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底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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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底传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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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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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挣扎着撑起上身,左手攥住翅骨上的伤口,掌心漏出微弱的枫红色光芒。血从指间不断地冒出来,混和着雨水在残厅中四下横流。 

浓重的香气涌进鼻腔,像冷的玻璃碎片那样塞满喉咙,仙道头痛欲裂几近窒息,电光下他看清流川脸上无路可退的决绝神色,乍明而灭,瞬间刻入眼底。 

雷电止息而雨继续,流川放下剑挥手点燃地面的血。火苗开始在雨水表面蔓延,由雨水携带着淌向四周,从厅的边缘坠入崖下深渊。 

仙道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流川在点火后没有摆出进攻姿态,甚至不防御,只是双手交握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周身散发出微弱的荧白色光芒。他的身边开满暗夜繁花般的苍白火焰,生长出熠熠流动的河。香气淡去,仙道的窒息感缓解了许多,他从背后抽出十字矛,绕开火河缓慢地走向流川,最终停在他面前。他如此接近这个期盼了三十年的猎物,近到只剩一道火焰的距离。他想无论如何这大概是杀死这只吸血鬼唯一的机会了,不用顾虑,接触会痛但是无害,对吧。 

仙道将十字矛插入火焰深处,用力地刺下去。 

流川在这一刻突然抬头,慌乱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他看着仙道的眼睛毫不躲避,任由十字矛刺穿自己的胸膛。 

从流川的胸口喷出的血立时燃烧,浸在火雨里的仙道抛开双手的武器伸手去抓流川开始气化的身体。他的手穿过流川的肩膀,掌心空无一物,十字矛从空中落下跌出刺透鼓膜的声音。 

火焰瞬间消散,仿佛点燃它们的人从未存在过。 

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灌进嘴里引起剧烈的咳嗽,呛得眼泪流出来。仙道颤抖地几乎站不住,他撑着地面大口喘息,良久之后才意识到是什么扼住他的喉咙阻止他呼吸。 

是恐惧。 

流川会死,想到这个他居然如此恐惧。 

  

门前是海森克堡建成以来第一个血族之外的拜访者,总管伊戈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多少有些困惑。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微微鞠躬,沉默地等待说明来意。 

来者大概刚刚结束漫长而仓促的旅程,满面灰尘的脸挂着长长短短的胡茬,形容憔悴面目模糊。他没有携带任何物品,也没有武器,只是掏出一封黑色的信递来,孤注一掷的神色类似残存一线生机的亡命之徒。 

“我来见流川枫……王子殿下。” 

他似乎和少爷并不相熟,少爷的名字被他念得很生硬,尊称是名字出口之后才仓促加上的。不过信上封蜡的图案的确是少爷戒指上的,信里也肯定有少爷带着邀请心态的签名,否则他不可能一路通过亚伦峰上下无数个魔法关卡直接走到门前来。 

圣骑士仙道彰,海森克家族的敌人。 

但是没有人规定过海森克堡不接待敌人。伊戈让出通向前厅的路,伸手引导客人进门。 

“少爷在休息,请您稍候,我去通传。” 

已经走进前厅的客人听到这句话时猛然回头,眼里瞬间燃烧出明亮的光彩。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伊戈的眼睛,眼里的温度沉淀了一刻,然后从笑容中疲倦而缓慢地散发出来。 

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伊戈有些无措。他向仙道示意了墙边的高背椅,匆忙走上通向城堡上层的大阶梯。 

仙道在椅子上坐下,扶住额头。他现在清醒了,开始感觉到饥饿和冷、头痛,以及极度的疲劳。他很清楚一个猎人不带武器独闯海森克堡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何况他不久前几乎杀了这里的主人。 

几乎,这个词真好。 

流川还活着,这样就行了,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天花板是暗蓝的,白色的石膏浮雕描绘着流云,仙道再一次睁开眼睛后茫然地看着那些繁复优美的纹饰发了一阵呆。 

身边的壁炉烧得很旺,火焰洁白。空气真暖和,干燥得像棉絮。 

右侧是高而完整的空间,小件家具和装饰品错落摆放,少有切断视线的物品。厅的正中一挂锦缎床帐自天顶吊下,水蓝色底上的银色水草纹样映着炉火隐隐闪光,扎起的帐幔后露出漆黑的棺材。 

卧室,谁的卧室……仙道惊醒,猛然坐起来。 

房间的主人坐在远处,倚在窗前的扶手椅上闭着眼睛。他穿着宽松的简式衬衣,领口的扣子开着,饰领随意地散在肩上随着窗外吹进的夜风轻微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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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搓搓有些僵硬的脸,从地面爬起。 

流川睡得很沉,仙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 

他立在原地静了一刻,绕过书桌、大理石雕塑、琴和小茶几向窗边走去。灰蓝色的丝绒地毯吞噬了脚步声,晃动的火光在四处留下摇曳的阴影,房间里的每一个瞬间都似乎被柔缓地拉长。 

流川始终没有醒。 

酸涩感没来由地涌到喉头,仙道忍住没做声。他在离窗子稍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深深陷进柔软的填料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弛和满足。 

流川的头靠在椅背边缘的木刻雕花上,有些长了的头发松散地垂在额前。他看起来气色不算好,火光映照下睫毛和鼻翼的暗影使肤色显得格外苍白。仙道想到自己居然在观察吸血鬼的气色,于是笑,多少有些无奈。 

没有血色的近似透明的白,一直都这么苍白,永远都会如此,令人联想到天际的残云或者雪。 

从头到脚都含着蛊,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也一样。 

仙道现在才明白。 

好吧,算了,仙道自语,我得承认。 

猎人们总会爱上自己的猎物,没什么可在乎的。 

门铃突然响,零落的金属声吓了仙道一跳。流川醒了,仙道看得出来,但他闭着眼睛不动,对门前的声音不予理睬。 

仙道犹豫是否该起身开门。 

“你不用动。”流川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含着被吵醒的不快。 

又一阵铃铛声后,来人径自推开门。那是仙道第一次见到海森克伯爵藤真,当天他穿着刺绣华丽的白色正装礼服,银灰色的头发光洁如丝,整个外表美好得仿佛虚空中有某种光线只投注在他身上。仙道看着他萤石般幽明的暗蓝眼睛略带慌张地寻找流川的位置,看见之后目光沉下去,像起涟漪的水面重新结上冰。然后他转向自己,目光越过空旷的房间,阴沉地注视着。仙道忽然想起传说中有一种吸血鬼只需注视对方的眼睛便可至人于死地,他相信藤真便是。 

那双眼睛就像死亡本身,薄薄一道关卡后是无底深渊。不管是无尽风光还是无穷劫数,总之令人一去不返。 

太危险。仙道心里嘀咕着,笑得浅薄无害。 

仆人从藤真身后走上来,附在他耳边像催促了些什么。藤真垂下眼睛盯着地面,片刻抬头又看了流川一眼,没有再理会仙道,转身出去,极轻地关上门。 

“我该告辞了。”仙道说。 

流川睁开眼睛,语气淡漠,“不必介意他。” 

无情如是。仙道带着一种近似纵容的心态看着流川笑,他大概明白海森克堡的两位主人是以怎样的心态相处的了。 

藤真离开时的神态你没看到吧,如履薄冰的疼惜隐忍。你是不懂,还是根本不看。 

说到危险,煌罗世界大概没有任何事比爱你更危险。 

“客人在前厅的椅子上睡着,仆人们很为难吧。” 

“伊戈没说什么。” 

“他扛我上来的?” 

流川眨眼,片刻说:“他带你上来,你进门说想睡一下,然后躺在火炉边。” 

仙道大笑:“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大概我把这儿当成哪座教堂的后堂了。” 

“我看起来像神甫?”流川冷着脸讲笑话。 

“没有没有。”,仙道笑得喘不过气,“不过我刚才的确……”他模糊想起睡前的印象,拿手在胸前比画,“看到你胸前有十字架。” 

“是这个么?”流川伸手把一条金色的链子从领口拽出来。 

仙道不笑了,有点吓到。吸血鬼的胸前居然真的挂着光华硕大的镶宝石十字架。 

“上帝。”他轻声嘟囔。 

“我的诞生礼物,和你的上帝无关。”流川带着玩笑的神色,“所以你以为十字矛和别的矛有什么分别么。” 

说者无心,仙道却僵了脸色。他不自知地抬起右手压住心口,仿佛想压住正在淌血的伤。 

流川皱眉,起身抓住仙道的手翻过手掌按在自己正中胸前,用无法回应的吸血鬼式的速度。然而他的下一个句子却截然相反地异常平缓,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真想杀我的话,应该刺心脏。” 

炉火的逆光里仙道深暗的紫色眼睛中风云乍起,转瞬之内消隐于无形。他默然地收回手,轻轻点头。 

那里曾经洞穿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薄的衣衫之后心跳快而有力,胸膛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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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仓促而短暂的感觉中仙道唯一记住的是体温。 

挥之不去的夜雾般的冷,切近而陌生,仿佛那样的温度今后的一生都会缱绻在他的掌心中。 

“如果可以,我不想做你的敌人。” 

掩盖了所有情绪,仙道话出口时云淡风清。 

“没什么不好,”流川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会赢。”  

仙道勾起嘴角。 

你的确像神甫,流川。最出色的神甫也不可能如你这般直接看懂告解人的心情,用最简洁的方式平复负罪感。或者你根本看不懂,你只是天生会宽恕,如同永远仁慈普施救恕的天使。 

“……我一路在想为什么吸血鬼王庭会画乌烈儿,他是太阳的摄政王,不应该是你们最讨厌的天使么?”  

仙道突然转开话题,流川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想了一刻,解释一个因果复杂的故事令他有些困扰,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天要亮了,再晚我不能送你走。” 

仙道转头向窗外,天尽头已经涌出藕青的玉色光泽。他看着流川印在最后一片苍蓝夜空中线条凛冽的侧影,想到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气氛温和的交谈。 

“想打就去找我。不是我懒啊——”仙道笑着说,“你家的山太难爬,用飞的比较方便。” 

流川意外地没有回话。 

“你希望我来找你?” 

“仙道,”流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的鞭子有毒,伤口一直不好,我已经不能飞了。”他没有等待仙道的反应,起身走到小书架边抽出一本封皮精美的书。“——这是乌烈儿的传说。我明天去取回。”说着拉开房间门,回头时神色如常:“走吧。” 

仙道攥着那本书跟随流川走过海森克堡漫长的过道厅和走廊,刺目的雕花壁饰从身侧一闪而过,如同梦游时匆匆飞逝的残像。手中的书上必定附着毒咒,绘于封面的荆棘藤会生长,寒冷的疼痛从指尖爬上手背,既而攀上手臂直至肩胛,金色的长刺扎进去,右肩以下灌满了古铜。走过前厅时流川没有回头地低声说:“长老会听说你从北非返回,派使者过来通令海森克家族围剿你,藤真正在接待。”他用好笑的语气说,“如果我今天不在,你打算怎么出去?” 

仙道没有回答,走出大门回身示礼,沉默地告辞。 

  

“昨天的客人跟你很熟?”早餐过半,藤真握着餐杯看似随意地问起,“我从没见你在他人在场的时候睡着过。” 

“他救过我。”  

“圣骑士仙道彰,救过你?还是伊戈认错了?”藤真用餐杯底无心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流川抬起头看着藤真,沉默片刻后说:“是仙道。” 

藤真闻言放下餐杯,眼底划过薄怒的暗影。 

“你是在说,长老会的使者向海森克家族传达剿杀仙道的命令的时候,他就坐在你的卧室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这是藤真第一次对流川发火。 

流川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餐杯。 

“海森克堡属于你,我的确不该在此接待教皇直属。”他端起杯子喝净剩下的血,“我会搬去芙雷顿堡。” 

“不要挑开话题,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需要须遵从你的意思。”流川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而寒冷,“你是族长,但我不属于你的家族。” 

藤真震惊地盯着流川,仿佛眼前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我甚至不能问?”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努力地控制着语气,“你牵扯了海森克家族!” 

流川没有反驳,气氛僵了一刻。 

藤真努力让说话方式回复往日的缓和,调整了呼吸然后说,“即使你将仙道彰视为朋友,现在的情况——” 

流川没有等他说完便挥手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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