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长风[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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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梁凤仪]-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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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田隧道的塞车情况严重得很,无端端呆在车子内个多小时。   
   赛明军频频的看手表,谢适文问:   
   “你有约?”   
   “是的。”赛明军点点头。   
   “非要迟到不可了,你看我们才过了沙田第一城,已经被前列车龙堵住,动弹不得。”   
   “那真糟糕!”明军的确焦虑。   
   她这一急,把刚才二人谈话的好兴致都打断了。   
   “能够给对方一个电话,通知他有关塞车情况吗?”谢适文建议。   
   “不能,没有用,他一定等得不耐烦。”明军是很自然的这样说着。   
   她,并没有刻意地留神看谢适文的表情。   

   当明军东张西望地以这个动作安抚自己烦躁的心时,偶然瞥见谢适文那张绷得紧紧的脸,她有一点点的愣然。   
   绝对是心上一个没由来,无法解释的意念,驱使她作了如下的解释:   
   “对方是个小孩子,他不懂得塞车情况,也不谅解。他只希望我能准时接他去参加一个小朋友的生日茶会。”   
   赛明军如此一说,对方整张脸立即挂下紧张讯号,改悬轻松神态。   
   谢适文说:   
   “如果我们可以有一架直升机,那会多好。”   
   “多谢你的关顾。”   
   “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明军不期然地提高了嗓子问。   
   “你觉得我言过其实?”   
   因这一问,明军反而显得腼腆,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谢适文落落大方地说:   
   “我们现今是同舟共济的两个人,身为男的自然应该肩负起解决困难的责任。即使无计可施,也应该有一份诚意。”   
   这番话说得实在太好了。   
   赛明军差点要鼓掌。   
   然,她控制着心头那热烈的赞许,只以一个开朗的微笑回报。   
   “有人知道自己焦急,还是可以稍减压力的。”明军这样说,算是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领情。   
   “小孩子是你弟弟吗?”谢适文这样问。   
   “啊,不,他是我的儿子。”   
   “是吗?你这么年青,已有孩子了?”谢适文追问,又说:“多大了?长得怎么样?像你吗?抑或像他父亲?”   
   不知为什么会一连串的问了这么多个问题?说话停止下来后,连谢适文自己都有一点点显得狼狈。他不应该有这种近乎失仪的表示。   
   明军只好逐个问题给他解答。   
   “我是很年青就生下嘉晖的。我看他是像我多一点,也许是经年与我为伴,相对日子多了所致。”   
   “他爸爸做盛行?”谢适文又问。   
   “啊!”严明军茫然:“嘉晖是个无父的孤儿,我一直独力抚养他。”   
   奇怪谢适文没有在公司的同事口中听到有关她的家庭背景,可见工商业社会内,除了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之外,人们不会额外花时间、花口舌去处理。   
   任何人都不必把自己的私隐看成天大,以为是日日可作新闻头条的资料,这是过分看得起自己,又过分地低估别人的德量了。   
   社会一定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社会。   
   谢适文吁一口气,说:   
   “对不起,其实我不该问;只是,我关心。”   
   这么一句简单而有力的话,在赛明军心上打下了一个印记。   
   一日之内,第二次的,她悄悄拿眼望了谢适文一下。对方真会是千万个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有比他更佳的条件没有?有学历、有修养、有家底、有事业、有样貌,怕还有一颗相当善良的心,观其对同事的谦和,处理公事的忍让大方,可见一斑。如此一等一的男人,世间少有吧!   
   也真是值得叹息的,怕是没有谢适文十分之一好处的男人,一放在市场内,就有甚多人趋之若鹜。这年头,单身贵族中,似乎男人比女人更吃香,又何况是谢适文?   
   这样的一个男人,小图会说他没有女朋友,他很多天都只在大酒店的餐厅内独自吃早餐?   
   奇哉怪也?   
   然,干卿的事呢?赛明军忽然惊觉,自己的思维是拖得太远,太脱离现实了。   
   无论如何,自己决不可能跟这个姓谢的人有什么再进一步的瓜葛,连想都不要想、不必想。只除了目前仍挥之不去,束手就擒似的宾主关系,不应有任何的牵连与发展。   
   车子驶至市区时已比明军预定的时间迟了整整半小时,谢适文坚持送明军到学校门口。   
   本来,明军是打算早一点接儿子上一个同学家,参加他的生日会的。这位小朋友,父母让他今天拿了一日假,在家里筹办一切,让同学们放学后来玩耍庆祝。早一个礼拜,嘉晖就已经对明军说:   
   “妈妈,别的同学的妈妈都会携了礼物,等他们放学,带着他们上施明训的家去!”   
   明军当然话头醒尾,立即答应:   
   “晖晖的妈妈也会一样的。”   
   逗得嘉晖一把抱紧了明军的脖子,老是不放。   
   今天下午因着塞车的意外,真叫明军为难,不知如何向儿子解释。   
   车子一抵校门,赛明军立即钻出车外,直冲进去。   
   只见左嘉晖眼泪汪汪的待在校门口的更亭,明军的心痛得也要令她掉眼泪。   
   “晖晖,对不起,妈妈从新界赶出来,隧道塞车,妈妈不是有心爽约。”   
   嘉晖只是哭,说:   
   “他们都已上施明训的家里去了!”   
   站在一旁的谢适文,忽然蹲下身来,提起了嘉晖的小手,说:   
   “别哭,你妈妈这就带你去施明训家去,也许还赶得及。”   
   “不好劳你的驾了!”   
   “这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   
   谢适文让她母子俩上了车。嘉晖这才止住了眼泪,仰着头问:   
   “妈妈,给施明训的生日礼物呢!”   
   “哎呀!”赛明军惊呼,她这才醒起,因是改坐了老板的座驾,竟把礼物放在自己的小车子内,忘了带在身边。   
   才打算解释,谢适文就答:   
   “晖晖,妈妈要你自己亲自挑。前面就有间玩具店,我陪你买一份顶合你心水的礼物,包保施明训欢喜。”   
   “施明训说,他家里有个私家泳池。”   
   “那好哇!就买辆遥控的电船给他好不好?”   
   “好哇!在电影里头,我看过有人玩那种电动船,在岸上的人按按掣,就可以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嘉晖已完全浑忘刚才的不快,跟谢适文像多年深交似的,谈得顶投契。   
   不久在一家大玩具店前停了下来,谢适文兴致勃勃地对明军说:   
   “让我效劳好不好?是我累你迟到的,我要补过。”也没有等明军的答复,谢适文就拖住嘉晖下了车,飞奔走进玩具店去。   
   一忽儿的功夫,走出来时,嘉晖抱住的那盒玩具,差不多大过他整个人。   
   “怎么呢?嘉晖,为什么你抱着一包,谢叔叔又抱着一包?”   
   嘉晖移动着笨拙的胖胖的身躯,坚持抱紧那盒玩具不放,才慢条斯理向他母亲解释:   
   “这一盒是我的,谢叔叔代我拿着给施明训的礼物。”   
   赛明军一时间不知怎么样说话。   
   谢适文却满怀欢喜,一脸笑容地说:   
   “孩子真可爱,一点都不难讨好。听说,我小时候也是这副样子的。”   
   车厢内的气氛,喜盈盈,乐支支。   
   赛明军想,如果这谢适文换了是左思程,那有多好!   
   当然,这真是异想天开了。   
   嘉晖的这同学住在山顶、一条并不容易找到的山路上。明军说:   
   “你司机顶熟路!”   
   “我们就住在施家隔壁,我倒不知道施祥生夫妇的宝贝儿子是嘉晖的同学。施祥生的太太席慕莲是我妹妹适元的好朋友,他们夫妇俩过从甚密。”   
   一听人提起左思程,明军立时间就寂默下来。   
   车子停在施家门外,守卫的人一看到那车牌,认得谢家司机,立刻打开大闸,让车子驶进大宅门口去。   
   嘉晖一骨碌的飞奔落地,回头对母亲说:   
   “妈妈,你等会来接我!”   
   也不等明军吩咐,就跑进施家去了。   
   车子退了出来,明军正想跟谢适文道别,对方就说:   
   “我家就在附近,来喝杯果子水,再回来接嘉晖吧!”   
   “太骚扰你了。”   
   “否则,现今不三不四的时间,你如何消磨呢?”   
   也不等明军再发表意见,车就已驶抵谢家大门了。   
   穿过一条铺了碎卵石的通路,来到一幢乳白色、殖民地式的巨大建筑物跟前,他们下了车。   
   门口敞开,早已有仆人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招呼:   
   “大官好!”   
   “老爷和奶奶呢?”   
   “老爷今儿个晚上不回来吃晚饭,奶奶在睡房小休,小姐未下班。”   
   “给我和赛小姐倒两杯鲜橙汁,放到园子里去。”   
   谢适文带着赛明军,一直步出花园。   
   青绿一片,不至于一望无际,可也霸占了相当的视野,走到草地尽头,是一系列髹了白漆的栏栅,鸟瞰着整个港岛南区的水塘。   
   那种清幽雅致、澄明开朗,足足可以洗涤俗世凡人早已被染污的身与心。   
   有钱人家不论处于何地都是天堂。   
   单是为了拥有这个花园、这间居停,就惹得有些人不择手段去达到富贵双全的目的,是真可以理解、甚至谅解的。   
   很明显地,这个联想又带到左思程的身上去。

   赛明军蓦然一惊,问:   
   “你妹妹与你同住吗?我意思是左先生夫妇?”   
   幸好谢适文不以为意,只闲闲地答:   
   “不,他们也住山顶,就在我们转入这条小路之前的那幢新盖大厦,顶楼,是复式设计,景致不错;如果不是通屋粉红色的地毡,配以又白又金的法国家私,就更可取了。”   
   赛明军吁一口气,似放下心头大石。   
   倒没有留意谢适文说话的深意,反而是他自己把话说出口来,有点不好意思:   
   “请别怪我失仪,不该在你面前对舍妹的品味肆意批评。或者我一直不安,以至要求一点补偿式的机会!”   
   “为什么呢?”   
   “只为那次适元的无状,以及事后思程的处置方法,明军,你知道吗?当我见到你站在思程跟前据理力争,为维护自己的下属而不怕掉了自己的一份工时,我除了敬佩之外,更有惭愧。”   
   “你言重了。”   
   “我并无半点夸大。为富不仁,富更不及三代了,我信这条道理。我必须说,有时,适元是太过分的。”   
   “过去的不必放在心上。”   
   “一言为定。”   
   明军报以嫣然一笑,才又醒起来:   
   “我欠你多少钱?”   
   “什么?”   
   “刚才你给嘉晖买的玩具!我知道价值不菲。”   
   “是不是超出你的预算?”   
   “那是一定的。”   
   “既如是,就不必付给我了。我在未征求你同意之前买的东西,应该由我负责。”   
   “如今喜欢把什么责任都揽上身的人实在不多了。”   
   “也还未绝迹。”   
   “这怎么可以?”   
   “何必介怀?不是说过去的不必放在心上?”   
   才说得投契,他们身后有人喊:   
   “适文!”   
   回转头来,只见一位五十开外的太太,穿一件丝绸宽身的旗袍,一张方脸,肃穆多于慈爱,尤其那透过厚厚金丝眼镜传送出来的神情,令人不期然起了三分忌惮与敬畏。   
   “怎么回来了,也不到我房间去说一声?”   
   “妈,我刚有位同事来小坐。我给你介绍,赛明军小姐,是在建煌集团管理百货店的总营业事务的,很能干,是难得的好帮手。这是家母!”   
   赛明军笑着点头:   
   “谢太太,你好!”   
   谢书琛太太,只微微点头回应,趁机把赛明军打量一下就回头对儿子说:   
   “今天家里请客,怎么你回来得这么迟?可知你父亲另外有应酬,今晚要由你主持大局。”   
   “妈妈,还早呢,客人不到七时半不会到达!”   
   “不早了,且我还有事要给你说。今晚的客人之中,有几位是顶重要的人物。”   
   “妈妈,你太紧张。”,   
   “是你太轻率吧!”。   
   “好了,好了,呆会儿我再来聆听教益。”   
   “还要呆会儿?”   
   “我这就送赛小姐回家去!”   
   赛明军立即说:   
   “不,别阻你办正经事,我可以叫车子回去的。”   
   谢书琛太太立即插嘴:   
   “那可不必,反正有司机闲着,我嘱他开部车,随便你使唤。”   
   才说完这话,就嘱咐身旁的佣人说:   
   “叫阿成备车。”   
   谢适文怪不好意思地随着赛明军走出谢家大门,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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