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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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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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公公先开坛闻闻酒香。”

  阎承翰费了半天劲,才把封了数层的酒坛打开。他愣住了,惊愕地看着酒坛。

  “启禀皇上!”阎承翰道。

  “怎么了?”赵匡胤问了一句。

  “请皇上过目,臣不敢再动!”阎承翰起身弓腰退了几步。

  赵匡胤和赵普一同走到酒坛前,只见坛中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满满一坛瓜子金。什么叫瓜子金?说来也没什么稀奇,就是产于南方沟涧中的金粒子,因其形如南瓜子,所以人们俗称为瓜子金。这种金未经熔炼,是淘金者从沙石中直接拣取的,其成色却往往比炼过的金更精纯。

  赵普一惊不小,头上的汗冒了出来。他偷瞥了赵匡胤一眼,见赵匡胤正注视着自己。糟糕透了!赵普心中暗骂李从善和张洎。如今这么大的把柄直接落在了皇上手里,要洗清自己比登天还难!赵普啊赵普,聪明一世的人,怎么今天办了这么一件糊涂事!

  他感到眼前有些发黑。

  赵匡胤环视从人,指着坛子说道:

  “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些伪国什么事干不出来?竟然收买朕的宰相!朕就是没都看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个个都不会空手来见大宋的高官!”

  赵普吓得腿都软了,双膝跪下:

  “臣死罪!臣死罪!”

  赵匡胤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又说道:

  “丞相何须如此,今天是朕无意间给你难堪了。”

  “陛下!”赵普流出了眼泪。

  “依朕看来,唐国也好,吴越也好,北汉也好,都是枉费心机!大宋朝的事,岂是由几个书生说了算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赵普的心又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赵匡胤看出了赵普的惊慌与狼狈,不由笑了起来:

  “丞相,以后再遇此等事,替朕把方才那两句话告诉他们,让他们把钱留下自己花吧!今天朕只是来与你喝酒谈天的。怎么,府里没别的酒了?”

  “有有!”赵普忙站起来命侍人后院取酒,西厅的宴席也准备好了,是很简单的几样小菜。

  “陛下宽仁厚德,臣没齿难忘。知臣心者,惟陛下也!”

  “说哪里话!你我君臣十几载,朕会让这点瓜子金弄昏了头?”赵匡胤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朕今天想对你说的是: 朕把你累成这个样子,竟没想到要找个替你分担重任的副手,于心有愧呀!要不是前些日子数位大臣上书体谅丞相,朕还想不起这事呢!以后就好了,朕已经传旨给蜀中的吕余庆,让他急速回朝,担任你的副职,丞相以为如何?”

  赵普真不明白今天撞上了什么灾星,这坛瓜子金搞得自己一阵狼狈,好在皇上没表示出追究的意思。嘭嘭乱跳的心刚揣回去,又蹦出来个吕余庆。这分明是皇上担心自己权势太重,把吕余庆抓过来放在自己身边,一是分权,二是监督!看来此前是太过自信了,也太低估了这位皇帝的心计。如今弄个武人来,不也印证了他刚才说的书生无用吗?

  “丞相以为吕余庆这个人如何?”

  吕余庆这个人如何?呵呵,能说不称宰相之职吗?赵普此时心中的酸涩,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天下没有离他不行的人。自己总以为是大宋开国第一功臣,总以为替大宋的稳定筹划了良策,就成了大宋离不开的人了。赵普啊赵普,你好糊涂!就算皇上对此认同,他把宰相的位子给你坐了八年,也算对你不薄了。其实宰相是人人当得的,千万不要相信舍我其谁那一套!好在今天赵匡胤给自己留了很大面子,也可以说是恩德吧,总之他仅仅是在自己这个耍惯了威风的宰相身边安插了一个副职,自己有什么话说?知足吧!





第三十九回 李穆收买郭无为

  就在赵匡胤与众臣议论是否出兵河东时,北汉内部也发生了很多变故。其主刘钧病亟,临终前想把皇位传给养子刘继恩。他与宰相郭无为商议此事,郭无为顺口说道:

  “继恩品行端方,为人仁孝。可惜性情软弱,怕不是济世的大才。”刘钧还没来得及再议此事,便一命呜呼了。众将臣都知道刘钧有此遗嘱,于是拥立刘继恩即了帝位。没几天,刘汉忠把郭无为的话告诉了刘继恩,让刘继恩将郭无为杀掉。刘继恩心中虽然十分不快,但 
 
 
想到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杀死宰臣,于心不忍,此事便搁置下来。不想郭无为闻知了此事,忙命将军侯霸荣先行下手。侯霸荣领命后,寻个机会,将刘继恩杀死在暖阁之中。刘汉忠闻变,知道此事必是郭无为所为,于是下令全城戒严,要捉拿侯霸荣为证。郭无为是个行事极为缜密的人,他早料到会有兵变,于是先刘汉忠一步将侯霸荣等十来个人统统杀死灭口。刘汉忠抓不住郭无为的罪证,心中虽恨,也只能暂忍下来。不想郭无为却乘此机会软硬兼施,裹挟将帅臣僚共同拥立了太原尹刘继元为帝,这也是北汉历史上最后一个土皇帝。

  说起这个郭无为,也颇有些来历呢。此人早年在武当山为道士,后周郭威为帝时,曾想把他留在自己帐下,不料被人谗间,郭无为只好拂衣北上,隐居在太原郊外的抱腹山中。刘钧即帝位后,听说此人甚有才干,于是像刘玄德三顾茅庐一样把他请到了朝中。由于刘汉忠专权,郭无为与他一直貌合神离。他知道刘汉忠与刘继恩过从甚密,所以才在刘钧面前反对刘继恩继承大统。这还算是夙怨,如今又与刘汉忠结下了新仇。

  赵匡胤得到这个消息,认为这是攻打北汉的大好机会,找来吕余庆和曹彬、党进。吕余庆是刚刚回朝担任副相,由于张永德坚执不肯就枢密使之位,赵匡胤命吕余庆暂时兼任此职。

  “陛下。”吕余庆最先开口。“新旧交替之时,最为可乘之机。既然北汉将相不和,我们不妨用离间之策收买一方,使其矛盾加深,这样一方面可使其一方为我所用,另一方面可使其鹬蚌相争,自相戕残,我则坐收渔利,必成大事。”

  赵匡胤频频点头,说道:

  “闾丘仲卿给朕提了个醒,看来,许以高官好爵,便可以瓦解离间其君臣。刘汉忠不是许诺闾丘仲卿枢密副使吗?如今朕也要许给郭无为三品高官,各位以为如何?”

  曹彬连连称妙,并建议除许给郭无为三品之外,再给他一些空名告敕,任其随意委命属下,这样做会使郭无为再无疑虑。

  党进也觉得此计甚好,可惜自己连话还没来得及说,事情就定下来了,只好说了句笑话自我解嘲:

  “陛下心太偏了,末将随陛下南征北战,身上的伤也有几十处了,还没捞到三品呢。末将替郭无为先向陛下谢恩了!”

  众人又议论了些调整兵力及粮草供应之事,定下此次出征,由潘美、党进任主帅,便退去了。

  这次派到河东与郭无为接洽的是李穆,名义上是为刘继恩助葬,以示宋朝并无觊觎之意,所以带去的财宝礼品足足装了两三车。由于这是一次正常的外交行动,并没有引起刘继元太多的怀疑。不过李穆临行之时,赵匡胤专门嘱咐他要速去速回,因为北汉周围的潞州、晋州和真定府都在整训军伍,时间太久,怕刘继元、刘汉忠有所察觉。

  李穆飞车来到太原,拜见刘继元后,便私访了郭无为。郭无为见到赵匡胤给他的亲笔诏命,显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与李穆约好: 宋朝大军一到,便力劝刘继元投降,在此之前,他可用那四五十道空名告敕劝服不少大臣。惟独对刘汉忠,一时还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对付他。此人精明过人,郭无为曾几次想暗杀他,都无从下手。

  一切办妥,李穆返回汴京。赵匡胤听罢李穆的奏禀,即命吕余庆、曹彬、党进等驰往军中,准备大举进攻,击其不备。大名府潘美早已在井陉口集结军队,只等赵匡胤一声令下。此次攻打北汉,赵匡胤还特命袁彦耀兵于晋州,以威慑北汉南部诸州;党进独率一路由潞州直捣团柏谷,到太原城下与潘美会师。

  后宫的宋皇后又找了赵匡胤一点小麻烦。其实她早就想对赵匡胤说,只是赵匡胤十天里要召幸花蕊夫人八天,偶尔来到自己宫中,也是来去匆匆,没有细谈的机会。这一天赵匡胤命王继恩来宣宋皇后,宋氏估计今天赵匡胤高兴,备下了一箩筐话要向他倾诉。她匆匆来到赵匡胤寝宫,见罢礼,远远坐在赵匡胤的对面。

  “皇后过来坐。”在榻上斜倚的赵匡胤招呼她。

  宋皇后这才款步移到榻前,侧身坐下。烛影里,赵匡胤见她眼里噙着泪,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宠幸了花蕊夫人,而使她遭受冷落心里委屈的缘故,稍带歉意地问了句:

  “怎么,不高兴?”

  宋皇后感到赵匡胤的臂膀已经搂住了自己,便顺势歪在他怀里,说道: “官家错了,臣妾是见了官家高兴得流泪。”

  男人最受不得这种旖旎,赵匡胤虽是皇帝也不例外,他本来平静的心一下子被这句话哄热了,把宋氏更紧地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好几下。

  宋皇后被这久违的亲昵弄得发颤,忍不住哭出声来。赵匡胤清楚这哭声里不乏她说的“高兴”,但也含着些又酸又苦的“不高兴”。女人嘛,尤其是后宫里的女人,谁也不会例外。在赵匡胤心里,宋皇后颇有她的动人处。花蕊夫人入宫之前,他大部分时间是与她在一起度过的,而对薛昭仪,他更多的是敬重。薛昭仪为人太大气,大气得不像女人,倒像个朝臣。日子一久,赵匡胤渐渐觉得这种气度和胸襟,在床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又亲了亲宋氏的小嘴,轻声说道:

  “朕知道最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些,可朕决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和花蕊夫人在一起时,就觉得心里宁静如水,清爽得很;和你在一起时豪情激荡,像是在指挥千军,痛快淋漓。朕为国事操心太多,需要花蕊夫人那样的清爽。”

 
 
 
  宋皇后静静听完,好一会儿,突然问赵匡胤:

  “官家,你看臣妾的脸色是不是有些蜡黄?”

  赵匡胤捧着她的粉项,借着烛光看了看,有心逗他:

  “嗯,像黄树叶子。”

  宋皇后又问: “官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赵匡胤不吭声,等着听她的解释。

  “大凡女人,夜晚时血脉通泰,白日里就神气清爽;血脉时时通泰,面色就红润亮泽。臣妾近些时一到夜晚就独对孤灯,天长日久,脸色不干黄才怪!”

  “是吗?”赵匡胤明知她在耍赖,故意说道:“朕的感觉竟然和你如此相通,在花蕊夫人那里平静久了,也想通泰通泰呢!”

  宋皇后说了句: “官家,今晚别再提花蕊夫人,说说臣妾吧!”把头使劲往赵匡胤怀里扎。赵匡胤把她抱起来,一扭身扔在锦被之上。

  “官家!”宋皇后百般娇嗔地说道:“臣妾等你,等得脸都焦黄了!”

  这一刻,赵匡胤果然把花蕊夫人丢在脑后,翻天覆地地通泰了一番。宋皇后坐起身来,整了整胸前的绣花肚兜儿,又挽了挽遮在脸前的乌云,神秘一笑,问赵匡胤:

  “官家累坏了吧?”

  “嗯,很累。”

  “想睡了?”

  “朕是有些困倦。”赵匡胤恢复了一些精神,又伸胳膊来搂宋皇后,大概是想与她相拥亲昵。宋皇后顺势躺下,伸出手在赵匡胤腋窝处轻轻一挠,赵匡胤激灵了一下,把宋氏小手摁在底下。“你看你,方才还有皇后的仪范,这会儿可一点儿都没有了!”

  “官家真想让臣妾有仪范、说大事?”宋皇后接口说道。“那好,官家听着,臣妾现在重整仪范,与官家议论家国要事。”

  赵匡胤觉得好笑,看她还胡说什么。

  “官家,臣妾问你,掌理天下,何为根本?”

  赵匡胤答道: “仁爱为本。”他本想宋皇后会说出“那就该多给我爱”之类的话,不想宋皇后却说:

  “臣妾以为,储嗣才是根本!储嗣定则人心定,储嗣不牢则人心易摇!”

  “储嗣?”赵匡胤的睡意被宋皇后的话搅掉了一半,她怎么突然提出这么个话题?的确,自从杜太后故去,留下那句“匡胤上仙时如果皇子太小,就把皇位交给弟弟光义”的遗言,他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立太子的事,因为他无法知道自己丢开天下时皇子能否成人,先立了太子,万一自己有所不违,岂不违背了当时的誓言?所以他想等到德昭、德芳长大成人后,再择其优者立为储君。前两年宋氏执意把德昭收为己子,她母子的关系已是天下臣民都知道的事了。现在她提起储嗣,显然是想让自己把德昭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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