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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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旅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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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不行。走不动了,得找点水喝!”韦新扔掉自行车,甩一把汗说。
    “奇怪,既有公路,怎不见人和车呢?”我喃喃自语道。
    “这种路能跑车吗严韦新哼了一句。
    我举目四野,眼前不由地一亮:戈壁里长着一簇簇草团子,绿茵茵地可爱。绿
色,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水呀!我顿觉有一种沁凉的东西滑过喉咙,润进心田。我
赶紧跑过去,将草连根拔起,放到嘴里咀嚼。
    韦新见状,也跑过来,看我嚼得有滋有味的样子,问:“味道好吗?”
    “苦!”我使劲地咽了一口绿叶。
    韦新星望我,又看看草团子,然后拨起一根,放到嘴里嚼了一下,笑眯眯他说:
“嗯,味道不错。不知沙漠里有没有草吃?哈哈。”
    “面包会有的,草也会有的。”我笑了一下,弯下腰,扛起自行车。
    路还是那样的路。我们骑一段,推一段,扛一段。旅游鞋被沙石烫得鞋后跟都
变了形,干裂的嘴唇沾满了沙子,衣服上旧的汗水泛起了白花花的盐霜,薪的汗水
又与盐花与肉体搅和在一起,十分的难受。
    韦新脱掉衣服,光起了膀子。
    “太阳会晒裂你的皮肤的!”我警告他。
    “这样舒服。”韦新说了一句,仍然我行我素。
    走着走着,耳畔仿佛听到一种美妙的音乐声,但紧接着却是一阵狂风刮过,还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见前方不远处,沙粒被大量地卷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黄色
沙柱,狂风拽着沙尘,不停地旋转着上升,沙粒在空中互相摩擦,发出鬼一样可怕
的呼啸,令人毛骨惊然。
    “我的妈呀!不是沙漠风暴吧?”我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据我所掌握的知识,
沙漠风暴所到之处,可以雷霆万钧之力扫平道路上的一切,甚至连骆驼也会被它抛
得无影元踪。如果真的遇上沙暴,那我们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所幸的是,这大概不是沙暴,而是一阵气流很强的龙卷风。如果它再近一点的
话,恐怕我们也要被卷上了云天。虽然这样,晴朗的天空仍然被黄沙遮掩了,世界
顿时变得一片迷蒙。狂风搅起的沙粒,打在脸上,针扎一般地疼。我们跌跌撞撞,
东奔西突,像是掉进了恐怖的迷官。好容易摸到一方凹地,瘫倒在那里,侧起耳朵
听上面呼啸的音乐声。
    好在这阵龙卷风很快就过去了,但此刻天色已晚,我们也不打算继续往前赶,
准备就地露营了。我取出于粮,没有水,咬了两口就咽不下了。我抓住水壶在耳边
摇了摇,一倒,壶嘴里钻出一撮沙子。
    “吃这个吧,有点水分。”韦新从行羹里摸出一罐午餐肉。
    “还有多少?”我打开盖,惊喜地问。
    “瞧你高兴的,这是老早买的,就剩这一罐了。”韦新苦笑一下,嘲讽我道,
“还有经验呢,怎不买几瓶菠萝汁啊!”
    我不说话了,事先确实设想到。
    “哟,皮肤起水泡了广韦新摸着肩膀,惊叫一声。
    我凑前看看,可不是吗,他的肩膀打起了好些水泡,烂了的地方沾满沙粒。
    我轻轻地用卫生纸帮他擦掉水泡上的沙子,笑着说:“我叫你别光着膀子,这
下不舒服了吧?什么是经验?这就是经验。拘钱买吧,一个经验10元钱!”
    韦新笑笑,说:“你忘了买罐头,折去半价,付你5 元港市吧。”说着,从口
袋里摸出几枚硬币,在手心里抛了抛,然后,递给我一枚。
    我接过来一看,确是一枚5 元面值的港市,上面有英国女王的头像。
    “那几枚全给我吧!”我刚要伸手去拿,韦新却机灵地将硬币揣进口袋,笑嘻
嘻他说:
    “这是付下几个经验的。”
    皓月升空时,点点繁星映衬下的戈壁滩宛若披上一层银纱,显得那么绮丽。飘
渺和神秘。
    我只有一个睡袋,把它给了韦新,我自己则和衣躺在元垠的“大床”上度过了
一个静谧的夜晚。
    又是一个元遮元掩的艳阳天。
    道路不但不见好转,而且黄沙覆盖得越来越厚。自行车在这种地方几乎成了一
堆废铁,很想扔掉它,又有点舍不得。如果前面的路忽然好起来,那可就后悔都来
不及了。
    推推。扛扛。骑骑。
    骑骑。扛扛。推推。
    一步一步向前进。
    前方一一一
    一道沙丘,又一道沙丘,连绵起伏,蜿蜒如龙。
    啊,沙漠!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沙漠!
    黄沙锯未灰似的堆积着,有的沙丘竟高达二三十米,山峦一样。茫茫一片,一
直铺到天的尽头。
    我们扔掉自行车和塞得满满的行囊,欢快地奔过去。
    沙漠里哪有什么草可吃?这儿仿佛是另外一个星球,没有绿草和溪水,没有禽
兽和人烟,也没有文明和野蛮,一切的嘈杂和纷乱都在这里消失了,只有锯未灰一
般的黄色在冥冥之中昭示着某种生命的存在。
    我们奔进沙漠,一口气跑了好远好远。终于跑不动了,便躺在沙地上喘息。过
了一会儿,我们又爬起来接着跑。我们的情绪被这苍茫博大、丰厚的沙漠景观感染
得激动起来,我们蹬掉鞋,脱光衣裤,哇哇怪叫着,赤身裸体在沙毯上打滚。这沙
毯非常有趣,太阳被云层遮住时,它格外地凉爽;太阳一露脸,它立刻就变得异常
的滚烫,把我们的得龇牙咧嘴。
    前面的公路已经被黄沙完全覆盖。韦新摇摇头,不肯再往里走了。我也有一点
发怵,但我又决不肯原路返回。正在我们举足不定的时候,茫茫风沙中走来一队骆
驼。骆驼的主人告诉我们一条可以通往宁夏的小道,还给了我们一壶水。然后,驼
队庄严地远去了,沙漠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蹄印,省略号似的。
    我翻开地图查找我们的位置。我惊讶地发现这儿离中国第二大沙漠巴丹吉林,
还远得够不着边,我们只不过是在它的“子孙”乌兰布赫沙漠里徘徊。
    我们沿着乌兰布赫沙漠的边缘地带走了3 天,来到了黄河北岸。沙漠延伸到黄
河边,被挡住了去路。但是,沙漠似乎不甘就此停住,沙粒前呼后拥,不断地冲进
黄河。可怜的黄河,面对沙漠的冲击,不禁恼羞成怒,它咆哮着把成堆成堆的黄沙
吞进肚里。然而,黄河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容量呢?虽然黄河是一条龙,但总有一天
它的肚子也会被黄沙填满的。这一天一旦到来,沙漠就会越过龙脊,无限地向南扩
张,又扩张……
    我感到十分震惊!作为黄河的一个子孙,我是不愿意看到这一情景的。我爱沙
漠,沙漠可以使我廓清人生的许多迷津;但我更爱绿草,绿草可以唤起我对生命的
无限热望。
    沙漠,你不要再扩张了!
    进入宁夏,韦新决定就此与我分道扬镰。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几枚香港硬币,塞
到我手里,嘘口气,哈哈:笑说:
    “付给你的经验费。不够的话,两辆自行车,你可以卖掉一辆。唉,我是骑不
动了。”
    “你有经验,你说哪里好玩?”韦新又笑道。
    “是吗?那我就免费介绍了。”我向韦新建议了两条旅游路线后,便送他上了
火车。
    沙漠之行斩断了我的西部之梦。我撤圆了临河。韦新留下的那辆自行车卖了个
半价。在临河又住了几天,我决定骑车去北京打一阵子工。
    



 
                           第九章  走过高原

    我走向青藏高原的时候,已是1995年初夏时节了。
    车抵西宁,夜幕已沉。我寻到一家三流招待所,登记床位时,服务员见我的临
时身份证早已过期,再瞅我满脸胡须的寒珍相,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于是,坚
决不让住,我无可奈何,只好又寻得一家个体旅馆。老

    板并不在乎我的身份证如何,收了钱,也不登记就领我去房间。进门一看,房
里有3男1女醉醺醺的样子,3 个男人正按着那个女人,你一拳,我一脚,女人被打
得鼻青脸肿,紧接着,3 个男人又互相打了起来。老板喝了一声,问为什么打架?
他们回答说,没打架,闹着玩呢。一群疯子!我暗暗骂了一句。
    我要老板另开房间,老板倒也爽快,掏出钥匙打开另一扇门。
    高原第一夜,睡得好香。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乘汽车专程游览青海湖中的鸟岛。当汽车翻过海拔3526米
的日月山时,便可看到湖边如诗如画的迷人风光。可是,当我踏上鸟岛的时候,却
不由大失所望。猢中的鸟岛,已经变成了“鸟陆”,和陆地连成一片,汽车可以直
开“岛”上了。天鹅。鱼鸥一只不见,岛上人头攒动,挤挤攘攘,飞禽世界已成了
两足人类的乐土。来自四面八方的“文明”游客在岛上肆意践踏,大片草地被蹂躏
得光光秃秃,垃圾迄布全岛。岛已不岛了,古人诗文中那种天鹅戏水。鱼鸥展翅、
万鸟齐飞的壮观奇景,不知何日可得再现!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所谓的旅游胜地,来到了青藏公路上一个美丽的小镇恰卜
恰。对于青藏高原,我一直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我总觉得这儿是一块人生禅悟的净
土。
    我在恰卜恰镇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背起行囊,步人了三塔拉草原。
走了约莫20公里,我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呼吸急促。原野上的风迅猛凛冽,像刀
子一样的锋利,令人不堪忍受。
    我走到公路边,想搭一辆顺风车。公路非常宽阔,车辆不多,偶有一辆,如脱
缰的野马,全速前进。我拦车的手刚刚挥起来,汽车却早已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了。
    公路上“突突突”奔跑着许多手扶拖拉机。拖斗上搭着雨篷,花花绿绿的,像
吉普赛人的大篷车一样。
    我拦住一辆“大篷车”。拖斗里塞满了粮食。被子和日用杂物。物品上面歪歪
扭扭挤着8 名大汉。一位汉子伸手把我拉上去,大家互相挤揉了一阵,总算给我挪
出一点儿地盘。
    这是一帮前往青藏边界的淘金人。他们从民和县出发,已经在路上跑了5 天,
大约还要跑一个礼拜才能到达目的地扎多。我翻开地图看了看,发现扎多紧邻西藏。
于是,我便问他们能否让我随车一起走。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你的中国话说得很好。”聊了一阵,一位汉子忽然伸出大拇指对我说。
    我一楞,不觉摸了摸满脸大胡子,笑道:“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呀!”
    大家都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大篷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是,在翻越一个近4000米的山口时,意外的事
情发生了。拖拉机的一个轮子突然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只听“嘎啦”一声,轮轴
折断,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我们都被抛起来,有一个汉子几乎被撞破了头。
    总算没有人受伤。一个汉子从拖斗里翻出一只水桶,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不知
他从什么地方提回一桶水来。于是,大家又分头去捡牛粪,在马路边用石块简单地
围了一个小灶,将牛粪点着,烧了满满一锅开水。这时,一个汉子又从车上扛来一
麻袋烤馍,大家就着开水就啃了起来。这烤馍硬得要命,咬一口咯嘣嘣地脆响。大
概是存放的时间大久,有的烤馍已经变质发霉。没有菜肴,连一片咸莱也没有。我
的行囊里有两包牛肉于,拿出来分给了大家。
    吃完饭,天已近晚。看看“大篷车”修复无望,便决定安营扎寨。好在附近都
是草地,没费什么周折,便将帐篷支了起来。搬来被子销好,大家便和衣钻进去,
连鞋也不脱。虽是初夏,但在青藏高原却仍然寒冷如冬。下半夜,狂风呼啸起来,
并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我们的帐篷被刮倒了,因为风大,无法再将帐篷支起来,
只好一个人扯住帐篷一角,免得被狂风吹跑。于是,帐篷就变成帐被盖了。次日醒
来,头发、胡须都感到湿漉漉的,连鞋底也结上了一层薄冰。
    

    “大篷车”受到严重创伤之后,修了两天,仍然瘫痪如故,零配件撒了满满一
地。两天来,虽然阳光明媚,但总是狂风怒号。我呆在帐篷里,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特别糟糕的是,一直自以为可以适应一切恶劣环境的我,这时却发生了高原反应。
我的嘴唇焦裂并且溃烂,脸皮打皱,火辣辣地疼,似乎用手稍稍一搓,就可以把整
张脸搓下来。用小镜子照照,怪模怪样地令人害怕。最难挨的是晚上,虽然穿着棉
衣,并且裹紧被子,但寒风仍能浸透脊背。
    每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人眠。头上像箍了个紧箍咒一样,胀得疼痛难忍,胸
口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喘气都不顺畅。
    一直到第四天中午,“大篷车”还是没有修好。我终于无法再与这帮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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