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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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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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多逊鼓足勇气说道: “臣怀疑柴宗训之死乃赵普挟嫌报复。”

  赵匡胤静静地听完卢多逊的分析,依旧未露声色,这倒让卢多逊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半晌,赵匡胤才说了句:

  “学士仅是怀疑,难道要让朕去问赵丞相不成?”

  卢多逊一听就明白了: 赵匡胤不想在此事上做文章。是啊,柴宗训是个多余的人,纵然赵普未受他的旨意做此残忍之事,对于赵匡胤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因为留着这个柴荣的后代,总归是一道挥抹不去的阴影。世上一切事情都围绕着“利害”二字,就是主宰万民的圣明天子,也无法脱出这个窠臼!柴宗训的死,合于赵普的利益,也合于赵匡胤的利益。此事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的话,自己反倒会处于被动的地位了。好在他现在把李符不胜其职的事抓在自己手里,对李符的打击越大,对赵普的打击也就越大,这也是个“利害”的关系!

  “陛下,李符如何处置?”

  “你看该如何处置?”

  卢多逊略一思忖,说道: “臣以为李符把诏诰写成这般模样,已犯了亵渎天子之罪,应当黜为县吏,使其自省,也可用来警示那些窃禄的小人!”

  赵匡胤立即摇头表示不同意:

  “李符不过是不擅文墨罢了,哪有学士说的那么严重?再说据朕所知,他在荆湖做转运使很有才干,这次潘美出征南汉,他的功劳很大。人各有所长,不能以偏概全。”

  “陛下……”

  “当前致国之富是非常重要的事。李符既不适合于舞文弄墨,朕意让他到京西南面担任转运使,卿以为如何?”

  卢多逊还能说什么?只能说“陛下圣明”。





第四十四回 卢多逊献离间计

  潘美、尹崇珂大军又攻破了连州。让刘更为恼火的是,他这次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他原以为宋朝所有军队都集中于西线,于是放松了郴岭的防御,直到洸口屯兵抽调得只剩千人的时候,突然又冒出来党进和秦再雄,这两个人的军队虽然不甚多,但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不过数日,竟突破了洸口镇,越过宜章峻岭长驱而来。南汉韶州刺史正准备迎敌,不想党、秦大军假道乐昌,乘其不备,又一举拿下了雄州。李托和龚澄枢得到军报,商议一番,决定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暂不告诉刘。

 
 
 
  与此同时,李煜的胞弟李从善带着重礼抵达汴京,祝贺宋朝南征节节胜利。赵匡胤大喜,在广政殿设宴招待李从善。席间李从善称打算略过几日便回金陵,不想再多打扰。赵匡胤表示让他好生休息几日,亲自为他饯行。

  没过几天,吴越国主钱俶的使臣钱惟浚也来到汴京。钱惟浚是钱俶的嫡长子,第一次出使宋朝。赵匡胤估计钱俶派这么特殊的人来使,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果不其然,宴会之后,钱惟浚便递上了钱俶的白绢密信。赵匡胤匆匆看罢,问道: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钱惟浚回答得干干脆脆。

  “世子回朝之后,替朕谢你家国主,就说朕为国主的真情深深感动。朕不敢保证子孙后世如何,然只要朕在此位,国主尽可以高枕安眠,朕绝不会对吴越妄动一兵一戈。”赵匡胤发自肺腑地对钱惟浚说。

  “谢陛下!”钱惟浚深礼之后,又说:“我国主嘱咐下官,初次去汴京,让下官多住几月,尽情观赏中原风光。不知汴京有屋可赁否?”

  赵匡胤明白: 钱俶此番用意甚深,他是怕宋朝对吴越起什么疑心,故而有意将钱惟浚这个世子放在汴京作为人质。吴越之可信赖,于此可见!

  钱惟浚走后,赵匡胤立即命阎承翰宣赵光义、赵普、吕余庆、曹彬、沈伦暖阁议事,阎承翰刚刚转身,赵匡胤叫住他:

  “把卢多逊也宣来。”

  不长时间,诸臣先后来到。

  “各位臣工,朕方才得到吴越使臣密报,李煜想乘我大军南伐之机夺取淮南,主帅是江州节度使林仁肇!今日宣各位来此,是想听听你们有何见解。”

  这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李煜自即位以来,一直俯首听命,从未擅生是非。这一次不知怎么糊涂油蒙了心,而且还敢派徐铉去说服吴越合兵反宋,真有些令人不可思议。赵普略作分析,说道:

  “臣听得李穆使唐回来说,李煜最关心的只有礼佛、宠妃和诗词书画三件事,对国事无暇顾及。倒是陈乔、林仁肇、徐铉等几个大臣,颇有封疆自固的决心,尤其是那个林仁肇气焰最盛。前些日子我黄州刺史孙光宪秉圣上之意向他借粮,他一口回绝,而且话也说得很难听。臣估计攻打淮南之策,十有八九出自林仁肇之口,不过是把李煜说动了心罢了。”

  吕余庆顺着赵普的思路说道:

  “荆南李汉琼还没有南征,且李汉琼手上有战舰和数十门将军炮,武备精良。是否可命李汉琼沿江东下,攻取江州?”

  赵光义像是抓住了理,说道:

  “臣弟数年前即主张对伪国御驾亲征,陛下以为唐国驯顺,不必太急。如今之事再次说明,伪国并无真正臣服之心。臣弟以为,当乘南汉战事节节胜利之机,再调集河北、西北、湖北诸军,打过长江,夺取金陵,让刘、李煜素车白马于宣德楼下!”

  赵匡胤闭目思忖了片刻,瞅瞅曹彬。曹彬立即把目光避开。

  卢多逊有点憋不住,说道:

  “晋王之意,贾勇而前,臣以为气概无比,真不愧圣天子之形影。或许臣是个文官,胆小怯懦,臣总觉得如此一来颇有首尾难顾的忧患,目前西北地区还不十分宁谧,河北大将韩令坤新丧,潘美、党进二将又双双越过南岭,万一契丹和北汉刘继元乘虚而入,其祸不在小处。故臣以为举兵攻唐之策,还是以缓图为妥。”

  赵光义白了卢多逊一眼。

  沈伦说道: “臣以为当务之急,要加强淮南防务,以备林仁肇突然之袭。”

  对淮南的军防,赵匡胤一直没敢掉以轻心,只是这些州郡不少官员都是唐国旧臣,对新朝首鼠两端,不甚尽力。这些年虽然也派了些宋朝官员去,可大多孤掌难鸣,或者索性与当地官吏沆瀣一气,赃污不法,为此赵匡胤也甚伤脑筋。如果要加强淮南防务,可调的兵只有荆南李汉琼,但李汉琼眼下的位置极为关键,他一动,万一林仁肇溯江而上,进入荆南,然后从陆路挥戈东向,金陵的陈乔、朱元再发兵过江,李汉琼岂不被困在中间?如果再调别的将领,国内的精兵确实已不太多,能用的只有一些蜀兵,可这些蜀兵万一思乱,岂不更难收拾?

  “陛下,臣有个村秀才纸上谈兵的计策,不知可行否?”卢多逊又道。

  赵匡胤点点头: “尽管说。”

  “臣说出来,诸位大人休要见笑。”卢多逊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臣猜想陛下正在考虑如何制服林仁肇之事,因为方才赵丞相也说到收取淮南乃林仁肇说服李煜的决策。依臣看来,不妨学古人弄他个离间之计,可以不费刀兵而把事态平息。孙光宪不是去过林仁肇大营了吗?如今让他派人再到大营,将林仁肇的衣甲盗来京师,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李从善乃李煜胞弟,也是个不愿战伐的人,只要他把林仁肇有所变故的消息告诉李煜,李煜必然对林仁肇生疑。林仁肇被疑,则攻取淮南的决策便化成了泡影。”

  曹彬也在这个思路上寻思,不过还没等他理出头绪,卢多逊已经先说出来了。他点头说道:

  “臣以为此计可行。”

  “此计万一不能得手,淮南还要不要备兵?”沈伦不无担忧地问。

 
 
 
  吕余庆接着说: “徐州、宋州各有一部强悍兵马,臣以为可以调往滁、扬前线,以备不虞。”

  沈伦有些惊愕,说道: “徐、宋两州的军队大都是淮南旧部啊,他们能为新朝拼死效力吗?”

  吕余庆说: “不错,然而这两部淮南降兵乃是跟随皇上和潘美将军征讨过契丹的军队,回防后衣食丰足,久沐皇恩,又是被李唐逼得无路才投到大宋的。退一步说,兵符虽然交给他们,但监军之权仍旧在我。臣以为这两部可派晋王府中的柴禹锡担任监军使。”

  赵光义听到最后一句,十分高兴。吕余庆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将这两支军队的支配权交到自己手里,他暗暗赏识吕余庆会做人,同时也摸到了此人的脉搏。

  “柴禹锡是李处耘将军旧部,后来虽然弃武从文,也是本王逼迫所致。吕枢密所言,本王极为赞同。”

  这场议论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给赵匡胤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卢多逊盗甲反间那番谋划,他决定照卢多逊的计谋而行。至于派谁去,他心里已经有数: 孩儿军指挥使潘惟德,此人勇不在其父之下,而办事的机警,又在其父潘美之上,就派他去,其事必成。

  赵普刚刚回到家里,院公报李符求见。

  “丞相。”李符向赵普行过礼,说道,“下官是来告辞的,多谢丞相极力涵养,怎奈下官不争气,辜负了丞相一番美意,惭愧惭愧!”

  “不必过谦,一定是卢多逊存心与你过不去!”赵普索性把话挑明,他觉得这样更能加深李符对卢多逊的仇视。“本相对你的事早已考虑过,但须寻个合适的时机。不管怎么说,皇上对你还是十分青睐。如今让你担任京西南面转运使,移驻邓州,也是皇恩浩荡!”

  李符道了声谢,又问赵普:

  “不知丞相打算让下官怎样尽力?”

  “你现在缺的是个进士出身。”赵普直截了当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连孔夫子都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嘛。你只管尽心王事,本相寻到机会,向天子请个赐同进士出身,以后在同僚之间,就不会有低人一等的困窘了。”

  李符突然跪地,激动得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丞相大德,下官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万万之一!”

  “起来起来。”

  李符起身,揩了揩泪水,问道:

  “不知丞相还有什么吩咐?”

  “别的没有。”赵普说。“只一件事,那个闾丘仲卿,你一定要把他看护好,万一有些许闪失,本相不会放过你。记住,本相这样安排,全然是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

  “丞相尽管放心,下官就是丢了自己的脑袋,也不会让人拔他一根毫毛!”李符信誓旦旦地保证。停了停,又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卢多逊跪在丞相脚下讨饶!”

  太监王继恩来到晋王府,请赵光义入宫议事。赵光义开玩笑地问他:

  “今日有什么天大的事,居然烦王公公亲自登门?”

  王继恩连忙躬身: “晋王说笑话,小的正好今天有闲,听说皇上宣晋王,就来效力了。”

  “那就请王公公忙去吧,本王即刻就入宫。”

  “晋王不必慌忙,今天皇上只宣晋王一人入宫,小的就伺候晋王上路吧。”王继恩笑眯眯地说。

  赵光义心中惊了一下,问道:

  “就宣本王一人?什么事如此机密?”

  “小人哪里知道?只是近两天总听皇上说袁彦长袁彦短的,兴许是和晋王商量怎么征讨袁彦吧?那个家伙真凶啊,当初灭了伊审征,是小的去传的圣旨,瞧他那副煞神相,小的真怕他把我吃了呢!”

  赵光义这才把心放了下来,或许王继恩说的不错,因为这一程子对付南汉,对付南唐,赵匡胤都已大计于胸。偏偏这个袁彦,倒让他伤了脑筋。

  赵光义吩咐侍人去取衣服,趁这工夫与王继恩聊上几句。他平时很少有和王继恩单独见面的机会,而王继恩在后宫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管,是个与阎承翰并驱的神秘人物。前几年夫人李氏又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取名宝儿,赵匡胤很喜欢这孩子,正好宋皇后膝下无子,于是便将宝儿养在宫中,为宋皇后解解寂寞。王继恩是主要伺候宋皇后的,所以话头自然从这里说起。

  “皇后喜欢宝儿吗?”

  王继恩对宋皇后的骄横一直很抵触,刚想说几句不好听的,转念一想,这皇王贵戚之间的事儿,还是谨慎为妙。于是答道:

  “皇后娘娘视宝儿如己出。”

  “皇上呢?”

  “皇上自然也十分喜爱,只是多在花蕊夫人宫里,不常到皇后那里去。”王继恩暗示赵光义: 宋皇后被花蕊夫人闪了。

  赵光义一听就明白,说道: “皇后乃是贤德淑女,因为花蕊夫人而受到冷落,本王对此颇为不平。”赵光义一脸严肃。“妖女惑人哪!”

  王继恩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完这话,偷瞟了赵光义一眼,心中一动,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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