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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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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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的病不治了?”

  “还治个屁!”李处耘大声叫喊。“我真后悔当初那么诚心诚意地拥戴他!”

 
 
 
  “将军先不要动怒,皇上被你说得下不来台,自然要骂你几句。说不定他事后想想,会听从你的规劝呢!”李夫人好言劝慰。

  这一夜,李处耘没有睡着,他感到胸部闷得厉害,还伴有一阵阵的疼痛,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夫人轻轻唤醒:

  “将军,将军,皇上派御医来了!”

  “御医?”李处耘嘟囔了一句。

  “是啊,将军错怪皇上了,快起来吧,御医在厅里等着为将军治病呢!”

  李处耘翻身坐起,瞅着夫人,半晌,才穿起衣服,来到厅里。

  御医开了处方,嘱咐他安心静养,不可伤了肝肺之气,就告辞了。赵匡胤这个举动,又让李处耘疑惑起来: 或许真像夫人说的那样,他当时是因为下不了台才骂自己的?

  “那就再住几天。”





第三十四回 李处耘病逝京东

  又到了冬天。赵匡胤接到蜀中曹彬送来的战报,说王全斌、王彦升等将帅坚守成都,自己与随军转运使沈伦从东线转移到西线,已经收复了全师雄占领的汉、彭、蜀、邛、嘉等州郡,全师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只剩不足三千人,缩在成都东北的金堂县,宋兵正在合力围剿,预计次年长春节前定能将其全歼,平定全蜀。这个消息使他十分高兴,但曹彬的奏报上没有一句涉及王全斌等人妄杀之罪,闾丘仲卿和李穆又没有奏报呈来,他弄不清王全斌究竟犯了多重的罪。

 
 
 
  正思索间,阎承翰来奏: “陛下,卢多逊求见。”

  “宣他进来。”

  卢多逊身穿便服,头上缠了个幞头。进殿之后,双膝跪地,禀道:

  “罪臣卢多逊冒死陛见。”

  “看看你这身打扮!”赵匡胤伸手示意让他平身。“这些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朕命你回翰林院,找遍了京城竟不见你的踪影!”

  “回陛下,”卢多逊没有起身。“臣现已倾家荡产,成了一介寒士,官服交还到吏部了。”

  “怎么回事?没有朕的旨意,谁敢籍没你的家产?”赵匡胤问道。

  “没有人籍没臣的家产,臣家中原本就没什么家产值得籍没。臣是自己变卖了家资什物,请人四处访究陷害罪臣的真凶,臣自己也在京里京外暗中查访。如今事情已经初有眉目,故特向陛下奏禀。”

  “哦?”赵匡胤听了这番话,真有些佩服卢多逊的执著。“说来朕听听。”

  “到开封府告状的是今科落第举人沧州青池人张三先,他有个远房亲戚叫弭德超,现为三司小吏,此事便是弭德超亲口对臣所言。案子并不复杂,只要审问张三先,臣的冤屈便可大白于天下。”

  “这个张三先现在何处?”

  “禀陛下,弭德超这个人力主正义,且办事机警。他得知张三先诬陷臣,立即表示愿为证人。臣怕他唐突,故命他先将张三先稳在自己家中,等候官府缉拿。”

  “原来如此!”赵匡胤哼了一声。“张三先未能考中,便对考官怀恨报复。科举乃国家拣选栋梁的大计,岂能容此等奸徒肆意妄为?爱卿蒙受委屈,不必过于懊丧。朕即命大理寺拿下此人,严加审问,还你一个清白名声!”

  “陛下圣明!”卢多逊谢过,又说:“不过臣在想,此辈一介举子,敢如此血口喷人,臣担心其背后必会有人唆使。”

  “爱卿放心,大理寺会审个明白的。”

  大理寺得旨,立即命大理正李符抓捕张三先,可是当李符赶到张三先住处时,却见此人已吊死在屋梁之上。李符忙命人搜查,在桌上看到张三先临死留下的一封绝命书,书中说卢多逊接受他的白银三百两,将考题泄露给他,并答应一定让他金榜题名。事后卢多逊食言,他才递了状纸,想让卢多逊受到惩处。但近来传闻卢多逊已经官复原职,气愤之极,故而以死抗争,警醒朝廷。

  弭德超急得乱跺脚,不断地说:

  “怪我!怪我疏忽,没看住这个贼人!”

  其实这都是弭德超在演戏给人看。张三先并不是自杀而死,而是弭德超等人先将其灌醉后才吊到屋梁上的。那封绝命书,也是弭德超模仿张三先的笔迹伪造的。张三先一两银子也没有送给卢多逊。一个小小的弭德超,为何要唆使他诬陷卢多逊呢?原来是受了李符的唆使。李符让弭德超许诺张三先,只要告倒卢多逊,就可保他下一场会试榜上有名。这张三先求取功名心切,顾不得礼义道德,竟真写了一封匿名书信丢到开封府。可怜此人一直到死,也没弄明白自己是钻进了别人设计好的一个圈套。案件到此系上了死结,卢多逊究竟受没受贿,便成了永远说不清的一个谜。尽管卢多逊又回了翰林院,但这场羞辱,让他与赵普结下了不解之仇,因为他与赵普素来不和,也看出赵普对他十分嫉恨,所以他怀疑此事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赵普。

  赵普嫉恨卢多逊一点儿不假,卢多逊曾几次在赵匡胤面前给赵普下不来台。他自认为比赵普强得多,时不时表现出一些轻狂。赵普虽然没有卢多逊读的书多,但自恃开国有功,当然不甘受卢多逊的轻蔑,两人的积怨便越来越深。不过这一次卢多逊委实冤枉了赵普,写诬告信的事,赵普一点也不知道。

  再说这个李符,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一直跟在袁彦手下,也算袁彦的半个参谋。后来袁彦调任曹州,把他举荐给了赵普。赵普感到此人还算干练,安排他在大理寺当了个主簿。这个人做事又狠又巧,到大理寺后,一直看着赵普的脸色行事,又把闾丘仲卿哄得高高兴兴。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协助开封府尹赵光义办案,得到了赵光义的赏识,这样一来,这个六品小官,竟能在宰相府、晋王府时常走动。通过长久观察,李符摸清了赵普的好恶,得知他的心腹大患就是卢多逊,所以设了这样一条毒计,把卢多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尽管如此,他并不急于在赵普面前表功。案子结完之后,有一次他到宰相府公干,只从侧面轻描淡写地问了赵普一句:

  “宰相大人觉得小人办理卢多逊受贿案还有哪些不妥?”

  卢多逊受到打击,赵普心里当然有些幸灾乐祸,以为是上天报应。听得李符这么一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此事决非偶然,很可能是李符为了讨自己欢心想出这么个鬼点子。但李符对此事既不明言,自己也不便多问,心中有数就是了。李符能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来,赵普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此人敢下手,做事又缜密,遇到些棘手的事,还非得有这样的人去替自己做;怕的是此人万一对自己下起手来,那可也是会毫不含糊啊!这样的人要用,更要防备才是。其实李符不知道,赵普耿耿于怀的除了卢多逊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被他丢到房州的柴宗训。他恨透了柴荣,也不甘心放过柴荣的后代。如果想除掉柴宗训,用用李符,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此事非同小可,须慎之又慎,万不能因此惹怒了赵匡胤。现在嘛,倒可以先做些铺垫和准备。如今朝廷正在全国各地试行转运使制度,何不让他到荆湖一带当个转运官?于是对李符说:“卢多逊受贿案你很尽力。以后为朝廷做事,事事都要如此尽心才是。你甚有才干,本相打算越级提拔你,让你到归州掌管转运之事。”

  李符听罢十分高兴,因为转运使最低也是从四品,这可是越级升迁,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感觉自己这一手干得很精彩,赵普一定是与自己心照不宣,才不吝赏了个转运使。千恩万谢之后,他又想起替自己做事的那个弭德超,于是也学着赵普的手段,将弭德超举荐 
 
 
到晋王光义门下当了幕僚。

  元旦刚过,赵匡胤就收到了闾丘仲卿送来的密奏,上面写明王全斌在成都秘密坑杀蜀国降卒一万二千六百二十余人,吕余庆得知此事后,命人将城墙夹层填死,藉以作为这些亡灵的群冢。另外,王全斌、王彦升、崔彦进等人的部伍强奸民女若干,杀戮蜀卒、平民若干,劫夺商铺若干,王全斌等克扣归降蜀军银钱若干。全师雄兵变,宋将李守节殉难,还有数十员将领、数千名士卒死于这几个月的混战之中。曹彬一军纪律严明,虽然作战英勇,但只杀顽寇,不杀平民。沈伦入成都后,竟把转运司设在一座庙宇里,日夜礼佛,更无滥杀之事。吕余庆尽心安抚,惩治了几十名不法军校,成都民心基本稳定。并说近期就要与李穆返回汴京,到时会呈上一份更为详尽的奏章。

  赵匡胤原打算蜀中平定后让王全斌再帅大军攻打南汉刘,看了这封密奏,吓出了一身冷汗。前几个月吕余庆送来的奏章只说王全斌所部肆意劫夺民财,激起全师雄兵变,赵普就认为他该判死罪了,如今看来,王全斌的罪恶比吕余庆所说要大得多,按赵普的逻辑,就是杀十次百次也不冤枉他了,哪里还敢再派他越过南岭?可南汉一定是要征讨的,刘这家伙又臭又硬,前此潘美派人往广州送了一封劝降书,刘不但不降,反而把使者痛打了一顿,放回郴州。按潘美的意思,他愿率尹崇珂、王侁、李汉琼诸将直下南岭,消灭刘。赵匡胤觉得仅这几个人还不够,王全斌既不能再用,他首先想到的是李处耘。又快要到长春节了,赵匡胤打算把李处耘调回汴京,委以重权,攻打南汉。他把此事交待给赵普,让赵普派两个人带着圣旨前往淄州。

  赵普知道李处耘与赵匡胤正闹着别扭,一般人未必能请得动他。想来想去,觉得苗训或许能完成这项特别使命,不管真假,让他胡乱编些将军必贵、将军必胜之类的疯话,说不定能把李处耘哄住,于是他命人把苗训从天文局唤进丞相府。

  “皇上打南汉缺少帅臣,要把淄州刺史李处耘将军召回京师。李将军对皇上有些怨气,你想一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他乖乖地回朝应命?”赵普直截了当地问。

  苗训皱了皱眉,咧着嘴说道:

  “有件事正想找先生说呢。小人这几天观测星象,北方大为不利,南方倒是将星明耀。”

  赵普没把苗训的话当真,顺口说道:

  “那你把南方和北方颠倒过来,不就把李将军说动心了吗?”

  “先生有所不知,天象乃是神明所示,岂能颠来倒去?臣观测太微一垣,其象甚凶呢。帝座左、右的上将、次将之星十分昏暗,又有流星在其间闪落,乱亡之象啊。”

  “什么?”赵普虽然半信半疑,也被苗训一句“乱亡之象”吓了一跳。“你是说北方有将军要谋反?”

  “那倒未必。”苗训认认真真地摆弄着手指头。“小人是说北方将军们大概会有乱亡之象,可没有说朝廷和先生啊。如果小人估计得不错,这李处耘是召不回来的。不但李处耘召不回来,其他将帅也是一样。”

  “召不回来又怎样?”

  “那就不好说了,反正李处耘离不开北方,也到不了南方。”

  赵普不再说话,他在琢磨苗训的话会不会应验。如果真如苗训所说,那北方的将领是要相继谢世呢?还是要相继起兵?他脑子里闪过一张张面孔: 符彦卿在大名府,袁彦在曹州,韩令坤在瀛州,昝居润在相州……难道这些人都会死?不可能!难道这些人都会反,也不可能。不过苗训这话也不能一点不信,符彦卿、袁彦、韩令坤,还有那个李处耘,眼下对皇上都留着一手呢。这还不算,西北的耀州刺史伊审征对皇上也十分不满,他本以为自己在蜀国时官居极品,来到宋朝,即使不做副相,至少也该当个尚书,可赵匡胤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再如庆州的姚内斌,虽然口不多言,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万一这些人联合起来反叛朝廷,那将会乾坤震荡,非常可怕!他突然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赶快定住了神,对苗训说:

  “别废那么多话,叫你去你就去,李处耘回不回来,用不着你操心。”

  话没说完,属吏来报晋王府属僚柴禹锡求见,赵普点头命他进来。

  “禀丞相,”柴禹锡给赵普施了礼。“晋王让下官请丞相屈尊到府,有事要议。”

  “好好,本相立即就去。”赵普说罢,又问苗训,“明日启程,如何?”

  苗训傻呆呆地瞅着柴禹锡,突然说道:

  “让这位柴大人去吧,小人实在为难。”

  “你……”赵普刚想发火,猛想起柴禹锡过去一直在李处耘帐下,与李处耘十分投契,于是对苗训说:“也好,那你们两个人去,路上也好作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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