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惶惶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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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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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爷!”她的声音里都透着哭腔了。    
    她多希望张大爷此时一下打开剧院里的灯,笑哈哈地出现,说:“小孙,我逗你玩呢!”    
    可是,剧院里一片死寂。    
    她猛地朝外面跑去……    
    从银幕到入口,那一段过道不过几十米,但是她却觉得她跑了很久很久。    
    她跑出了剧院的门,连她平时工作的售票室都没敢进,一直跑到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文经理打电话。    
    “文经理!我看见张大爷进了剧院……”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头,看见张大爷正在她身后站着,他的脸似乎不像平时那样和善。    
    小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来了?”张大爷盯着她问。    
    小孙快要吓死了:“我,我不知道今天停电……”    
    “你在给谁打电话?”张大爷继续问。    
    “我在给……”    
    文经理在话筒里问:“你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小孙只好对着话筒说:“今天停电,你怎么没通知我?”    
    文经理就跟她解释了一番。    
    放下电话,小孙强颜对张大爷笑了笑:“我得走了。”    
    “走吧,这里没什么事。”    
    小孙像逃一样离开了那个电话亭。    
    “你还没给钱呢?”那个电话亭的老太太喊。    
    小孙没有回家,她去找文经理了。    
    她上次受惊吓在家休息的时候,老子曾经到她家看望她。她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心想弄清真相,于是,在路上,她也给老子打了电话。    
    三个人在文经理家附近的一个茶馆见面了。    
    听她讲完事情的经过,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张大爷的身上。    
    “他可能是进去找什么东西,你只是没看见他罢了。”文经理说。    
    “不会!我喊他,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年龄大了,耳朵背,一定没听见你喊他。”文经理还是不相信张大爷有什么问题。    
    “那他也应该看见我的手电光啊。”    
    老子一直在思索。    
    “这个张大爷是什么时候到剧院工作的?”老子终于问文经理。    
    “他……”文经理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里工作的,我来接管这个剧院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清洁工。”    
    文经理是除了张大爷之外剧院最老的人了,他都不知道,那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老子又问。    
    “他一个人生活。”    
    “一辈子没结婚?”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结过婚,第二天一早,那个女人不知为什么就跑了,再也没回来。之    
    后,他就再也没找到女人。”


红都剧院24排4号黄鼠狼的故事(2)

    老子打个冷战。    
    那个女人为什么跑呢?    
    不可能是移情别恋,那需要时间。    
    也不可能是因为父母包办不情愿,如果是那样,她在结婚前为什么不跑呢?    
    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见了什么?    
    “他住在哪里?”老子继续问。    
    “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工资低,没有房子,就住在剧院的值班室里。”    
    这个剧院就是他的家!    
    老子莫名其妙地怵然一惊。    
    “平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啊。”文经理说。    
    小孙插嘴说:“他好像有洁癖。”    
    老子把头转向她:“为什么?”    
    “剧院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出入,他却把剧院打扫得一尘不染。”    
    “不要乱讲。”文经理说:“他那是尽职尽责。”    
    小孙继续说:“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看见他永远在洗衣服。”    
    老子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老头在阴影里搓衣,他的神态恶狠狠的,好像他这辈子跟衣服有什么仇恨一样。    
    他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几天后,老子就听说小孙又出了问题,好像得了癔病。    
    老子和文经理立即到她家探视。    
    小孙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又哭又叫,歇斯底里。    
    她丈夫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她。他面容愁苦,极其憔悴。    
    “小孙,你怎么了?”文经理轻轻地问。    
    “你管不着!”小孙面露凶相。    
    她丈夫抱歉地摇摇头,示意他们坐下。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老子问她丈夫。    
    “昨天她还好好的。昨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我也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她跟那个人说了好半天,然后,她就跟我说,她要出去一下,我也没问她去见谁,她就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她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说我!我不爱听!”小孙凶悍地吼道。    
    “你带她去医院了吗?”文经理没理睬她,继续问她丈夫。    
    “去了,医院给她打了点安定剂,好了一些。今天早上,又犯病了。每次犯病大约半个小时就好,问她刚才的情形,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小孙龇牙咧嘴地说。    
    文经理说:“一定是上次受刺激留下的后遗症。”    
    老子没说话,一直在听。    
    他偶尔看了看小孙,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他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那双深藏的眼睛杀气腾腾。他的心抖了一下。    
    老子小时候经常听一些关于黄鼠狼的传说,那是他童年的噩梦之一。    
    他太爷是地主。    
    他们兄弟八个,他太爷是老二。    
    那一辈的弟兄都有几个老婆,各自都生下很多孩子。    
    每个孩子娶妻纳妾,又生下更多孩子,像土豆一样。    
    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是个庞大的家族。    
    二太爷当家。    
    据他父亲讲,那时候,他家有一个很大的院落,铜钉黑漆大门。门前,立着两座狮子,横眉立目,极其威严。    
    院落里,有一大片房子,两边是马厩。    
    当时,四太爷有一个女儿,生来蔫头耷脑,不爱说话,似乎脑袋有点问题,因此,她一直过了30岁还没有嫁出去。    
    这个女人一直生活在娘家。    
    一次,她突然好像被黄鼠狼附了身,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又哭又闹,骂完这个骂那个,皇帝老子都不例外。    
    奇怪的是,她竟然把祖上几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丝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她还能把这个家族只有当家的二太爷才知道的一些黑幕都抖落出来,骂得唾沫飞溅,痛快淋漓,天花乱坠,宝雨缤纷。    
    她二姐夫是个甲长,平时,她挺怕她的二姐夫,于是有人把他找来了。    
    她二姐夫往她面前一站,威严地咳嗽了一声。    
    她的气焰当时就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地看着他,变得像小猫一样乖顺。    
    她二姐夫有点得意:“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二姐夫。”    
    “哦。”她二姐夫捻了捻胡须,对她的态度有几分满意。    
    她胆怯地说:“二姐夫,我操你八辈祖宗。”    
    ……当时,二太爷出去收租不在家。黄昏时分,大门“吱呀”一响,二太爷回来了。    
    这个女人马上说:“二爷回来了!他可厉害!我得走啦!”    
    她说完,猛地哆嗦了一下,一下就恢复了常态,仍然蔫头耷脑,一言不发。    
    不久,不信邪的二太爷在马厩的草料槽子下发现了一个黄鼠狼洞,他亲手打死了一只黄鼠狼——那家伙很老了,毛都黑了。    
    


红都剧院24排4号黄鼠狼的故事(3)

    从那以后,那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再没有犯过病。    
    老子长大后一直在想,动物到底有没有思维?会不会思考?    
    某些动物是不是对人类的微笑和眼泪、手段和伎俩、恩爱和仇恨、举止和言谈……一切一切,都不言而喻,洞若观火?只因为种类的不同,它们才无法心摹手追,如法炮制?    
    比如狗。    
    外国一篇小说写到一条狗,它从主人身边走失,竟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了他三度春秋,嗅过匆匆走过的无数人的脚,历尽磨难,受尽创伤,瘦骨铮铮,百折不挠,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老子家曾经养过一黑一白两条狗,一公一母。    
    有一天,家里把那条黑狗卖给了狗肉馆。老子家离那家狗肉馆隔几条街。    
    可是,当那条黑狗被挂在树上,要被活活勒死时,那条白狗好像有感应,猛地冲出家门……    
    它来到杀狗现场,看见那条黑狗的爪子因窒息在空中无力地抓挠,它远远地张望着,不安地跑来跑去,悲痛欲绝。    
    它面临着同样被杀害的危险,但是它没有回避,它几乎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眼里竟然流淌出清凉的泪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哀嚎声比被人扼杀本身更凄惨,使人仿佛看见一颗心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着……    
    这足以让人类那羼杂着铜臭和势利气息的友谊和爱情黯然失色,自叹弗如。    
    前不久,他在《天府早报》上还看到这样一个新闻:    
    天津永定新河大堤出现了一个怪异场面:一只成年黄鼠狼,指导几十只幼崽,跳跃防洪墙没有成功,又沮丧地结队回到田间。    
    据目击者介绍:一只大黄鼠狼走在前边,其后随行数十只一路纵队的小黄鼠狼,看样子它们刚刚出生不久。队伍来到约一米高的防洪墙下,大黄鼠狼一跳,跳上墙顶,然后又跳下来,显然是给“孩子们”做示范动作。接着小家伙们一字排在墙下,都使劲地向墙上跳。但是,它们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下来。大约跳了五六分钟,竟没有一只能跳上墙顶……    
    狼跟人斗智,把草帽戴在头上装人……    
    羚羊被猛兽穷追,到了山崖上,两个一组,一前一后地跳过去,一个刚好踩在另一个的后背上,反弹起来,正好落在对面的山崖上,而另一个就献了身,掉进山谷里……    
    类似的现象比比皆是,足以让人类对动物刮目相看。    
    不但如此,甚至某些动物还具有比人类更灵敏的感觉。    
    大灾难降临之前,大批的老鼠疯狂逃窜,蚂蚁惶惶奔走,无数的乌鸦烦躁地叫……而这时候的人类还蒙在鼓里,吃喝玩乐。    
    马厩下的那只黄鼠狼,它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那个地主家的大院里,它在黑夜里可以从门缝溜进任何一间卧室,它可以在有人密谈的时候躲在任何一个家具下……    
    它是不是真的把整个家族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    
    可是,它怎么可能通过喷出的一种气体,就让人接受它意识的控制,胡言乱语?    
    老子对这个传说又相信又怀疑,很矛盾。    
    使他怀疑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他没有亲眼所见。    
    而现在,他亲眼见了。    
    小孙突然嘻嘻地笑起来,她说话了:“我姓袁。”    
    文经理和老子都愣愣看着她。    
    “你叫袁什么?”老子认真地问。    
    她怔了一下,似乎答不出来。但是,她马上说:“你们去看看1939年11月3日的《沟镇民众报》,那上面就有你们要找的谜底。”    
    1939年11月3日?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老子想起了24排4号下面的那行字。都是1939年,怎么这样巧?    
    他震惊了。    
    说完这些话,小孙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她丈夫轻轻叫了她一声:“孙丽……”    
    她叫孙丽。她没有答应。    
    她丈夫凑近她的脸,听了一阵子,起身轻声说:“她睡了。”    
    出了门,老子对文经理说:“我去图书馆查一查。”    
    “好吧。有什么情况,你立即给我打电话。”    
    老子直接来到了图书馆。    
    他翻找了好久,终于把那张旧报纸找到了。    
    1939年11月3日的《沟镇民众报》上有这样一则新闻:一个叫薛保山的银行职员,他刚刚交了一个女友袁某,她是一家洋人诊所的护士,两个人很合得来。    
    今年4月17号,薛保山买了两张电影票约袁某去看电影,到了开演时间却突然来了一个急诊病人,袁某就没有去。    
    那男人怎么等都不见袁某来,很生气,临时找来了另一个女人跟他一起看电影了。    
    这个女人是唱评剧的戏子,一直暗暗喜欢薛保山。这一场电影成了他跟她关系的一个重大转折,薛保山竟然干脆甩了袁某,跟这个戏子好上了。半年后,他和戏子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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