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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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天长(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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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彦默默地抽了抽手,失败。
  温颜适时地插话道:“天已经黑了,陛下没派人到景泰殿提前知会,所以不如现在就起驾,早早过去,也免得您突然驾到,让太后娘娘那边有失准备。”
  敏彦再使了使劲,终于从摆脱了宛佑的撒娇攻势,“可以。”
  “皇姐,那我呢?我呢?”宛佑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紧了敏彦。
  “……一起。”
  行至景泰殿,还未进院门就听尚忧姑姑在外面分派传膳事宜。一看到只随身带了几个侍卫和宫女的敏彦,尚忧连忙两三句话打发了御膳房派来候命的小太监,碎步走上前去,边冲最前面的三个人分别行了礼,边笑着问道:“陛下怎么来了?可是要在这里用过晚膳再走?”
  敏彦点头。
  温颜回礼道:“尚忧姑姑。”
  唯有宛佑活泼地拉了尚忧的袖子,一脸开心,连珠炮似的说道:“尚忧姑姑,我跟你说,今天皇姐考我的功课,我一点儿都没出错呢!姑姑一定要告诉父皇和母后哦!”
  尚忧不失礼数地又对温颜颔首,然后才笑眯眯地低头,牵起宛佑,鼓励他道:“是吗?宛佑殿下好厉害!一会儿见到了娘娘,娘娘定会表扬殿下的。”
  宛佑得意地又看了眼温颜,一蹦一跳地率先跑进了景泰殿。
  敏彦略一蹙眉。
  尚忧机敏地捕捉到了敏彦那一瞬间的微弱表情,她直起了腰,歉然道:“宛佑殿下年纪还小,娘娘说让他在这里不必太过拘礼,一时难免失了分寸,还请陛下不要责罚他。”
  “无妨。”
  敏彦淡淡地应了声,随即也进了殿门。她并没有责罚宛佑的意思,因为宛佑知道在哪里该怎么做,这点从上次设宴招待漠南使节时,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不适应的话,你先回去也可以。”临进门前,敏彦低声对温颜说道。
  温颜淡笑着回了敏彦一句同样的话:“无妨。”

  饭桌风云

  夜幕降临,按传膳时的要求,御膳房将熙政殿及永泰殿的饭菜一并送达景泰殿。
  翔成携梧桐率先落座。
  梧桐回头,却发现宛佑正不知较着什么劲。明知他想挨着敏彦,可梧桐依然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示意宛佑坐在自己身边,还一并将所有人喊上:“孩子们都过来坐!”
  宛佑梗了梗脖子,在翔成的注视下乖巧地坐到了梧桐下首。敏彦则缓步行至翔成身畔,缓缓入席。
  温颜一直跟在敏彦身后,此刻他敛眉后退几步,站在一旁。
  梧桐见状,略作思考,然后倾身靠近翔成,说了些什么。翔成好笑地瞅着她,只停顿了一下就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她的提议。于是梧桐又喜滋滋地侧脸对宛佑说了几句话。宛佑反倒为难,当下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梧桐笑瞪宛佑一眼,摁了摁小儿子那颗晃动中的脑袋,不再征求他的意见,转而提声说道:“温颜,来和我们一起用膳吧。”
  温颜面带微笑,挪了一下步子,以不驳梧桐面子的方式瞟向敏彦。敏彦颔首默许,他这才笑道:“谢娘娘。”说完,他便在敏彦身边坐下。
  立即有宫女为他摆上了一副碗筷。
  “一家人,谢什么。”梧桐挥挥手,很随意地应了声,又吩咐下面的人继续传菜上桌。
  宛佑似乎是被梧桐那句“一家人”给雷到了,不禁皱了皱鼻子。
  温颜有礼地维持着一抹笑容,将视线转移到桌上。谁知,在看过了菜色的分布后,他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叹气。
  敏彦面前的菜,没有一道是她十分喜欢的。这种错误怎么会发生在景泰殿?这里的宫人常年侍候太上皇与太后,机灵程度绝对不亚于大内总管福公公,尽管并不很熟悉敏彦的饮食习惯,可也不该大意如斯——至少得弄清楚敏彦不喜食辣吧?
  担忧地看向敏彦,温颜果然在她脸上寻出了那种淡漠里带有一丝不适的表情。这不是好征兆,而且也说明敏彦已抱有了不愿进餐的念头。
  温颜当机立断,迅速地再次起身,告了声罪,然后动作温和、态度坚定地接了布菜的活儿,将尚未排布上桌的盘盘碗碗分门别类地次第摆放在桌上,同时又趁众人不甚注意之时,悄悄地把敏彦面前的几道辣菜换成了她尚能入口的清炒。
  ——殊不知这一切全落入了有心人士的眼中。
  梧桐得意地瞥了瞥温颜,后者则要笑不笑地盯着对面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太后娘娘。经梧桐这一举动,温颜可以确定布菜的事情,太后娘娘绝对插手其中了。
  像是感觉到了温颜的失礼,敏彦在喉咙里“嗯”了声。
  温颜收回目光。
  梧桐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建议道:“虽然现在还在和漠南交战,不过战争总会结束,要我说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一办,我们当父母的也好放放心。”
  正端着一碗热汤小口啜饮的宛佑闻言猛地一呛,狼狈地搁下汤碗,扭头使劲咳嗽起来。
  尚忧忍笑递了块毛巾。
  宛佑接了毛巾,粗粗一擦,几乎是尖叫道:“母后,您好过分啊!”
  早被翔成宠坏多年的梧桐当然不怕儿子的尖叫,而那些深藏在她体内的恶劣因子更是渐渐露头,将慈母的光辉形象敲掉了一角。
  此刻,但见她无辜地看向宛佑,用同样无辜的语气问道:“过分什么了?难道你想把自己喝汤呛着了赖在母后身上吗?事先说好,母后可没让那汤噎在你嗓子里哟!”
  旁边服侍的几位宫人全都掩上了嘴巴,纷纷埋头哧哧地笑了起来。
  连原本不苟言笑的敏彦也舒缓了表情,脸上透出名为“有趣”的神采,抬眼正经地朝宛佑那边看去,想要大大方方地观望他接下来的反击。
  宛佑不负众望地扭曲了小脸:“什么嘛!您明知道我指的是……”
  但他未竟的话语被翔成打断。
  翔成威严地低声喝止了儿子的不忿:“宛佑,吃饭。”
  梧桐笑眯眯地说道:“是呀是呀,我们大人说话,小孩子千万别插嘴。来,乖乖地继续喝汤……嗯,还没喝完呢,浪费了多不好。”边这么说着,梧桐边重新给宛佑添了满满一大碗汤,还不忘问道:“够吗?”
  “……够了。”
  宛佑瞪着并排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汤碗,暂时不想管什么婚礼不婚礼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现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等他喝完那满载着母后的关怀的“爱之大碗汤”。
  父皇,您这是在助纣为虐吗?只有昏君才会做这种事情啊!
  宛佑心底悲呼,视死如归地捧起碗,将头埋进那深深的爱心漩涡中,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在丈夫的帮助下,梧桐解决了有异议的宛佑,她满意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敏彦,你觉得母后的建议如何?以二比一的战争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咱们不可能输的吧?到时候普天同庆,你和温颜的喜事想必能得到更多大家的祝福。”
  敏彦很淡漠地回答道:“这个不是重点,即使没有战胜的消息传来,朕和温颜也会得到祝福。母后,您还是换个理由比较好。”
  梧桐跟个孩子似的撅撅嘴,转头问着温颜:“呐,温颜,你说呢?你觉得如何?一定要说实话,一定要……坦、诚!”
  回想起先前太后娘娘在御花园对自己的谆谆教导,温颜的余光又瞅了瞅翔成,额上落下几滴汗珠,握着筷子的手稍稍一抖,勉强微笑道:“呵呵,微臣没想法。”
  梧桐落败,溢满了无可奈何的求救无言地直奔翔成而去。
  翔成目不斜视,在众人的期盼中开了金口:“关于婚礼……以后再议。”
  敏彦补充道:“饭菜都凉了,开始吧。”
  宛佑眯眼,抱着碗,咧嘴一笑。
  梧桐沮丧无比,偷偷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翔成几把。
  饭后,敏彦因有事相商,所以只匆匆与梧桐说了几句,便跟着翔成转移了谈话阵地,到一边的小花厅去了。转移的时候敏彦也没忘把温颜拖走,让他逃离了接下来的拷问。
  梧桐没逮住温颜,大为扼腕,失望之余只能抓着儿子拼命玩耍,以泄心中小小郁闷。
  可怜的宛佑,连回宫学习这种大好借口都无法抵挡其母之“太后毒手”。
  翔成朝妻儿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带着些笑意对敏彦说道:“好了,我们说我们的,让他们娘俩去折腾吧。”
  敏彦笑着回道:“是。”
  “之前你提过的设想,我也考虑过了。”翔成从身旁的小柜子里拉出几张纸,又随手捻起一根笔,蘸了点儿杯子里的茶水,流畅自如地画起了地图,“你看,这是我所掌握的南北两地基本地形……这里,还有这里,你多注意一下。”
  敏彦凑过去,边仔细地看着图纸,边认真听着翔成继续解说。
  翔成弯腰,伸手指着几处标注上了圆圈的地方,示意敏彦留神,“我听说工部的老顽固们执意要以节省钱财为先。如果真是这样,那势必就得横跨过这片良田。你是知道的,凡有田处,皆有庄户人家。我特意到此处见识了一番,这里分布着数十个小村子,试想,若开凿的河流流经大小村落,得占用多少土地?住在那里百姓怎么办?他们迁到哪里去?而且,任由大好土地浪费在修建引水的河道上,现在也许会得到一时赞扬,可时间久了,种种弊病显露,反对的议论声岂不越来越响?”
  敏彦紧锁眉头看着图纸,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但引水确实可行。只要我们能找准地点,就不成问题。”
  翔成点头笑道:“没错。其实我这几年也不是只顾游玩不顾国事的,我和你母后在外面的时候,一直都很注意山川地形与河流走势。回京前,我们经过一座小山,发现那里的水源不错,一些住在山脚的村民直接挖通那些小溪交错着的水道,还定期清除山上冲下来的石块淤泥,将清流引到山下——也许我们也可以用这种办法。”
  敏彦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工部呈上的更为详细的图纸,摊开,寻找着引水沿途所有的河流。
  “这样至少能降低挖凿其他水道的开销了。”她喃喃自语着,又把两张图纸并排放在一起,“等等……不……”
  “嗯,只有一个地方走不通。”翔成抱臂而立,惋惜地说出敏彦同样也发现了的问题,“章河所在地地势较四周要高出一些,若是硬来,河水绝对会倒灌回去的。”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敏彦心情沉重,卷上了图纸。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对翔成说道:“过几天和大臣们讨论讨论,他们或许会有更好的提议。”
  翔成道:“你不妨先提个醒,让他们回去仔细商量一下对策,多给些时间也没关系,这么大的工程,终究还是要考虑得更周全才行。”
  敏彦刚想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却听得梧桐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惊呼过后,就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问句:“啊?萧近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中毒?”
  翔成和敏彦异口同声地重复了这两个关键字。
  敏彦惊疑不定地扫向那匆忙由熙政殿赶到景泰殿来传话的小太监:“你说什么?萧近中毒?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太监低垂着头,见了几位主子,急忙躬身行了大礼,随即小跑到敏彦面前,如实禀报道:“刚才,在萧近殿下身边服侍的小厮求见陛下。听他的意思,好像萧殿下从中午开始就腹泻不止,大家本没放在心上。到了天将黑的时候,萧殿下厥过去了,底下的人这才想起来要请御医。”
  “很严重?”敏彦一边暗示温颜去帮她拿来外套,一边又镇定自若地问着他。
  “回陛下,听说御医们刚去,奴才也不知那边究竟如何了。只是福公公派奴才来问一声:陛下是不是要再晚些回宫?”小太监毕恭毕敬地一退,让出了路。
  敏彦很快作出决定:“回去告诉福公公,他不舒服,就早些睡下吧,记得让主殿里替朕留几盏灯……母后,女儿先行告退;皇父,过几日集合了大臣们的意见后,女儿再来与您继续商讨引水一事。温颜,朕要去探视萧近,你随朕来!”
  说完,敏彦便套上外衣,大步离开。
  要是萧近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计划,可就要全被打乱了。

  有惊无险

  “这个脉象……他中的似乎不是置人于死地的剧毒……”
  薛御医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在萧近腕上,半眯着眼,不很确定地说道。
  听得此话,旁边站着的几位御医纷纷侧目。
  “要真是中了剧毒,他现在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鄙视之一,来自于一个比薛御医稍微年轻些的大夫。
  “而且服侍他的孩子说了,他从中午就开始不对劲,到晚上才晕死过去。薛大人您号脉半天,我们还以为得出什么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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