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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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腥风血雨-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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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咱们能搞掉那个军火库吗?”
  “这要由你决断。恐怕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过如果不试试,后果可能更严重。”
  “不瞒你说,我担心我们的力量不够。”
  “硬打进去确实很困难,要搞也得想个出奇制胜的法子。”
  没有时间再细讨论了,况且赵反一向喜欢自己做决定。反正还得再想一想;目前要紧的是不要让对方察觉。他立即向那个情报部的人布置了两点:请医院好好治疗范侠生;严格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范侠生住在这里。
  赶回总部的路上,那个来找他的人讲了讲惨案发生的经过。赵反沉着脸,强忍怒气地听着,一言未发。
  核心组的紧急会议已经开始。赵反来到会场时,罗北亢正提高他那公鸭嗓子,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地谴责“红旗”派屠杀群众的野蛮行径,要求组织控诉团赴京直接向中央控告。赵反一面点头回答人们的招呼,一面坐下。拿眼一扫,会上没有项光,也没有姬焕丞。坐在主持会议位置上的是阎绍。骆彤珍用亲昵的目光同他打招呼,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听了不到两分钟,实在没耐心听下去,赵反以盛气凌人的口气打断了罗北亢的话:
  “老罗,你等一会儿再说。我先问一下,这次行动是谁组织的?”
  “我。”阎绍说。
  “还有我。”罗北亢说。
  赵反看了他们每人一眼。赵反一直没搞清楚,酝酿已久的改选,为什么上个月忽然郑重宣传取消了,而那以后,一向有矛盾的阎绍和罗北亢却打得火热。
  “又是徒手?”赵反问。
  “徒手。”阎绍肯定地说,“我强调一点:绝对没有人带武器!”
  “下了死命令:绝对禁止带武器!”罗北亢补充说,“我们搞的是‘文攻’。”
  “好得很嘛!咱们‘文攻’,人家‘武卫’!”
  “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北亢问。
  “就是这个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老赵,”阎绍的语气挺和缓,措辞外宽内紧。“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充分发表。可能你还不知道,这次行动是根据军代表的提议搞的。”
  “军代表?他们去了吗?”
  “这是我们群众组织的活动,他们怎么可以直接参加?”
  “他们怎么不可以参加?他们应该参加!而且应该站在前面!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换上便衣嘛!他们不是这样干过多次了吗?”
  “住口!”罗北亢拍案而起,义形于色,“这是‘红旗’派污蔑英雄的九七七九部队的惯用的无耻谰言,你怎么也跟着讲?你的立场哪里去了?”
  “你少来这一套!”赵反把桌子拍得更响,霍地站起来,“我不怕你扣帽子,反党帽子也好,反军帽子也好,吓唬别人行,吓唬赵反那算白给!我赵反的立场简单明确: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群众吃亏!你呢?你们呢?你们把赤手空拳的群众送到人家的枪口底下!几百人到人家地面闹闹嚷嚷,人家能干看着?换了我,我也会动手的!你们自己拿了鸡蛋去碰石头,现在又想叫人家赔你鸡蛋,天下有这种便宜事?控诉团顶什么用?能让死人活过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宁愿让‘红旗’派的控诉团在北京去告我!”
  赵反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现在他一心只想着他的计划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把他推上了这条路。他不再犹豫,不再顾虑自己的力量能否有把握取得成功。必须赶在对方前面,在对方动用那批武器之前把它搞掉,否则,就只能在遭受大量伤亡之后把大片地盘供手送给“红旗”派。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项光。在总部楼里转了一遭,不仅没找到项光,也没见着跟随项光的小吕。这时他才想起来,前不久项光悄悄跟他说过呀“闭门读书”。
  十五分钟以后,赵反的中吉普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项光那间小屋的门前马路边上。
  第二天,“联司”总部发出了一份“讣告”,宣布总部工作人员范侠生同志因公殉职,定于八月十日举行追悼会。讣告说:范侠生同志夜间外出时遭到“红旗”派无端袭击,身负重伤,落入虎口,五日夜间趁人不备逃离囚禁他的医院,以惊人的毅力爬过了“红旗”派的重重封锁,决心回到自己的战友中间,终因伤势过重,体力不支,越过边界后即无力前进,亦无力呼救,次日清晨,战友们在距电讯器材厂30米处发现时,范侠生同志已“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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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讣告是与“联司”派的《告全市人民书》、“红旗”派的《揭穿一个大阴谋》同时发出的,且印数不多,一般群众几乎没怎么注意它。但是,“红旗”派里却有人对它进行了长时间的、极仔细的研究。
  能比较直接地断定这个“讣告”是假的,惟有尤兰英。开头她也给吓坏了,在几乎晕过去的伤心之中泪流满面地读着“讣告”,渐渐起了疑心。从分手时范侠生的精神状态推想,怎么也不至于爬那么一段路就不行了。即使他无力呼救,还可以鸣枪呀。事实上他开过一枪,向她报信。再说那时天就要亮了,怎么会……都不对!电讯器材厂在哪儿?那个厂离二十二中至少三公里。这时她恍然大悟并且破涕为笑了:“讣告”是假的,是为了掩护她而耍的花招。既然范侠生是从电讯器材厂方向跑的,尤兰英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怀疑,那瘦小子的死也就不会与范侠生联系起来!……
  这样,她自然不会向任何人讲她看穿了那“讣告”是假的。
  “红旗”总部四楼也不都是傻瓜。他们虽然没掌握多少真情实况,但决不缺少警惕性。尽管还没来得及审问范侠生,其它渠道却有材料说曾发现这个人在人武部仓库附近出现过。直到十日下午,动态组派出的人回来报告,“联司”总部确实为范侠生开了个规模不大但相当隆重的追悼会,人们总的来说仍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自古兵不厌诈,在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上,轻信似乎总是比多疑更有害。
  既然事关重大,作战部觉得请示军区。军区隔了一天才答复说,经研究请示,我们的意见是:一,不可大意;二,也不必紧张。“那是军分区人民武装部的军火库,‘联司’派不来是他们的便宜,来了就是自取灭亡。”
  作战部对这番话做了一厢情愿的理解,以为人武部的警卫部队会负起守卫的责任。谁知过了两天,驻守在那里的警卫排却撤走了,只提前了六个小时知会“红旗”总部派人接防,说这是军区2号首长即魏政委亲自下的命令。
  警卫排撤走时没有故意张扬,也未采取任何保密措施。这个变动被“联司”情报部探得,立即报告了赵反。赵反不知是计,还以为是“天赐良机”呢。
  于是在一个刮着南风的夜晚,他率领一支精选出来的突击队出发了。猛烈的机枪火力驱散了三次试图阻挡他们的小股对手,突击队长驱直入三华里,在距仓库二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仓库那边两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已经在示威地叫了起来,但赵反却只报以轻蔑的冷笑。他早料到仓库前会有很强的火力。
  突击队没有直接向前攻击军火库,却向两翼展开,控制了军火库以南的地面。
  人武部的军火库本不是个正规的军火库,原不过存放着数量有限的供民兵和国防体育用的枪支和少量弹药,库房狭小,没有严格的安全设施,也没有和周围的建筑物隔开足够的距离。然而目前“红旗”派存放在这里的武器弹药数量很大,库房装不下,一部分炸药就堆放在院子里,盖了两层厚苫布。赵反的“出奇制胜”的计划,正是针对这个弱点制订的。
  “点火!”赵反下了命令。
  火是从仓库以南的约七十米处点燃的,浇了不少汽油,加上至少有三级风力的南风,很快便汇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地向仓库卷去。有几个人分头用半导体手提扩音器呼叫着,一面引导从火区逃出来的群众撤到安全地带,一面阻击任何人试图去救火,不听劝的就用一阵警告性射击将其吓退。
  大火在南风的吹送下向北推进。不过赵反毕竟只能控制军火库以南一线,当火势推进了约三十米时,“红旗”派从东面调来了两辆救火车,从北面用卡车运来了一队抢救人员。几条水柱同时向大火喷去,虽然一时还不能把火扑灭,但也显著地延缓了它蔓延的速度。有组织的抢救人员不再能被威胁性的射击吓退,开始奋力拆除军火库南面的建筑物,以求打出一条防火道。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火力掩护,赵反的突击队用来封锁火场的机枪,受到了对方火力的压制。
  情势开始逆转。连续接到发生了伤亡的报告。赵反的眼里现出了杀机,但他还是尽力压制着,尽管几次有人要求,他仍然不肯解除不许对准人群射击的禁令。他只是命令狠狠打对方的火力点,即使打不掉,至少要压住。一种古怪的道德观,使他对于对方“枪杀徒手群众”的厌恶,形成了一条自律的原则:我们的枪应该只打对方拿枪的。
  僵持了近二十分钟,火头前进了不过十米,势头开始减弱,而对方打防火道的工作却进展迅速。
  传来了更坏的消息:侧后方发现敌情。这意味着他们来时冲开的狭长通道,可能被重新堵死,突击队便会陷入重围。赵反事先对此是有所准备的,除留有一定兵力保护通道,还在“边界”处准备了二梯队。但这两部分力量都不是很强,如果对方投入充足的兵力,在三华里长的通道上卡断一两处,是极有可能的,而赵反的二梯队能否把卡断处重新打通,却不是很有把握。
  随行的几个参谋开始聚集到赵反的身边,这也是情况紧急的一种反应。他们开始议论是否需要撤退。赵反也不能不想到撤退了,因为万一突击队真被断了退路,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但他想来想去,终觉心有不甘。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况且火还在燃烧,南风还在吹,尽管火势弱了许多,毕竟还在一点点地向目标接近。不,希望还在,他不能下决心撤退。
  突然,在他的后面,也就是来的路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他心头一紧,派一个参谋火速去查看情况,但参谋未走,已经有人来报告,而且是好消息:二梯队上来了!
  赵反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二梯队怎么擅自投入行动了?虽说此举对他目前的处境大有好处;但万一退路被卡断;他可能就没有后备兵力用来打通退路了。
  “赵头,”一个参谋提醒说,“枪声好像紧的厉害呢!”
  的确,他所准备的二梯队似乎没有那么强的火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经过训练的指挥员,大概需要冷静地考虑到多种可能性,至少先把敌情我情搞清楚。赵反可不是受过训练的指挥员,他只依自己的性格和意愿行事情,做出了一个顾前不顾后的决定:
  “不管它!后面让他们打去,咱们把力量集中在前面,狠狠压它一下!”
  他认为这是“快刀斩乱麻”——置情况不明的后方于不顾,只盯着前面的目标。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产生了孤注一掷的念头:如果后方出了问题,反正就那么回事了,我先达到预期的目的再说!
  他甩开大步,走向后翼,并一直走到最前沿。掩身在一堵断垣后面,观察了一下情况,随即调整了一下火力配置。“一定把老保的火力压住!”他吼叫着说,但事实上这一点很难做到,因为对方的火力比他的强。
  现在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救火车上。一辆距离较远,而且狡猾地停在一个死角,但另一辆却相当暴露地停在较近的地方。
  “给我找几颗手榴弹来!”他扭头命令。
  手榴弹取来了。突击队里找几个会投弹的并不难,但赵反决心自己干。
  他利用断壁、墙角等为掩护,又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有四个人跟着他。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有一挺机枪开始阻止他们前进。他们只得停下来。
  赵反目测了一下与那辆救火车的距离,觉得约有五十米,或许能把手榴弹扔到。
  第一下干得相当不好。尽管他相信自己用足了劲,动作也符合要领,但落点还是不够远。手榴弹在距救火车七八米处爆炸了,虽然在那里引起了一阵惊慌,或许还造成了人员伤亡,但水龙照旧昂然地射向火场。
  他向手心吐了口唾沫,抓起了第二颗手榴弹。
  “赵头!二梯队到了!”一个队员跑锅炉兴奋地报告,“阎绍、罗北亢都来了,带了一百多人!”又压低了声音说:“还来了几个‘便衣’!”
  “他们在哪儿?”
  “在你刚才的指挥位置,阎绍要你赶快回去。”
  “你叫他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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