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像杂草一样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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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像杂草一样疯长-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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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平生以来,有什么东西是我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呢?”    
    我一直以这样的话激励自己,并以之自傲。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一级不留地顺利升学而已,而且就读的不过是一个流氓成群,打架成风的高中和一个四流大学而已。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自认为还是有点成绩的,因此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将来肯定是个能干大事业的人,从而一直“洁身自爱”,决不“同流合污”,与人亲近。当然,我也因为耳濡目染,内心里有一种流氓意识和无耻精神在盘根错节,发芽开花。那就是:要达到目的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然也可以说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于是,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望和欲望的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发生时,两人之间就又开始了激烈争吵。    
    但我知道她的心情的确恶劣,这也的确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她生病了,我因为杂事多,心情烦乱,也没有关心她;她的英语四级也没有通过,她相信跟我纠缠她有很大关联;她的同学朋友都反对她和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怪物交往。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然很难承受这些。    
    于是我靠近她,拉扯她的衣袖,对她讨好地笑,很有一种对她依恋的意味。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忸怩作态,丑相毕露。这一招我已经用的很娴熟了。果然她有些软了下来。但还是絮絮叨叨,我终于忍不住有点急了,顶撞了她几次,她要回宿舍,我却硬拦住她去了花园。    
    花园里阳光很好,明媚耀眼,暖融融的,但是风很贼,忽地刮过,带着冷意和灰土。我屁股下面坐着一本《晃晃悠悠》和一本《上海宝贝》,懒懒地说:“无所谓。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活着也早他妈没有什么意思了。”     
    越说越僵,她要回去,我便死死拉住,不让她走。    
    “你以为你是谁呀,啊?”我恼羞成怒,“好,我答应你,和你分手,你取得了战役的胜利,趁现在我还没有反悔,快把你的胜利果实拿走吧。走,去吃个散伙饭。”    
    她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眼睛红红的。这大长了我的志气。直到吃饭的时候我还不依不饶的说:“谁他妈也不能难过,要伤心就回去自个儿哭去。”    
    “我希望你今天和往常吃的一样多。”    
    她都一一照办了。    
    但晚上我又到自习室去找她了,依靠我猎犬一般灵敏的嗅觉,红外线电子扫描仪一般的近视眼,最后在主楼303发现了她的踪迹。她不让我坐在她的身旁,我软磨硬泡,她丝毫也不退让,并且小声跟我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仍然嬉皮笑脸和她亲昵、瞎闹,她不理我,我只好坐到后一排,并开始抽烟、翻书。    
    10点钟下自习了,她自顾自地下楼回去,我在后面紧追不舍。赶上后,我有些恼怒,很用力抓住她,并喝道:“不准走!”仿佛我觉得自己很有权利让她听从我的命令一样。    
    我强硬而且无赖地告诉她:“我要每天这样跟着你,看你怎么办。”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喘着粗气,冷不丁在我脸上抽了一巴掌。并哭着对我说:“我好下贱,认识了你这个混蛋!”    
    我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她,却被她推开。试图去抱她,她却猛地一推一拉,两人都没有防备都倒在地上,弄得浑身是土,十分狼狈。不知为何,我却开始哭了起来,很伤心,很悲切,很畅快,很恣意。    
    从晚上9点一直僵持到12点,我不让她回宿舍。我们都被冻得牙齿打颤。    
    小雪终于被逼急了,又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大哭起来,说:“要想我和你好,除非你杀了我。”    
    我的心彻底地寒冷了,终于感到了绝望,忍不住伤心地哭了,松开了她,我知道自己这一放手便可能是永远。    
    第二天,英语双学位班进行年终考试(为不影响第一学位而在开学初考试),我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于是全部交了白卷。我甚至懒得去找任课教师说情,于是我失去了这个学位,几千元的学费也付诸东流。    
    这世界是他妈怎么了?什么也不想干,什么都没意义。生不如死啊!    
    我每天憋在鲁村的小屋里,翻翻语言书的教材,准备面试,但不久就废书而卧,一边幻想着小雪肥美、圆润的臀部,一边爱抚自己,不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死去活来地在床上挣扎,然后捂着自己破烂不堪剧痛不已的前列腺疲惫地酣睡过去,半日方醒。


第四章 大四的狂欢8、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4月中旬,黑山大学中文系硕士生入学面试开始了。那天,天阴沉寒冷得可怕。    
    下午1点半面试正式开始。中午慕容娅从苏州打电话来,我在宿舍跟她说:“这次我完了,我死定了,我一点也没有复习,复习了也没有用,因为我对这个专业根本就是无能为力,基础太差,也没有兴趣。”    
    她却给我打气,说她相信我会没事的。    
    她根本不理解我对此专业就像性无能面对一个丑女一样——不但不会勃起还会反胃连食欲也没有了。更可哀的是我学习一切课程,尤其是文学、历史、哲学的时候都往坏处想,都是反着学,大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这一点。    
    终于轮到我了。我穿着那套廉价而蹩脚的深蓝色西装,打着一条10块钱的花领带,表情庄严的如同参加追悼会,内心忐忑如同摇滚乐的鼓点,踏进那间狭长逼仄阴森如渣滓洞般的教研室。    
    教研室主任李教授装模作样老谋深算地左手摊开向我一摆,用他特有的公鸭嗓介绍说:“这位庄小鱼同学,咱系的保送生,也是今天来面试的唯一的本科生。”    
    这他妈是抬我还是贬我?即便是抬举,恐怕目的也是为了把我摔得吧唧响吧。我靠,这么多报考者居然都是专科毕业,真他妈让我鄙视。当然我也鄙视我自己。    
    平日里那些衣着邋遢、有手、有腿、有毛、吃熟食、直立行走的“蜡烛”或“园丁”忽然都西装革履起来,道貌岸然地坐在高座上,以屠夫或救世主的目光注视着应试的考生。    
    我的问题回答得不怎么样,这是可想而知的,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我4年来最糟的课程。我晕乎乎地走出来,但心里轻松了许多——结果就去他妈的吧,我还在乎什么,我对自己早就厌烦了。但我仍然天真地心存侥幸:“我毕竟是你们保送推荐的呀,我掉下来你们的面子好看吗?”    
    说实话,我顶烦我自己的:什么呀?还要考什么人大新闻系!一个四流的黑山大学冷门专业的硕士保送生名额就屁颠屁颠地捧了过来,拿块干牛粪就当千层饼,猴子得了宝似的,没志气,没出息,只是任生活之手推推搡搡,像个漂浮的垃圾,随波逐流!我就不能有一次自己的主见吗?我就不能自己选择一条道路吗?我就不敢反抗一下别人安排给自己的命运吗?我很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    
    我一直是个高傲狂妄的家伙,连老三也说,他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低声下气的接受这个附有苛刻的不公平条件的保送名额,简直是小农意识做祟!他考的是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380多分,录取的希望是蛮大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天,我刚到系办公室,便得知面试没能通过。    
    面容姣好身材玲珑的教学秘书赵太太轻声问我:“保留学籍一年,明年再上,能接受吗?”    
    “什么?”我头脑里轰的一声,热血迅速涌了上来,“怎么会这样?”    
    “很遗憾,因为你没有通过面试,但是你可以申请保留一年学籍,明年再来上公费,不是一样吗?”她很温柔很衷心很体贴很为我考虑地劝我,让我的心如同被蚂蚁轻啮了一口,痒酥酥地微痛。    
    “快点去找主任吧。”她给我使了个眼色说道。    
    主任老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肥胖矮矬的身体从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拔出来。他满脸堆笑,握着我的双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出去忙,你面试的时候没照顾过来,想不到结果成了这样。”    
    这时我对他们的所有信念都已经动摇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伪,都是欺骗。    
    “唉……主任,您看,我这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呢?”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问。    
    他沉吟了一会回答说:“那……要不这样吧,你写个申请,就说因家庭经济困难,资金不足,明年再来读研。怎么样?”    
    “屁话!我保送生又不是自费生,掏什么钱!”当然这是我心里在反抗,嘴上却说:“好,好,好……我马上写个申请给您。”一边像个汉奸对日本太君一样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生气地说:“我不干了!我要自己考外校!”    
    赵太太和几位老教师赶忙劝我说:“先写个申请再说吧,以后想自己考再另做打算。以后你考不上怎么办?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我平静下来,想了想也是,就赶忙写了份申请,去给老佟签字。    
    他扫了一眼,惜墨如金举重若轻地签了名,最后又告诫似的颇含深意地点了我一句:“快去研究生处办手续吧。以后干什么事都要早点行动,早做准备!”    
    我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主任办公室。    
    这事就这样完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    
    在这里,现在,人家就是刀子和案板,我就是那被宰割的鱼,任凭我怎样地活蹦乱跳,任凭我怎样凄厉地呼号,我都没能逃脱悲哀的命运。    
    跟迅哥儿一样,小鱼我也向来都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我还是被他们吃掉了,骨头都没有剩下,渣都没吐出来……    
    


第四章 大四的狂欢9、春天狼会来

    但无论如何我总算得到了一个结果,再也不用担心时时刻刻被吊再半空中了,现在是尘埃落定了,虽然我掉下来时,摔得浑身伤痛。感觉自己就是《狂人日记》里面被吃掉的孩子,我开始明白了老佟和李教授正是刽子手,帮凶就是赵太的老公研究生处的赵副处长赵嘉构,不然和他碰面时这条“赵家的狗”何以多看我两眼呢?    
    同时被涮的还有那个考了400多分,超过国家录取分数线60多分和黑山大学录取线40多分的第一名。她是个漂亮的女生。这些人居然没有怜香惜玉,真是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结婚了。据说,她去年就被黑下来了。这一次,她终于认清了黑山大学研究生处和中文系联手进行暗箱操作的伎俩,于是也撕破脸皮在两处门口哭闹。领导们怕影响不好,于是勉强允许她自费每年万元在这所“具有百年历史的全国建立最早的三所高校之一的本省最高学府”就读,真是发足了善心。    
    关心我的办公室的大嫂们也让我去给主任、教授们道谢:他们最终并没有把我扫地出门,只是给了我一点点的颜色和小小的教训,这真是天大的恩惠。他们是想让我认识清楚:这里是黑山帮派,是近亲繁殖的学术机构(教授们以前本科读书在这里,硕士在这里,教书还是在这里),尚未进门的毛头小子要懂得按资排辈、韬光养晦、尊老爱幼、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要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逢年过节应该乖乖进贡才行。这是黑山大学中文系不变的铁的游戏规则,谁违反了它,谁就要遭殃;谁就要激起“民粪”,被弄得臭不可闻、无人理睬。    
    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皇帝阉割了以后还要三跪九叩山呼“谢主隆恩”的臣子一样窝囊;其实我觉得自己更像已经被割掉的和身体分家的那一部分一样软弱——无论如何用力都硬不起来了。    
    我这下可真的是没法再牛了。    
    后来得知,就读2000级中文系公费研究生的两个人,一个是市某领导秘书的小姨子,一个是由李教授的已经跟他学习了一年的省内自筹生“考”取的。据其他老师说,李教授与他这位女学生是“情如父女,关系极不一般”。其他男生也纷纷相互转告:“甚莫近前教授嗔。”主任和研究生处那里也不知得了他们多少的好处。想起这些鸟男女,我的一股无名业火就腾腾地烧将起来,忍不住攥紧瘦弱的拳头大叫一声:“呔!那厮哪里走?且吃洒家一板斧!”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毕竟不是鲁达或李铁牛,不禁怏然凄然而涕下沾襟、泪湿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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