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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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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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雾气时涌时退,天上月色如玉清凉,夏泠涨在心中满满的味道,叫做幸福……
  十七吃毕晚饭,带着豆豆向山道走去,打算先去朝云将军府睡一夜,明日启程。
  她回头看到夏泠还在马车上,身边站着千羽。
  天色太晚,那浮起的浓雾有深深浅浅的墨色,在月色下如海水一般翻腾。
  此后很久,十七都常常梦见那个场景。
  那如山一般沉厚的密云将夏泠一点一点吞噬进去……十七在梦中为此惊醒,拥衾坐在山洞中,要调息许久才能平静下来。
  与夏泠分别之时,他对她道:“随你去哪里等我一年。一年之内莫要嫁人,否则我杀了你。”
  十七笑答:“凭你,能杀我吗?”
  夏泠知道她赢了关九郎,有些自我膨胀,便报复她方才讽刺他的恶毒之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知我是否在你身上动过手脚?说不定,没有我为你施针调理,你又会气脉紊乱……”
  “夏泠!”
  “骗你玩呢……”夏泠连忙讨饶。
  十七生气,这人不骗人大概会难受的。
  “十七,你打算去何处?”
  “我要去漠北,保护苍木!”赵十七说得理直气壮。
  “那好,我也去。”

  番外 

    衰兔传奇(一)

  库勒尔草原上的风吹了一阵又一阵,绒毯子一般的草场从嫩绿到浓翠,直到深青色,一路路深进去,深入了天尽头。
  俺舔舔俺的三瓣嘴……
  啥?你们问俺是谁?
  俺是库勒尔草原上一只多愁善感,颇有文艺细胞的兔子。
  此时此刻,俺正在草原边欣赏一幅极美丽的图画。
  天蓝蓝,云白白,草原一望无际。
  美丽的姑娘披着墨绸般的长发,坐在扎休措湖边,宝蓝的长裙,黑色的深睫下两眼透出了惆怅……
  当然,俺是一只正经兔子,从不调戏姑娘家。
  远远一匹青菊马顺着湖边缓缓而来,俺将俺的兔子眼侧过来看了看,俺本以为会走来一个骑着骏马的挺拔帅气的少年郎,跋山涉水来看他的姑娘。
  可是,这骑马的男人让俺很失望。
  他穿了一件漠北再普通不过的青色粗布衫子,腰间还围了一圈没鞣熟的兽毛。脸皮粗糙也就罢了,居然还头发花白、年纪不小了——原来来的不过是个老头儿。
  那骑马的老头儿撒着缰绳,马蹄踏着扎休措湖边此退彼进的碧蓝湖水,慢慢来到了那静坐的姑娘面前。
  夕阳斜躺在潋滟的红霞中,扎休措湖上金水粼粼。
  姑娘抬起头,看着那马上的老头儿,目光也如粼粼的波光,一层层散开。她唇边添了一抹犹疑,神情起伏又不定。
  老头儿看着那姑娘。
  打马走遍了天涯海角,他找到了她。
  远处有马头琴哽咽着,雪山静湖边,不知道是谁扯动了黄昏的苍凉。
  可怜俺的兔子心跳得那个乱啊……这两人年纪相差了一大把,究竟是老夫少妻,还是祖孙相见,暧昧得这副样子,尽早给个了断吧。
  老头儿轻轻低下腰,那背弯出一条富有韧性的弧度,对那姑娘说:“这位姑娘,一年未见,可还认得在下否?”老头儿的眼睛又黑又亮,长长的眼梢似要扫入鬓角。
  姑娘瞅着他看了一会儿,眉毛慢慢竖将起来:“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老头儿笑了,笑起来还挺好看,说:“你这阵子住哪里?给我也寻个铺盖行吗?”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从苍老沙哑一下子便成了一把清澈的声音,仿佛春天化冰时节碎在石笋上的水珠。
  有那么一个瞬间,俺忽然很想用“风光霁月”、“玉树临风”来形容那骑马的老头儿。
  俺轻拍俺的兔子脸,一定是俺忒有文化了,对那老头儿也会使出成语来。
  姑娘并不因为他的声音琅琅如玉,便给他好脸色看,她回答道:“只有一个小山洞,我和豆豆住还嫌挤。夏公子,你另寻合适的住处去。”
  俺的兔子耳朵抖了一抖,这么又老又衰的“老公子”,真是让人恶心啊。
  那老头儿并不生气,笑道:“我自然跟你们住在一处。你不必操心,我不嫌挤。”他还左右看了看,“你看,我并没有将千羽千寻带来。”
  姑娘瞟了他一眼:“你做什么要易容改扮?还要扮个老头儿?”
  俺的兔子心又是“别”的一跳,经她的提醒,俺发现,那厮虽然看起来粗糙,似乎身形修长,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俊雅温润。若卸去易容,那该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吧?俺虽然是一只兔子,俺也是懂得欣赏美男的,俺忍不住挪出去,细细端详他的五官……
  忽然,俺身上一重,听到那个年轻的声音在很兴奋地说:“十七,看我给你捉到了一只兔子!还挺漂亮的。”
  兔子?哪有兔子?
  老娘好久没有找到容貌年龄均相当的英俊男兔子了。
  俺转了半日的兔子头,才发现俺的身子就被啥东西给捏住了,紧接着俺被倒提起来捉住了两只后腿,俺动弹不得了……
  “十七,你给我捉过好几个月的兔子了,”那双手还挺有力气,将俺的后腿捏得生疼。俺又听到下一句,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这个兔子算我捉给你和豆豆当晚膳的,如何?”
  那姑娘根本没理他的茬。
  俺说好好的男人你干点啥不好,非要捉兔子,兔子都是多么善良纯洁又可爱的动物,能随便捉吗?被人姑娘鄙视了不是。
  过了一会儿,俺的兔子耳朵里传来姑娘的说话:“你、你能走路了?”
  “嗯。”
  “你能走多久了?在将军府的那阵子你能走了吗?”
  “那时候啊……”男人的手挺稳,俺能感到他是个撒谎不带心虚的主儿。男人说,“那时候我略能动一动,动起来也挺难看的,所以都是背着旁人慢慢练习行走的。”
  他将俺翻个身儿,掰开俺的腿……俺……俺是兔子还没成精,公子,你莫要为难人家……要掰,去掰那个姑娘的腿……
  姑娘咬着嘴唇,盯着他的目光真是爱怨交加,爱是爱得透骨,怨也怨得刻骨:“那就好了,你要真一辈子不能走……”
  俺的肚子忽然一凉,俺大吃一惊,那姑娘的声音也有惊讶:“你要做什么?”
  “将这兔子洗剥干净,”男人手中的刀已经划开俺肚皮上的毛,“趁此处正好有湖水。”俺在心中大喊一声:“我命休矣!”
  一双柔软细嫩的小手护住俺的身体:“你别动刀子,我和豆豆如今都不缺吃少穿,好久不打兔子了。”
  俺连忙向那双小手中钻了钻,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听话。
  男人好似很听话:“真不打兔子吃了?”
  “不打。”  
  “那你和豆豆这一年如何生活的?”
  姑娘松开手,抱着膝盖坐下来,嫩白的手在蓝色的裙衫上,如开出了两朵雪莲花:“我们啊,你也知道我如今功夫好了一些,这边商旅驼队又很多,随便出个手就有了。”
  啥?听起来这位俏生生的姑娘还是个武林高手?
  兔子俺今儿真是啥都见识到了:胡子苍白的老头是位佳公子,嫩怯怯的姑娘可以高来高去……为什么俺是一只兔子!!
  “十七,你除了抢就是偷,就没有像样一些的谋生手段么?”男人对她很不满意。
  “我也只拿一点点,可以买衣买食就可以了。”姑娘看起来不喜欢他这般指责她,“从前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去瓜洲,这些天我和豆豆时常去瓜洲下馆子,四季鲜果都不断。你看,这身衣裳就是在瓜洲花了三十文钱做的。”
  “听起来过得挺好?”男人一手提溜着俺,一手去拉那姑娘的衣裳,“针脚太粗,布料也不好。”
  “三十文的东西,你要怎样?”姑娘没了面子,声音有些难听了。
  “穿着,就是挺好看的。”男人的嘴还算甜。
  姑娘的眼睛忽闪忽闪望了他一圈:“你别杀了这兔子,看起来肥乎乎的还挺可爱,不如带回去给豆豆当宠物玩儿吧?”
  “也好。”男人将俺往她怀里一塞,姑娘低下头弄顺俺的兔毛。俺连忙把肚子挺出来,这里,这里,割断了好些毛,快些帮俺捋顺。
  俺忽然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只看到蓝色的裙裾高高飘起。
  姑娘低呼一声,几乎将俺丢出去。
  俺连忙拿兔腿紧紧扣住她的腰带,甩出去了俺可成了兔肉酱了。
  探头一看,果然是那促狭的男人做出来的好事情。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挽住她的腿,将她托在了手臂上。姑娘大叫:“你做什么?”
  俺在姑娘的身上也滚了一滚,恨不能也大声质问他。
  “看看胖了一些没有。”男人将她掂了两掂。
  “我从前多重你又不知道,如今如何比较?”姑娘很聪敏,立即戳穿了男人存心吃豆腐的鬼把戏。俺握紧两只兔拳头,心道:“踹他,扇他耳巴子。”给俺肚皮被划,报一箭之仇。
  男人说:“今日先称一称,改日再称,就知道在我手里活得开心不开心。”
  “谁说要跟你在一起了?”
  “不跟我在一起你跟谁在一起去?”
  “谁叫你晚来了一个月,我已经答应嫁人了。”
  “这不是还没嫁吗?”男人根本不在乎。
  姑娘在他怀里扬起头,问他:“要是已经嫁了呢?”
  “抢回来。”男人满头花白,却笑意飞扬。将姑娘连俺一起往马背上放,“上马,回家!”
  “啪!”清清脆脆的巴掌声打碎了湖边的寂寞。
  姑娘抱着俺,从他怀里退出来,怒骂:“你这个混蛋!”
  俺傻了眼:方才还调情调得有来有去的,怎么忽然动起手来了。暮色苍茫中,姑娘泪眼莹莹:“你诈死,也不送个信过来。”
  啥?这男人还诈死过?一定是个腹黑的家伙,姑娘,狠狠抽他!
  男人眼神一飘忽:“当时情况紧急,我是无法可设。”
  “言言呢?千羽他们呢?你知道他们多伤心吗?言言把你当亲哥哥待,你说死就死了,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么?”
  “再伤心……”男人深沉起来,“再伤心也比死好吧?我又不是他们活着的唯一依靠?言言应该学着长大,千羽千寻也有自己的修行之路,纪子也亲眼看着老皇上含恨死在龙榻上,每个人都各得其所了,何必再被我连累。”
  姑娘泣不成声。
  俺多愁善感地想:那厮假死的日子里,姑娘一定伤心得很……
  远处的马头琴,依然悠扬,远远如一首草原的诗歌在流淌。晚归的羊群,点点星散,将接天长草点缀得珠泪绵绵。
  他久久拍着她的背,直到她逐渐缓和,便将她的头揉到自己的胸前,深深揽住:“我还以为……你那日走得很干脆,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的事情。那时送信又太冒险,于是只能求尽快赶过来……没想到你居然回中原去打听……”
  “说什么呢?”姑娘忽然一把抹干眼泪,色厉内荏起来,“我可没有特地去打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苍木告诉我的!我没有去过中原,谁爱打听你的那些歪门邪道!”
  俺撇撇俺的三瓣嘴:姑娘你就算了吧。
  男人笑得眼睛里都是星点:“不说这些了,上马回家!”又将姑娘紧紧搂在了手上,俺也被他的手臂碰了一下……男人的力气,真是叫人心迷神醉啊……
  姑娘还在他的手臂上乱扭,俺心中暗自道,还武功高手呢,看那柔若无骨的小腰,直接入青楼算了。
  男人说:“只有一匹马,你不坐我身上,难道挂马尾巴上去不成?”
  姑娘嘟哝:“又不是没跟人同一匹马过?苍木的飞雪比这匹劣马好多了。”
  “羌零人的马不设鞍,不一样的。”男人已经将俺们两个都抱上了马,翻身上来:“十七,这些日子我都不能以真面目见人,你要替我遮掩住。”
  姑娘身体一颤,俺估计,她被他碰到了什么敏感地方。
  俺劫后余生未曾想立刻便能见到一场“活春宫”,俺的兔子心颤跳不已,俺这处女兔可受不住这等诱惑……
  两个人嗯嗯嘤嘤了一会儿,姑娘推开他:“我真的答应嫁人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羌零新娘佩戴的金色薄翳面具,“这是姣姣给我的,过三天就是良辰吉日,苍木会把我接到部落里做他第七个新娘。”
  姑娘眼睛瞅着他,长长的睫毛醉死人:“这一段时间,苍木时常来找我,姣姣也答应会与我姐妹相称。我与你的一年之约,上个月已然到期。你晚来了二十九天,不守信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将金翳面具罩在脸上,一双黑眸灵光波动:“我终于可以将多年的遗憾了断了,夏公子,你祝福我吧……”
  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老牛吃嫩草了!
  俺拼命挣扎:俺还在你们两个中间压着嘞!要出兔子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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