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人对视了一眼，福身告退。
“夫人这是怎么了？”站在院落里，瞧了眼身后已经关上的房门，杨婆子看着那媳妇子不解地问道。
媳妇子轻蔑地扫了杨婆子一眼，说道：“夫人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管那么多干嘛？下次莫要再给我惹麻烦了，我可不是次次都能说得上话的！”这婆子要不是她当家的表姑，她才不废那口水呢！
“是，是，都是我老婆子的错。”杨婆子嬉皮笑脸地朝着媳妇子告罪。
媳妇子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杨婆子望着那背影，朝着地上重重地“呸”了一声，说道：“去你…娘个贱蹄子！”
……
待小若走后，吴夫人第一时间去了吴倩柔的院子。
“把这架琴搬到这里来点。”吴倩柔指挥着丫鬟们，将许久不曾动过的角落里的琴，搬到显眼的地方一点。
“夫人。”门口守着的丫鬟见吴夫人来了，立刻福身行礼。
“母亲。”吴倩柔听见丫鬟们的声音，转身就瞧见自家母亲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孩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那么多礼了。”吴夫人上前一步，亲自扶着吴倩柔走到了茶几旁坐下。
“你这是在忙什么呢？”瞧着丫鬟们都在房间里摆动着东西，吴夫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女儿近日觉得身体好多了，就想将琴拿出来练练。”吴倩柔笑着望着那一架琴说道。她答应过小若，要教她弹琴。虽然她的琴艺跟谢丹娘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只是教教小若这样还没有入门的人来说，还是可行的。她都已经这么久未曾动过它了，说不定赶明儿手摸到琴弦上，都不晓得如何弹奏了，她可不能在小若面前出这个洋相。
“噢？”吴夫人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你都许久不碰了，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练琴了？”
“梦……小若她不会弹琴，见女儿房间里有琴，于是让女儿教教她。”吴倩柔本就在想着那时候答应小若的情景，突然被吴夫人问起，差点就露了马脚，幸好及时转了过来。
“小若？是菊夏楼的那个金老板吧？”吴夫人笑着，好像很随意地问道。
“恩，就是她。”吴倩柔点了点头，说道。
金老板，又是金老板。吴夫人此刻越来越觉得这个金老板的出现实在有些诡异。自从五年前林府的那一场大火，倩柔已经开始消沉了起来。身为母亲，她自然知道倩柔与那林梦语有多好的关系，想当初，还是她极力让倩柔搭上林梦语这条船的。当时的她，眼见着林梦语竟然在一场花宴之中，成功挤进了京都才女之首，若是倩柔能与她搭上关系，自然也能拉倩柔一把。她的良苦用心，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变成这副摸样。洛亲王夺位之争的失败，不光是洛亲王府和林府毁于一旦，就算是幸存的吴府，也在京都受到了排挤。
这位金老板一出现，竟然立刻让倩柔从往日的绝望之中走出来。虽然她的确应该为此开心，可心中仍有诸多疑惑。
“有金老板陪着你，母亲也就放心了。”吴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瞧着你们那么亲密的样子，莫非你们从前认得？”
吴倩柔本还是满面的笑容，听了吴夫人的话之后，笑颜立刻僵了僵，不自然地说道：“母亲说笑了，女儿去哪里认得金老板。”说完，有些心虚地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吴倩柔本就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若不是当年小若的出现，说不定此刻的吴倩柔还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恐怕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吴夫人一直都瞧着吴倩柔的表情，自然注意到了那一抹的僵硬。吴倩柔手中已经绞烂了的帕子，更是让吴夫人心中的疑惑更盛。这金老板到底是什么身份，根本没有见过几次的人，竟然能让倩柔对她撒谎。她知道，就算她现在直接开口逼问，倩柔也不会将真相说出来。看来以后只能吩咐下人，金老板上门的时候，仔仔细细地盯着她们。
“那你就练琴吧，母亲就不打扰你了。”吴夫人拍了拍倩柔的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道。
“恩，母亲走好。”吴倩柔起身，低着头福了福身子。
待吴夫人走后，吴倩柔总算是深深松了一口气，差点就露馅了！下次与母亲谈起小若时，一定要细心着些。若是母亲知道小若就是梦语的话，那肯定会不让她们继续见面的。说不定为保平安，母亲告诉父亲之后，父亲为了立功，就将小若送到了当今圣上面前，到了那时，一切就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她不能害了小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查探
吴夫人出了吴倩柔的院子，并没有回去，而是一路到了吴芷柔的院子之中。
“母亲。”吴芷柔听见外面守门的丫鬟的请安声音，连忙走到门口迎吴夫人。要说吴夫人到她的院子来过几趟，只怕这么些年里，一只手就可以数全了。所以吴芷柔除了有些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刚从倩柔那里出来，顺道路过，就过来瞧瞧。”吴夫人环视了吴芷柔的房间一遍，看着芷柔的脸，笑着说道。
“有劳母亲惦记了。”吴芷柔再次福身说道。
虽然倩柔与芷柔两人的院子隔地并不是很远，只是若说吴夫人是要回自己的院子，那她到吴芷柔这里，根本就不是顺路。
“来，坐吧！”吴夫人于茶几旁坐好，招呼着芷柔也坐下。
芷柔低眉顺目地福身之后，坐在了吴夫人的左手边。
“多亏了你日日去看倩柔的丫头，瞧着她的身子越来越好，母亲心里当真是开心啊。”吴夫人拉着吴芷柔的手，一脸笑意地说道。那笑容里的温柔，自然是吴芷柔从未看见过的。远远地瞧上去，还真像是一对亲生母女坐一起聊天。
“母亲说笑了，芷柔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吴芷柔低着头说道，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
“你的好，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等过几日，我与你父亲商量着，就将你寄到我的名下。虽说是抢了你姨娘的女儿，只是相信你姨娘也会为你高兴的！”吴夫人赏了个甜枣。这件事情，老爷也有这个意思，既然如此，为何她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吴芷柔听了这话，立刻一脸欣喜地抬起头来看着吴夫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又如何能不欣喜？
一个嫡女的身份，能换来什么？她可以更加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各府小姐的聚会之中而不遭人白眼；她可以不用连篇好话地去拜托那些个丫鬟婆子做事；她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像姨娘一般作一个低贱的妾……她的人生，会比现在好很多的很多！
“当然了，这还是要问过你的意思。虽然我想要个贴心的女儿，可若是你不同意，我也自然不会勉强你的。”吴夫人一推一就，手段不可谓不高。
“答应，芷柔自然是答应的！”吴芷柔急切地回答道，好似下一秒，吴夫人就会改变主意一般。
“好好好，芷柔同意就好。那赶明儿，就与你父亲商议商议，选个好日子，咱们一家人坐一起好好吃顿饭！”吴夫人一脸祥和之态，都快要将芷柔的心都融化掉了。
“多谢母亲。”芷柔站起身来，朝着地上行跪拜之礼。
吴夫人扶起芷柔，将她按回了凳上，继续感叹地说道：“现在我就有两个女儿了，本来还以为倩柔那丫头要熬不过去了，没想到这些日子，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慢慢好了起来，真是老天开眼了呢！”
“倩柔姐姐福气绵长，自然有神灵庇佑。母亲不必太过担忧。”芷柔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比不过倩柔在吴夫人心中的地位。
“对了，那金老板瞧着好像与倩柔丫头很熟悉的样子，莫不是她们从前认识？”吴夫人看似无意，其实正注意着吴芷柔的样子。
吴芷柔不知道为何吴夫人会突然问起这个，有些疑惑地说道：“应该是不曾认得的。”
“那为何上次我不在府中之时，金老板突然登门拜访了？”吴夫人继续问道。
“噢，那次啊！”吴芷柔恍然大悟，她以为吴夫人想不通的是这件事情，于是开口说道：“那日参加菊夏楼开业大典之时，有一场抽奖活动，结果是芷柔得了那大奖，是一瓶玉脂霜。蒋容华看着喜欢，就从芷柔手中抢了去。后来被金老板发现了，就另外送了芷柔一瓶。闲聊之中，正巧问起姐姐为何没去。芷柔就说姐姐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赴宴。没想到第二日，金老板带着菊夏楼的点心来了。”
“倩柔见到金老板之时，当真一点都不认得吗？”吴夫人瞧着芷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隐瞒什么。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吴芷柔摇了摇头，说道：“两人见面的时候，一点都不认得。还是我跟姐姐介绍了，姐姐才客气地与金老板说话的。”吴芷柔有些狐疑地看着吴夫人，实在想不通她问此，到底是何意。
“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吴夫人皱着眉头，她不相信，一个刚见过一次面的人，会让倩柔表现地如此异常。
“也没说什么，金老板就是提起外面的琴，戏言说让姐姐教她。”吴芷柔笑着说道。那时候，她都没有想到，金老板竟然一点琴技都没有。
“难怪我去你姐姐那，她正在摆弄着她的琴，说要练习练习。没想到倩柔竟然对金老板的一句戏言如此上心。”吴夫人摇着头，笑着说道。
“金老板也许说的是真的呢！她还说等姐姐身体好了，就带我们去从前的至臻山庄游玩，还要让她哥哥替她捉一只小灰兔送给姐姐。”吴芷柔以为吴夫人也不过随意问问，就将那天的事都说了出来。
“小灰兔？”吴夫人喃喃自语道，她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猛烈地敲击着她的心，只是她却捉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是啊，姐姐曾经有一只小灰兔的，母亲还记得吗？那时候小灰兔死的时候，姐姐还哭的很伤心呢！”吴芷柔看着吴夫人提醒道。
吴夫人如何会不记得！那是林府大火之后，没有多久的日子。每日只知道抱着兔子呆在院子里伤心的倩柔，突然有一日跑了出来。吴夫人本还以为是倩柔想通了，没想到倩柔说：“母亲，快让管家去叫大夫，小灰兔要死了！”倩柔那一脸着急悲伤的脸，吴夫人至今太记得，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倩柔。可大夫是治人的，就算是牛马大夫，也治不了兔子啊！最后小兔子还是死了，那一日，倩柔亲手将它埋在了后院的树下，嘴里还念叨着：“梦语妹妹已经走了，为何你也要随她一起去了呢……”
至臻山庄！小灰兔！梦语妹妹！吴夫人突然浑身一震，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她的心口蔓延了开来。
不，不会的。一切都已经毁在了那场大火里了，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切都只是她在自己吓自己，都是她想太多了，肯定是这样！芷柔还说倩柔与金老板从前根本不认识的，不是吗？芷柔是不可能说谎的。那金老板到底是谁？谁？谁？
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许是因为金老板说要送倩柔小灰兔，所以倩柔才会如此待她。倩柔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不是吗？
这样想过之后，吴夫人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再想起她刚才的想法，她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实在太杞人忧天了。
“我也来了一会了，你要是有空，就陪陪你姐姐吧！”吴夫人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吴芷柔说了一句，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吴芷柔不知道为何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母亲，现在突然变得脸色有些苍白了起来：“是，女儿知道了。”
吴夫人离开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僵硬……
第一百五十七章 震惊（380收藏，送更一章）
风雨无阻，友情溢满。
每隔一日，小若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吴府，送过去的玉脂霜，恐怕吴府的三个女人就是用一年，也绰绰有余。还有那些菊夏楼新出的甜心，由于实在吃不掉，倩柔更是便宜了吴府的那帮丫鬟婆子们。
小若除了第二次见过吴夫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不是抱恙不方便见客，就是外出会友。小若倒是没发觉什么，只觉得吴夫人不见她，倒是省了她一番口水。
只是小若不知道，每次她与吴倩柔还有吴芷柔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个婆子躲在角落里偷偷听着，瞧着。每次当她离开之后，婆子就会如同往常一样走进吴夫人的房中，将她们今天做什么，说什么都复述一遍。
所幸的是，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小若与倩柔都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唯恐引起吴芷柔的怀疑。而当她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她们会找一个四周空旷之地聊天。所以，杨婆子也只能看见两人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着，却不知道两人到底在笑着说些什么。
小若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从她醒过来之后最开心的，就好像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单纯，除了他，不在。
明日，就是新菊夏楼开业第一个月的最后一日，也就是新菊夏楼第一次接待男客的日子。
此刻小若正坐在书桌前，沾墨写着什么。
待小若吹干纸上的笔墨之后，装进信封之中，连同桌面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