔雅娜。他海阔天空几乎谈到了所有的事情,可就是不谈自己的病情。他有意避开疾病的话题。他的精神显得很活跃,然而谁知道他已走在生命的尽头。

  第二天上午十时左右,他被送入格林威治村的7大道第11街的圣芳心(文森特)医院。也许是医院或者大夫打了电报,纪伯伦的妹妹玛尔雅娜赶到了。她来纽约之前曾和她的两位亲戚、璐丝·迪亚什和阿萨福·乔治进行联系,然后乘第一班火车径直奔赴纽约。

  当她赶到医院时,人们告诉她,她的哥哥已处在昏迷状态,不能辨人了。大夫还说,他已尽力而为,但现已束手无策,病人看来是不行了。

  芭芭拉·扬女士已经与《叙利亚世界》杂志部编辑部联系,这是纽约发行的一个月刊。“米沙”——纪伯伦的好友努埃曼接到电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惊呆了,他马上赶赴医院。

  芭芭拉·扬向努埃曼介绍了发生的情况,努埃曼极力控制着自己,他问道:“纪伯伦曾表示过要接受忏悔和接受弥撒吗?”芭芭拉·扬回答说:“一个女教士问过他是不是天主教徒?他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了她:绝对不是!”

  当他陷入昏迷时,纽约马龙教派教堂——优素福圣教堂的执事弗朗西斯·瓦基姆来了。他在病危者面前提高嗓门呼叫道:“纪伯伦!纪伯伦!”但纪伯伦没有回答。神甫反复大声叫着,芭芭拉·扬觉得这样做太过份了,对努埃曼说,她真想有人把这个破坏这一神圣庄严时刻的家伙扔出医院。

  纪伯伦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周围一片寂静……

  芭芭拉·扬女士与米沙·努埃曼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在隔壁房间里有纪伯伦的妹妹玛尔雅娜和她的两个堂兄弟,还有一直没有离开过的吉考伯兹太太,以及活利姆·布劳恩·马鲁尼先生和艾迪勒·瓦特森小姐等。

  1931年4月10日晚十时五十分,黎巴嫩的伟大儿子,阿拉伯民族引以为荣的文学家、艺术家、思想家,因病医治无效,离开了他的亲人和朋友,离开了这个他既恨又爱的世界,年仅四十八岁。用他的话说:他的有限生命回到他向往的“无限”之中了,就像江河最终汇入大海。

  据努埃曼记载,一项病理检查显示,纪伯伦死于肝硬变和肺结核。

  玛尔雅娜给正住在佐治亚州的玛丽·哈斯凯尔打去电报,电报在星期天早上 11点送到玛丽手中。她的丈夫米尼斯一直知道玛丽与纪伯伦之间的关系,但他对此并非安全没有芥蒂。因此他对玛丽这次离开,去参加纪伯伦的葬礼,没有表示什么热情。不管怎样,玛丽搭上中午1点35分的火车在第二天到达波士顿。

  纪伯伦的逝世引起海内外人士的震动,在黎巴嫩更成为给全国带来哀痛的噩耗。

  在他逝世后,他的遗体停放于利肯斯顿大街殡仪馆两天。有成千的人去向他的遗体告别。这些凭吊者不分宗教、年龄和国籍,都来向这位黎巴嫩的儿子表示敬仰。之后,遗体复盖着鲜花于星期一在笔会成员的护送下运往波士顿。火车于五时抵达塞义达·乌尔滋教堂,主要杜维希神甫到车站迎接。然后把由叙利亚国旗围裹的灵柩运往叙利亚妇女协会。这天晚上八时,玛丽也来了。在那里,乌龙派教堂中举行了追悼会。许多社会名流赶来参加,以表达他们的崇敬与哀悼之情。许多阿拉伯青年担任守灵荣誉卫士。许多人哭倒在棺前。教堂中挤满了凭吊者,一片肃穆。

  4月14日星期二,在塞义达·乌尔兹教堂举行追悼会。然后长长的出殡队伍走出教堂,把纪伯伦的灵柩送往一个山岗;大家商量决定将灵柩在此暂放一段时间。玛尔雅娜不愿将哥哥埋在美国,决心按哥哥的遗愿将哥哥的灵枢送回祖国。让哥哥置身于故乡的苍松翠柏之间。

  4月16日,夜班火车载着玛尔雅娜·玛丽·哈斯凯尔和露兹·迪亚卜等重返纽约。次晨抵达。她们在一旅店稍稍休息后,径直去纪伯伦的画室,整理他的遗物、遗稿。之后,玛丽·哈斯凯尔·玛尔雅娜和芭芭拉·扬又一同去到威廉·萨克斯律师事务所,和这位律师商讨纪伯伦的遗产管理问题。大家一致同意,让芭芭拉·扬女士留住在纪伯伦的寓所,直到一切后事处理完毕。他们初步估定了纪伯伦遗产的价值共约五万美元。他们又打开纪伯伦的遗嘱。这一遗嘱主要涉及自己著作权、版税、画作、财产的继承与处理问题,他特别委托玛丽·哈斯凯尔将他的遗画全部转交他故乡贝什里的同胞。这一遗嘱得到忠实的执行,纪伯伦的大部分画后来运回黎巴嫩,藏于纪伯伦博物馆。

  玛丽·哈斯凯尔当时曾与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联系,请艺术鉴赏家来鉴定纪伯伦的画,以便从中选出部分作为该馆永久性珍藏品。博物馆最后选出五幅,它们是:①约翰·曼斯菲尔德头像;②艾伯特·莱德尔;③向着无限 (纪伯伦之母像);④从时间里诞生;⑤永恒的生命。

  玛丽在纪伯伦的遗物中,发现了她写给纪伯伦的信。这些信有数百封,是他们二十多年友谊和爱情的结晶和证明。她最初和芭芭拉·扬商量,想销毁它们,但她又不忍这样做。她珍惜这些不仅对她本人,而且对文学史家来说无比珍贵的信件,于是把它们带回萨法纳,将它们与纪伯伦写给自己的信一起珍藏。直到后来,这些信被赠与北卡罗来纳大学。

  1931年 月7 23日,纪伯伦的灵柩覆盖着黎巴嫩和美国的国旗,从波士顿到普罗维登斯。二百多位从纽约、波士顿赶来和普罗维登斯本地的黎巴嫩人,在霏霏的小雨中默默地候在码头。一个精美的花环放置在棺材的基座上,它寄托着居住在普罗维登斯的七百多位黎巴嫩人的哀思。在葬礼的哀乐声中,妹妹玛尔雅娜与两个堂兄弟将纪伯伦的录柩护送上一艘海船。海船启锚,缓缓地驶离美国海岸,向遥远的黎巴嫩驶去。四个星期之后,即8月21日星期五,灵柩低达贝鲁特港,受到军礼的迎接。各届人士,甚至政府的高级专员也都来迎接。在做过祈祷后,灵车和护灵队伍向纪伯伦的家乡缓缓进发。沿途受到最诚挚的悼念和迎接。从贝鲁特到贝什里的约五十公里的路程。当灵车行至阿尔巴萨时,约有两百多辆汽车和一百多名骑手赶来护送纪伯伦的灵柩。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黄昏时分,灵车终于到达贝什里村。

  家乡的同胞已为纪伯伦搭起用鲜花和芳草装饰的灵台和牌楼,欢迎他们伟大儿子的归来。几队威武骠悍的贝都因骑士,迎上并引导着灵车。这场面更象一次胜利的凯旋而非葬礼。

  纪伯伦二十多年来一直盼望着重返自己的祖国,他曾有几次几乎要真的动身了。但他已习惯了纽约的艺术创作环境,难以割舍自己的“禅房”,终未能成行。他曾经写道:

  我的心向我要求它的尊严,我的思想向我要求它的自由,我的身体向我要求它的安宁。除非在黎巴嫩,否则我决不可能把我的心的尊严、思想的自由和身体的安适追回。

  今天,他回来了。他安眠在黎巴嫩雪松环抱的古老的玛尔·谢尔基斯修道院的岩室吉。他的金属棺椁上罩着玻璃隔罩。在棺椁的上方悬垂着一个纪念牌,上面用阿拉伯文写着:“这里安眠着我们的先知纪伯伦”。“我们的先知”一词可能显得离他的同胞太远了些,于是人们很快将“我们的先知”改为“在我们中间”。这一改动只涉及字母上下的几个小点,所以很容易。于是那个纪念牌变为:“这里,纪伯伦长眠在我们中间”。

  纪伯伦终于安息了。他的成就引人注目,他的声名经久不衰,他献出了自己全部心灵的珍宝,他俘虏了东方和两方千百万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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