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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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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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符金环这么问,正抱着柴要走的柴宗训也停住脚步,吃惊地望着苗训。因为当年他只有七岁,不记得什么。

  苗训把马拴在篱上,朝两人招招手,示意让他们进屋。

  大概是在陋乡生活太久,两人都显得有些呆滞,相互望了一眼,跟着苗训走进那间低矮破旧的土坯茅屋。

  “符太后,十年没见了。”苗训瞅着符金环,一句话把符金环说得流出了眼泪。

  “别哭!我有急事要对你说。你父亲现在洛阳,得了重病,你赶紧去看看,再晚就来不及了!”

  符金环顿时泪如泉涌,哽咽起来:

  “爹爹还活着?”

  “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报信的,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的。你得赶快走!”苗训把编好的一套话抖落出来,他相信符金环不会怀疑。“还有,郑王也随太后去吧,这地方太偏僻,一个人在这里有危险!”

  柴宗训愣了片刻,憨憨一笑: “符大人病了,和我有啥关系嘛!”

  “傻瓜,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只要跑到符大人那里,就安然无忧了。”

  “我才不走呢!”柴宗训没明白苗训的话。

  “你真是个木头脑袋!”苗训急了,指着柴宗训的鼻尖叫唤。“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一个劲在屋里跺脚,最后实在忍不住,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过几天有人要来杀 
 
 
你们!”

  声音虽然不高,把符金环和柴宗训吓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瞅着苗训。半晌,符金环才问了一句:

  “真的?”

  “唉,我怎么说你们才相信?我几千里地跑到这儿,就是想逗你们玩儿吗?你带着郑王和丫头从这山里往北逃吧,千万别走大路!”

  侍女慌忙到屋里去收拾东西,好像贼人马上就来似的。倒是柴宗训表现冷静,对符金环说: “太后,你只管走把,不用管我。”

  “什么话!我寻死觅活地来这里陪你,吃尽千辛万苦,为的不就是你吗?”符金环说着又哭起来。“人家要杀的是你呀!”

  柴宗训也流出了眼泪,说道: “我心里明白,所以才不想跟着太后,免得给你找麻烦。”

  苗训听罢此话,觉得有理,对符金环说:

  “现在事情已急,我看不如分成两路,万一有什么闪失,还能保住一头儿。大难将至,你们各自寻生路吧!”

  “这位恩人,我们跑了,你怎么办?”柴宗训问苗训说。

  “我?我本来就是个云游散人,朝廷给的那官儿对我来说就是受罪。从今以后,我就独闯江湖了。”苗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交给符金环。

  “苗大人,那你……?”

  “我嘛,我会看相,会算卦,会给人看阴阳宅。当初这宅子就是我替你们相的,安居了十年,不容易呀!”苗训说得很得意。

  符金环见苗训如此说,也横下心来,答应四人分成三路,各自逃生。可当她冷静下来时,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痛苦,生离死别,恋恋难舍。她不断地揩着泪水,把丫头叫出来,吩咐道:

  “做一锅饭,咱们最后吃顿团圆饭再分手吧……”

  她呜呜地痛哭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柴宗训像受了感染,突然跪倒在地,给符金环不住地磕头,也失声大嚎:

  “太后!太后!今天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啊,太后……!”

  “别哭,别哭了!”符金环想扶他起来,可怎么也拽不动他。“郑王,咱们还是先谢谢苗先生啊!”

  “太后,我不谢他,我宁可与太后一块儿被贼人杀死,死也死在一起!”柴宗训哭得更加伤心。

  “又说傻话了!我们都没有罪,凭什么要被人杀死?”符金环嗔斥柴宗训。“乖乖听话起来,我们一块儿给苗先生磕头。”

  这凄凄惨惨的场面一直在持续,煮菜羹的丫头也大声地哭泣着,只有苗训没有流泪,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幕,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菜羹煮熟了,丫头盛了两碗放在桌上。苗训看那两只碗的边缘,都像被狗啃过一样。碗里绿糊糊的,是荠菜掺了一点点粮食,冒着清苦的气味。符金环给苗训递过一双筷子,歉意地说:

  “苗先生,饭食粗淡,凑合吃一点吧!”

  苗训接过筷子,看见丫头还站在那里,问她: “你怎么不吃?”

  丫头回答道: “没碗了,先生先吃,你们吃完我再吃。”

  苗训真有些饿,尽管是野菜羹,也顾不上嫌弃。刚吃了几口,发现符金环和柴宗训都没动筷,眼里含着泪,凝视着面前的碗。苗训道: “都快吃吧,还等什么?等死啊?!”

  符金环茫然扭头,问丫头说:

  “郑王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太后。”

  符金环起身,将方才苗训给的那包银子摊开,重新包成两包,将其中一包递给柴宗训。

  “我不要!”柴宗训固执地把手一甩。

  符金环也不强他,把银子塞进他的包袱里。

  该起程了。符金环和丫头往篱外走,柴宗训又嚎起来,死死拉住符金环的手,叫道:

  “太后,我想你。”

  苗训把柴宗训扯到身边,“啪”地朝他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叫道: “混账东西!”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人,不光掌心热辣辣的,心也猛跳起来。

  这一掌果然有效,柴宗训乖乖地放开符金环,哽哽咽咽地望着两个人渐渐消逝。





 
第四十回 刘汉忠突遭暗算 

  也许是赵匡胤收买郭无为这一着果然奏效,此次攻打北汉出人意料地顺利。曹彬、党进所率的南路军从潞州出发,在团柏谷歼灭了三千守军,此后便势如破竹,不数日间,抵达了太原城郊。北路大将潘美奇袭井陉口,比党进所部晚到了两天。两支军队像铁钳一样扼住了太原。

  宋朝大军如神兵天降,着实让太原城里的君臣将校慌成了一团。新即位不久的刘继元召 
 
 
集臣下在朝堂集议,商讨如何布兵抗敌。郭无为自以为刘继元是自己率群臣拥立的,说话管用,他偷眼瞅了瞅其他臣僚,奏道:

  “臣以为当今不是议论如何应战,而是议论是战还是降。”

  刘汉忠应声反驳: “郭大人是在蛊惑众听,臣以为此人当诛!”

  刚一开场就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臣僚们开始窃窃私语。郭无为不屑地盯了刘汉忠一眼,冷笑一声,说道:

  “刘大人真乃不世之雄,我等钦佩之至!如今宋朝数万大军兵临城下,赵匡胤已开始将城外百姓往内地迁徙了,太原城危如累卵,就凭刘大人一枝长枪,能挑得动几万宋军吗?”

  “陛下!”刘汉忠高声对刘继元说。“切不可听信郭无为的胡言。大凡降国,其臣能获取很多好处,而其君则往往成为刀俎下的鱼肉。陛下看看荆南高继冲,如今缩在徐州当刺史;蜀国的孟昶,到汴京没几天就命丧黄泉,冤魂无归。陛下纵然不为祖宗基业想,也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啊!”

  这几句话让刘继元刚刚发活的心又硬起来,他大声对臣下说:

  “刘将军说得极是。众臣百工只议抗敌,不准再提投降之事!”

  “陛下,臣以为郭无为是插在朝中的一杆降旗,此旗不拔,大臣们怎么能众志成城?”刘汉忠憋了很长时间的气,此时必欲置郭无为于死地而后快。

  郭无为也不示弱,奏道: “如今事急,臣请陛下倾听众臣之议,再做定夺。刘汉忠数年以来窃弄威权,逼杀忠良,如今又置我大汉臣民性命于不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以为该诛杀的是刘汉忠!”

  刘继元虽然觉得刘汉忠的话有些道理,但以太原之兵与宋朝相抗,也心里打鼓。他朝座下挥了挥手,说道:

  “众爱卿,朕虽然自有庙算,还想看看你们的意思。听朕明令: 言战者原地勿动,愿降者前行一步,朕今日决意听从尔等!”

  话音落下,众臣愕然,面面相觑,大都像脚底下抹了胶。偶尔前行一步的,左顾右盼一阵,又退回了原处。郭无为一见此景,伏地大叫:

  “陛下,臣僚们是慑于刘汉忠的淫威啊!望陛下明鉴!”

  “哈哈!”刘汉忠朗声大笑,说道:“郭丞相一向笼络臣僚,树立威权,如今反说本官有什么淫威,岂不是笑话!”

  “都不要再说!”刘继元朝阶下挥挥手。“既然众臣百工皆欲死战,朕意可决。当今正是同仇敌忾之时,不许再说哪个该杀一类的话!郭丞相,你意如何?”

  郭无为伏在地上又奏道: “臣一向为陛下谋算,不想今日陛下不听臣的忠言。既然陛下如此抉择,臣也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就是了。”刘继元不想过于为难郭无为,见他话锋已转,说道。

  郭无为从地上站起身,一双老眼环视众臣,呵呵笑了几声:

  “众位,郭某欲率兵迎敌,哪个敢随我去?”

  立刻有两位将军朝他拱手: “末将愿往!”

  刘汉忠用挖苦的口气对郭无为说: “丞相不会率领两位将军去投降吧?”

  根据曹彬的指令,潘美、党进两军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在城外扎下了营帐。刘继元、刘汉忠等人明白: 宋军用的是围困之术,想逼迫城中主动投降。曹彬之所以有此命令,还在于贯彻赵匡胤少杀平民的原则,不过这一着对死守太原的刘氏并无多大效果。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外天天在劝降,可城中并没有一丝一毫投降的迹象,原来太原的军队几乎全都控制在刘汉忠手里,这一点郭无为事先估计得太简单了。那日在朝堂上表示愿意跟随郭无为出战的两个将军,也是屡受刘汉忠的羞辱,才愤然背弃他的。

  潘美和党进都是急性子,早想攻城决战了。不过潘美比起党进来,还算耐得住些。趁着闲暇,他围着太原城转了好几圈,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他发现城东南的汾水水量正多,更奇的是汾水河竟比太原城基还高,若能将城墙打个窟窿,城中必然为水所淹。他与曹彬商量此事,曹彬考虑到放水入城只陷其市肆街路,于百姓生灵并无太多伤害,于是两人定策,由党进率兵日夜佯攻,潘美之军则在太原城外挖掘沟渠。太原东南原本有座城门,后来被刘汉忠堵死,所以此处的砖门并不坚固。城中刘汉忠、郭无为等人虽然知道宋军在开掘壕堑,一是绝想不到宋军要引水灌城,二是宋军不断用将军炮轰城墙,难以分身,也就由他去了。

  十来天时间,宋军和汉兵虽然日日交锋,有攻有守,但伤亡都不甚重,而潘美这里却成果辉煌,城墙终于被炮砸裂,宋军将汾河水决开,滚着浊浪的汾水朝城中汹涌奔去。不长时间,太原南城便成了一片泽国。

  潘美本想等水势小了后再率兵攻城,出乎他意料的是: 城中人用惊人的速度把坍毁的城墙重新堵了起来。城中的兵力也有明显调整: 东、南两面城墙上增加了不少士卒,堆积了不少滚木礌石,若再攻城,死伤会比较惨重。曹彬认为: 围困已持续了一个多月,城里人已经疲敝之极,再坚持一段时间,城中绝粮,自会内乱。

  果不出曹彬所料,太原城中的存粮越来越少,契丹派来的援军被截在井陉口之外,忻州、汾州往城中送粮的队伍也都被宋军俘获,太原成了座名副其实的孤城。

  刘继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几天刘汉忠一直和他在一起,他问刘汉忠该怎么办。刘汉忠原指望契丹兵一到,其围自解,不想这次挞烈出师不利,遭到宋军伏击,死伤惨重,只好掉头回去了。契丹人不来,刘汉忠便计无所出了。这倒使郭无为逮住了理,他来到宫中, 
 
 
冲口对刘继元说道:

  “刘汉忠不过是想借契丹之力罢了。此人与契丹一向交结甚密,陛下千万要留心才是!依臣之见,应派心腹之人盯住刘汉忠的行踪。”

  刘汉忠与契丹关系密切,刘继元并不怀疑,事到如今,他更感到孤立无助。瞅着眼前的郭无为,有点绝望地问道:

  “你能怎样替朕分忧?”

  “城中粮食已尽,臣要率兵出城,到介休去运粮进来。”

  “城外围得像铁桶一样,你能出得去吗?即使能出去,也回不来呀!”

  “臣请求陛下给臣一支硬军!”

  刘继元明白这话的意思,可刘汉忠掌握着最精锐的禁军,如果逼他交出军权,弄不好要出大乱子。郭无为的请求毫不过分,再不运粮,城里的兵民都要饿死了。他想了半天,说道:

  “朕手里还有几千精兵,都交给你,够不够?”

  郭无为算了算,连同那两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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