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上)(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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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上)(典心)-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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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主人的周谦,坐在主位上,最得宠的十夫人则倚偎在他怀里,一双兰花指慢慢剥着荔枝。

    周谦笑意盎然,指着桌上瓷盘。“这个冰裂瓷盘,钱姑娘想必是不陌生吧?”

    金金挑起柳眉,从容回答。

    “这是南宫家窑场里的作品。”

    说起南方最好的瓷器,那就非南宫家窑场的莫属,许多高官的府里,都是非南宫家的瓷器不用。半年多前,钱家开始大量收购南宫家的瓷器,运送到北方贩售,两家合作愉快,赚得不少利润。

    周谦点点头,还瞄了严燿玉一眼,那笑容变得幸灾乐祸。

    “怪了,严兄啊,我记得,京城里的瓷业,原本该是由严府独占鳌头,怎么如今反倒让钱家抢了?”

    独门生意被抢,肯定是损失惨重。只是,钱家次女银银,如今可是南宫家的少夫人,全家疼宠极了,身为长姊的金金一开口,言明有意购买瓷器,南宫家哪可能说个“不”字?

    客座上的严燿玉,修长的指拙著杯,轻晃着杯中色如琥珀的女儿红。

    “我跟金儿,是谁得到这桩生意,都没差别。”他刻意把对她的昵称,唤得格外亲昵,暗示两人之间关系匪浅,不分彼此。

    “是吗?对我来说,差别可大了。”金金笑靥如花,眼里却进出点点火光,藏在丝裙下的腿儿,朝他重重一踹。

    桌子稍微晃动,一颗荔枝滴溜溜的滚了出来,严燿玉却是皮厚肉粗,全然不觉得疼,还对着她宠溺的一笑。

    “金儿,别这样,还有外人在场。”他轻声说道。

    这不要脸的家伙!

    她眼儿一眯,再接再厉的又是一踹……

    咦?

    绣鞋儿没踹着任何东西,脚踝处却陡然一紧,铁条似的钳制,箍得她无法动弹,根本抽不回腿儿。

    严燿玉黑眸灼灼,握住她自投罗网的腿儿,沿着红绸罗袜,滑过她的小腿,粗糙的指腹最后逗留在最细嫩的腿窝,悠闲的摩挲……

    火燎般的触感,从他接触过的地方传来,让她全身一颤,又羞又怒,凤眼喷火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筷子在他身上戳几个洞。

    桌面上看似平静,桌面下却热闹得很,周谦全看在眼里。他抓着十夫人的手,低头吞下一颗荔枝,换了个话题。

    “今早官府传来消息,说是枭山上的贼寨,一夜之间让人给剿了。”他举杯喝酒,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的佩服。“匪徒们聚到官府前,跪地自首。至于盗匪头子,则是被人卸了一条膀子,连同证物,一起扔在城门口。”

    一个让官府头疼不已的贼寨,竟在一夜之间,被剿灭得干干净净,这件事传遍大运河两岸,人人议论纷纷。

    严燿玉神色如常,那张俊脸没有泄漏任何端倪,大手倒是放开她的腿儿,端起酒杯啜饮。

    “官府会怎么处置?”

    周谦又吞了颗荔枝,视线在两人身上转过来又转过去。

    “罪证确凿,绝对是秋后问斩的下场。”当然啦,这也要看那个只剩半口气的盗匪头子,是否还能撑到秋后。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金金问道,想起昨夜在月光之下,严燿玉胸前那摊来历不明的血迹,当时他身上没有伤,却染了一身的血。

    会是他吗?

    是他在一夜之间敉平那个贼寨,擒下那个曾经伤了她的盗匪头子,替她报了仇?

    “匪徒们吓破了胆,只敢透露那个带头剿匪的,是一个全身白衣、残厉如修罗恶鬼的男人。”周谦还记得,传话的人一脸不可置信,怀疑匪徒们是在胡言乱语。

    十夫人听得心惊胆战,偎进丈夫怀里。“听起来,这人甚至比那些盗匪还吓人呢!”

    周谦拥着美人儿,瞄了严燿玉一眼,没有笨到在这时揭晓谜底。“据说,他手舞长剑,气势冷绝,骁勇得无人能敌,一个时辰不到,整个寨子就让他剿了。”

    唉,替一个女人报仇,比当初抢回赈银,所费时间更短,由这点就不难看出,那女人在他心上的分量有多重了。

    “别说了,说得让人家心里好怕。”十夫人娇瞠着,小手捣住周谦的嘴。

    “好好好,不说不说。”周谦猛点头,扬手招呼。“把菜端上来,可别饿着我的贵客!”

    丫鬟们连忙撤下桌上的瓷盘,铺上锦布,再摆上几副精致的餐具。等在门外的奴仆,则端着香味四溢的佳肴,鱼贯而入。

    十夫人一瞧见菜肴上桌,娇媚的脸儿唰的变白,火速跳出丈夫的怀抱,一边后退一边吞吞吐吐的解释。

    “呃,我有点事,所以……呃,先行告退……”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拎着裙子,飞也似的逃了。

    周谦不以为意,像是早已习惯这类事情,他举起筷子,津津有味的进食,还不忘兴高采烈的招呼着。

    “来来来,两位别客气,这几道都是我府里才有的好菜,包管你们吃了后回味无穷。”他得意至极,频频示意两人用餐。

    金金敷衍的一笑,心有旁骛,还在思索贼寨被剿,是否与严燿玉有关。她漫不经心的举筷,挟了一块入口,红嫩的嘴儿轻轻咀嚼……

    平静的小脸,倏地转为惊恐。

    老天!

    这是什么?!

    她小嘴微张,舌头发疼,像是一股火从嘴里往脑子里冲,烧得她脑中发白,差点不顾礼貌,当场把那口食物吐出来。

    盐商的家中都有专属名厨,佳肴用料精致,包括葱蒜等等,每样都讲究得很。只是,眼前这道菜加入大量辣椒,整盘红艳艳的,才咀嚼了一口,金金就辣得头皮发麻,眼泪都快淌出来了。

    一旁的小红,仅是瞧见盘里的辣椒,就觉得胃部一阵痉挛。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周谦还献宝似的直问,指着那盘艳红色的菜肴。

    “这辣子鸡啊,看来红通通的,唬人得很,其实辣得颇为温和,最适合拿来开胃了。”

    温和?!

    金金咬着红唇,就怕一张口,就会吐出那块辣死人的鸡肉。她额际冒出一层薄汗,死命硬吞,趁着周谦不注意时,赶紧喝了口清水,缓和火烧似的辣味。

    登门作客,最不能失了礼数,她这个千金小姐,要是在宴席上当场吐出主人的菜,那这桩生意根本就不必谈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夫人一听见上菜,就吓得拔腿开溜,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了。周谦吃辣的程度,根本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来,尝尝这道炒田螺,一盘就六、七两的顶级灯笼椒。”周谦一边殷勤介绍,家丁们一边将菜送上。

    端上桌的菜肴,一道比一道艳红,金金的脸色也愈来愈苍白。

    “还有啊,这道菜是用四川的小米椒、二筋条干辣椒同烧的海鲜佳肴,正好把川味的香辣、浓郁、鲜醇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愈说愈兴起,把辣椒挟进嘴里,满脸陶醉的咀嚼着。

    看着满满一桌红呼呼的山珍海味,她只觉得胃在翻搅,拿在手里的紫檀筷子微微发颤。

    “金儿,你不舒服吗?”严燿玉瞧着她,态度关切,眼里却闪过几分戏谑的光芒。

    “没有,我很好。”她硬扯出微笑,红润的菱唇却有些颤抖。

    “怕辣吗?”他挑眉开口。

    周谦一听,转过头来,惊讶的问道:“钱姑娘怕辣吗?”他那神情,就像听见有人不爱钱一样。

    “怎么可能。”她连忙否认,又挟了几道菜。“请别听他瞎说,我最爱吃辣了。”

    周谦愉快的点头。

    “呵呵呵,那就好,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懂得吃,不懂得辣乃是百味之冠,沾了一点辣就哭爹喊娘,那种人啊,我甚至懒得跟他做生意。”

    金金唇上在笑,心里却在哭,筷子抖个不停,每吃下一口菜,就必须喝下好几口水,舌头早已被辣得没有味觉。

    奴仆们走到桌边,捧上一个中型的青花瓷盅,盅底铺着碧绿的青菜。她松了口气,像是在暗夜里见到曙光,几乎要喜极而泣。

    呼,好险好险,至少有一道菜不是辣的了!

    “钱姑娘既然爱吃辣,那就绝不能错过这道菜。”周谦说道。

    辣?哪里有辣?盅里明明只有青菜啊!

    还在疑惑着,奴仆已经在盅里撒上小山似的花椒,转眼之间,满盅又是通红一

    片,看不见半丝绿意。

    金金的脸色变了。

    “这道菜的味道可好极了……”

    另一名奴仆,在花椒小山上浇淋辣油。

    金金惊慌的瞪大双眸。

    滋啦……

    红色的烟往上冒,整锅沸腾的辣油,啪啦啪啦的乱滚乱冒。

    “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甭客气!”周谦好客,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挟菜,所以亲自动手,舀了一匙红油浸菜到她碗里。

    严燿玉也开口了。

    “金儿,周谦的辣椒宴天下无双,你可千万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他嘴角含笑,悠闲的吃着那些红麻呛辣的名菜,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都没流一滴,神色泰然自若。

    那笑容看在金金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她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输给他。

    可恶,输人不输阵,拚了!

    金金一赌气,挟起由绿染红的辣菜,硬着头皮送入小嘴里……

    轰!

    霸道的辣味顿时麻到咽喉,辣得她眼泪直流、香汗涔涔,眼前一片发黑,几乎要当场昏过去。

    呜呜,天啊,好辣好辣!

    “钱姑娘,这菜还合口吧?”

    “合口。”她微启麻掉的唇,憋住几欲夺眶的泪,勉强挤出笑容,伸手想叫人送白饭上来,却听到周谦再度发表关于辣味的高论。

    “人间难寻好知己,未想今日就遇到两位同好。有些人啊,来我宴席上,竟还要叫白饭来吃?你们说说,这行径恶不恶劣?根本是浪费了我一桌的好菜!”

    举到一半的小手,慢慢垂下来,她被辣得悲从中来,只能握着绢帕,擦拭夺眶的泪水。

    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却是你一杯、我一杯,喝着红通通的辣油,两个男人把“辣”言欢,吃得不亦乐乎。

    “好兄弟啊,够豪爽!”周谦猛拍严燿玉的背,朗声大笑,扬手对奴仆招呼。“来人啊,再多送几道菜上桌,今日我定要与两位吃个痛快!”

    眼看数道辣菜又被端上桌,她粉唇微颤,笑容早已僵掉了,心里更是悲泣不已。

    呜呜,救、救命啊……

    铭铭铭

    宴罢席散,夜更深沉,百花斋里的纱灯,把门廊外照得半亮。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临水长廊的另一端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四颗圆滚滚的小球儿。

    严燿玉走到门前,轻叩纱门,小红从里头开了门。

    “金儿呢?”

    “大姑娘不太舒服,正在屋里休息。”吃了那场可怕的辣椒宴,任谁都会撑不住的。

    唉,那些菜哪里是寻常人能吃的呢?大姑娘就是太逞强,不肯认输,才会吃足了苦头,一张樱桃小嘴,被那些菜辣得又麻又肿。

    “我带了些糖藕粥来,让她解解辣。”严燿玉淡淡的说道,走入内室,四颗小球儿跟着滚了进去。

    垂落的纱帐后,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金金卷在床杨上,柳眉紧蹙,粉脸苍白,水嫩的红唇有些微肿,仿佛被狠狠的吻过似的。

    他伸手掀开纱帐,在床边坐下,倾身叫唤。

    “金儿?”

    紧闭的凤眼睁开一条缝儿,瞧见是他,立刻又闭上,还颇不给面子的翻身埋进锦枕里,连看都不想看他。

    “滚开。”锦枕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严燿玉当作没听到,仍旧赖着不走。“起来喝些糖藕粥,会舒服些的。”他接过甲儿送上的荷叶青瓷碗,再撒下小碟上的清香桂花,缓缓搅拌。

    “用不着你这只黄鼠狼来给鸡拜年。”金金还在嘴硬,却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气。桂花落入热粥中,散发出甜甜的香气,诱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真不要?”他又问道,舀起一匙糖藕粥,缓缓吹凉。“据说,这糖藕粥可是解辣的良方,你若是不吃,那辣味恐会在嘴中持续十天半个月。”

    锦枕里的小脸,总算抬了起来,却比先前更加惨白。她一听见,那辣味将在口里萦绕不去,胃部就一阵痉挛。

    严燿玉搁下调羹,把那碗香甜的糖藕粥挪近一点,含笑注视着她脸上挣扎不已的表情。

    “亏我怕你今晚辣着,还特地要人煮了这碗粥。既然你不吃,那么……”他把那碗粥拿开,伸手召唤门旁的四颗小球儿。“来,拿去倒了吧!”

    啊?要倒了,不能赏她们吗?

    甲乙丙丁满脸渴望,眼巴巴看着那碗桂花糖藕粥,口水都快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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