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惶惶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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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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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了她。    
    这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女人式的冲动,想摘一朵花装在口袋里。于是,我弯下腰,挑了一朵红色的摘起来。    
    我把这朵花拿在手中,感到有点干涩,仔细看了看,大惊:这朵花竟然是纸的!    
    我惊恐地俯下身观察,原来,这铺天盖地的花竟然都是纸做的!    
    我撒腿就朝着远方有楼房的地方奔跑。    
    纸花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是网中的一条惊慌失措的鱼。    
    我终于逃进了市区,看见了一条幽深的小街。    
    有一个老人坐在路边乘凉。我问他:“大爷,附近有商店吗?”    
    他朝小街深处指了指,说:“有。”    
    他见我气喘吁吁,就好奇地问:“小伙子,你从哪里来?”    
    “西郊。”    
    “西郊?听说那里有一座桥塌了,死了11个人,有这事吗?”    
    靠!这不是鬼故事吗?    
    我快渴死了,我才不管那11个罹难的人跟那11个拍照的人有什么联系,我要先喝水。我朝前走去。    
    小街两旁有店铺,不过都关门了,只有一个开着门,里面亮着白花花的灯。    
    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食品店,大步走进去,想买一瓶水喝。    
    我进了门才发现,这个店铺原来是花圈店!狭窄的房子里摆满了阴森森的花圈。而那个要送给我花环的女子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花圈的簇拥中,她冷冷地说:“欢迎光临,你是第12个顾客。”    
    我壮着胆子说:“错了,你才是第12个顾客呢。我买水,而且是黄河牌的,你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甚至想拍拍她那没有血色的脸,但是没敢。    
    (假如我在梦外真的遭遇梦里的经历,我肯定也会这样做。你不信就算了。)    
    


夜故事梦历七:双胞胎

    我在我家那条胡同里经常看见一个卖冰淇淋的少女。    
    她的额头正中有颗痣,像高粱粒那么大。她长得有点单薄,总是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    
    如果是一个男人卖冰淇淋,我一个夏天可能只吃3根。因为是一个少女卖冰淇淋,而且她的眼神又是那样多情,我一个冬天就吃了28根。    
    时间长了,我和她就有点熟了。我是一个没有职业的人,中午起床之后就无所事事了,于是我常常跟她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最后,我和她成了好朋友。她叫小西,父母早逝,一个人生活,挺不容易的。    
    有一天,我去一个朋友家,在那个胡同里又看见了她,她竟然到那里卖冰淇淋了,只是她换了一件绿色的羽绒服。    
    “嗨!”我说。    
    她警觉地看了看我,没搭理。    
    我有点尴尬,索性走到她面前,问:“你不认识我了?”    
    她反感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不认识你。”    
    “你不是小西吗?我经常买你的冰淇淋呀。”    
    她想了想,冷漠地说:“那是我双胞胎姐姐。”    
    她在骗我。    
    尽管有的双胞胎长得特别像,但是,只要你是熟悉他们的人,就不会弄错。我跟小西是好朋友,我坚信,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把另一个人当成她。    
    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是小西,她怎么说不是呢?她额头正中的那颗高粱粒一样大的痣历历在目。    
    双胞胎再像,也不可能像一个人照镜子那样。    
    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只好说:“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对不起。”    
    我回到家门口,果然在胡同里见到了小西,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    
    “小西!”    
    “哎。”    
    “刚才不是你吗?”    
    “什么呀?”    
    “刚才我看见了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她说不是你,她说和你是双胞胎。”    
    “对呀,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她叫小东。”    
    我警觉地看着她:“她说你是她姐姐。”    
    “父母死得早,我和她都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可是,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我一针见血。    
    “你不信就算了。”    
    “现在你跟我去她那里看看,只要你跟她站在一起,我就相信了。”    
    “我不可能见她。”    
    “为什么?”    
    “我恨她,她也恨我。”    
    “亲姐妹,你们恨什么?”    
    小西逼视着我,突然说:“假如,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你难道不做噩梦?”    
    我想了想,就不坚持了。    
    不过,从此我经常到我那个朋友家的那个胡同去,和那个叫小东的少女聊天。我那个朋友离我家很远,一个在南郊一个在北郊。    
    时间长了,我越来越觉得诡异。    
    尽管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跟我说的永远是这样一套话,而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孩跟我说的是永远是那样一套话,但是,我断定,她跟她就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总是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她扮演成两个人跟我交往——她到底想干什么?    
    小西过生日这一天,我对她说:“今晚我到你家,陪你一起过生日。你把蛋糕和蜡烛准备好。”    
    她说:“好啊。”    
    她一个人住在和我家比邻的那条胡同里。    
    然后,我坐车来到我朋友家的那条胡同,果然看见了冷饮车后面的小东,我笑吟吟地对她说:“今天,你过生日,早点收摊,我请你到一个地方,陪你一起过生日。”    
    我觉得,她明明是小西,她刚刚听我说过这些话。    
    她想了想:“去哪呀?”    
    我说:“你跟我走就行了。”    
    “好啊。”    
    我要让她和她见面。    
    她住得不远。我帮她推着冷饮车,放进了她的房子,然后,领着她来到小西的住处。    
    最后一抹夕阳红涂在街道上,一弯冷月早早地挂在黯蓝的天空。两旁的哪棵枯树上有乌鸦在叫。    
    我和小东一步步走到小西的门前,这时候,她突然回头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买个礼物呢?”    
    “我……”    
    她笑了,说:“不为难你,你看那不是有个小卖店吗?给我买一块巧克力就行了。我先进屋去。”    
    “好吧。”    
    那家小卖店离小西的住处只有几十米远,我跑过去,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盒巧克力,返回来,发现小东已经不见了。    
    她进屋了?    
    我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也跨进了门。    
    屋子里只有小西一个人。她还穿着红色的羽绒服。    
    她已经把蛋糕切好,蜡烛跳动着。    
    我看见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很大,方形。那不像是一个女孩的镜子,脏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人。本来屋子里就不明亮,镜子里那模糊不清的世界更加深邃莫测。    
    我有点嘲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小西看着我,说:“我和她不是都在吗?”    
    “她在哪儿?”我一下有点恐惧。    
    小西走到那脏兮兮的镜子前,朝里指了指:“那不是她吗?”     
    一缕冷气爬上我的后背,我强颜笑了笑:“那镜子里不是你自己吗?你真会开玩笑。”    
    “你再看看。”    
    我眯眼一看,镜子里模模糊糊的深邃世界中,站着一个人,木木地看着我。    
    “就是你呀!”    
    “你看看我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恐怖小说作家再一看,差点吓丢了魂——镜里人穿的羽绒服是绿色的!    
    突然,镜子里的小东把手伸过来!一声巨响,那面方形的镜子被打碎了,四边都是尖利的玻璃碎片,望进去,那里面竟是一个深深的世界!那只手鲜血淋漓地伸出来,紧紧抓住我:“你为什么这样较真儿!!!”    
    (猛地醒来,就听见收音机里在说:采访周德东,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他太马虎,竟然到了把记者认错,当成了向他追债的……)    
    


夜故事梦历八:体重秤

    家里买了一个体重秤。只有两只脚掌那么大。    
    现在的秤都制造得特别漂亮,甚至可以当摆设。    
    我比较瘦,天天想着出大名赚大钱,能不瘦?因此,我一般不轻易称体重,特别不愿意和哪个女士一起称,因为很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155斤。”看指针的人喊。    
    “112斤。”看指针的人又喊。    
    后面的人是我。    
    这一天,我趁太太不在,悄悄上秤称了称,吓一跳:246斤!    
    我当时就断定:这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太太和孩子回家后,我说:“这个秤不准,我得退了去。”    
    太太说:“怎么不准?”然后,她上去称了称,“100斤,对呀。”    
    我过去看了看,果然是100斤。    
    又称了称孩子,34斤。应该都是对的。    
    我不说话了。    
    第二天,我又偷偷称了称自己,还是246斤!    
    我拿起这个古怪的体重秤就出了门,竟一下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滑倒了。    
    我的秤也掉在了地上。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中式对襟夹袄,长着一缕山羊胡。他是个瞎子,    
    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已经长在一起。他没有拄马竿。    
    我首先扶起他,连连说:“对不起。”    
    然后,我捡起我的秤,发现已经摔裂了。    
    他问:“你的什么东西摔坏了?”    
    “我买了一个秤,是劣质货,要去退的。现在不用退了。”    
    “什么牌子的秤?”他好像很感兴趣,问。    
    我看了看商标:“无心牌。”    
    他笑起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太巧了,我就是这个秤的设计者。有什么问题吗?”    
    我接过他的名片,看了看说:“是,称得不准。”    
    他突然扬起头,那眼皮里的眼珠好像在我的背后看见了什么,弄得我毛骨悚然。    
    “你的身后背着两个人!”他说。    
    “什么?”我猛地朝后转身,转了一圈之后,面向他,问:“谁?”    
    他慢慢地走开,丢下一句:“你回去自己计算吧。”    
    我一直看着他走远,转身回了家。    
    太太跟孩子都不在家。我又站在那个秤上,还是246斤。我的心里有点发毛了,扭脖子看看,身后是镜子,我看见了我不宽阔的后背。    
    我应该是112斤,多了134斤。    
    两个人134斤?    
    太太100斤,孩子34斤……    
    我一下就明白了——太太和孩子压在我的背上!    
    我觉得这里面竟然有了象征意义。呆板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超现实的表示,我喜欢这样。    
    天黑后,我出了门,按那名片上的地址,想去拜访一下那个山羊胡子高人。    
    我来到一个很偏僻的街道,看见一个深深的院子,这就是那个瞎子的住址了。我走进去,看见一座高大的房子,门关着。我敲了敲门。    
    “进来。”他说。    
    我进去后,看见满房子都是秤!案秤,盘秤,杆秤,地秤,抬秤,弹簧秤,天平,还有秤砣,秤毫,秤杆,秤钩,秤星,秤盘,砝码……    
    他坐在一个椅子上,好像在等我。    
    他说:“你又来了。”    
    “是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还不相信我的秤吗?”他冷着脸站起来,灵敏地跳到一个体重秤上:“嗯?你还不相信我的秤吗?”    
    我傻了。他竟然像猴子一样在众多的体重秤上跳过来跳过去,而所有秤的指针都在零的位置上,他没有一点重量!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从秤上一步走下来,突然伸出手,指着我的心口:“你这颗心的重量是134斤。”    
    这时候,他那已经粘连在一起的眼皮突然睁开,露出两只像死鱼一样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说:“我来帮你把这134斤挖掉,好吗?”    
    (这个瞎子绝对是个高人。假如我在现实中遇见这样的人,我一定向他鞠躬行礼,求他为我解开更多的人生疑惑。)    
    


夜故事梦历九:替换人类

    一般说来,像我这种人,应该对宇宙探索之类的书特别感兴趣。可实际并不是这样。    
    今天,有人送给女儿一本科学幻想小说,可是,她不认字,我就给她讲起来。是她给了我一个接触太空的机会。    
    太阳落山了,天穹像越来越浓的墨汁,星光渺茫。    
    太空无边无际,我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想象力之外。我有点绝望。    
    我打开短波收音机,想听听这个地球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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