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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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观-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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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观
清·王浚卿


冷眼观
版本:
  光绪三十三至三十四(1907~1908)年小说林社印行本。三十回。
作者:
  题“八宝王郎着”。八宝王郎即王浚卿。
内容:
  以第一人称笔法,描写庚子事变前后十多年间,社会混乱官场腐败的情况。本书未完。 




第一回    读奇书旧事觉新民 游宦海燃萁空煮豆

第二回    丧天良逆子累严亲 逃国法刁奴衅贤宰

第三回    说韬钤英雄伤往事 亲宵小知县误前程

第四回    太史公冶游遭奇辱 观察使惧内败官箴

第五回    绘旗人薇垣聚□ 说讼棍花封射影

第六回    一榻茶烟畅谈怪事 百年眷属误种情根

第七回    去思碑过客忆甘棠 饯行酒同人争折柳

第八回    翻新令妙语出红妆 叹歧途热心遭白眼

第九回    乱哄哄万乘走长安 情岌岌隔窗听密语

第十回    驻洋场虚心探社会 遇翻党无意得机关

第十一回    画葫芦巧计成虚话 翻旧样妙女选情郎

第十二回    祸中得福老虎做官 笑里藏刀乌龟出丑

第十三回    死中丞误认大小马 活月老巧判前后夫

第十四回    梦断鸳鸯魂销谷埠 书传鱼雁泪洒申江

第十五回    渡长江扒手放谣言 保国粹伤心惊鬼语

第十六回    信数理新学辩神权 误歧途杞人忧国事

第十七回    小司员冒险拜门墙 老中堂荐才遭党祸

第十八回    梓乡归去灾象惊心 噩耗传来良箴动魄

第十九回    甓社湖魔王识天文 苏州城周郎归地府

第二十回    晴川阁两次宴嘉宾 黄花涝一番谈骗术

第二十一回    戴高帽政界有心传 误圣经俗儒多耳食

第二十二回    笑官场鼓吹散鸳鸯 演帮匪么魔出社会

第二十三回    讯理会堂上露真情 开喜筵同人出公份

第二十四回    笑骂由他风生席上 好官做我月旦樽前

第二十五回    雨金无&~KEFH1;死后悟穷因 致病有原生前严胎教

第二十六回    乐极悲生粤人信鬼 盘根错节婆子装神

第二十七回    吴镇军单骑救同寅 鲍男爵惧祸逃内地

第二十八回    朱互兰再领莺燕班 祝如椿重酬风月债

第二十九回    宾鸿栈醉梦两模糊 普天香中西双辑睦

第三十回    释嫌疑妙判仰前型 说考试奇谈出后进



 



 
                


第一回    读奇书旧事觉新民 游宦海燃萁空煮豆


  看官,现今我们中国四万万同胞欲内免专制、外杜瓜分的一个绝大转机、绝大遭际,不是那预备立宪一事么?但那立宪上加了这么预备两个字的活动考语,我就深恐将来这瘟宪立不成,必定嫁祸到我们同胞程度不齐上,以为卸罪地步。唉!说也可怜,却难怪政府这般设想,中国人却也真没得立宪国民的资格。语云:“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所以无论强弱荣辱,皆是自己做出来的,切莫要去错怨别人。看官,你们如果不信我们中国社会腐败没有立宪国文明的气象,我曾经得着一部社会小说,其中类皆近世实人实事,怪怪奇奇,莫可名状,足能做一本立宪难成的保证书。我若不从头至尾的细细说明,不独看官们装在一个大闷葫芦里头疑团莫释,连我也未免辜负那赠书的人一番苦心孤诣。
  我记得那年从东洋毕业回国,一径就往北京去赴部考验。因路上风波劳顿,觉脑气筋里异常困倦,听人说琉璃厂是个人文荟萃之区,我独自一人逛到那里去醒一醒渴睡。忽从一家书坊店门首经过,见有一部手抄的书稿,表面上标着《冷眼观》,我拿过翻开一望,见那书中记载的人名事实,倒有一大半是我夹袋里的东西,那著者竟是先得我心了。当下就问那书肆主人:“要几何代价?”不意他不慌不忙说出几句料想不到的话来。
  看官,你们想他说甚么?原来他说:“我这部书,却有两等卖法。”我忙请问他哪两等?他道:“若是顽固党守旧派来买我的这部书稿,我非要英金三百镑不可;倘有热心公益中国前途新学界一般种子情愿要,我就分文不取,双手奉赠他也可以使得。”我见他吐属慷慨,就对他唱了一个大喏,先致谢了他赠书的美意,然后向他说道:“我虽不是新前途,却也异乎旧党派。我大概看了看你那书上的宗旨目的,不过形容着几个旧社会的怪人怪事,哪里就值得许多的金镑?”他听我驳诘他,不由的把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不旧何新?不铁何金?我这旧社会的怪事,正是那新前途的阻力,不可不叫大家知道知道,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如果能担任我这印行的义务,我尚有后三十年的怪世界,正在调查预备立宪时代的各界魑魅魍魉一般变相,候我成了稿,索性赠与你做个圆满的功德!”我方欲再同他周旋两句,忽见空际墨云四合。哦,不好了!将近要落下大雨来了。我就急忙袖好书稿,匆匆与书肆主人作别回寓,将那本《冷眼观》取出来,从头看去,及至看到那书上的人种种腐败,我那立宪绝望的心又不觉油然而生,只得洒了几点热泪!再看那上面写道:“唉!半生辛苦无人问,留得温峤一部书。”我姓王,名字叫王小雅。曾记得我那十七岁上,我父亲子雅公在南京上元外翰任所,一病不起。看官,我父亲本来不是老教,曾由咸丰壬子科举人,誊录议叙知县,就选了一个福建光泽县的缺分。正欲打点赴任,不意我伯父文勤公适由粤藩擢升闽抚,这光泽县正是他属下,在别人也不过照例回避罢了!但我伯父的为人,外宽内刻,他自经历的宦途,也就危险得很。当他中了翰林,留京供职的时候,正值粤匪扰乱之际。又因禁这唠什子鸦片烟,激成圆明园一炬之祸,咸丰帝挟两宫出狩。彼时京中对逃官禁令森严,凡私离职守的人,政府里都记了一个底册,以为将来勒令休致地步。可巧我伯父的大名,亦在其内。当日幸遇晏侍郎端书奉旨回籍团练,他同姓晏的本有世谊,就隐在他的名下,改名凯泰(原名敦敏)。事后保了一个四品卿衔,加捐浙江补用道。
  适当金陵尚未克复,朝旨命合肥李文忠在苏沪一带剿办粤匪,同我伯父正是优贡同年。那时非比目下科举绝命的时代,这“同年”两个字,读书人是最重的,一见面就委他办淮军营务处,又委他创办苏省牙厘总局。杭州一经肃清,我伯父即署了浙江督粮道,转运漕粮,顺便就赴部引见。其时西佛爷亦甚疑惑他是逃官里头的人。怎奈他官名已改,又加上有一位最有势力的亲王从中缓颊,说他是奉旨随晏某回籍团练奏保有案的人员,又说了一声:“从前在翰林馆的时候,先皇帝很常识他!”也该他官星发达,这一句话刚巧打动了西佛爷爱屋及乌的念头,不到一二年,就把他开臯陈藩,转瞬放了福建巡抚。这是我伯父一生的历史。
  当我父亲选授光泽县缺,正是我伯父到闽抚任的时候。因我家四代同居,及至我父亲,与手足更相友爱。讵料我伯父不但存了一个越人肥瘠的思想,而且恐我父亲做州县官,设有亏空,不无累及,于是想出破坏的法子来,对我父亲说:“大凡做州县官的,第一要有一副假慈悲的面貌;第二要有一种刽子手的心肠;第三还要有一肚皮做妓女的米汤。你如今自问这三种里头,有哪一样?所学非所用,岂不是白白地去自家吃苦么?你若不听从我改了知县,凭你飞到天上去,我也有神通叫人参掉你为止!”一阵连劝带吓,我父亲就改就了这上元的教谕。在任十六年之久,并未革过一名秀才,报过一个劣生,所以我父亲故后,灵柩回籍的那日,学校中人不约而同的白衣送葬。再加其时江宁太守李筱轩是我父亲壬子乡榜同年,上江两县仰承首府的意旨,加派了得力的家丁,带领许多民夫在码头照料,我就同我母亲一径回籍。
  其时我伯父早在闽抚任上积劳病故,几位哥哥虽蒙圣恩隆厚,分别荫了郎中主事,只是各人都拥着十几万铜臭,醉生梦死的过活。我回籍次年,就将我父亲入祖茔安葬。转瞬已是三年,我业经交到十九岁上。本年正该除孝,我母亲就替我赶忙娶媳妇儿。这门亲却是我母亲的姨侄女,在南京时就早经定下来的。我当时也欢欢喜喜的去迎娶。不意过门之后,未及三朝,我的妻子就想争权揽利,着实的探听我家里有多少存款,有多少田地房产,便怂慂我同我母亲分居。我因此大不为然,夫妻就不甚恩爱,遇事龃龉。大约人家娶了不贤孝的妇女,犹如国家出了不忠的臣子一般,总是为着权利二字的病根做了主动力,往往闹出许多亡国亡家的乱子来。
  当时我因他是我母亲的姨侄女,又不便同他时常吵闹,只好想出一趟门,回避一年半载。彼时我不在家中,或者他们婆媳渐生和睦,把这权利化归乌有,亦未可知。我主意已定,便屡次求我母亲放我出门谋事。我母亲不但不肯让我出外,而且以大义申饬了我一顿,说我燕尔新婚,理应同新妇在家朝夕侍奉,倘得一男半女,也不枉他老人家养育一场。说罢,就嚎啕痛哭,倒把我己吓了开口不得,只得候了好一会,等我母亲怒气稍平静些儿,因轻轻的禀道:“不是我做儿子的放着现成福不享,一定要抛妻撇母,背井离乡,只因家中素来和睦,设或将来自我发难,弄得骨肉参商,岂不要被人唾骂?所以还是暂离膝下的好!”我母亲听了我一番话,摸不着头脑,只好带怒叫人将我的媳妇儿喊来,就把我说的话去告给他,问他知道不知道。他起先也是一窍不通,两只眼睛望着我发怔,后来忽然回味,不由的脸泛桃花,一言不发,只管朝着我敢怒而不敢言。又像似含着一包眼泪,欲申诉又无可申诉的样子。我此时终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想起他离慈荫太早,失人教育,以致做女孩儿家的义务多有缺憾,反动了个矜怜他的念头,也就不欲当着母亲深追同他过不去。于是低了头,长叹了一声,不辞而出。
  刚刚的退到天井里,忽见家人们传进一封马递文书来,我急忙接过一看,并非别人,正是我那李筱轩年伯由南京府署发来的信。我当时不知底细,心中疑惑不定。及至拆开一看,原来是我年伯替我将我父亲在日兼办的几宗差事,统留一年。又代我荐了个句容县张大令的书启兼杂务馆地,每月束■是英洋二十四番,连关约附在信内寄来,嘱我见信即刻动身,慎勿延误。我自思此番可巧师出有名,遂拿了来信去禀知我母亲,商议第二日就动身前往。我母亲虽是不愿意我远出,然见我有了馆地,也不便十分拦阻,只好勉作欢颜,嘱咐我遇事谦和,不可恃才傲物,我一一的答应了。只有我媳妇儿见我飘然远举,毫不以室家为念,便误会我是一种薄幸人物。虽经我再三的抚慰,终觉有点不好过的意思。我也只得明知故昧,同他胡混了一夜,托他安心侍奉婆婆。且家中统共只有亲丁三口,我如今再出外,只余婆媳两人,切不可稍存私念,自寻苦恼。
  到了次日,雇了一只长行的邵伯划子船,辞别了母亲,将行李搬上。时值初春天气,寒威较重,适东北风大作,正是一帆饱挂,不到两三日,早望见两点金焦,长江如疋练一般,舟子打起锣来,乘着顺风,那只船如弩箭离弦,顷刻间已至石头城下。我就算还了船钱,将行李雇了两匹马,驼至城内状元境一丬集贤客栈内住下。
  明日就去江宁府衙门禀到禀见。我的那位李年伯见了我,甚为欢迎,对我说是:“你来的甚好!如今我荐你的这位张大令,却是与你父亲同我皆是同年,而且与现任制军张香帅又是会榜同年。目下不知因着一桩甚么事,急得发了疯症。前天藩台瑞方伯意欲将他撤任,是我回明了制军,说张令半世青灯,一行作吏,到任后吏治过于勤劳,偶染痰疾,刻已稍愈,若把他平白撤任,不独张令性命将有不保,亦且将来地方官将无人肯尽心办事。当下制军沉吟半晌,对我说道:『此事昨日藩司已经回过我,我因为同张令是老同年,却未曾答应,看他那副神情,似乎还未知道我同张令是有年谊的样子。好在张令同你也是同年,此事就烦你转致藩司,请他替张令设个法子,只要公私两益就得了!;我只得答应了下来。刚巧翻卷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派了传事号房在院上候我出来,对我说是:『翻卷有要事待商,立等传见。』我下了院,不及回到自己衙门,就一径去上翻卷衙门。我下了轿,刚要上官厅,不意翻卷的执帖家人走来回我说是:『翻卷吩咐过的,李大人早到早见,晚到晚见,叫家人们伺候着,一到请不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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