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全集_by_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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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全集_by_冷音-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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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身侧那把从黑衣人闯入到离去都未曾真正由怀中取出的铁扇,以及上头曾短暂属于另一人的羊脂白佩,西门晔双拳微紧,那日的种种经过,却已不受控制地再度于脑中闪现。

  他本以为自个儿已将冱羽的影响力估得够高了,却直至见着冱羽面色苍白口吐鲜血,才又一次体认到了自身的天真……换作以往,不论那黑衣人的声势如何惊人,他都绝对有能力在第一时间找出符合他身分的对应方式才对。可那时的他却一心只挂记着冱羽的生死,直到黑衣人仗剑阻下了他由云景怀中夺回冱羽的动作,才终于让他留心到了四下的混乱。

  但他却依旧没能做出「合理」的反应。

  因为冱羽中毒的事实,也因为来人仍未完全清晰的目的……他心底对于押送冱羽回京本就存着极深的矛盾,如今冱羽身陷危机,若黑衣人的目的是打算救走冱羽,他又如何能下手阻拦?在状况犹未明朗的情况下,每拖上一分,都只是更将冱羽推往绝地而已。

  所以他迟疑了,而终导致黑衣人大杀四方、并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夺走了冱羽。

  见着冱羽落入那人怀中的瞬间,可悲的独占欲和心痛让他差点便要再次矛盾地出手相阻,可黑衣人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却压下了他最后一丝冲动——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对象,拥有一手高超的医术。

  那天,是他头一次真正无视于家族、前程而将「凌冱羽」三字摆在了首位。直到那牵系了他全副心神的身影再难瞧见,他才强逼着自己定下心处理起应善后事宜。

  西门晔终非等闲,很快地由下属们支离破碎的证词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仅管目睹甚至参与一切的下属们全都认定了来人必是黄泉剑聂扬,西门晔却很清楚:「黄泉剑聂扬前来相救弟子」不过是个太过高明的障眼法。来人没有大宗师的实力,有的,只是足称一流的剑术与过人的心机谋算。

  前者或者还可称作疑问;可后者,却无疑证实了他对那黑衣人身分的判断。过于精准的时机和行动路线,再加上那样善于利用形势的心战手法,若非在其所使剑术之上犹有疑处,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便是长年来与他敌对的归云鞭李列。

  的确……以凌冱羽的身分来说,有那个实力和理由出手相救的,不外乎擎云山庄和其师黄泉剑。只是凌冱羽身上已因行云寨之故而打下了一个「贼人」的标记,擎云山庄就是再怎么惦记其安危,也是绝无可能明着出手的。而李列多年来明与擎云山庄对立,暗中却为之谋划出力许多,由他来安排救人之事,倒也称得上是合情合理。

  可李列又为何要刻意营造出「黄泉剑出手」的假象?

  如果只是为了彻底摘除擎云山庄的嫌疑,以他的聪明才智,多得是将此事变成无头公案的方法,又何必硬要将黄泉剑牵扯入此事?不错,假扮成一位大宗师确实让李列的救援行动顺利不少,可若让真正的黄泉剑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个黑锅,又会如何作想?

  被救虽是黄泉剑传人,可以李列的性子,想来断不会做出这等连自个儿都没把握的事——更何况解决的方法远不止此?如此推想而下,莫非李列与黄泉剑同样极有渊源,甚至足以把握住那位大宗师的想法?

  思及那日同样让己有所震慑的、黑衣人那一手凌厉的黄泉剑法,饶是西门晔依旧心乱如麻,微微眯起的深眸却已透出了几分锐色。

  这李列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谜团?

  八年前傲天堡初遇之时,李列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顺手用之、顺手弃之的棋子,可随着这八年来的种种经历,曾几何时,「棋子」早已成了他不得不竭力防备的对手,更因先前敌暗我明的态势而吃了不少的亏……可如今这李列却在营救凌冱羽之事上暴露了自身隐藏多时的另一个秘密,自然让西门晔不免对此多加思量了。

  彼此交锋数回,他不认为李列会在此事上有所失策。而既非有所失策……自然便是对方有意为之了。

  可,为什么?

  在双方依然敌对的此刻,李列为何要刻意同他泄露自身的根底?是示威、挑衅,借此宣示黄泉剑与擎云山庄本在同一阵线?亦或是……

  泄露秘密只是「结果」。真正的关键,还在于那个让他深觉吊诡的「黄泉剑出手相救」之事上头?

  心下如此疑问方起,西门晔脑中灵光乍现,一个看似荒谬、却又再合理不过的答案已然浮上了心头。

  ——截至此时,察觉其间异样的仍只有他一人。其余在场的流影谷子弟都仍将那名黑衣人当成了真正的「黄泉剑」。大宗师出手,他们就是力有不逮也是寻常之事,谷中自然不好对此多加惩处……同样的情形也可以用在他身上。

  正因为面对的是足以威胁流影谷的大宗师,他的「无所作为」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反应。

  弟子与流影谷为敌,不代表师傅也是如此。也就是说,在黄泉剑真正现身表态之前,他仍须得将对方的立场视为中立,就算无法得其相助,也决计不能将这份力量推向敌方。他擒下凌冱羽本就是形势所逼,如今「黄泉剑」亲身前来就人,利弊权衡之下,顺势让人离开自然是最好的决定——为了一个不见得能带来多少利益的俘虏得罪一位大宗师,怎么说都是极为愚蠢的——事实上,在他想明白李列的用意之前,也一直是本能地顺着这个方向去解释他的「失职」的。可如今细想下来,莫非李列可以玩了这一出,目的便是为了替他「圆谎」?

  以双方一直以来的敌对态势,这个答案怎么想都有些难以置信……可若真是如此,他就不得不继续深思李列如此「善举」背后所潜藏的深意了。

  他们之间虽称不上你死我活,却也不是那种轻易便可有所转圜、握手言和的态势。尤其前不久他才在行云寨之事上阴了擎云山庄一回,冱羽又因他而……在此情况下,李列突来的示好自然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是示敌以弱、实则背后另有谋算;二则是其间尚有隐情,这才迫使李列不得不暂时放下成见与己化干戈为玉帛。

  如果是前者,他只要不为这份「好意」所影响,继续加以戒备也就罢了;但若是后者……李列自然不是那种会为求一时平安而暴露出弱点的人。既然那个「隐情」迫使他做出了这等示好却也同样是示弱的举动,就必然有流影谷——或者说他西门晔——不会落井下石的把握。

  最可能的解释,自然是这个「隐情」同样对己存在着威胁。

  东庄北谷虽互为敌手,却毕竟同属正道,若真面临了相同的外敌,自也不乏暂时放下成见携手合作的可能……问题便是在于这「外敌」是否真的存在了。

  外敌……么?

  伴随着如此念头浮现的,是打从剿灭行云寨伊始、种种过于不顺的进程——先是理当给调虎离山的冱羽意外归来从而目睹一切;再来是和柳林山庄结盟前那场诡异的大火;最后则是那日让自己心痛欲绝的……他早在这趟押送的过程中便已隐有所觉,如今细细回想而下,更不由得冷汗涔涔。

  如果真有那么个潜伏于暗、且能同时威胁到东庄与北谷的敌人,那么其处心积虑陷冱羽于险境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一旦冱羽身死,以擎云山庄对冱羽所显露出的重视,只怕双方立时便会因这份仇而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哪还有携手对敌的可能?

  思及此,西门晔容色一沉,当下已是再难按捺,将铁扇同玉佩往怀中一收、提步便往大牢的方向行去——

  那日事发后,除了整顿、安抚人心之外,他最先下的命令,便是将云景押入牢中并让人彻查此事。只是凌冱羽生死不明的事实让他心神大乱,甚至连做做样子全城搜索的勇气都没能提起——一日没见着尸体,他就仍能存着一线希望——向京里回报的事儿又让他焦头烂额,却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去关心一下问讯的进展。

  只是想起那个曾在自个儿身畔效劳了好一阵的纤秀青年,最先浮现于西门晔心底的,却是连分毫矛盾都不存的浓烈杀意。

  这天下间毕竟只有一个凌冱羽。

  事实上,如非忧心冱羽所中的毒是否能顺利化解,他甚至是想直接杀了云景的……看仔细一想,若他真这么做了,冱羽不仅不会感激自己,只怕还会因此又重重给他记上一笔吧?

  虽说……就算少了这一笔,他们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少转圜的余地便是。

  足下脚步未停,心思数转间,西门晔已然行至大牢,并于下属的引领下来到了关押云景的牢房前。

  坚实的铁闸后,一抹身影瘫靠于角落之中,周身衣衫褴褛、十指隐见几许血污,略有些肮脏的纤秀面容之上神情迷乱,双眼空洞无神,若非那双同样带着血污的唇仍不住张阖着低喃些什么,说这是具死尸都不会有人怀疑。

  微一凝神听出对方喃喃喊着的乃是「小冱」二字,西门晔双眉一拧,本已多少克制了的杀意再次盈满心头。

  但他毕竟是极为自制之人。即便心下十分厌恶云景,脱口的却仍只是淡淡一句提问:「用刑了?」

  「是,可没敢用得太重。高管——高城的体质极弱,属下怕他禁受不住。」

  「可曾问出什么?」

  「这……高城早在收押前便已形同疯狂,不论属下如何逼问,都只会如眼下这般喃喃自语……」

  「所以什么都没得到?」

  「属下无能。」

  听出主子那音调中藏着的冷意,牢头心下一紧连忙下跪请罪。好在西门晔虽心乱不已,却绝非胡乱迁怒之人。云景当日的狂态他也是亲眼见着的,是以此刻虽难免不豫,却还是在沉吟片刻后、启唇道:

  「也罢……你暂且退下吧。」

  「是。」

  那牢头也是机敏之人,知道主子多半另有手段,一应之后当即识趣地出了牢房、掩上石门当起了门卫。

  ——作为西门晔的嫡系人马,他对这个少谷主的能耐一直是极有信心的。

  随着石门关闭的音声响起,偌大的石牢,一时便仅余下了这「主仆」二人。细碎的低喃回荡在寂静的石牢之中,竟莫名地添了几分悲凉凄清之感。

  冷冷凝视着那张憔悴不已的纤秀面庞,西门晔抬掌拉开铁闸缓步进到牢房之中,而在确认那双眼眸充斥着的茫然并非作戏后,无视于里头的脏乱径自于云景身前坐了下。

  刑讯、搜神之流的手段,主要是针对神智清明、意志坚定之人,目的在于化解其精神上的防备以求得真相。可一个早已因打击过大而失了心神的人,精神上又有什么防备好化解的?在此情况下,要从他口中得到线索,自然得先想办法让他恢复神智。

  也正因为清楚这点,即便胸口的杀意与恨意不住翻腾着,西门晔还是逼着自己将那些个情绪尽数藏下,以一种平静中略带冷意的音调淡淡唤出了声:

  「高城。」

  如此口吻,便与双方主仆关系未生裂痕前全无二致。

  他不知道云景内心究竟有多少纠结和思量,却清楚自己身为救命恩人多少存着的分量,故刻意如此相唤以求唤回其神智。

  只是他唤是唤了,对眼前的人却似没有太大的作用……见那双眼视线依旧茫然,那双唇也依旧不住喃喃低喊着「小冱」,西门晔眉头一皱,却在烦恶之外、某种苦涩,亦随之溢满于心。

  因为那份过于可笑、却切实存着的羡慕之情。

  他羡慕云景,羡慕对方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唤着那个名、堂而皇之地让自身沉沦在痛苦之中逃避一切,可他却只能逼着自己清醒地面对伤害所爱的痛苦,连那撕裂心肺的声声呼喊都只能逼着自己咽了下。他更羡慕云景能得着冱羽那般无条件的信任,羡慕着……那份让冱羽即便中毒昏厥、却依旧残存着微笑的宽容。

  可,凭什么?

  

  凭什么云景如此伤害冱羽性命却仍能得到原谅,而他连一丝微笑都难以求得?就因为那不知多少年前短暂的相处后萌生的「亲情」?还是那薄弱得可笑的血缘牵绊?云景甚至都没认出冱羽便是当年的「小冱」啊!可凭什么?凭什么像这样一个下贱的男娼,却能轻易得到他心心念念苦求而不可得的物事?

  但不论心下如何不甘、杀意如何强烈,他刻下所能做的,也依旧只有继续想办法让云景恢复神智而已……俊容之上几分自嘲升起,却终还是化作了过于难测的深沉。

  一个抬掌覆上云景掌心缓缓送入真气助其平稳气血和脉息,小半刻后,见情况差不多了,他刻意柔和了声音、启唇轻轻一唤: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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