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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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年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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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舅领着俺坐车来到本溪市,然后带着俺乘公车到大峪站下车,走不多远就是四舅家。
  四舅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对俺说明:“家挺小的,你在这儿就先在三舅家睡,一会儿我带你去他家玩。”
  俺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当然没成残疾,大家不要随言浮想。
  也不知道四舅出去了多久,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脸轻松的表情说:“走,上你三舅家去。”
  四舅三舅家的路程最多不过两分钟,上下就隔了一个过道。三舅家座落在道路要冲,门口一口深井,掉下去要花两三秒时间才能喝到水。
  四舅把俺领进门,打招呼还得我个人。不过我这人就是不擅长这些东西,所以木在当场。
  三舅表面上望去平实普通,长得较一般人要强壮许多,看起来让人有安全感。他见俺来到,先说话:“不认识我啦?”
  俺只好挠头说:“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都不太记得了。”
  俺四舅马上接口:“刘宝来了,晚上炒几个菜吧,我家你也知道没多大地方,先在你这住着,要不饭到我那儿吃去。”
  三舅说:“不用了,我家地方大,睡我这儿吧。”
  四舅想想说:“那行,我就不管了,你先忙吧,我一会儿得接班。”
  三舅挥挥手说:“你忙去吧。”
  四舅一走,三舅立刻下了大炕拉俺出门说:“你舅妈先做饭,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俺跟着三舅走出家门,开始逛街,其实就是出去买菜。三舅带俺出去逛了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豆角。
  回去的路上,三舅问俺:“学习怎么样?”
  “就那样吧,也没怎么学习,整天就写东西玩了。”
  “你还写东西?写什么?散文?杂文?小说?还是写诗?”
  “啊?那么多啊?写不来,我写故事的。”
  “是吗?故事跟小说也差不多,那你文笔怎么样?”
  “文笔?什么意思?”
  “就是写作水平如何。”
  “啊,还行吧,我同学都说我写的挺好的。”
  “你一般都写什么样的故事?”
  “前几天放假了,午夜影院放的《霹雳五号》,我就模仿写个机器人的故事,差不多就是那些东西。”
  “哦,你那是意识流的写法,就把一些动物或者其它无生命物体人格化拟人化。日本有个文学大师叫夏目漱石的写过一本五叫《我是猫》,有机会你可以看看那本五。”
  俺突然发现三舅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说的话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完全不像俺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子,虽然俺也没听懂啥是一枝流两枝流的。这就是说人不可貌相吧,俺今天才领悟到这个真理。
  “那,三舅,你以前也写东西吗?”
  “哦,我写过诗。以前还发表过,在一些文学选刊上面都有我的作品。那时候我还用过‘秦风’和‘诗殇’之类的笔名。”
  “那三舅你挺厉害的,我还没发表过什么故事呢。”
  “慢慢写吧,有出息。”
  俺对三舅忽然一下崇拜起来,崇拜的好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样一个诗人怎么能沦落到城市边缘来了?有可能是为了采风或者是寻找灵感什么的吧,反正俺这种俗人恐怕不能体会。
  回家后三舅翻出个本子说:“这里前面是我写的东西,后面是你舅妈和二舅妈写的诗,你看看,也学点东西。”
  俺心里边琢磨着二舅妈和舅妈的概念是什么,是不是三舅的老婆叫舅妈,二舅的老婆叫二舅妈。要是这样讲的话,那二舅的老婆可能叫二舅妈,为啥二舅妈会跟三舅一起创作诗呢?
  以上想法,纯属瞎想,如有雷同,那不可能。
  俺翻到三舅诗集开篇,是一篇名为《流星陨落的刹那》的文章,全文如下: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在每一个晚上来临的时候,静静的,在夜空中注视着那无尽的苍穹。等待着那一闪即逝的流星,让它带来我心中的希望,那里的梦想是我现在而又仅存的童话,却又带着我无尽的孤独与忧伤。
  我不知何时它又带走了我青春的岁月。
  想那天,我的生命也会随着陨落在那无际的银河中,星它也孕着情感。它每天都遥视着,世间的人情万态,经历着同属于人间的一切,孤独,忧伤与痛苦,同样也有着幸福,欢乐与情爱。人们的向往,往往与星际瓜葛着,情系星云,那里边无尽着幻想和向往,那里便是人间的世界,有你,有我,有他。
  你便是星,我便是星,他也便是星了,星的参差便形成了。人间的高低远近便也就有了追求与向往,尽管世间万态,它更经历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却埋藏了,更真的情感。也便孕育了更执著而又更深沉的爱。
  寻遍星空却暮然回首,但却无法追系,更饱受着孤寂。等待着心中的启盼。没有那一颗恒星的挚热。我却只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把我的恒热,给了那个属于我的那个小星星,它的成长损耗了我的青春与光逝。
  我便想,失去的年华岁月应在身边,却又在心中的那颗恒星。得到充实的挚(原来写的热字被划掉了)爱。失去的不可能永恒,得到的便不可能永久。我感叹着那牛织星,便有了心中的希望,可是哪一天会得到恒星的挚爱,启盼着那一刻。
  我愿将这沉暮的心,增添无限的青春得到充实,便奉献无限苦。渡河沙,让空寂多奏一曲新的快乐。让我来思谁,和幻想走出这童话,进入你永恒的挚热光环,人间便完美一切星迹,也便多了两颗璀粲之星。
  看完了这篇诗抑或是散文啥的东西,俺头都大了好几圈,不明白具体讲的是个啥子。比如说什么流星啊,爱情呀什么的。反正一句话,俺是愈看愈不懂了。也弄不清那什么“牛织星”是不是指“牛郎星、织女星”还是指“牛织布星”。但总的来说,俺被三舅的诗,也可能是散文杂文什么的东西给吓住了,让俺不由得想:“高,实在是高,先围赵家庄,再围马家河子……。”
  后面的只列一首可见一斑:
  无题
  窗外月光暗淡,
  窗内闪愁千万。
  夜夜梦泣知谁怜,
  缕缕云烟,
  寸寸肠断。
  年年月缺不堪看,
  无音台头,触景生叹。
  独自帘下听人欢,
  此景难。
  俺研究了一下上面那首诗,不知道是不是宋词的格式。因为俺们学的只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之类的词句,还有什么“误入藕花深处”之类的东西。因为那些词后来被人改成“剪不断,头发乱”和“误入校园深处,惊起情侣无数”之类的顺口溜,这才容易记记。
  像俺三舅所使用的文字,由于文字写得太深刻太优美太让人摸不着北,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欣赏得了的惊人的文字。假如诸君有一天不小心在某处忽然诗意大发,在某角落里拉出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惊人的东西,那也一定和俺有类似的感觉。
  俺看了三舅和舅妈、二舅妈等人创作的“诗集”后,深有感触,恨自己晚生了两年晚学了两年文学,以至于看不懂本应该大红大紫的后现代主义诗词作品,人生一大憾事也。
  等俺欣赏完了诗词之后,三舅妈把饭也做好了。俺四舅这时候开着个夏利回来停在门口洗手准备吃饭。
  俺为结识三舅这样一位文坛老将而由衷的感到荣幸,多吃了两碗。
  席间四舅在跟三舅讲找工作的事情,原来三舅还待业在家。俺心想这么大一才子在家不是纯浪费么?怎么现在中国人才流失得这么严重哩?
  “哎,刘宝,认识认识,这是你三舅妈,那个是你小三舅妈,大凡。”
  四舅先后介绍俺两个三舅妈和大三舅妈的儿子,然后继续补充说:“你三舅娶了两个三舅妈,厉害吧?换谁也不行,这么大中国可能就他能这样。”
  四舅的话刚开始俺还没太理解。后来才明白,原来两个三舅妈是一对姐妹,姐妹之间关系特别和谐,夫妻关系就不知道怎样了。
  当然,俺对任何事情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第三者的态度,不喜欢过问得深入,喜欢刨根问底最后只能是自掘坟墓。凡事少开口多吃饭,对自己身心健康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多开口废话自然也有想象不到的结果。俺给读者讲下面一个故事:
  两个年轻人在谈论恋爱问题。
  “张三,我听说你跟李四吹了。”
  “是啊,她嫌我穷。”
  “你咋没跟他说你有个有钱的舅呢?”
  “说了,所以她现在是俺舅妈了。”
  以上几句废话聊做视听用途,如果雷同,与本案无关。
  俺还要说明一下,俺三舅明显也是没什么钱的,这就让俺更羡慕了。因为没钱还有两个三舅妈,要有钱还指不定有一加强连的三舅妈排队呢。三舅的本事由此可管中窥豹瞧见一斑的说。
  三舅对俩三舅妈一说不置一评,只关心他的工作问题:“行不老四?你老板怎么说的?”
  四舅喝口酒说:“没问题,我跟他说了,你先替我班练一段时间。晚上夜班的时候你去开车,夜班开个七八十就行了,也不用多。”
  “我一开始能拉那么多钱吗?”
  “这点钱你都拉不出来哪个老板还能要你啊?没事儿你拉多少算多少,拉不出那些钱少多少我添。一天按八十块钱算,你拉六十五我就添二十块行不?”
  三舅沉默着不言语,一会儿说:“行,反正一开始得添钱。开吧,今晚就替呗?”
  四舅拣了块肉沾了沾菜汤吃掉,边嚼边说:“行,晚上我就替你在家担心着,你放心出去干,出了事儿我担着。”
  “嗯,几点班?”
  “十点半我出去接班,回来把车停你家门口,到时候我喊你。”
  “行,吃菜。”
  第十五节
  四舅谈完三舅的问题回过头来问俺:“刘宝,给你也找个活吧,一个月挣个四五百的回去你也有个零花钱。”
  四?五?百?我靠,真能挣这么多钱咱真是跳汤跳火啥也不说了。听四舅这么说俺实在是心动,四五百够俺挥霍一个学期有余了,稳稳当当的花到初三毕业那真是没啥问题的说。
  于是俺忙不迭的答应:“行啊,做什么?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
  这时三舅冲俺使了眼色皱皱眉,就俺理解,意思好像是三舅不同意俺这样做。
  俺对四五百的概念当然是比三舅的意见要重要得多了,俺想三舅肯定是怕俺吃苦干不起活,那些都是小事情。面对金子的诱惑,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老婆骂、不怕狗咬,不怕晕车,总之俺这时候是无所畏惧地、勇敢的人。
  四舅说:“我家那一排房子租出去了,有个老板在那儿雇几个人做家俱,明天我跟他说说,你就过去帮帮忙,一个月咱的也弄个几百块钱花,买啥都够了。那些熟工一个月都能赚一千三四百块钱,你看多好哦。”
  俺两眼从下至下不断地浮现着……。
  “那能行吗?人家不能要我吧?”
  四舅一撇嘴:“这话说的,本来人家咋也不要你这样的小孩,我跟那老板好好唠唠,能要你,你四舅也不吃干饭的。”
  “那行啊,能干的话最好了,我也挺有劲儿的。”
  三舅对俺的体格嗤之以鼻:“行了你,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吊桶水去试试。”
  俺们这餐饭吃得比较愉快。因为事情谈得愉快,所以饭也比较愉快,菜也比较愉快,总之一切都比较愉快。
  饭后四舅继续出去开出租,三舅拿了根带着挂钩的绳子和两个水捎说:“走,出去练练,看看你有多大劲。”
  俺看了两个水捎,一个差不多装三四十斤水有余。俺照量自己的体重能多过两捎水,再说人家蚂蚁还能拉动自己体重三倍有余的食物,俺只不过少了蚂蚁两条腿而已。
  来到那个“三秒钟水井”前,俺把水挂上钩子朝井里边一扔。只听“扑嗵”一声,俺一拉,发觉绳子轻了许多,好像水捎下去了水却没上来,只有钩子被俺拉上来了。
  三舅拿过俺手中的钩子,借着天还有点亮光把钩子扔进去捞水捎说:“慢点放,放太急水捎就掉井里了,掉进去还不好捞。”
  俺一边虚心受教一边观察三舅怎么把捎捞上来,没等看明白的时候,三舅已经把那个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捎捞出来了。
  “我给你把捎放下去,你提出来就行了。”
  三舅把水捎放下井里去,然后把绳子给俺,俺有恐高症,害怕正面看着水井,只好站在井边拉绳子。绳子和井沿摩擦阻力加上水的重量,差不多也加过百斤。俺拉着手都快红了也没把水捎拉出水面多少,水捎不断地被俺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掉入水中。
  三舅最后看不下去了,抢过绳子说:“行了行了,别和拢水玩了。别人还要打水,你整这么埋汰人家喝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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