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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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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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情你们竟不是钓鱼,改成下湖摸鱼了?”四阿哥看看两兄弟,终于也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
  一向严肃的四阿哥居然说起了笑话,这让她不禁有些诧异。他朝她点点头,似是明白她心中暗藏的念头,然后又转向那两兄弟问:“你们都有何收获?”
  “我只钓到两条小鱼。”十四阿哥指指身边的小水桶,里面游着两条小鲤鱼,然后又得意洋洋地说:“不过他们两个可是一无所获。”
  “谁说没有收获!我先钓到一条大鱼,然后又钓到一位阿哥,这收获还不大吗?”看到他这么得意,她忍不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的收获果然最大。”胤祥和胤祯两个异口同声地说着,再次笑了起来。
  在这一片笑声中,四阿哥的声音突然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怪不得十三弟说你有趣。”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抬头看着他,想判断他的话中是否有什么恶意。他的眼神不似冬天见到那次的冰冷,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倒似乎含着浓浓的兴趣。这时她才感觉到,这样的眼光一样让她背脊发寒。可是身边没有胤禩,感觉不到他带来的温暖,她只能独自对抗这股寒意。
  “四哥,你怎么来了?”十四阿哥适时的发问打破了笼罩她的寒意。
  “来找你们,一起回宫看看额娘。”他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开,接着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十三弟鞋袜全湿,也要赶快回去换,浸长了要受寒。”
  “好。”“好。”两兄弟附和着,着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宫。
  胤禛的目光再次看向她,带着询问的意味。她明白了,连忙摇摇手:“你们回宫吧,八贝勒命人陪我来的。”她不想再多逗留,赶快辞别三位阿哥,和常顺先回府了。
  蓁蓁低着头,心思重重地向后院走。为了避开可能已回来的胤禩,她特意躲过前面两进院子,选择了一条直通花园的长长夹道。这条夹道平时很少有人经过,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只露出窄窄的一线天空,石板小路边长满了荒芜的杂草。蓁蓁刚进府门就摒退了常顺,一个人踏上了这条荒凉的小道。
  她一边听着鞋底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声音,一边想着下午钓鱼时的遭遇。如果没有四阿哥的意外出现,这个下午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现在毕竟还是两个天真少年,不似那些兄长一样心机深沉,早已丧失了率直和纯真。和他们在一起玩,她是如此放松,如此开心,好似当年在学校里和同学嬉戏。可是四阿哥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虽然他这次整个人都是相当放松的,没有第一次时那样严肃、冷峻,可是留在她心中的坏印象却丝毫未变。也许,也许是她对未来的一切都太了解了,无论他现在如何,今后他都会是那个刻薄寡恩的雍正皇帝。就是他的继位,在三百多年后不仍是个迷吗?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才登上王位?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终于穿出夹道进入花园中。暮色四合,静静的花园中隐约飘来一阵乐声。    她好奇心大起,放轻脚步,循着乐声慢慢走过去。在湖边,她诧异地看到了胤禩。他坐在岸边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双眼出神地注视着湖面,手中一只竹箫,正在专心致志地吹奏。
  她惊异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浑然忘我的胤禩。一个康熙的皇子,居然会吹奏竹箫,而且技艺还似乎相当高超。这实在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他显然完全沉浸在乐声里,丝毫没有发现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背靠着一棵老柳树,静静地看着他吹奏。洞箫清吹最关情。她虽然对这种古老的乐器一无所知,对他正在吹奏的曲子也一无所知,可是从小练舞的她,对音乐却有超强的领悟力。这箫声哀婉幽怨,荡漾在平静的湖面上,弥漫在静谧的花园里,似是充满了离愁别恨和满腔愤懑。她的心中突然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楚,泪水竟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
  一曲终了,胤禩缓缓放下竹箫,悠长地叹了一声,回过神来。他转身站起,想离开湖边,才突然发现她正站在后面,满脸泪痕,浸了泪的眸子清亮地直视着他。
  “你回来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似乎对她的泪水视而不见。
  她吸吸鼻子,用手擦擦脸上残留的泪痕,喃喃地问:“这是支什么曲子?”
  “《阳关三叠》。”他顿了顿,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而望向地面说:“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才来这里吹箫想排遣一下烦闷。这曲子让你伤心了?”
  “嗯,这么悲哀的曲子,当然会让人伤心,何况你吹得又这样好。”她的话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又吸吸鼻子才说:“你会吹箫,真让我出乎意料。”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竹箫,摆弄一下才说:“小时候有兴趣,专门找师傅学过,不过已经很久没碰过,很生疏了。”他又顿了顿,抬起眼看看她说:“今天去钓鱼,很开心吧。”
  “还好。”她轻轻地点点头,想起胤祥的狼狈样,脸上又不由自主地露出浅浅的笑容。
  “是很难得,连四哥竟然都一起去了。”他仿佛是不经意地接着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知道四阿哥也去了?”她张大眼睛,几乎是有些惊惧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温和、平淡的神情,象戴了一副面具,隐藏着他所有的感情。难道是常顺向他报告的吗?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她也是才走到花园里,就算常顺会飞,也没有如此快的速度。
  象是看出了她的疑惧,他有些好笑地眨眨眼说:“没什么好奇怪,我回府的时候经过那里,也看到了四哥的马和仆从。”
  “你经过那里,为什么不去找我们?”她想也没想,就好奇地脱口发问。
  他沉吟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低声说:“我想,也许你并不希望我出现。我怕打扰了你的快乐。”
  她似是被他的话击中一样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八贝勒,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不误会都没什么重要了。”他凄然地笑了一下,把竹箫插在腰间,缓缓迈开步子向前院走,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才低声说了一句:“你也回去吧,天快黑了。”
  他的眼神、他的面容、他的落寞的语气,象几把重锤敲在她心上,让她难过得呼吸都困难起来。看着他缓缓离去的瘦长身影,一股冲动不停地在她心中涌动,她突然大喊一声:“胤禩,你站住!”
  他停住脚步,回身不解地看着她,错愕于她的突然爆发,也错愕于她对他直呼其名这大不敬的行为。
  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几步冲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着:“你象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躲我已经够久了吧,我实在受不了你这样的阴阳怪气,我不要住在这里了。”不知为什么,他那种落寞消沉的样子竟引起她这样大的怒气,而且这怒气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仍然面色平静地注视她。这一刻,他的眼光突然象极了四阿哥胤禛,竟让她不寒而栗。过了一会,他冷冷地开口了:“好啊。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去。你是想去四哥那里,还是想入宫服侍十三弟或是十四弟?也许,你是想去服侍皇阿玛?”
  她用力咬住下唇,极力克制着回敬他一耳光的冲动,转身飞快向后院跑,边跑边飞快地说:“我要去哪里不用你管,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别胡闹了!”他低吼了一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牢牢攥在掌中。
  她被他猛地扯住,脚步一阵踉跄,几乎跌进他怀中。他的手指虽然纤细修长,却一样有力,象铁钳一样紧紧握着她的手,居然让她感到一阵阵疼痛。她用力吸着气,拼命想挣脱他的掌握。经过徒劳无功的尝试,她发现自己被更紧地箍在他怀中。他的头俯下来,距离她的脸只有寸许之遥,她可以感到他呼出的热热的鼻息,甚至可以看到映在他眸中的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我等得够久了,你简直已经快让我失去耐心了。”他有些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我一直躲避你,就是要做个君子,不想被你骂做小人。可是,你不应该这样一再地逼我。”
  “你放开我,我怎么逼你了?”她的话音未落,他灼热的唇已经盖了下来,先是停留在她眼睛上,接着又飞快地攫住她颤抖的双唇。
  蓁蓁并不是个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女孩,这也绝不是她的初吻。可是在他带来的巨大压迫之下,以前和江诗钧那点可怜的经验早已被烧成灰烬。他的吻与他本人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狂猛,几乎让她诧异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下居然隐藏了如急风暴雨的激情。她的思想也象被点燃一样,很快就变得混混沌沌,再也抓不住什么清晰的意识。她只是被动地在他怀中颤栗,被动地感受着他的吻。
  终于,他抬起头来,仍然把她牢牢地箍在怀中,双眼象燃烧着两簇火焰,有些渴望也有些担忧地注视着黑暗中她苍白的脸。
  在他放开她的瞬间,清醒的意识象是突然回到了她脑海中。她猛地张开双眼,却正对上了那两小簇跃动的火焰。这火焰象是把她烧成了化石,只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他。她逃避了很久,为什么还逃不出这宿命?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发干,象失语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腕,火烫的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颊,喃喃地象梦呓一般低语:“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可是—可是—我不是你这个时代的人,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在这里消失。”她被动地看着他,有些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说。
  “不对。”他突然大声打断她,激动地说:“你本不属于这里,可是上天居然安排了这个奇迹,让你出现在这里,我相信这就是上天要把你带给我。”
  “可是这段历史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可是现在你出现了,一切都会改变!”他固执地看着她,继续反驳。
  “可是我不会和别的女孩分享爱情!”她仍然不打算放弃。
  他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接口说:“不论我娶谁,都只会喜欢你一个。”
  “可是—”她急急地想再说什么。
  “不要有这么多‘可是’了。如果你再说一次‘可是’,我就要亲你了。”他放下双手,近乎威胁地看着她。
  “可是—”她想也没想,又一个可是脱口而出。
  他突然笑着摇摇头,低下头用吻堵住了她的话。
  还是那种火烫的灼热感,却象突然熨平了她心底的紧张、恐惧,留下的只是没来由的轻松和安定。他温暖的怀抱似乎就是一种许诺,有了这个坚定的支柱,未来在她眼中也不再那样渺茫。突然,她感到嘴中咸咸的,才意识到泪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
  晨曦微露,蓁蓁就早早醒来。躺在床上,望着刚刚有些发白的窗纸,她一下子竟然睡意全无。心里,鼓胀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牵起,露出一丝笑容。和八阿哥胤禩相爱,多么奇妙、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下子品尝到爱与被爱的美妙滋味,她才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逃避实在太傻太傻。即使她现在还看不到任何未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可是放纵一下又何妨,毕竟,这感觉太美好太美好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想起昨晚共进晚膳时令人心跳加剧的尴尬。胤禩就一直默默坐在她对面,几乎没动面前的筷子,眼中溢满缱绻柔情,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她虽然避开他的目光低头苦吃,可是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绯红越染越深。恐怕连那些仆人都会觉察他们的异样吧。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仍会情不自禁地狂跳,连面颊也象火烫一样发烧。
  再也无法安静地思索什么,她索性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不愿吵醒还在熟睡的春桃,轻悄悄地穿好衣服,草草梳洗过就溜进了花园。晨光熹微的花园中也是空无一人,静谧中只听到间或的鸟鸣。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随手摘了朵正在盛放的蔷薇,拿到鼻端嗅了嗅,然后别在发辫上。一直走到湖边,她终于停住脚步。湖面上还浮动着一层雾气,轻飘飘象给远处的水榭罩了件面纱。她高高举起双臂,用力抻抻胳膊,做了个深呼吸。刚放下手臂,脑后忽然掠过一丝微风,一双温暖的手突然盖住了她的眼睛。
  “我知道是你,八贝勒,别闹。”她一把拉下他的双手,似恼非恼地转头看着他。
  他有些扫兴地垂下手,顿了顿重重地说:“怎么还贝勒贝勒叫个不停,以后只准你叫我名字。”他停住想了一会,突然板起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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