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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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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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凤州已万事俱备。众将士饱餐一顿, 
 
 
酣酣睡去。第二天,大军集合在镇旁一片草场上,誓师出发。

  “将士们!”袁彦威风凛凛,朝眼前的队伍吼道。“不用怕,我知道我袁彦手下没有一个胆小鬼。怕什么,死了蛋朝上!咱们把凤州城拿下来,我一个个为你们请功!朝廷不会亏待你们,我老袁也不会亏待你们!”

  群情激奋,吼声震天,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潘美觉得袁彦说话虽粗,但还算顾全大局,他先提朝廷恩德,而后才说到自己,这就很不错了。只见袁彦又把头上的盔甲摘下来,朝昨天激战的方向鞠了一躬,说道: “战死的壮士们,你们先在这里歇着,待我袁彦攻下凤州,再回来为你们浇酒祭奠!”

  凤州城被周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刺史王万迪既不知道秦州近况,又等不来阶、成二州以及高彦俦的援兵。他哪里知道,秦州不攻自破,阶、成二州也被王景大军团团围住,成了孤垒,而此时高彦俦还没到达利州呢。周兵围凤州两天,袁彦、潘美见城中无投降之意,便下令攻城。祖吉受命先行,率领壮健士卒,很快将数十架云梯先后架在城墙之上。城上矢石如雨,不住地打落下来,激战中,只见祖吉登在最前,左右躲过几块巨石,率先登上城楼。与此同时,各梯也先后有周兵上城,潘美命鼓手把战鼓擂得震天响,不大工夫,城门大开,袁彦、潘美纵马在前,大队人马如鱼贯般涌进城门。

  刺史衙中的王万迪知道大势已去,默默地坐在堂前,手中一把宝剑倒插在地上。妻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面前,问道:

  “将军,我们怎么办?我看还是投降吧,咱们快投降吧!”

  王万迪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妻子面前,深情地看了看随他数年的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夫人,我送你先行一步吧!”话音没落,猛地将剑直刺进妻子的心窝,可怜这妇人连叫一声也没来得及,便倒在血泊中了。王万迪抽出鲜血淋漓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仰天叫道:“夫人,我也来了!”自刎而亡。

  不到半月,阶、成二州州将相继投降。此战前后历时两个多月,至此全线告捷。检点阵亡将士,周军也损失了一两千人。袁彦命几名副将分守四周,给他们留下一些士卒,然后率大军返回长安。他命昝居润拟好捷书,差人送到京城,自己则忙着安排庆功大宴。众将士在营中畅饮三日,他与潘美、尹崇珂、昝居润等在军府后花园里也着实闹腾了两天,第三天依旧是亭下歌舞,亭上酒肴,不过今天,袁彦开始说点正经事了:

  “潘将军,这次回朝,你想为老袁说几句什么好话?”

  “袁大帅!”潘美表现出对袁彦的敬意,“末将这一次亲眼目睹大帅用兵如神!”

  “哎,”袁彦摆摆手。“我最不喜欢虚情假意,仗打胜了,也有你和尹老弟一份功劳嘛!”

  “请大帅相信主上的诚意,只管收拾行装,到汴京城里做高官吧!”

  袁彦骨碌着眼睛捋了捋两颊的髭须,眉头微皱,说道:

  “不瞒潘老弟说,到京城里做官,老夫真没多大兴趣。这么着吧,你告诉皇上,要是念老袁有功,给个加官,意思意思就行了。日后有用得到老袁处,我不会打着别扭不出力,只是别光听信朝廷里那些坏官儿和张永德、赵匡胤这些年轻人的挑唆,别再挑我老袁的刺儿!什么草菅人命,什么强夺民女,老袁帮着他打江山坐江山,杀几个刁民有什么了不起?弄几个小妞又有什么了不起?哼!”他说着说着又动起怒来。见座上没人搭言捧场,又自我解嘲地跟潘美扯起环儿来:

  “环儿这妞儿不错吧?怎么样,这次回汴京带走不带走?”

  潘美道: “环儿的确是个伶俐姑娘,只是京城里人多嘴杂,带她回去诸多不便,比不得你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啊!再说,越是好姑娘,我就越想让她有个好出路,末将有个想法,一直没敢跟大帅讲。”

  “说嘛!”

  “黄花谷一战,军校祖吉不但杀死李进,还救了末将一命。大丈夫知恩必报,不论尊卑。我看祖吉是个有作为的后生,想将环儿配给他,成其夫妇,大帅意下如何?”

  袁彦听罢,一拍大腿,叫道: “好啊!”顿了顿,又说:“想不到祖吉这臭小子有艳福,倒把我的娇滴滴搂过去做了老婆!”

  “哈哈哈哈!”在座众人都大笑起来。

  袁彦又与潘美说起四州收复后的官员安置: “朝廷派人来,我老袁没二话,可是有一个人,我得举荐他当秦州刺史。”

  潘美问道: “大帅所举何人?”

  “昝居润!”袁彦大概早已考虑过此事,说道。“老昝这个人处世稳当,秦州又是个重镇,收拾残局非此人莫属。”他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还有,祖吉是我的逻卒长,是个不怕死的家伙。让他带着老婆随老昝一道去秦州,有个照应,也省得我再看见环儿吃醋。”

  众人又笑起来。

  其实袁彦想让昝居润担任秦州刺史,可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他称道昝居润处事稳当不假,但这只是个冠冕堂皇可以拿出来的理由,他内心还有不便说出的考虑,一是把昝居润放在秦州,这就把凤翔王景夹在了中间,使他更不敢对自己有什么不逊,从气势上把王景孤立起来;二是昝居润跟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像老婆子一样碎嘴唠叨地劝他不要这,不要那。他虽然也知道昝居润没有害人之心,是个老成人,可谁也不喜欢整天听别人说长道短。让他到秦州,拉开距离,有用时犄角成势,没用时各自东西,岂不两便?

  年节过后,朝命到了: 昝居润任秦州刺史,尹崇珂为凤州刺史。朝廷另派了冉彦衮为阶州刺史,王侁为成州刺史,刻期赴任。

  潘美回到馆舍,环儿依旧像往常一样甜甜地笑着为他脱外衣,为他拿手巾,问长问短。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潘美真挺喜欢她。以前见她,总是东拉西扯地与她闲聊,甚至有过多少次冲动,只不过他牢记着萼娘嘱咐自己切莫亲近女色的话,才遏止住。今天,他却盯着 
 
 
环儿,半天没说话。

  “将军!”环儿被看得脸发热,略带娇痴地说。“你老是盯着小女干吗呀?”

  “哦,”潘美把目光移开,迟疑片刻,说道:“环儿,我给你找了个人家。”

  “啥?人家?”环儿敛住笑容,“什么人家?”

  “听我说。”潘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环儿,并称赞祖吉是个有所作为的军校,又说少夫少妻,般般配配,白头到老,才是好归宿。

  环儿的泪水从眼眶里一串串滴下来,没有一句话。这些天她一直盼着潘美得胜回来,能带她回汴京。据环儿说,她原本是汴京人,后来跟父母来到西北。那一年爹爹带兵出征,母亲患病死了。母亲临终时对她说,一定要想办法回到汴京,因为那里还有亲戚。兴许爹爹得胜回来,也会在汴京做官。如今却要随一个陌生人到离京城更远的秦州去,她有些伤心。祖吉是个什么人?她从来没见过。但不知怎么,她相信潘美一定不会害她。此时她心乱如麻,怔怔地瞅着潘美,竟哽哽咽咽地啜泣起来。





第五回 萼娘子离家流落

  近些日子以来,京城里活得最高兴的要算是李重进了。说起李重进这个人,真算得赫赫有名。单从身世上讲,他是周太祖郭威的亲外甥,从十三四岁就跟着郭威南北征战,从殿直小校一直升到殿前都指挥使。他骁勇过人,深得郭威的信任。郭威临终时,李重进是顾命大臣之一。当时郭威把皇位传给柴荣,李重进心里很不受用,他认为,无论从功劳上还是从亲疏关系上,自己都不输给柴荣。他柴荣不过是个部将嘛,又不是你郭威的亲生儿子!可是君臣有定分,郭威既然这么定了,他也无可奈何。去年三月的高平之战,他的官衔是步军都虞 
 
 
候,受命与李筠出奇兵冲散北汉大军。李筠那个老狐狸,死活不肯多出兵,主力都是他李重进的。樊爱能脱身逃遁,何徽也有些发慌,眼看着周兵就要大败,固守阵地的是赵匡胤、张永德、党进等人。但李重进以为,如果没有自己的神兵天降,就是有十个八个赵匡胤、张永德,也不可能转败为胜。他倒不是惧怕柴荣,只是心里大不服气。按他的想法,这样大规模的征战,自己即使不能担当主帅,也总该是个副帅。可柴荣竟命樊爱能挂了帅印,还命张永德、赵匡胤充当先锋正、副将,只给自己安排了个替他人做嫁衣裳的职位,真是岂有此理!此战中樊爱能退缩崩溃,他没有去增援,张永德、赵匡胤几千兵马与北汉兵肉搏,死伤无数,他也坐视不救,只率兵攻击北汉的侧翼。因为张、赵兵马牵制了汉兵的精锐,故而李重进一路挺进,大胜而回。而张、赵二将虽然最终取胜,却伤亡惨重。为此,张永德曾在柴荣面前指责李重进不能顾全大局,当以军法论罪。柴荣认为李重进虽有贪功之嫌,但毕竟与樊爱能等人的畏缩不同,所以不但没有对李重进加以责罚,反而与张永德、赵匡胤等均在受上赏之列。李重进听说张永德这个毛崽子敢在柴荣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刀杀了张永德。

  夏末这一次出征北汉,柴荣原打算命李重进与张永德合兵一路,而李重进却推说腰背疼痛,不愿出行。柴荣知道他这是在耍性子,但碍于情面,也只能按住火气,还亲临他府上探望,让他多多珍重。

  这一日李重进正与手下一个叫张崇诂的谋臣对弈,听说张永德的父亲被人杀了,高兴得一下子从座上跳起来。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不住声地叫道:

  “天报!天报应!”

  张崇诂三十来岁,身材低矮且瘦,面色灰暗。此人与李重进是同乡,都是河北沧州人。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极有心术,深得李重进信任。他把棋盘一推,笑嘻嘻走到李重进面前,骨碌着两只眼珠诡秘地说:

  “大帅,小人还有个小小的把戏。大帅想不想多看些张家的热闹?”

  “什么把戏?”李重进问,“讲嘛!”

  张崇诂附在李重进耳旁嘀咕了数句,李重进眉飞色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天夜里,张永德独自一人在家中为父亲守灵。灵堂里虽然点着数盏灯烛,仍显得黑乎乎的。你道为何张颖这样的大人物死了,只有其子一人守灵尽孝?这话还要从张永德的家世说起。张颖原是河东阳曲县一个富家子弟,自幼与一个姓马的女子指腹为婚,这马氏生得不算俊俏,张颖看见她心里就烦,因此婚后每每对她非打即骂,张永德四岁时,母亲马氏就被休回了娘家,不久病死。这时张颖又讨了个姓齐的年轻女子,永德便一直跟着这位继母长大。张颖与郭威同在后汉刘氏帐下为军校,郭威见永德灵透,便把女儿许配给他。不想后来张颖对齐氏又生厌倦,把她撵出了家门。儿媳郭氏是个纯孝女子,她护送婆母辗转来到宋州,婆媳俩艰难度日。张颖则终日里不是秦楼,就是楚馆,风风流流地混了几年。后来郭威当了皇帝,升张永德为驸马都尉,其妻郭氏为晋国公主。张颖虽然一下子成了皇亲国戚,但齐氏与晋国公主早对他伤透了心,誓不与他同檐而居。这可难坏了张永德,他既不能迁就继母和妻子与生身父亲反目成仇,又不能忘了养育之恩断绝与继母的关系。那晋国公主与婆婆相濡以沫,许以终身伺候婆母,所以一直守在齐氏身边。这次张颖遇害,齐氏与晋国公主过来到他灵前看了一眼,又回宋州去了。

  张永德没有理由埋怨继母和妻子,因为她们与张颖早已经没有来往。可自己是张颖的亲生儿子,尽管父亲生前有些过错,毕竟血脉相连,无话可说。他睡在灵前的草席上,连孝服也没有脱,上面盖张稍微软一点的席子,这叫做草席苫盖,是古代人子为父母守孝的规定礼节。无论是盛夏还是严冬,这一套都不能改变。这些天来,他一直考虑着如何为父亲报仇之事,几乎夜夜不能成眠。此刻他正在琢磨用什么理由说服柴荣对南唐用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抓回逃到淮南的曹澄,尽人子之孝。

  静夜之中,忽听得门吏高喊: “有贼!有贼啦!”

  张永德“噌”地一下子坐起来,顾不得整理衣衫,急忙跑出去。这当儿府中的六七个家丁也已来到门前,张永德跑到大门口时,老门吏还在喊:

  “抓贼呀,别让他们跑了!”

  “贼”毕竟是些手疾眼快的家伙,家丁们赶来时,有两个已跑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个手脚欠麻利,摔在地上,身旁还有个写着“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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