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by 董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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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by 董圣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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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疑虑,他直觉是有人在靠近。求生的意志使他用力地睁着眼皮,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徒劳的,身子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胸口如同被大石压住一般呼不出气来。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狗的叫声由远及近。

    猛地,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犬扑到了他跟前,凶狠地对着他狂吠。随后的数只狼犬也紧跟而来,将他团团围住,那带着强烈气味的白气喷洒在他的脸上。近在咫尺的狂吠让他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然而他却连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而耳中已渐渐没了声音。

    “救命……”那声音完全没有发出来。

    黑暗的影子逐渐扩大,最后一切吞没了一切。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三章

    夏轻尘的意识一直在将醒未醒的边缘挣扎,不停地梦见自己睡在严寒的雪地里,霜雪掩埋了自己的身体,可眼睛却还能看见灰色的天。千里冰封的旷野上没有一个人,他想呼救却开不了口。就这样一直被埋在雪里死不了,又冷又怕……

    “唔……咳……”

    身边一直有动静,可他睁不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他眼皮上。

    发烫的双唇无力地开合了几下,却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好疼,身上疼,眼睛更疼。

    “唔。”夏轻尘才哼了一声,就立刻咬住嘴唇,将那呻吟吞了下去,大气不敢喘一口。他知道自己又病了,他那羸弱的身体,总是为他的亲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悄悄抬起手来抚摩自己的眼睛,然而指尖触到的却是厚厚的绷带。

    “啊……”无声地惊叹。

    他的眼睛瞎了吗?!他看不见了!他的眼睛火烧一般的灼痛!

    夏轻尘无比恐惧地,隔着布条抚摩着自己的眼框,努力地想要确定他的眼球是否还在。

    “不可妄动!”

    突如其来地一双手握住了夏轻尘的手腕,惊得他全身一缩,胸口一阵窒闷的疼痛,不受控制地又咳又喘了起来。

    “你害了雪盲症,只是暂时双目失明。”钳住他的双手慢慢松开,在他的胸口轻轻顺着。

    夏轻尘惊魂未定地喘着。还好,眼睛还在,他没有瞎。只是雪盲症而已——他真的到过那片雪山了?

    空气中没有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应该不是在医院。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想问问他,可是他该问什么呢?他该从何问起?他该怎么问呢?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呢……

    “啊……咳……”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早已肿痛地如刀割一般,艰难地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正当他内心疑虑和恐惧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探到他的脑袋下面,轻轻托起他的头;一只盛着温水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那微温的液体,仿佛是镇定的药剂,让夏轻尘忽然有了一种安全的感觉。他轻轻地张开没有血色的唇,一种与记忆中重叠的温暖渐渐包围了他。母亲的手,静静地搂着,喂他喝下一杯开水。

    当这种久违的愿望变成现实,夏轻尘心中的戒备顿时变得不再重要,他直觉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不会害他。

    夏轻尘悄悄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依然因为喘症隐隐作痛。他又摸了摸胀痛的脑袋,向自己的脑袋,细腻如白玉的手指迷惑地在脸上游走,触摸着粗糙的纱布。

    “勿动。双目痊愈之前,这绷带是拆不得的。”

    手又被按住了,声音依旧是刚才那人。一直感觉不到动静,夏轻尘还以为他早就走开了。

    “你可听得见么?”

    不能说话,夏轻尘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你一直很不安,我还以为你是听不见的……你可好些了?你睡了很久。”

    点头。

    “你一个人昏倒在雪地里,眼睛被雪灼伤了。现在你的烧退了,眼睛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好。”

    点头。

    “这里是溟州,我的一处别院。你不必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溟州,那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的语气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夏轻尘听他那说书一般的口气,隐隐觉得自己也许已经不再原本的那个世界。

    “你在溟州可有什么亲友么?”

    夏轻尘摇了摇头,他想不到当故事真正发生的时候,自己竟能如此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一切。他既不兴奋也不讶异,此时的心中只有微微翻腾的怅然与迷惘。原来生离死别竟来得这样轻易,当它突然发生时,他来不及对那或怨或挂牵的一切说一声再见。他不知道应该该去留恋什么,不舍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什么,他该抓住什么,改变什么……

    当这个故事开始时,他竟是如此地狼狈,甚至没有办法对他说一句话。他的手摩挲着耳畔细软的短发,心说,他还是自己,还是那个懦弱而胆怯的夏轻尘……

    “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摇头。

    “那,是要再喝点水吗?”

    摇头。

    “是饿了么?我让人备膳可好?”

    犹豫地摇头,又点点头。见他终于点头,男人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仿佛有些笑意。

    “来人!传膳!”

    夏轻尘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待他再次醒来之时,饭已经备好了。

    他习惯地想下床来吃,却被那人稳稳地按在了床沿上,背后垫上了厚厚的垫子。面前响起调羹碰在碗边的声音,夏轻尘举手去接,却忽然感到面前有一股热气。

    “来,张嘴……”

    举起的手停在半空,夏轻尘只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这个人,他是要喂他么?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他了,这个人对他真好,真好……

    “来,啊——”

    调羹贴到唇边,夏轻尘慢慢地张嘴将里面的粥含进嘴里。

    甜的粥,他不喜欢吃放糖的粥,但这个粥是他喂他吃的,所以他喜欢。那口粥从喉咙咽下去,像是冲破了什么噎住的东西似的,夏轻尘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然而喂粥的人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依旧一口一口地哄着喂。直到他眼上的纱布渐渐渗出了水渍,那人才猛然惊觉。

    “怎么了?你哭了吗?你的身子又难受了吗?还是,还是这粥不合胃口?”那人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迅速解开他头上的的绷带“不要哭,你的眼睛千万不能沾水……来人!速传……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了,夏轻尘眼上的绷带被拆下来重新上药。而那个人就坐在自己身后,双手轻搂着他的肩膀。

    夏轻尘几次想睁开眼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可是一睁开眼,眼泪就痛得哗啦啦直落泪,他除了满眼光斑什么也看不见。

    “别乱睁眼。”他的气息热热的喷在耳边,嗓音醇厚得犹如陈年的美酒,让人沉醉。

    沾着药草汁的棉花轻轻点在夏轻尘的眼皮上,带来阵阵刺痛,夏轻尘一声不吭地静静坐着,抿着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疼吗?”

    摇头。

    “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刺痛的感觉慢慢变得清凉舒适。夏轻尘乖乖地任凭医生替他包扎完毕。

    “你好些吗?还要再吃点东西吗?”

    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会说话,会写字吗?”

    急忙点头。

    夏轻尘慢慢抓过他的手掌,春葱一般的指在他掌心划了起来

    “这个是什么字,南字……不是吗?算了,别写了,等你眼睛好了再告诉我。”

    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人轻轻将夏轻尘瘦弱的身子拥进怀里:

    “你真乖巧,像只小猫一样。”

    夏轻尘嘴角没有笑,可眼角笑了,眼角被覆盖在层层的纱布之下。此刻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不再恐惧自身的处境,不再去想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除了差错,不再去想那个本就不属于他的家,不再去想明天的学校……低低地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四章

    不知屋外昼夜更替,时间辗转几何,夏轻尘一直在将梦将醒中。他忽冷忽热,忽儿觉得自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忽儿又梦见自己在学校的走廊上,被一群男生像猎物一样地追逐着,忽儿又想起自己早已不在家中……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感觉眼睛上依然缠着纱布,自己依旧是在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家里。夏轻尘张了张口,干得发痛的嗓子依旧发不出声音来。他摸索着爬起来,希望能倒些水喝。这时他才发现,他所睡的床大得出奇。

    趴在床边摸来摸去,找不到床头柜,于是他只好掀开被子,手脚酸软地下床来。原本想扶着墙前进,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踏了个空,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扑倒在地。耳边立刻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公子!”

    一个丫鬟迅速跑过来,搀扶起夏轻尘,小心地将他扶回床沿上。

    “桐儿该死,让公子受惊了!公子受伤了么?桐儿去请大夫来为公子把脉。”

    摇头。夏轻尘伸出手去,但显然桐儿离他太远,他什么也摸不到。

    “奴婢叫桐儿,是专程来伺候公子的。公子可是有哪里不适,是否要让……让大夫来把脉吧。”

    摇头。他只是小跌了一交而已,又不痛。

    “公子刚刚退热,当心再受了凉,还是再躺会儿吧。”说着将夏轻尘的双脚搬回床上,用被子包了个严实。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夏轻尘轻轻扯住她的衣袖。

    “公子你……”

    慢慢松开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是。”水杯很快送到夏轻尘的唇边。

    被人伺候着,夏轻尘有点不自在起来,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又很少与人交谈,甚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还在不在,他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想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个桐儿会告诉他吗?

    就在他犹豫之际,水喝完了。桐儿问他是否还要,他摇了摇头。

    于是桐儿就离开了,临走时告诉他,有事可以拉铃铛。但是铃铛在哪,他看不见。所以他只好无奈地一个人躺着,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消遣的活动。

    这间房子好象很大很大,空旷得可以听到回音,偶尔会有几声鸟的鸣叫,除此之外,连人的脚步声都没有。然而夏轻尘却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很舒适,他已经好久,不曾这样安安静静地独处过了。黑暗中,他想象着这间房子的样子。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没有再来,桐儿也没有再来。他睡了一会儿又醒了一会儿,开始怀疑那一切是自己的梦境。就在他彷徨疑惑之际在他开始惆怅之际,那个人又适时地出现了。

    “你醒了吗?”

    点点头。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

    “还是有些热。头还疼吗?”

    摇头。

    “眼睛还疼吗?”

    想了想,点点头。

    “别着急,大夫说这雪盲症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你心肺不好,还染了风寒,需要多静养一段时间。”

    点头。

    大手轻轻在他头发上抚摩着。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轻尘原本不饿,但心想,若是点头,想必他会陪自己一同用餐。犹豫之际,饭食已经端到了面前。夏轻尘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他搂着喂粥喂药。

    “唉,你要是能说话该多好。”

    被当成哑巴不是第一次,夏轻尘咽了咽口水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声。

    “不过,也许这样更好,可以安安静静地陪着我。”说着将夏轻尘拥进怀里,轻轻梳理那细软的头发“你真美……”

    夏轻尘觉得耳边一热,一阵痒痒的酥麻。意识到那是亲吻时,久不曾被人亲吻的夏轻尘战栗起来,竟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呆呆任由那灼热的唇在自己耳畔厮磨着。

    察觉到夏轻尘的僵硬,男人慢慢停下亲吻,将他埋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慰:

    “吓到你了?是我太心急了,你还没痊愈呢……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吧。”

    感觉到眼前之人要离开,夏轻尘伸手想挽留,然而纤薄的手掌停在半空,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白天与黑夜,对于夏轻尘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反正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他静静地坐着,安静得像一樽陶瓷的塑像。每当他觉得那个人不会再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不期地出现,或者喂他吃东西,或者只是搂着他坐一会儿。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的嗓子渐渐能发出简短的寒碜的声音,大夫说,他是在雪地里将嗓子喊破了,声音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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